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天前的7月28日,位於南京西路豐盛裡的網紅咖啡店硬石餐廳(Hard rock cafe)毫無預兆地關閉了,即使前一晚餐廳仍門庭若市,達到了近5萬元的營業額,即使前一晚接到了近百個預定電話……
硬石餐廳在全世界範圍內擁有數以萬計的粉絲,其餐廳落地每個城市既能很好地融合當地特色,又不失原餐廳的「搖滾態度」,因而每個城市的硬石餐廳都成為「硬石」迷必須前往的打卡點。
不發聲明的突然閉店,讓它的粉絲很是不解和失望,而它的員工和供應商更是「懵」了——我們的錢到底去哪裡要?
■每個城市的硬石餐廳都成為「硬石」迷必須前往的打卡點。本文攝影 張佳琪
粉絲:不明白為何一夜之間關門停業鄒小姐是硬石餐廳的粉絲,在世界各地旅行的時候,總免不了到當地的「硬石餐廳」打卡。聽說上海也有「硬石餐廳」後,鄒小姐一直滿心期待,等著抽空前去「拔草」。
8月5日,鄒小姐提前在大眾點評做好功課,懷著期待的心來到豐盛裡的硬石餐廳,不僅打算吃頓大餐,還有購置幾件紀念T恤的計劃。哪知道,滿心雀躍的鄒小姐卻吃了個「閉門羹」——硬石餐廳一片漆黑,大門緊鎖,從玻璃窗望進去,售賣的紀念品和T恤仍整齊地擺放在櫃檯。
「開得好好的餐廳怎麼不開了呢?是停電了?還是要裝修?」很是疑惑的鄒小姐便向豐盛裡的保安人員打聽,「結果保安告訴我,這裡不開了,好像是停業整頓了。」
還是不死心的鄒小姐轉頭又在微博上搜索硬石餐廳的相關信息,誰知,她竟看到一篇8月2日發布的微博稱,上海硬石餐廳一夜之間關門停止營業了,而該微博的配圖則顯示,7月31日,數十名硬石餐廳的員工待在餐廳門前「討薪」。
看到這條微博,面對緊閉大門的餐廳,鄒小姐感到很是疑惑「大眾點評上最新的一條評論是8月3日發出來的,第二條評論也是7月29日發的,怎麼可能說關門就關門了。」作為硬石餐廳的粉絲,鄒小姐有些不能接受。
「硬石餐廳究竟是什麼原因突然關店的?硬石餐廳作為全世界都有名的品牌,又是怎麼會惹上『討薪門』呢?」
員工:突然通知不用上班比起粉絲鄒小姐單純只是失望和遺憾,硬石餐廳的60位員工面對的更多的則是無力和憤怒——餐廳一夜之間關了,工作一夜之間沒了,辛苦了一個月的工資找不到人付。
回想起7月27日和28日兩天,硬石餐廳員工張娜(化名)至今覺得很是蹊蹺離奇。
7月27日,正是星期五,硬石餐廳門庭若市,預約電話不停打進來,排隊的客人也是絡繹不絕。
咖啡、美酒、音樂……一切都是那樣的繁華而又正常,張娜當天上中班,從中午一直工作到晚上9點才離開餐廳,晚班的員工則一直到半夜12點半才下班休息。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沒想到,這個周五「歌舞昇平」的餐廳竟會在周六早晨突然閉店,更沒想到自己辛苦工作的工資竟無處可討。
28日早上8點,來上早班的後廚員工正準備換上工作服投入工作狀態,負責廚房的領導以「修理排風」為理由阻止了大家換衣服,只是讓大家原地休息,所有人不僅沒有懷疑他,甚至有點為晚開工而竊喜。他們說話的說話,玩手機的玩手機,只等著排風修好之後正常開工。
等到9點半,餐廳外場員工也來上班了,區域經理這才召集所有早班的員工,告知他們:餐廳可能不營業了,讓大家先回去休息,後續會給大家個說法。
同時,區域經理囑咐早班員工不要將閉店的消息透露給中班和晚班的員工。「John(區域經理)的說法是閉店的消息希望他本人告訴大家,不想員工以訛傳訛把消息說岔了。」張娜這樣說道。
隨後,後續賠償的消息就被一拖再拖,從當天一直拖到了下周一,然而一名計姓經理向大家保證,一定妥善處理所有員工。
因為有區域經理的保證,再加上服務部經理的背書,29日這天,所有硬石餐廳的員工心中還算安定,甚至有不少人在微信群裡「挺」區域經理,留言稱「我們都相信老大胖子(區域經理)。」
然而,區域經理自29日晚上8點加入微信群之後,留下一句「會盡全力的(will do my best)」就再也沒有在群裡發過言了,長時間的沉默和不解釋讓微信群裡的員工慌了神。
「是我把John拉進微信群的,一開始我和他私信他都有回我的,我覺得他也很有解決的誠意,但是拉他進群裡之後,他就不發言了,我們就感到他不準備幫我們解決事情了。」張娜說到這裡有些激動。
等到區域經理在微信群再次發言已是8月1日了,他稱自己代表CEO Alex先生發言,羅列了19點要點,信息看似很長,然而沒有一條是實在的:咖啡店是否破產?不知道;後續能否發工資?不知道;五險一金會不會繼續交?還是不知道。一切都是未知數。
最讓所有員工感到憤怒的一點,區域經理在信息中提到,如果沒有最新消息,CEO Alex是不會回到中國的。
