根本不需要男人的壞女孩們

壞女孩們

1、懸疑劇《摩天大樓》播出不到一個月，網上就已經是熱評如潮。

劇情的核心故事是在偵破某高檔住宅區裡發生的一樁詭異兇殺案。年輕美麗的咖啡館老闆鍾美寶在自己的臥室被殺，小區裡一系列心理、行為異常的角色逐步成為了嫌疑人：

猜測

戀殘癖保安謝保羅，對各種殘缺的東西有著極大的興趣和好奇，宿舍裡掛著滿滿當當的布娃娃，看上去都是猙獰恐怖的面目身形，在美寶被殺之後，他嘶喊著說都是自己害了她；
鳳凰男林大森，是美寶小時候的夥伴，靠剽竊女友的作品成了著名建築師，跟導師千金結婚之後萬般壓抑，總像是溺水一般拼命掙扎，人前人後兩副面孔，為了名利在苟延殘喘的婚姻中勉強生存；

林大森的妻子李茉莉，從小被重男輕女的父親打壓，儘管十分有才華，卻依然要辭去工作把結婚生子擺在人生的第一位；

什麼才是第一位的

偷窺癖中介林夢宇，每晚都需要服用安眠藥才能入睡，帶著情人丁小玲在各個業主的房子裡大玩角色扮演，常常趴在通風口上觀察美寶在臥室的生活；

林夢宇的前妻沈夢琪，為了了解丈夫夢話中提到的女人，也偷偷爬上通風口，偷窺美寶的生活；

懼曠症小說家吳明月，美寶的鄰居，面色蠟黃，形容枯槁，因為男友在自己面前被槍殺而得了懼曠症，整日都不敢出門，卻用一部小說記錄了美寶真實的一生；

保潔阿姨葉美麗，燒得一手好菜，做家務的能手，急救專家，跟美寶十分親密，因為多年前的拐賣兒童案被抓走……
一個個詭異又不簡單的男人，似乎都因為女主的美貌而與她「有染」，也似乎都因為「求而不得」而有殺害她的充足理由；一個個眼神閃爍又飄忽不定的女人，似乎都因為嫉妒女主而對她恨之入骨。

恨之入骨

而每一個被傳喚到警察局訊問的人，都深不可測。聽了大串的審問之後，我和很多觀眾一樣，分不清誰是真正的殺人兇手。

2、這種難捱的感覺，直到作家吳明月開始討論她和美寶的關係時，突然明顯開始好轉。

當被警察問到她和美寶的關係時，她回答，

「不能稱之為朋友，我們之間的關係更特別。」

她們和現實中的很多女性一樣，在交換秘密、交換情緒之後，關係開始變得特別。

特殊關係

當明月在對男友慘死的愧疚和恐懼中無法邁出家門時，美寶用自己和弟弟從小被繼父性侵、虐待的故事，告訴明月，
「我理解你說的那種『被恐懼包圍的感覺』」。

但同時，她也深深內疚和困惑，認為這些都是可恥的。

而明月在聽了故事之後堅定地對她說，「這不是你的錯……錯的不是你，是那個畜生……你不用自己扛，真的不用自己扛……」

牽手

她們相擁而泣，像是在一個虛擬的空間和時間裡溶解了彼此身上曾經深深烙下的恐懼。

那一刻我終於不再覺得美寶只是一個男人們垂涎的配角了，她從他人口中的「客體」變成了一個真正的「主體」。

3、慢慢地，我看到了「美寶」身上更多的資源。

她曾經在軍事化的寄宿中學交到了兩個好朋友，李茉莉和丁小玲，她們一起叛逆，一起成長。

一起叛逆

這讓我想起初中時我曾羨慕的那些「壞女孩」之間的友誼：她們買兩雙不同顏色的同款鞋子，每人穿一隻；她們相約一起去打耳洞，然後一起留過耳的長髮；她們連上廁所都是一起的，也因為每天都朝夕作伴，連例假時間都變成了一樣的，上體育課時可以一起請假坐在長長的樹蔭下。

