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 / 《魔法師的學徒》宣傳海報
人類與精靈兩族開戰，為了勝利，人類不惜從地獄召喚出七惡魔來攻擊精靈。人類中最頂尖的九階法師芒波並不關心戰爭走向，卻對七惡魔中的老七大感興趣。法師與惡魔同行，在人族與精靈間穿梭冒險。
小說靈感來源於《龍與地下城》，各種法術元素輪番上演，展現了作者超凡的想像力。
*全文共計94470字，閱讀約需15分鐘。
Summon Monster（召喚術）
作者：九級
阿菲斯是七惡魔中的老么。
六哥的吼聲生生震碎巖石，五哥獵殺的獵物骸骨可連成山嶺，四哥盤踞的巖漿海域在地獄中也是絕地，三哥在地脈中來去自如，二哥展開雙翅比風還快，大哥更是可以連根拔起半個魔王宮。
但阿菲斯連殺一隻山羊都費勁，六個哥哥不嫌棄他，對他非常照顧，但他就是不爽。
每隻惡魔生下來的形態都是未可知的，阿菲斯運氣太差了，生在了最弱的軀體裡。
芒波決定獻祭自己召喚惡魔。
祭品並不缺，面前的木樁上就綁著一個人，他不認識，他只需要點火，然後念咒語就好。惡魔出來後自然就會取走這個陌生人的靈魂。
九級召喚術（Summon Monster IX）的原典他早就全部背熟，他一目十行過目不忘，學會這點法術不算什麼。這樣的高階法術，其他法師都需要好幾個人協同施法，但他一個人就可以。
但他不打算看著惡魔召喚出來，他知道他要幹的事情是什麼，他知道他自己在什麼地方。
他抬頭看了一眼，投石機投出的巨石在天空中劃出拋物線，落在魔法屏障上撞得粉碎。
這是攻城的日子，人類和精靈族的領地紛爭終於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今天他們必須拔掉精靈的城堡。然而精靈族天生善用魔法，他們大規模的銅牆鐵壁（Guards and Wards）法術讓人類的攻城器械徒勞無功。
比魔法，僅有一座法師學院的帝國在天生的優勢種族面前可謂是毫無勝算。每個精靈生來就有學習魔法的天賦，再加上天生的記憶力和傳承下的古老智慧，誕生一位精靈法師遠比培養一名人類法師容易得多。
幾次戰鬥下來，法師學院數位法師因為技不如人而犧牲，其中還包括德高望重的聖靈系主任，盛怒之下的法師學院校長烏蘭決定行那古老種族所不恥之事，借用異界的力量。
人類要召喚惡魔。
戰爭是帝國選擇的，召喚惡魔是法師學院的人選擇的，芒波沒有能力改變。
至少他可以選擇捂住眼睛不看這一切。
芒波又看了一下面前的祭品，是個中年男人，是逃兵還是罪犯，亦或只是個農民？不管怎麼說，他真幸運。
其餘六根木樁已經點火，祭品的慘叫聲和咒文的詠唱聲傳入芒波的耳朵。
監督的帝國士兵瞪了芒波一眼，示意他快幹活。
芒波走上前，解開中年男人的繩子，一把把他甩開，然後朝腳下施放一個燃燒之手（Burning hands），火勢一瞬間就燒了起來，熱浪逼得其他人無法靠近。
在烈焰中，芒波詠唱起了召喚術的咒語。
其他六根柱子上，七惡魔的前六位紛紛從火焰中顯身，將祭品一口吞下，即使受到契約的約束，和這些惡魔對視依然讓法師們戰慄，膽小的法師直接就地暈倒。
而芒波這邊，一個比他還矮的人影從虛空中跌落出來，一落到著火的祭壇上，就高呼好燙好燙，滾出了火中。芒波愣了，他要看看這是個什麼東西，追出了火中。
六惡魔撲向空中，精靈的法術被撕裂，今日人類終於獲得了大陸完整的統治權。
阿菲斯殺不了面前這個人。
這算什麼？他可是七惡魔之一，既然人類召喚了他，就要付出靈魂的代價！
但面前這個人，明明和他一樣的身體，卻比他高大，力量也比他強，他殺不了這個人，享受不到他的靈魂。
