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羅永浩:你們別把我還債這件事想得那麼了不起

2020-10-13 人物


今年7月,《人物》同羅永浩進行了一場近8個小時的對談,對談內容幾乎涉及了大眾期待羅永浩講述的所有領域,例如性格、財富觀、讀書、妻子,以及直播、還債,還有錘子失敗的真實原因。


文|謝夢遙

編輯|金石


談還債

「要是六十億的話,當年我也不一定會籤」

《人物》:你還債的這件事吧,其實你的朋友都是反對的,比如說唐巖、黃章晉。

羅永浩:對,他們覺得沒必要。你也別把我還債這件事想得那麼了不起,為什麼還債,他有那麼高尚嗎,我不確定。但是這個圈子呢也是個江湖,你還完了,你後邊做很多事情都會方便。你知道什麼意思嗎?就是你再去跟別的企業再談一些投資也好,合作也好,你的誠信是沒人懷疑的。你如果把一個買賣幹黃了,所有的債務通過倒閉來全部一筆勾銷了,下一次創業會一身輕,但是除非你下一個事成了,這個圈子是很現實的,你成了怎麼都行,但是下一個成之前的過程裡,大家是瞧不上你的,就這麼回事。所以我堅持要還這個也不都是高尚,其實它是個很複雜的問題。


《人物》:在國外有這種個人破產制度……

羅永浩:我其實對個人破產這件事不太care,我甚至認為沒有我也OK。因為你每一次都是自己籤的,你是成年人,你怪誰呢?當然了,現在從人道主義的角度或者是從更寬容的社會運作的邏輯出發,發達國家允許個人破產,我也覺得沒什麼不好。

《人物》:就是說即使有這個選項,你也不會選擇個人破產,你還是會用你的方式來還債?

羅永浩:是,而且我跟你說,我當年,今天看是有一點魯莽,人家三個億、六個億讓我籤,我都籤了,但我認為我是還得上的,你要六十億的話,當年我也不一定會籤,明白嗎?所以他們覺得我是因為衝動做了非理性的事,其實我自己的判斷它都在可控的邊界內。

這個事它是有很多角度的,首先說一個樸素的道理,你欠了錢就要還的。但是後來為什麼有了現在的《公司法》呢,是因為發現如果按殺人償命、欠債還錢的樸素邏輯來運轉這個世界的話,沒有人敢創業了,所以聰明人就發明了有限責任的概念,弄出現代化的《公司法》了。但是你欠了別人,從道義上你總是心懷愧疚的,所以你把這個還了就更好。這個更好體現在,一方面大家可能會誇你好,另外也可能對你未來要再做一些事業也有利,因為它是個加分項,所以也不應該把它描寫得過於崇高或者是怎麼樣。然後還有一些人認為這是面子,這就更沒有必要了,我怎麼會這麼大歲數為了面子搞得這麼疲勞,如果只是面子,我寧可就不考慮了。


《人物》:因為現在有了直播之後,你對還債有一個很清晰的預測了嗎?

羅永浩:對,比較清晰。一年半差不多。

《人物》:所以即使沒有這個直播,如果你是以賺錢為第一驅動力的話,你總能夠把錢還上。

羅永浩:對啊,我不擔心啊,我就幾個億嘛,我又不是幾十個億。


《人物》:回想你10年前,你做英語培訓機構第三年才盈利100萬元,那個時候賺錢對你來講那麼難。

羅永浩:時代不一樣,後來興起移動網際網路這波科技浪潮那機遇是很重要的。我做英語培訓的時候還沒有全民創業呢,那就是能幹一點的、勤快一點的、機靈一點的,才去創業,一般人就安心等著。所以那會兒我賺了100多萬很高興,但是後邊來了一大波全民創業的熱潮,泥沙俱下,大家都能融到資的時候,我怎麼會融不到資呢?