她們的煩惱，有最懂的人一起悄悄說。那個難熬的青春歲月，都是生機勃勃的。

正如美寶所說的，

「老天爺在我人生最黑暗的時候，給了我兩道光，讓我交到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兩個朋友」。

她們三個人的友誼就像是波伏娃在《第二性》中所說的那樣，「來源於女性團結起來對抗父權制」：李茉莉對抗的是親生父親的不公平看待，鍾美寶對抗的是繼父的禽獸行徑，丁小玲對抗的是世俗評判的不合理標準。

當女性不再是附屬於男性的一個客體時，她們所建立的友誼就是兩個平等的主體之間的關係，是成熟的、穩定的、長久的。在這樣的友誼中，她們不是要超越對方，而是要變成一個聯盟來超越性別。

4、美寶的媽媽鍾潔，像是一個「自作孽不可活」的女人。

自作孽

十幾歲跟不靠譜的船員生了女兒，在歌廳唱歌謀生時認識了PUA高手，又跟他生了兒子。在被反覆家暴後遍體鱗傷，面對兩個孩子被侵犯時毫無反抗之力。

眼看著她就要墜入深淵了，急診科女醫生李桂蘭出現了，從醫生患者的關係，變成女人和女人的關係，再變成最好的朋友。

逃不掉

不可活

在這樣的友誼中，鍾潔開始想要尋求積極解決問題的方式，不再覺得生活只有無盡的折磨和絕望的盡頭。當然，李桂蘭的生活也被點燃了。她從前是一個只有工作的「男人婆」，對著電視裡的武打片吃鹹菜拌飯。在有了好朋友鍾潔之後，她也開始擁有了不一樣的生活。
女人之間的互相諒解，來自她們的彼此認同。

鍾潔意外墜樓之後，李桂蘭化名葉美麗，孤身一人將鍾潔患有精神疾病的兒子培養成了出色的鋼琴家。

無形有聲

有很多人猜測，李桂蘭和鍾潔之間，不是友誼，而是同性戀情。

其實現實中，我們也常會看到一些女性友誼關係中，可能會有一位或者幾位女性看起來相對更偏男性化：她們更有擔當、更有決斷力、更不會計較細微的得失。

對於男性來說，他們的生理性別和社會性別通常是一致的，一般不會被認為他們做了不屬於自己性別範疇的事。但女性常常還需要照顧到這兩者之間的差別。比如，李桂蘭投身於工作、在面對大小急診手術時的不慌不亂都會被認為不夠有女人味兒。

失去女人味兒

而這時候，女性之間的友誼就會讓她們享受於這個嶄新的世界和全新的角度，她們在自我定義和社會定義之間達到了統一，於是，她們在友誼中享受到快感。

5、劇中，不論是鍾潔和葉美麗，還是鍾美寶和李茉莉、丁小玲、吳明月，都是過命的交情，都是家人般的友誼。但現實中，女人們的友誼，似乎總被認為是不牢固的，是不會長久的。
傳統意義上的女性友誼，的確大多都是短暫的利益聯盟，因為在很漫長的歷史中，女性們最終的人生選擇是要聽從父權、夫權的安排，儘管她們彼此曾經有深刻的友情，也可能會因為自己的身份轉變而變成仇人。這也是人們常說女性友誼不長久的源頭之一。

當然，女性友誼更多依賴於語言而非行為，更多傾向於封閉、固定的小群體，很難接納新的成員，而且更容易變成特定年齡中廉價的瑣碎和甜膩等，所以彼此之間容易因為嫉妒、敵意、猜忌而貌合神離。

友誼

那怎麼才能建立一種真正有利於女性成長的友誼呢？

我認為，按照母女關係這種典型的女性之間的關係來理解的話，如果母親一直想要通過孩子來確認自己存在或者把孩子當做是自己存在的證據，那麼這樣的關係就一定是擰巴的。
所以，我們的友誼並不是證明我們被人愛著或者被人需要，當我們不是尋找自己存在或者被人愛著的證據才去建立友誼時，我們是成熟而獨立的，是享受友誼本身的，那麼友誼就是會長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