「看到的時候當然憤怒啊,Alex不回來怎麼解決問題呢,他躲在國外,我們又怎麼辦呢?」該餐廳一位經理告訴記者,「我後來自己也跟Alex聯繫過,最開始問他為什麼關店他甚至告訴我是因為店要換地址,可是現在呢?根本沒有換店這一說,就是倒閉了!」
在交待完19點信息後,區域經理退出了微信群聊,隨後,無論員工在微信私信他或者電話他都無法得到他的回應,甚至有員工知道他的住址,親自登門拜訪,也沒等到區域經理露面。
8月6日,記者致電區域經理,只得到「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的提示音。
「John已經回美國了,他是美國人,Alex和大老闆也呆在馬來西亞不露面,我們真的不知道該去找誰要薪水,只能走法律程序咯。」對於所有負責人都不在中國境內,這位經理感到很無奈,他告訴記者,包括他在內的34位正式員工已向上海勞動仲裁委員會申請集體勞動仲裁。
供應商:突然關店或因常年虧損究竟「網紅」硬石餐廳為何會突然閉店,粉絲不知道,員工不知情,然而供應商的一席話卻似乎道出了真相——常年虧損,資金短缺。
「上海和杭州門店的租金一個月10多萬,裝修也是高品質的,花了不少錢,但他們一個月的盈利也就10多萬,每個月基本虧損10萬以上,兩年就幾百萬了,還是虧得蠻嚴重的。」一位硬石餐廳的服裝供應商沈先生告訴記者,他的服裝廠除了和上海硬石餐廳合作,還供應服裝給杭州、成都、東南亞等地的硬石餐廳,和硬石餐廳美國品牌方也是一直保持著緊密聯繫,對於這個品牌和中國的門店還算比較熟悉。
「上海、杭州和成都的硬石餐廳是同一個老闆,我們一直合作的,突然之間上海和杭州的門店關門了,成都的店還在裝修,也是停工了,我們供應商也很詫異啊,可以理解他們虧錢關門,但是關店前一個星期還在我們廠定了十幾萬的貨是什麼意思呢。」
得知硬石餐廳在上海和杭州的店鋪關店後,沈先生先後通過微信和電話聯繫餐廳區域經理和CEO,「根本聯繫不上啊,電話不接,微信也不加我,他們還差我快90萬的尾款呢!」沈先生說道。
既然上海店的負責人聯繫不上,沈先生和其他供應商隨即通過電子郵件聯繫了硬石亞太區域總監,得到的回覆稱:上海和杭州店突然關店是因為要重新選址,十月會再次開店。
據沈先生介紹,硬石餐廳是國際上比較出名的品牌,品牌方對於加盟商和投資人十分謹慎,有一套嚴格的篩選和管理機制,也是專門設亞太地區總監對該區域進行監督管理,與其合作既是出於對店鋪的信任,更是基於對「硬石」這個品牌的信任。
然而,沈先生對於硬石亞太區域總監的回應並不滿意,在他看來,若是餐廳能重新開店,為何負責人一直避而不見,若是餐廳十月重新開店,找到新的投資人又是否會認自己這筆「舊帳」?5日,沈先生就這些問題再次電郵硬石亞太總監、副總裁、硬石美國法務部門,然而至今仍未收到回復。
8月7日,記者就硬石餐廳上海、杭州門店為何突然閉店?十月重新開店的消息是否屬實等問題通過電子郵件向硬石亞太總監、副總裁、硬石美國法務部門諮詢,截至發稿仍未收到對方回復。
律師:能否討薪成功要看實際資產及股東是否有連帶責任對於餐廳負責人皆是外籍人員,如今又都在境外,員工究竟應該如何「討薪」等問題,記者採訪了北京觀韜中茂(上海)律師事務所的葛志浩律師。
葛律師表示,如果該公司是在工商局進行過註冊的企業,在用工方面都要遵守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法的用工規定,無論股東、法定代表人是中國人還是外國人並不影響勞動關係的成立,所有的勞動關係也是受到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法保護的。
葛律師表示,無論是外資還是內資,當任何一家公司出現這個問題,討薪都是有一定難度的,討薪能否成功還是要看公司是否有實際資產,以及股東是否有連帶的責任進行賠付。
「正常的程序,是建議勞動者先去勞動人事爭議仲裁機構進行調解,但這個的前提是能找到公司的股東或負責人。如果調解不成,可以申請勞動仲裁,勞動仲裁的積極意義是固定勞動者獲得勞動報酬的權利,這是非常重要的。」葛律師說道。
而對於硬石餐廳品牌方是否需要承擔責任的問題,葛律師告訴記者,主要要看品牌方和加盟者是何種加盟形式,如果僅是合作關係,品牌方也是受害人,也是債權人,並不承擔相應的責任。
首席編輯|顧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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