他的身體，是地獄中最弱小的存在——人類的身體，然而沒想到是，就是在人類中，他也只是「小男孩」的級別。
把他從地獄召喚來的人類直直地盯著他，臉上閃過無數他不理解的複雜表情。
「你是什麼？」他好像問了一句。
阿菲斯努力擺出一副兇狠的樣子。
下個瞬間，他被人類從背後控制住了。
然後芒波也被抓住了。
「法師學院第一的天才，召喚出的就是這玩意？這是您兒子吧，還齜牙捏嘴，好兇哦。」士兵的頭子哼了一聲，「在聖戰上演戲法？恐怕要請你們父子去絞刑架作伴，和那些個精靈雜種一起。」
士兵剛要把他們捆起來，芒波的身影就消失了，下個瞬間他一把抓住阿菲斯跑開，士兵剛想放箭，卻發現已經失去了目標。
閃現術（Blink）和隱身法球（Invisibility Sphere）的連續使用，根本沒人看到法術的準備過程。
芒波拖著阿菲斯飛速遠離戰場，他其實早就該這麼幹。
他不關心了，他討厭這一切。現在他倒是很關心這個小傢伙。
七惡魔前面六位各個都是毀天滅地的主，怎麼到他這裡就這麼弱？這個傢伙還敗壞了自己的名聲，法師學院的天才九階法師，戰場上就召喚出這貨色？
「你真的是惡魔？」他問。
阿菲斯吼道：「區區祭品不要太囂張！」
這話回得，芒波根本不知道從哪開始吐槽，正巧此時他的感知傳來一絲異樣：「……魔法偵測（Detect Magic），被偵測了。」
阿菲斯沒聽明白，幾發法術飛彈（Magic Missile）已經擦身而過，有一發蹭到阿菲斯，痛的他嗷嗷叫，隱身術也被迫解除。
芒波不顧阿菲斯的慘叫，看著面前出現的幾個精靈，各個臉上都是仇恨的神色。
「逃難的精靈。」芒波說，「麻煩讓我們過去。」
「召喚惡魔的人類！」精靈用精靈語說。
「還想趕盡殺絕嗎！」另一個說。
芒波嘆了口氣。
法術構成的立方體憑空出現，把幾個精靈困在其中，幾個精靈徒勞地施法想要脫困，卻只是徒勞。
「只會幾個一階法就別出來現了，別以為是精靈族就了不起。」芒波說，一口純正的精靈語，「法術監牢（Forcecage），你們好好消受吧。」
芒波帶著阿菲斯走遠。
「你好強，精靈和人類都打不過你！明明只是個人類！」阿菲斯說。
芒波越想越覺得哭笑不得，他已是人類一方的叛徒，精靈族更是容不了他，現在身邊只有這麼個聒噪的小惡魔。
他本來都想死了，可連召喚出的惡魔都殺不了他，反而還覺得他厲害。
「想不想學？」他問。
阿菲斯興奮地點頭：「我變厲害了就可以帶走你的靈魂了！」
芒波懶得吐槽他，說：「走吧，咱們遠離前線找個住處。」
芒波的故鄉是帝國邊境的一個小村莊。帝國開發森林的時候，出來制止的精靈全部被殺死。還有貴族以獵殺異族為樂，收集了一串以精靈族的尖耳做的項鍊。
古老的種族終於無法容忍這樣的暴行，他們看準了人類的休息日，喚出火雨把他們聚集的小村子燒成了平地，包括那個村莊的平民。
芒波得知的時候他正在法師塔裡鑽研高階的法術，他的故鄉突然就不在了，人生已無來處。
不久之後所謂聖戰爆發，人類在魔法上對精靈族可謂是全無優勢。芒波作為天才法師，被強迫上了戰場，要求召喚地獄裡的惡魔助戰，高貴的精靈族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情，他們不會獻祭自己的同伴，但人類就做得出。
他討厭這樣的人類，他那時只一心求死。
現在又有了不死的理由，他召喚來的這隻小惡魔，著實很有意思。
於是一個九階法師，帶著一個惡魔，來到帝國中部的一個小村莊，這裡因為遠離戰線沒有被戰火波及。
村民覺得剛搬來的這對父子特別有意思。
「你怎麼連幾個魔法伎倆（Prestidigitation）也學不會……還不如法師學院看門掃地的。」
