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當地時間的5月11日，第69屆坎城國際電影節就要拉開帷幕，今年的開幕影片是伍迪·艾倫導演的《咖啡公社》。這也是他的作品第三度揭幕坎城國際電影節，不妨讓我們藉此契機，帶你漫遊伍迪·艾倫的光影之路，回味他與坎城的別樣情緣。
電影是不老的，一直洋溢著它的青春，但身在其中的明星們並非如此。在多數人哀嚎「歲月是把殺豬刀」的當下，不少粉絲都為自己曾醉心迷戀的偶像已風華不再而唏噓慨嘆，不過久居紐約的伍迪·艾倫卻是異數。如今他已經八十歲了，然而電影的創作速度仍基本穩定在一年一部的頻率上，對爵士樂的狂熱未曾減退，每天雷打不動練習單簧管，早上送完孩子在跑步機上跑步，下午會去看朋友或者打籃球，常年出現在Café Carlyle和其他人一起表演，有著自己固定的生活節奏。
伍迪·艾倫登《好萊塢報導》雜誌封面花樣賣萌
你很難用「老藝術家」這樣的詞彙去描述伍迪·艾倫，雖然常人幾乎無法抵抗時間對自己的侵蝕，然而當耄耋之年的伍迪·艾倫接受專訪出現在《好萊塢報導》的封面上時，這個戴著黑框眼鏡的怪老頭託腮望向鏡頭，嘟嘴賣萌似乎暗示自己早已開始無聊的樣子仍舊會給人一種時空未變的錯覺，當然，疏鬆的白髮與滿是褶皺的雙手還是出賣了他。出於對他的了解，專訪上甚至還標註了「他不會讀」的字樣，箇中無奈透著伍迪·艾倫式的詼諧幽默，引人一笑。
《咖啡公社》劇照
說起伍迪·艾倫似乎能漫無邊際地聊個三天三夜，他備受爭議的感情生活，他在文學、音樂等領域表現出的多才多藝的開掛技能，他對名利場的漠然與不喜交際……然而在搜尋引擎裡彈出的千百個關鍵詞中，無疑還是「伍迪·艾倫與坎城」最為搶眼。
《曼哈頓》中的伍迪·艾倫與青春年少的瑪瑞兒·海明威
1979年，鋼筋水泥諷刺詩《曼哈頓》啟程坎城
除了讓伍迪·艾倫登頂奧斯卡金像獎的《安妮·霍爾》，黑白喜劇片《曼哈頓》無疑便是他另一部大獲成功的作品，伍迪·艾倫在片中毫不掩飾對歐洲電影大師英格瑪·伯格曼以及費裡尼的崇拜，他們對他的創作影響至深，這或許是他能夠獲得坎城喜愛的原因之一。影片入圍第32屆坎城國際電影節非競賽單元進行展映，也開啟了伍迪·艾倫刷臉坎城的漫漫長路。
鋼筋水泥的城市森林即便隔著銀幕依然有很大誘惑力
這部影片的開場全景展現紐約的日常，大都市的高樓大廈以及霓虹燈閃爍的「曼哈頓」字樣具有令人無法抗拒的誘惑力，然而黑白質感彰顯了這座城市內在的冷漠、孤單與空虛。人們匆匆走過車水馬龍的街頭，神情茫然不知所措，某種難以言狀的焦灼悄悄蔓延。這座城市堪稱伍迪·艾倫一生最愛，他能把電影拍得像小說，也就能展現城市複雜的迷人之處，包括它的黑暗面。
有趣的是，伍迪·艾倫本人並不像大眾一樣偏愛《曼哈頓》，他說好早以前做的片子自己都不太記得了。老爺子最初完成《曼哈頓》觀看成片時覺得非常失望，甚至對聯美公司老總亞瑟承諾如果片子能不公開上映，就免費拍一部電影給他們。他把影片的受歡迎歸功於運氣：「我們獲得的讚美與好評，是從自己無法控制的事物中得來的。」看來觀眾對影片的解讀遠遠偏離了作者本身的創作意圖。
《曼哈頓》中的伍迪·艾倫與黛安·基頓
