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另一個版本的《once》,更赤裸、更真實、更有餘韻。
《once》說的是,在茫茫人群中,你想要找的那個人,有一天會在轉角處降臨,站在你面前,在那一瞬間,你們認出了彼此。從頭到尾,什麼都沒發生,卻又是一生的「once」,然後在最美好的時刻,選擇了道別。
《男和女》,說的也是兩個人,走了幾萬公裡,終於抵達在彼此面前,有光被點燃,有溫度在釋放,眼底深處的疲憊開始消散,嘴角蕩漾出少年才有的笑容,純粹而透澈。他們發生了一切,卻不能再靠近一釐米,而對於這一切,彼此都心知肚明。沒有告別,無處告別,最後畫面定格在芬蘭冷冽清寒的冰雪中,各自遠去。
前者的基調就像是春日裡,細碎紛揚的陽光,讓人忍不住用手去抓它,貼近它的溫暖,你清晰的知道所有的一切在復甦,包括自己。而後者則如寒冬中,午後傾瀉而下的陽光,來的猛烈,消失的也訊猛。來的時候有多貪戀,有多溫暖;離開時就有多決絕,多悲涼。前者是童話,美好中有殘缺,後者是生活,無常是常態。
豆瓣上把《男與女》定義成【情色片】,這樣介紹道「故事講述一對男女在異國相遇後,沉溺于禁忌愛戀的故事」,真的是極大的冒犯了導演李胤基,這個曾經表示「希望像侯孝賢、賈樟柯導演那樣拍攝出講述平凡人生、但卻餘韻悠遠的作品」。 在我看來,「情色」、甚至「愛情」「婚外情」,都只是導演為這部片子披著的一層外衣,真正著力點並非在此。
孔劉飾演的男主,有一個妻子和小女兒,妻子患抑鬱症,偶有輕生行為,女兒是自閉症。面對家人,是情感上的疏離感和小心翼翼,還有壓的喘不過氣的責任,在她們面前,他就像一顆快枯萎的老樹,無力衝破藩籬,極力忍耐著周圍的乾涸,眼底深處是藏不住的沉重。
而這一切,在全度妍飾演的女主面前,卻是另一種天地,他像個情竇初開的男生,憑著一點線索尋找到女主工作的地方,蹲點然後假裝偶遇,青澀不好意思的表情;去握女主的大衣衣袖,像握手一般,然後笑著說「敞著外套不冷嗎」,順勢去幫女主扣上大衣的扣子;送女主去出差,不僅送到火車站,還買了同一班車的票,等火車啟動時,走到女主旁邊的座位上,坐下,得意的面對女主的一臉驚鄂和驚喜。
在全度妍面前,他調皮、幼稚、深情,眼裡有光,無法掩飾的快樂,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有種生命的茂盛感。他的妻子說「他得有多孤獨啊」。而這樣的孤獨,在全度妍面前,消失殆盡。
而,這一切,也發生在全度妍身上,並且更堅定。
1965年出生的李胤基,喜歡拍以女人為主題的電影,比如這部片子中的全度妍,《女人貞慧》中的貞慧,《精彩的一天》中的喜秀,《愛,不愛》中的秀晶。在面對生活的擔子,她們脆弱渺小,她們有著自己的悵然和難以排解,但是在每個片子中,導演對她們都毫不留情,逼迫她們在困境中,去面對,去正視,去做選擇,在狼藉中前行,路的盡頭有光,生活得以繼續。
無常是常態,和孤獨共處,在蹣跚中前進,這也是我認為的這部電影的著力點。影片的最後是,全度妍重新回到了芬蘭,偶遇了孔劉一家三口,她面色淡然的和孔劉的妻子擦肩而過,在計程車上聽到電話另一頭的兒子聲音,泣不成聲。計程車司機是個中年女人,她將車停在路邊,然後下車,不打擾她的情緒,後來,全度妍下車,望著眼前這篇安靜的大雪,她為她點上了一支煙。
這是來自陌生人的善意,也是來自生活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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