圖源《脫口秀大會》截圖


談直播

「這個風口到底能有多久,是比較大的變數」

《人物》:你第一次上直播是不是比預期都還要提前了,因為我之前跟你聊的時候,你說是在4月中旬嘛。

羅永浩:我甚至想再晚一兩個月,因為原來以演講著稱,萬一講不好,又丟人啊,有包袱,不像完全新人嘛。結果形勢逼人,都不允許,因為媒體一報導,我們還沒開張呢,就有很多廠商拎著商品和條件過來了,生意已經到了,你總不能不做吧。平臺也希望儘早做,宜早不宜遲,在各種內部、外部力量推動下,正好4月1號趕鴨子上架就做了。


《人物》:那如果是多給你一個月的話,會多準備什麼呢?

羅永浩:我們就去找一個小屋,租個小棚,在裡邊拍。拍完了以後集體看哪對哪不對,然後再拍再看,再拍再看,一般都是這樣,因為我過去搞過教育培訓嘛,我們培訓新老師的時候就這樣,所以方法論是有的。


《人物》:最開始進入直播時,你會預設到你的團隊會擴充到一百多人嗎?

羅永浩:一開始就知道這要幾百人的。因為我們做這些事還是會做調研的。我們接受採訪的時候,不會把做的所有事給你講一遍,太枯燥了。所以你們,尤其碰到我這種性格和名聲的,就會假定我就拍腦門就蠻幹了,不會的,我也做了六七年公司了。

另外還有一個是我們會培養一個班子,讓他們也上去播。所以未來可能一周七天都有人播,只不過我播的可能是兩三場。因為像我們這種做MCN機構的,如果只有一兩個頭部的佔到銷售的絕大部分,在資本市場上是嚴重不看好的,因為風險太高。所以我們本來就應該養一堆人,讓我個人銷售在整個銷售裡佔到不到50%,這公司就健康很多。


《人物》:現在很多競爭對手開始狙擊你,說「價格低過老羅」什麼的。

羅永浩:那個是頭幾次,後來就好了。因為去了你就發現他有很多附加條件,想比我低還是很難的,我們跟廠商都有協議。所以他能從其他渠道裡摸來一些貨,或者摸來貨以後愣補貼。這種我們也會幹,比如可口可樂我們就拿不到半價,那我們就愣補貼,他們也是這種形式。這樣的話,量不會大,可能只有3000件、500件,所以他蹭一波熱度也就過去了。我們開始沒經驗也慌,後來發現對我們動不了根本。

《人物》:你的直播會有事先彩排,這是你獨特的一個方法論嗎?

羅永浩:如果我們是像他們那樣坐在環形燈前面坐著這樣賣,又一周賣五次,基本上不會有彩排的,就是熟悉一下產品就行了。但是我們現在沒有做得很好,還有巨大的提升空間,相對於我的發布會。從這意義上我們多彩排也是有必要的,因為彩排中能發現問題。

還有一個,我們要賣東西,基於我們的受眾、基於我們的客戶會做一些調整。而這種調整是沒有先例可循的。所以這個行業雖然有幾個前輩,但是他們身上的經驗大部分不適用我。他們賣女性為主,我們男性為主。你跟男性講一些參數,尤其是科技產品,那就很好。我總不能跟男性用戶拿著一個手機講,說這個捏在手裡什麼,就講一大堆感性描述,那男生的反應是他媽的說了半天,你這到底多大內存。女性呢,你即使賣得很貴的手機她也不關心參數,所以處理上有很大區別的。所以我就要自己摸索,你要實測才知道。


《人物》:你在第一次直播前,你已經看了大量的其他人的直播了?

羅永浩:看了,當然有他們好的地方,但我也看到大量做得特別差的地方。這個很正常,因為這個行業沒有被證明有巨大價值之前,起初都是一群比較草根的人在做。如果這裡邊已經有商業上很成功的幾家了,大家就認為這個領域的最終形態就是這樣的。這個是因為人從骨子裡有藐視權威和崇拜權威兩種,這是與生俱來的。我們從來都是藐視權威的,所以我們認為從理性上,這個領域還是初級階段,有巨大的提升空間。


《人物》:你想過在直播的時候,怎麼能夠防止你自己變得油膩、江湖?