正如其所有作品一樣，主人公艾薩克·戴維斯身上有著伍迪·艾倫自己的影子，與17歲的高中女孩交往，和黛安·基頓擦出火花，裹挾在與多人纏亂如麻的關係中嘗試面對晦澀複雜的感情難題，虛構角色與真實人物之間的區別似有若無。那麼為何這樣一部個人風格鮮明、充滿了哲思與諷刺的影片獲得坎城組委會的注意？不妨聽聽黛安·基頓怎麼說：
「他就是擁有獨一無二的頭腦，而且非常先鋒、大膽。他在工作時充滿力量和勇氣，這是創作獨特作品時最不可缺少的元素，還要加上一些天才式的想像力。」
1985年，大開腦洞的《開羅紫玫瑰》玩魔幻
1986年，《漢娜姐妹》聚焦「三朵金花」
1987年，《無線電時代》聽老爺子講趣聞軼事
伍迪·艾倫的影片集中聚焦中產階級知識分子的生活困境，作品中出現大量重複抑或相似的情節，「舊瓶裝新酒」的小眾模式卻依然能夠俘獲一批粉絲。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他的幾部電影連續亮相坎城電影節，從1984年的《丹尼玫瑰》到1989年他與大導演科波拉、斯科塞斯聯合執導的《大都會傳奇》，伍迪·艾倫的名字總是反覆出現，然而他對參加電影節卻沒那麼熱衷。
《丹尼玫瑰》劇照
「很多年我都是把電影寄過去，但不去坎城，不知道為什麼。」伍迪·艾倫的語氣有些漫不經心：「從來不喜歡坐6個小時飛機然後還要倒時差，會逼瘋我的。我得用6個月才能把時差倒過來，根本沒法恢復正常作息，不過後來還是開始去法國。我老婆喜歡法國南部，其實我也喜歡，坎城畢竟是一個讓人非常享受的電影盛會。」
老爺子覺得《開羅紫玫瑰》、《賽末點》、《星塵往事》是自己的三部最佳
這一時期伍迪·艾倫的很多作品都是在向費裡尼和伯格曼致敬，《四十五周年》女主夏洛特·蘭普林出演的《星塵往事》基本就是他的《八部半》，《漢娜姐妹》的結構與背景借鑑了《芬妮與亞歷山大》，而《阿瑪柯德》無疑是《無線電時代》的靈感來源。此外他還經常化用《野草莓》的戲劇元素，濃厚的文藝氣息、層出不窮的金句（話癆！）及對旁白的偏執是伍迪·艾倫作品的特色。
1985年在坎城展映的《開羅紫玫瑰》曾被《時代》列入「史上最佳百部電影」榜單中，老爺子自己也覺得這一部和《賽末點》、《星塵往事》是他三部最好的影片。這位脾氣古怪的老頭還透露，假設可以銷毀他的一些電影，他估計會捨棄絕大多數，而在他的保留名單裡第一個就是《開羅紫玫瑰》，足見他對這部有些魔幻色彩的影片的喜愛。
《開羅紫玫瑰》中虛幻人物走出銀幕與現實女主談情說愛
這部影片以美國的經濟大蕭條為故事背景，可憐的女主人公西西莉亞逃避壓抑無望的現實，幾乎看爛這部叫做《開羅紫玫瑰》的影片，「戲中戲」的敘事結構將故事梳理得乾淨利落，而不是像其他幾部作品一樣枝節蔓生，看得人云裡霧裡。當西西莉亞看了第N遍電影，虛幻的男主打破「第四面牆」直接與她相戀，而扮演男主的演員成為了自己角色的情敵，戲劇與現實的邊界再一次消融於無形，「腦洞」之大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2002年，《好萊塢結局》幽默自嘲直面困境
2011年，《午夜巴黎》把穿越玩出高水準