「要你管！誰規定的學這個必須要背書的啊，我討厭背書！」
「要抱怨就跟定下規則的魔法之神去抱怨，我還是想問，你真的是惡魔嗎？」
「你再問我就讓哥哥吃了你！」
「好好好，可惜你的哥哥們吃飽回地獄了。沒空管你。」
芒波是真的無語，本來說教這個小惡魔玩兩手法術也無所謂，就當找樂子，誰知道小惡魔沒半點鑽研法術的耐心。不光如此還賊喜歡搞事情，比如跟隔壁大叔家的孩子打個五五開。
「快去跟人家說對不起！」
「去他的，誰讓他撞我的，區區……」
「你今晚想不想試試食屍鬼之觸（Ghoul Touch）？」
「對不起，打了您家的小孩。」
恐怕等到芒波老死，這個小惡魔也未必會有他的兄弟一根手指頭或者有一顆牙齒那麼強，不過那時候他的靈魂倒是可以歸他，雖然那樣他就見不到魔法女神了。
但死後的事，誰管那麼多呢？
他只想把這種生活一直過下去。
但終究是不可能的，在混沌織成的巨網中，一個九階法師和惡魔，終歸是過於沉重突兀的存在，命運的亂流匯聚，平靜的生活終結於那個雨夜。
精靈族的箭雨。
阿菲斯本以為芒波和他的哥哥們一樣強，可他錯了。
在那個精靈突襲的夜晚，芒波只想帶著他逃走。
那個無論人類還是精靈，甚至連他堂堂惡魔都奈何不了的九階大法師，在面對來襲的精靈族突襲隊的時候，竟然只會逃跑？
「你不是很厲害嗎！用你說的那些法術消滅他們啊！」在被拽著逃跑的時候，阿菲斯這麼喊道。
那些平時還在和你打招呼的人可是被箭射中死了啊，他們闖進每戶人家，搶走所有的糧食之後就放火燒了啊！
為什麼你不反擊？！你明明那麼強！
芒波不回答他，只是施放出他熟悉的隱身術，一路全速逃竄，在隱身術生效的最後，阿菲斯看到了從未見過的芒波。
滿臉淚水，恐懼又怯懦，比阿菲斯還弱小。
果然人類都是弱小的！哪比得上他們惡魔？
他就要證明！證明他比這個人類強！
阿菲斯一口咬在芒波的手上，芒波鬆手的間隙，他逃出了隱身法球的範圍。
芒波可以從法術列表裡面選出五六個法術去阻止阿菲斯，還有更多的法術可以讓阿菲斯為這個行為後悔。
可他只是愣了一瞬，從阿菲斯的影子下鑽出三個精靈法師，其中一個在鑽出的瞬間使用了怪物定身術（Hold Monster）,阿菲斯當場便定在原地。
「行影術（Shadow Walk）。」芒波認了出來，這次的和之前幾個精靈不一樣，這是真正的精靈法師，他們其實一開始就被盯上了。
第二個精靈對他發出一發火球（Fireball），打在芒波召出來的冰牆（Wall of Ice）上爆炸。
「你們要他幹什麼？不過一個弱雞惡魔。」在瀰漫開來的蒸汽裡，芒波說。
「終究是惡魔，而你是人類。」一直沒有動作的精靈法師說，「少有人類能在魔法上達到你的高度。我的學生之前承蒙你的照顧。」
「多謝抬舉，但你們最好把他還給我，那是我召喚出來的生物。」
精靈們的腳下出現了法陣。
芒波意識到那是什麼的時候已經太遲，那兩個精靈法師一個負責跟蹤，一個負責用火球幹擾，只是為了個這個法術打掩護！
九階法術，傳送法陣（Teleportation Circle）發出亮光，精靈法師和阿菲斯消失，去了芒波完全不知道的地方。
精靈法師確實很抬舉芒波，從他手裡搶人，確實得用上九階法術。
芒波的身後響起嘚嘚嘚的馬蹄聲，人類的軍隊姍姍來遲。
芒波瞪著他面前的軍隊。
這是一支只有三四十人的騎兵部隊，從制服上看倒不是什麼雜牌軍。
帶隊的伯爵說：「芒波大法師，這裡危險，請跟我們走。」
芒波往身後瞥了一眼：「你們難道不應該先去救救那個村裡的人嗎？」
伯爵勒著馬說：「已經有增援部隊過去了，我們是來接你的。」