羅永浩:這個我不用防,其實我最大的問題都是過於真實,所以對我來講從來不存在這個問題,我即使是故意開玩笑的語氣說那些走過路過不能錯過,那時候大家都能明顯感覺到我那個戲謔意味,因為我不可能很嚴肅地去講。


《人物》:你現在的管理風格有什麼改變嗎?

羅永浩:我不抓那麼細,首先我們現在做服務的,不是做產品的。我們的服務的主要評判標準不是服務細節好不好,就比如我開高檔酒店,那我必須服務細節特別變態才行,但是我們現在服務我們的客戶,主要人家驗收的標準是最後的轉化、傳播啊,他看重的那些量化標準裡,不需要我像做產品時候那麼病態地只做細節,所以本身這點對我是一個釋放和休養生息吧,是這麼一個狀態。

《人物》:你自己能過了這個關呢?

羅永浩:對,這也是一部分原因吧。但是我不確定如果我們重新回去做一個帶作業系統的智能設備,我還能不能過得了這關。因為那個東西真正要命的地方是你買回來,一年365天,每天幾個小時地它相處,那一個設計產品時候沒想到的一個錯誤,可能會讓這個用戶難受一年,想起來時候罵一次,想起來時候罵一次。但是我們做電子菸這件事,我覺得它的確是有一些小的錯誤,我們也可以很快就升級,它不像手機你要升級一個錯誤,可能是難以想像的昂貴代價和漫長的研發周期。


《人物》:直播的風險會是什麼呢?

羅永浩:幾個可能吧。選品好與不好是跟銷售額息息相關的嘛,所以我們用多大的精力投入去做選品。第二個是宣傳上的手段,包括買流量什麼這些,你都是要細化的,同樣是買流量,但買得粗放一些,糟糕一些,錯誤一些,那就進去1塊,回來8毛,那不就虧了嘛。

不說那些業務上的細節了,說一個大一點的東西就是,直播這個風口到底能有多久。有人會認為這個事兒虛火一陣就過去了,也有人認為,這東西可能能火個兩年三年,所以比較大的變數是這個。

如果沒有過前面的經歷,我可能這會兒就特高興了。因為有過前面的經歷,所以我這會兒就特別小心。我們的公司第一天就掙錢,但是相應的我們也相信這風口不會刮太久,所以我們會做提前的部署。我自己對這個事還偏樂觀的原因是,我的判斷也許是錯的,未來它可能會出現的局面是,越來越垂直。我們現在努力的是,在它變得特別垂直之前,是不是借著現在這個勢頭儘可能多賺錢,然後再多培養一些銷售專家出來,讓每一個都只專精一個或某幾個品類,那就能繼續立於不敗之地。

羅永浩直播間 圖源網絡


談財富觀

「開一個500萬的車出去等於向全世界宣告我是個庸俗的人」

《人物》:你年輕時對財富的概念是什麼呢?

羅永浩:我就打小有很多迷之自信啊,其中一個就是,比如我就覺得我這輩子肯定要掙大錢啊,所以我從來沒有理財或存錢的概念。

我去新東方的頭幾年都是現金髮工資的,很爽。去領工資的那天,每個老師進屋,有一個出納坐在那兒,前面擺一個點鈔機,現金太厚了,都是兩三萬,五六萬這種,就取決於那個月課多課少,我們就一輪一輪放進去,嗞啦一圈,嗞啦一圈,我一般都點兩三輪。

有一次那大姐忍不住了,她說羅老師,她說我們不會少的,你放心吧,點一遍就行了,我說不是,我說我喜歡聽這聲,就很過癮。

後來改成銀行卡領工資以後,摸現金的那種豐收感就沒了。所以我們現在有時候發發紅包,我也說要不咱能不能發現金?財務就說現在現金一個月領那麼多太麻煩,操作流程特別複雜,就不得不還是用電子的。


《人物》:你在錘科的個人收入是什麼狀態?