2016年，《咖啡公社》「捲毛」與「暮光女」再話舊時光
每次看到伍迪·艾倫發布新片陣容的消息，卡司總是人們津津樂道的亮點。
老爺子的御用班底裡少不了我們的「寡姐」斯嘉麗·詹森
的確，正如他影片中的主人公大多被困於相似的難題一樣，他的御用班底也逃不掉固定的幾個人，這其中包含性感美女斯嘉麗·詹森、佩內洛普·克魯茲。
佩內洛普·克魯茲揪伍迪·艾倫耳朵顯親密
伍迪·艾倫在《咖啡公社》片場指導「捲毛」
雖然年歲漸長，伍迪·艾倫看人卻異常精準，總能發掘尚未閃光但潛力無限的「金子」。近幾年他又開始與順風順水的「石頭姐」艾瑪·斯通合作，張曼玉前夫奧利維耶·阿薩亞斯喜歡用的「暮光女」他也請來合作最新片《咖啡公社》，和「捲毛」的合作也是水到渠成。魅惑「邦女郎」蕾雅·賽杜早在2011年就在他的《午夜巴黎》中登場，不得不佩服老爺子的判斷力。
《午夜巴黎》中的穿越讓人嚮往不已
2002年的《好萊塢結局》是當年坎城的開幕片，主人公依舊在不如意的事業中掙扎，還要瞞過老闆兼情敵自己眼睛突然失明，掙扎著拍新片，也是人艱不拆，多少有些幽默的自嘲之意。
《午夜巴黎》歐文·威爾遜與瑪麗昂·歌迪亞漫步街頭
《午夜巴黎》是伍迪·艾倫第二部揭幕坎城的作品，《午夜巴塞隆納》裡哈維爾·巴登左擁右抱斯嘉麗與佩內洛普兩位絕世佳人，香豔與浪漫簡直快要溢出銀幕，而《午夜巴黎》畫風一轉，歐文·威爾遜在午夜穿越回上個世紀二十年代，結識海明威、菲茨傑拉德，邂逅畢卡索的情人阿德裡亞娜，全片色調甜蜜而溫柔。伍迪·艾倫這封寫給「流動的盛宴」的情書以娓娓道來的語調追溯巴黎最動人的黃金時代，他所呈現的場景何其珍貴奢侈，也難怪坎城一直情有獨鍾。
《咖啡公社》裡「捲毛」與「Queen S」的著裝都十分考究
這種對舊時光的追憶與嚮往似乎還將一直延續，這次導演又把鏡頭對準30年代的好萊塢，他對當時的「咖啡社交」十分感興趣。「捲毛」傑西·艾森伯格出演來到好萊塢追電影夢的青澀小男生，你們最愛的《緋聞女孩》布萊克·萊弗利在片中光彩照人。老爺子說那時的加州總是非常美好，明星夜夜出門開懷暢飲，如果再年輕一些，肯定親自出馬挽袖子去演艾森伯格的角色。此前影片曝光了大量片場照，「捲毛」與「小K」有大量浪漫長吻的畫面，舊時光的愛情故事在伍迪·艾倫這裡總是歷久彌新。不過這一次，他會不會讓「捲毛」也變得絮絮叨叨神經質呢？
「捲毛」與「小K」耳鬢廝磨大虐單身狗
後記
在伍迪·艾倫的影片中，無論主人公徹底沉醉於哪種幻境，他最終都會清醒認識到缺陷與不完滿的永恆，以及幸福的觸不可及。但伍迪·艾倫自身本就活在虛幻的「肥皂泡」中，他曾在在巴黎的雙叟咖啡館偶遇大文豪塞繆爾·貝克特，在紐約上東區有自己的私人放映室，不看美劇、不用電腦、沒有電子郵箱，與快速發展的科技劃清界限，從不回看自己的任何一部電影。所謂「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所以不如在坎城這場饕餮盛宴來臨之際放縱一把，享受伍迪·艾倫電影中那些一去不返的吉光片羽。
撰文/薴節 編輯/小嗣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