「在哪裡？！那是一支百人以上的精靈突襲隊！」芒波怒吼，「還有至少三個六階以上的精靈法師！你們這點人，頂什麼用！」
伯爵見他發怒，冷冷說：「我們奉烏蘭校長的命令來帶您回軍隊裡，烏蘭校長為您的名譽擔保，讓軍隊原諒了您在上次戰鬥中的……過失。」
烏蘭校長？還為自己的名譽擔保？
「你們可想要把我送上絞架呢。」芒波說，「就這麼原諒了我？」
伯爵不說話，身後有人發出嘈雜的喊聲，被伯爵壓住，聽起來是「變戲法的不要不識好歹」。
「校長說還有重要的事務需要借你的力量。」
「你們相當缺人了吧，無非是想再召喚一次惡魔，把精靈斬草除根。」
「我們是奉命行事。」
芒波吸了一口氣，這人確實不是什麼當權人物，看樣子手下的人也對自己相當有意見，也難怪，他上次的表現確實說不上好。
他看了一眼身後，自己曾經安居過的村子正在熊熊燃燒，即使他已經逃出很遠，可還是能望見火光和濃煙。
「好，我跟你們走。」芒波說。
伯爵也鬆了一口氣，招呼了手下人，來迎接芒波上馬，其中一個好像正是剛剛喊出聲的那個，他橫了芒波一眼，推搡著催促芒波。
芒波一直擠壓的火氣終於爆發。
誰給你的膽子對九階法師無禮？！
整個區域瞬間重力顛倒（Gevers Gravity），人馬統統浮上半空，在半空中一陣手忙腳亂後全部落在地上，一個小隊頓時摔得七零八落。
芒波踏過這狼狽的軍隊，背對火光而去。
阿菲斯完全喪失了行動力，定身術把他全身的動作限制得死死的。一陣藍光閃過，他來到了一個破舊的堡壘。
精靈族的據點，看樣子是從人類手裡奪過來的堡壘，牆壁上還有新鮮的血跡。不少精靈坐在這裡休息，照顧傷員、保養武器。
地上還堆著好些書本捲軸，精靈族把自己的典籍也一併搶救了出來，只是這堡壘裡面實在沒有地方放書，只能草草堆在地上。不少精靈在這樣的條件下還在整理翻閱這些書籍，真是人類難以望其背的種族。
他們看到阿菲斯，都露出厭惡的表情。
抓住他的精靈法師把阿菲斯一推，說：「埃斯，把它關起來。」
一個穿著皮甲的年輕精靈放下手中的弓箭，走了過來，正要伸手去拉阿菲斯，手卻頓在半空。
阿菲斯在他眼中看到了幾乎要燒起來的恨意，隨後寒光一閃，埃斯抽出了靴子裡的匕首刺向阿菲斯，緊接著刺穿耳膜的粉碎音波（shatter）炸響，匕首刀刃碎成碎片，埃斯和阿菲斯都捂住耳朵，好一段時間之後，埃斯首先恢復過來。
「埃斯，你還是沒明白。」精靈法師嘆一口氣，說。
「隆大師！我們不需要惡魔！」埃斯瞪著阿菲斯，「我們不需要這種生物，也可以贏得和人類的戰爭，搶回我們的城堡！」
「可是人類已經突破底線召喚了惡魔，這是我們的對策。」
「我不會輸給惡魔，我現在就殺給您看！」
「等你面對他的六個兄弟，我希望你還說得出這種話。」隆慢慢地說，「你的父母不會希望看到你和他們死在同樣的地方。」
埃斯像是遭了雷擊一樣愣在原地，隆的話觸動了他內心最深的地方。
「那您就拿我去獻祭！」眼淚在埃斯的眼裡打轉，「這樣我可以不再多看惡魔一眼！」
隆緩緩抬起了手，想要用魔法安撫（Calm）這個年輕的精靈，但他最終沒有釋放這個法術，轉而把精靈攬入了自己的懷中。
「我理解你的心情，埃斯。請你暫時忍耐一下，為了重現我們的榮光，我們和人類不一樣，絕不會拿一個同胞去獻祭召喚惡魔！這隻惡魔就是我們的祭品，讓他們蠶食同類的靈魂吧！我們會讓人類嘗到精靈族的怒火，以牙還牙！」
大法師的話令在場的精靈族都歡呼起來。
這是阿菲斯從未體會過的，來自另一個種族完全不假掩飾的惡意。在他們的眼裡，自己就是一個極惡的存在，被當做祭品是活該。
不應該啊，這些人界的種族應該害怕自己啊！明明惡魔應該是讓所有種族恐懼的存在啊。
他其實很清楚，在真正的敵意面前，他那些齜牙咧嘴的偽裝，都太無力了。