羅永浩:我記得先是領的50萬吧。其實我和我老婆消費都不多,她也早就過了想買奢侈品那種(階段),我在新東方時期掙的錢,該給她買的都給她買了。

2015年中間有一陣是我的投資人希望我改善生活,沒有後顧之憂地去忙創業,所以他們給了我權限賣幾個點的股份,這個也在創業公司裡很常見。我賣了一點點以後,手裡有了一點餘糧。給了家裡人一部分,給了老婆一部分,還借給那些小兄弟一部分,大概是這樣,我自己買了套音響。

其實我後來因為影響越來越大,還有很多那種收入,比如說人家什麼推個新品,讓我寫一篇文章,也不是軟文,就跟他們互動一下,然後就給個幾十萬、一百萬什麼,這種零星收入還挺多的。加一塊一年也有個幾百萬。所以我沒有太多什麼很拮据的(時候)。


《人物》:我聽說你永遠坐頭等艙?

羅永浩:我終於下了決心坐頭等艙,是第十次、第二十次被弱智粉絲折磨完了以後。我坐經濟艙,突然邊上隔著一個人,就這樣(拍了一下作者的腿),羅老師!你憋在那兒你根本走不了,你還繫著安全帶呢。他就說,我是你的粉絲。他情商比較低,嗓門特別大。所有人都回頭看,我就滿臉通紅。我說你下飛機再說,很難堪。他說沒想到能碰到你,然後就(跟隔壁座位)說,哥們,咱倆換個座行不行。換完了坐在我邊上就開始說一路的蠢話,我想裝睡覺都不行。

《人物》:你不會發怒嗎?

羅永浩:我很不高興啊,我說你不要再講了。他顯得很委屈,很受傷的樣子。過一會兒又這樣用膝蓋碰碰我,說,欸?那次怎麼回事,就這種。你不知道有多嚇人。

我開始坐頭等艙,好像是2013年的下半年,還是2014年的上半年,我和唐巖一起去上海。唐巖到了機場發現我訂的是經濟艙,他就很震驚,他說你怎麼能坐經濟艙,我說我為什麼不能坐經濟艙。他說沒有人騷擾你嗎,我說也不是每一趟都有。他說哎呀,投資人不會在乎你坐經濟艙還是頭等艙,他只關心你有沒有為他掙到錢,你這公司現在有兩百多號人了,坐什麼經濟艙。完了他就把我們一起同行的行政總監說了一通。他說老羅要裝逼,要維持清貧的形象,以後你管管他,出門就都買頭等艙。其實我也沒有,我只覺得公司沒掙錢,我就不好頭等艙來坐,我也不貪圖這個東西。


《人物》:你對開豪車有需求嗎?

羅永浩:看業務需不需要,如果我所處的生意,使得我需要用這個充門面,我也會去做,但是我一定不會為了虛榮心、炫富這類的理由去坐這個車。沒有工作需要我就覺得這事挺丟人的,不是加分的。我覺得這事沒有對錯的,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標準,對我來講,我開一個500萬的車出去等於我向全世界宣告我是個庸俗的人,是我不太接受的一件事。

比如我們有一次去臺灣辦事,當地那個老闆就派了一個勞斯萊斯和一個司機,全程陪同我們。我們說不用,他一定要堅持,我們出於禮貌就接受了。可是我們兩天公事談完了,後面還有三天自由活動,就去逛逛街,那個司機給我們開到任何一個地方,停下來那個車,我下車的時候都能看到有路人那樣側目,就看,我就每次都臉上發燙,我就覺得這要叫一個我的粉絲看見,還不得以為他羅哥有多墮落。

年輕時的羅永浩 圖源網絡


談性格

「經常道歉,我也痛恨我自己的壞脾氣」

《人物》:聽到情商這個詞你的反應是什麼?

羅永浩:我的情商不穩定,好的時候特別好,以至於做了一系列的事讓朋友們交口稱讚,不好的時候特別不好,而且渾然不覺。我希望我任何時候都好,但這跟圓滑是兩件事。我理解的情商是在任何不必要的時候都不讓任何人難受。我說的沒必要就是說這人也沒做錯什麼,但你傷害他了或者至少傷害他的感情了,這些在我看來就是情商有問題。


《人物》:關於你的壞脾氣我聽說了許多傳聞。

羅永浩:傳說中的剛愎自用通常來自於我心情不好的時候,跟產品團隊聊的時候,我會特別斬釘截鐵,經常還伴隨著發火什麼的。一般是這樣的,我跟他們開會對了20個東西,第一個出錯我不會生氣,第二個我也不會生氣,到第三個我就開始拉長臉了,到第四第五個還出錯的時候,我一般就忍不住發火了,我說這個問題難道不是上個月的會上強調過,跟那個一模一樣的嗎,怎麼又會來一遍呢,就要發一通火。

這種情況是我說對了,那他們回去默默地改,一種情況他們覺得我說得不對,我們公司產品團隊的老人都會採取一種合情合理的方式,他們也不說了,但是這不意味著他們是逆來順受或者是沒有堅持的。下午一看,我因為別的事,又顯得心情挺好,就會過來那樣捅捅我,他說你現在正常嗎,我說正常啊,他說那我跟你說點事,我說什麼事,他說你上午那個會我覺得你說那個不對,完了我說那你說說吧,他就說一二三。他說完了我覺得對啊,那我就跟他道歉嘛,然後再把別的產品經理叫過來再捋一遍。

但是核心團隊知道是這樣,非核心團隊呢,他就站在那個門口,我們在這個屋子裡一通發火咆哮,然後說行了,今天就這樣吧,然後他們拎著筆記本灰溜溜出去了,他們永遠留下一個印象,我是剛愎自用的,我是一言堂的,我是聽不得別人意見的,這個印象對他們就牢牢形成了。

公司核心的這些產品經理就知道其實不是這樣,但是我也不希望他們出來替我說什麼,這個說效果更不好,人家以為我指使自己的手下出來對公眾幫老闆撒謊,塗脂抹粉。反倒是他們離開我的公司或者是其他什麼各種機緣吧,經歷了那些態度特別溫和、但是搞一言堂的上司之後,來找我說,整體比較起來,所以他們也承認我那樣時候很討厭——誰喜歡別人對自己發火,但是他說反正打工的話,或多或少要承受這些東西,他說相比較而言呢,那種溫文爾雅的不講理其實更難受。

所以聽到這些,我不管他是真的假的,反正我覺得有點安慰,但是確實這個真的非常不好。我每次在家裡接電話有時候跟同事發火的時候,我老婆就特別恨鐵不成鋼地就說,她說不管誰對誰錯,為什麼要這麼發火呢?她說哎呀,真的雖然你罵的不是我,但是你每次這樣的時候,就真的覺得你是一個病人。


《人物》:你確診了ADHD(注意力缺陷與多動障礙),這個東西跟脾氣沒有什麼直接關係?

羅永浩:嗯,脾氣跟這個沒有關係。醫生說過我有輕度躁鬱,但是他說這個在安全範圍內都不用吃藥。他判斷的依據是問了一系列問題,其中一個問題就是你摔東西挑貴的還是便宜的。

《人物》:你在解釋你的一些缺點的時候,你也會把它拿到(生理方面)……

羅永浩:優點也是,原來我很得意的很多優點發現也只不過是基因特權,比如說利他主義,對,是基因裡的。

《人物》:但是這種歸因方式也很有趣。

羅永浩:沒有全部歸因。我不是說我找到了一個藉口我就很坦然,我沒這意思。我反倒是做了基因檢測之後,把我以前很得意的一些優點,比如說抗壓能力強、對公平正義的共情能力很強等等,這些我一度很驕傲的我身上屬於高貴品質的,最後發現也是基因決定的時候,我還挺掃興的說實話。我沒有用基因把我所有的毛病找到一個藉口並為此高興,我是非常客觀地把正反兩方面都看了一下。