阿菲斯開始像一個小男孩一樣哇哇大哭。
隆皺了皺眉頭，也開始覺得這個小惡魔真是煩得要死。
他施放了律令震懾（Power Word Stun）。
心智受了嚴重衝擊暈厥過去，口吐白沫的阿菲斯，被丟進了堡壘中最深的地牢。
芒波和烏蘭校長坐在城堡最高的房間裡面。
這裡之前還是精靈族的城堡，現在已經是人類的了，帝國人用自己的紋章掛飾裝點這裡，產生了極其強烈的違和感。
「沒有任何記錄記載七惡魔中最小的那位會是那樣的形態。早知道還有很多別的惡魔可以召喚，是我們的疏忽，對你名譽造成的損傷，我很抱歉。」烏蘭校長開門見山。
芒波說：「校長客氣。可這些你為什麼一開始不說？忙著享受帝國給學院的封賞了吧，我在邊境的時候可聽說了，『帝國授予法師學院永久獨立領地』。我是不該叫你烏蘭伯爵？」
「這是我們一直渴望的。」校長說，「我們法師學院不被世人理解已經很久了。」
「我們哪需要他們的理解？！」芒波怒道，那些士兵對他的態度浮現在腦海裡，「那些凡人有什麼資格觸碰奧術的秘密？！」
校長嘆了一口氣，說：「你是受魔法女神青睞的人。」
芒波不知道怎麼回這句突如其來的來自校長大人的恭維。
「學院來了幾次精靈族的刺客。」烏蘭說，「那些和你一起召喚惡魔的，優秀法師，都已經……回歸魔法女神的懷抱了。」
芒波心一涼，雖然有些人和他關係並說不上好，可那終究是一起追尋過法術奧秘的人，如今的法師學院確實已經沒多少人可用。
「你們想讓我做什麼？再次召喚惡魔嗎？」
烏蘭說：「不是那麼容易了。你應該記得召喚術的施放原理吧。」
「要求召喚生物做一件事，並定好召喚的代價。我們因為是一次性召喚七惡魔，所以代價就是七個靈魂。」芒波說。
「現在不是了。」烏蘭說，「他們要他們的弟弟。」
芒波一愣：「然而那個小惡魔已經……」
「我知道。如果精靈族也選擇召喚惡魔……那我們毫無勝算。」
「收手吧校長。」芒波說，「別當什麼伯爵了，獨立封地也不稀罕。這場戰爭本來就是帝國挑起的，我根本無意去打。法師學院犧牲了這麼多，也該停了。」
「咱們恐怕哪也去不了了。」
一陣空虛感突然降臨，芒波感到自己和世界的聯繫被切斷了，他的五感全部正常，被切斷是和魔法位面的聯繫，他知道自己魔法全部失效了。
高級法術無效結界（Globe of Invulnerabilitt Greater）張開了，這個法術無效結界需要七個法師布置法術節點，張開一個球形領域，需要的法術材料不少，發動一次很費勁。但是在這個結界，哪怕是九階法術也是無法釋放，換句話說芒波現在和普通人無異。
「校長？」芒波看著烏蘭。
「我很抱歉，這是帝國要求的。他們讓你來的時候就做了準備，門外都是帝國的軍人，不會讓你走出去。這是他們的城堡，精靈族一定會首先攻打這裡，恐怕直到外面響起精靈族進攻的號角，咱們都得待在這裡了。」
芒波簡直哭笑不得：「校長，你憑什麼認為等精靈族打過來了我就會為帝國效命？」
「那你難道為精靈族屠殺你的同胞嗎？」烏蘭反問。
「也不是不可以。」芒波像是想到什麼好主意一樣搖著手指，「我還可以在這個結界消失的瞬間對自己使用律令死亡（Power World Kill）。」
烏蘭被這言論嚇得倒吸一口冷氣：「你何必……」
「校長先生，你不知道我多討厭這場戰爭。可現在看來，好像只有我能結束它。」
阿菲斯費力地抬起頭，看到城堡的塔尖。
人類的重兵屯在城堡裡，要想打下這裡只能強攻。人類沒有大規模的防禦法術，精靈族也沒有攻城器械。
一旦開戰，便註定血流成河。
顯然，精靈不願意讓同胞再多流血，所以他們早就在準備召喚術。
他是逃不掉的，精靈族的九階大法師隆將親自主持召喚術，還有那麼多精靈族的戰士守著。