那些熱衷公益,一做做30年公益,出身中產階級家庭,城裡有房有車,跑到鄉下一待待20年,我們身邊不是有這樣偉大的人嗎?這個再想想也挺掃興的,他們就是利他基因過剩,導致幫助別人的時候得到的滿足感、成就感、愉悅感是遠遠超出正常人的。


《人物》:那你之前也說過嘛,每個人都有長板和短板,關注我的長板就好了,短板我找人來。

羅永浩:對,當然,因為企業是團隊作戰嘛,就是這樣的,所以你看劉備打仗也不行,謀略也不行,都是找人解決。

《人物》:有一些短板,可能是知識能力,比如說你對硬體的了解,你當然可以找一個人來替代,有些短板可能就是性格層面的,那是不同層面的短板。

羅永浩:性格短板就是約束嘛。比如說唐巖在我創業初期就說,如果你的合伙人裡將來有一些說什麼話,讓你有忌憚的,你不敢不重視他的話的,他要跟你拍桌子,你不是給他開除掉,而是你會慌,你會對他的不高興感到顧慮很重的,有這樣的合伙人以後你才會比較安全。如果你永遠就是一幫小弟,唯唯諾諾,你讓他們幹什麼他們就幹什麼,你做錯誤指示他們也會不折不扣執行,他就認為我這兒就會有很多問題。

我很認同,但那個時候我確實都是小兄弟,等到公司有幾個真正意義上的合伙人以後,我就感覺安全了很多。


《人物》:這也是一種通過他人來修正自己的方式嗎?

羅永浩:不是,是因為他足夠優秀,以至於你對他在不在你這兒幹和他是不是認同你的想法,你會特別當回事。所以我這兒也碰到過很多年輕人來,給了一個職位,然後一開工,我有時候多問了幾句他就很受傷,他說希望我能給他更多的信任。這個說法我是特別不愛聽的。你在職場上,從老闆那兒的信任和尊重都是你贏來的,沒有一個是老闆給你的。為什麼有的人來了那麼多年,也在一個比較高的位置上,但我從來不拿他的意見當回事,我只是沒有找到替換他的人,所以他就還在那個位置,因為好過沒有嘛。

但是有的人呢,來的時候級別也不高,上班一個月我就對他很客氣,很重視他的意見,即使不高興,我也會把他叫到小屋裡兩個人吵架,不會當著那些人的面去說他。原因是這塊業務給他了,他就一個人把這塊天空撐起來了,所以其實做老闆的都是最現實。


《人物》:你印象最深刻的一次道歉是什麼?在錘科來講?

羅永浩:沒有,我經常道歉,所以不記得有什麼特別印象深刻的,只有那些從來不道歉的人偶爾道歉一次可能老記著。我在公開平臺上對著公眾道歉,從出道到現在至少有十幾次了。

《人物》:但是如果你的道歉這麼頻繁的話,你沒有想過要修正自己?

羅永浩:每一次的發作對他們一定是傷害,你看過那個故事就是說木板上釘一根釘子,你道歉就是拔釘子,但是洞眼還在,這個我完全認同。

為什麼多數人沒走,這個是很重要的,跟我交集越密切的挨罵越多理論上,但是為什麼流失率那麼低,反倒是那些不是我部門的、那些整天勸我不要罵手底下兄弟的人,他直屬的手下要流失的多,為什麼呢,是因為我怎麼罵他都忍嗎?絕對不是這樣,比這要複雜。

首先是在我和我密切交集的那些人裡我的業務水平是最好的,傳統愚昧的年代師父帶徒弟不還拿棒子打嗎,打了你可以走啊,但是都不走嘛,咬著牙要把這門手藝學完嘛。跟這個有類似的關係。那個還有包括什麼窮人家孩子生活不下去才去跟師傅,我們這兒不是這種情況,所以跟那個還不太一樣。第二是很多公共形象光彩照人的,你到他身邊很快就穿幫,發現是一個偽君子,這種也會流失率高。他們雖然對我有120個不滿意,甚至有很多怨恨,但是沒有人認為我穿幫。他有意見,覺得雖然討厭,但是確實言行如一,是沒有見過更好的。還有是如果錯怪了他們什麼,我是認錯的,另外貌似獨斷專行很霸道,但實際上邏輯上是很容易被說服的。