和獻祭人類時所用的火堆不一樣，精靈族為阿菲斯準備的是繪著五芒星的祭壇，屆時阿菲斯將被釘死在祭壇上，然後被自己來自地獄的同胞吞噬。
精靈們把他綁上祭壇，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驅魔釘，準備把阿菲斯釘在祭壇上。
手掌被貫穿的劇痛讓阿菲斯尖叫起來，那叫聲突破人類的極限，尖銳得讓聽到的人耳膜發疼。
他的手掌流出惡魔之血。
這些人界的種族，怎麼敢？！
藏在靈魂裡的惡魔本性在流血之後終於釋放，阿菲斯一蹬腿，把最近的精靈踢飛。然後把刺穿手掌的東西拔出來。
那並不是驅魔釘，而是一支箭，人類的箭。
更多的箭從天上落下，伴隨著人類衝鋒的號角，人類的騎兵越到近前，和精靈族砍殺作一團，而阿菲斯已經不在乎，左手的留下的傷口在燃燒，他也在燃燒。
芒波聽到衝鋒號，便知道開始了。
烏蘭已經在城堡裡畫好了召喚術的法陣，就等一個合適的祭品，帝國軍探明了精靈族的位置，發動了強攻，沒人會讓對方把惡魔召喚出來，帝國軍會不惜一切代價奪回祭品。
「外面的人還在嗎？」芒波看著窗外，問。
「不多。」烏蘭說，「但也不是法術失效的你對付得了的。」
芒波笑了笑：「校長，你對我還是不了解。」
芒波打開窗，跳了出去。
烏蘭嚇了一跳，忙探頭往窗外看，只見芒波在半空中突然停住，然後便徑直飛向了城外戰場所在的地方。
他們所在的是城堡最高的房間，距離地面大概是四十米，房間半徑十米，無效結界將房間完全覆蓋，也就是範圍比房間略大。
那只需要跳出這個範圍，然後在變成一攤肉醬糊在地上之前，使用飛行術（Fly）就好了。
一般的法師會幹這種事嗎？
芒波乘著風，瞬息之間便到達了精靈和人類交戰的地方。
在已經堆起來的兩族屍體之間，有一塊空地，一個男孩模樣的惡魔正在咆哮。
拖著芒波飛行的飛行術力量突然減弱，他趕緊降低高度，法術失效，芒波摔了個狗啃泥，幸好高度降低得及時，沒有摔出外傷。
自己遇到了法術反制！
兩個法師在同一個領域使用魔法便會產生法術反制，兩個法術會互相抵消，有人用飛行術抵消了自己的飛行術！
那天遇到的精靈法師冷冷地看著芒波，沉聲說：「你看，惡魔終究是惡魔。」
阿菲斯仍然在怒吼，胡亂地揮舞他的雙手，整個面部變形，原先帶著稚氣的孩童臉龐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扭曲兇惡的面容，精靈和人類都不敢上前一步。
精靈埃斯甩開幾個同組的阻攔，怒吼著「惡魔受死」，拿起長劍衝了上來。
「輪不到你來教育。」芒波說，使出束縛大法（Binding）。
埃斯卻只是身體稍微一遲滯，長劍依然斬了下去，只是這一遲鈍讓埃斯稍微一偏，沒有斬下阿菲斯的頭，卻仍然在他肩上留下一道傷口。
芒波瞪了遠處的隆一眼，他的束縛大法也被反制了！在他開始施法的時候隆就看破了自己要用什麼法術。
埃斯還不罷手，長劍就要再度揮出，旁邊撲過來幾個騎兵，終於把他壓制了下去。又受了一道大傷的阿菲斯發出一聲更兇惡的咆哮，向著芒波衝過去。
「看吧！人類大法師！這就是你救的惡魔的下場！」隆高聲說，像是宣判芒波的下場。
「你們懂個屁。」芒波毫無顧忌地上前，把阿菲斯一拳打翻在地，連蠻力術（Bull’s strength）都不用。
面對目瞪口呆的人類和精靈，芒波說：「他有多弱我會不知道？像個惡魔一樣的發狂，其實還是弱得不行。」
芒波把阿菲斯的臉提起來，直視那雙閃著血光的眼睛：「醒醒，這不是你該幹的事。」
阿菲斯猛地對著芒波的右臂咬了下去，芒波什麼也沒說，靜靜地承受著。
「這樣可帶不走我的靈魂。」芒波輕輕說，隨即一揮手，施放延遲爆裂火球（Delayed Blast Fireball），什麼也沒有發生。
這次臉色變化的是隆，這次法術被反制的是他。
「你以為我會分神？」芒波說，緩緩站直，阿菲斯的意識緩緩回復，隨著他一起靜靜站在旁邊，芒波摸著他的頭，就像一對父子。
精靈族的其他幾位法師終於趕到，幾個大規模的攻擊法術施放，人類的部隊終於敗下陣來，精靈族撲向這一人一惡魔。
芒波緩緩開始詠唱。
隆大聲說：「太遲了人類的法師！你能奪回惡魔又怎麼樣？我在這裡，就不會讓你施放召喚術！」
隆也開始念起召喚術的咒語，那詠唱速度比起芒波更快。
芒波背後的虛空裂開了，映出另一個位面猙獰的倒影。
隆瞪大了眼睛，反制失敗？不可能啊，那個人類的詠唱速度不可能快過自己！
「誰說我要用召喚術了？」芒波說。
隆終於明白這個人做了什麼，精靈族的九階大法師緩緩地跪下，嘴裡說著「魔法女神啊……」
那不是九級召喚術（Summon Monster IX）！
而是異界之門（Gate）！
同樣作為九階法術，異界之門無需事前和異界生物締結契約。那只是單純的傳送，做了一個門，把沒有締結契約的異界生物送到人界！
六個可怖的身影從異界之門鑽了出來。
「這就是一直照顧阿菲斯的人類？」
「是個……非常非常美味的靈魂。」
「阿菲斯運氣真好。」
「吞噬了這個靈魂會不會變強一點？」
「阿菲斯受傷了？這算是力量增長的前兆。」
「不過還是先問問是誰做的吧？」
六個惡魔站在芒波和阿菲斯身後，用來自深淵的預言議論紛紛。
有人類士兵看到這一幕欣喜若狂：「看啊！一次性六個全出來了，嘻嘻！看精靈拿什麼和我們鬥！」
芒波一個失智之觸（Touch of Idiocy）讓他閉了嘴。
「哥哥們！」阿菲斯說，「這個人類是我的獵物。」
「那麼我們應該做什麼呢，小弟？」他們問。
「等我吃掉他！在此之前……不要讓他死在其他生物手裡！」
六個惡魔大笑起來，那六種混雜的笑聲足以留在任何人的噩夢中。
芒波笑了笑，緩緩走回原本屬於精靈族，現在被人類佔領的城堡，所有人類駐軍丟盔棄甲地逃走，烏蘭更是驚得連連禱告。
沒有精靈，也沒有人類敢靠近他，因為他的背後，是地獄裡最可怕的七個惡魔。
芒波終結了這場戰爭。
當兩族擁有了共同的敵人時，他們往往會不計前嫌。
整日盤踞在城堡上的七惡魔才是兩族最需要的面對的威脅，儘管七惡魔再未開始城破那日的大肆屠殺，可沒有人會嘗試再次挑起戰爭。
這樣的和平大概會維持到芒波死掉，被阿菲斯吃掉那天。惡魔壽命是人類的無數倍，阿菲斯大概會有美味的一頓飯，六惡魔也會有不錯的消遣。
芒波懶得去想他死後會發生什麼，他不關心。
他只是享受自己現在的生活，居住在一座城堡之中，作為人類和精靈的至敵。
樓下的森林傳來阿菲斯的叫聲。
「哥哥！你們不要出手，我今天一定會憑自己殺死這隻山羊！」
· —— 完結 —— ·
超級喜歡奇幻故事的九級新手勇士，如果有機會去納尼亞再也不回來，大概會義無反顧地踏上那列火車。可是做不到。於是只能用文字寫自己的世界，想像自己是那個世界的一個勇者、一條龍、一個道具屋店主，或是已經被遺忘的創世神。
跟學校裡的朋友說等我看完規則書，我就給你們開一個dnd團，用我原創的劇本。請相信我是一個戲多的dm（Dungeon Master地下城主，dnd的遊戲主持人）。
然而發現裡面的設定真是好玩，想像自己玩轉法術列表非常過癮，於是寫下了這個故事。
只是帶團的事情好像咕咕咕了，真是本質鴿子啊。
——九級
本文是架空原創作品
未經許可，禁止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