所以綜合這些原因呢,他們就沒走,但是傷害有沒有,肯定有,所以就導致除了業務他也不想再跟我多說啥,他們寧可遠遠地關心我,就比如說離開的那些人反倒更關心我,我們但凡有一點什麼事,我就發現他轉發、留言都特別積極。

所以我自己也痛恨我自己的壞脾氣,但這件事歸根結底它就是一個很難解決的事。唯一讓我多少有一點安慰的就是這些年所有人都承認我脾氣越來越小了,但是我自己有點羞愧是它可能只是我激素分泌水平下降了,因為人變老了嘛,你看周鴻禕都是慈眉善目的,當年是殺手級的啊,這跟你的內分泌也有關係。

《人物》:很有趣,這麼多年來,關於你脾氣的傳聞一直在出現,但是我從來沒有一次聽過你說我痛心疾首說我要改掉這個缺點。

羅永浩:改不了,改不了。

《人物》:你認為改不了?

羅永浩:這改不了的,這是天性,絕對改不了。比如說我本來就是很正能量的人,整天活蹦亂跳,很興奮,你讓我喪一點,我下不來的,反過來也是一樣。

《人物》:但是你至少可以做這個表態嘛,這個表態都沒有做過?

羅永浩:我一直做啊,怎麼沒做。

《人物》:你沒說我要好好改脾氣,你從來沒說過。

羅永浩:我說過太多次了,我沒跟媒體說而已,我說過太多次,我跟我的合伙人說過無數次。

《人物》:相比其他公眾人物,似乎這個世界上恨你的人更多。你會怎麼琢磨這件事?

羅永浩:他們簡單地歸之於招黑體質,我承認。但為什麼沒有人進一步地分解?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我挺好的,我覺得他們不正常。

我原來不管怎麼樣,在自由主義知識分子當中從來都是一片好評的,我也沒覺得我做公司的這幾年做過任何價值觀有虧欠的事。後來一些媒體都寫了很多負面稿,我在感情上是受傷的。因為我覺得我再怎麼著我跟你們是一路人,雖然不跟他們在一起玩了,我就覺得我們在各自的地盤裡遠遠地對視,還是同志。但是他們基於什麼事要那麼攻擊我,而且我覺得他們的那些指責完全都是不成立。

我這些年一直在跟我的一些朋友討論,為什麼我在網際網路上跟那些人吵架,並且不擔心你這種張揚的個性惹了一大堆陌生人搞你,跟你沒有利益相關的過來黑你、搞你。這裡邊我一直有一個幼稚的善意推定就是,我覺得這些人充其量會不喜歡我,沒想過他會誣衊我,故意造謠,故意潑髒水。

因為我有我特別討厭的公眾人物,就生理反感,不管他做沒做錯我一看他就煩,就想罵他,我有這樣的人。這個人因為跟是非有關的事倒黴,比如他做錯了一件事倒黴,我甚至會幸災樂禍,但是我很難想像他無辜受害或者是他什麼都沒做錯的情況下,我僅僅是討厭他,我就會施害於他,我也不會在別人施害於他的時候感到高興,這些對我來講都是不可思議的。

圖源《脫口秀大會》截圖


談婚姻

「我從來沒有刻意經營過什麼,看見老婆心情就好」

《人物》:聽說你從來不對你老婆發火。

羅永浩:幾乎沒有吧。也有過幾次,但是相對於夫妻的長期相處,我們也十多年了,真的就比例低到不正常,到了什麼程度,我老婆跟我在一塊兩年左右才意識到我是一個壞脾氣的人,這個把我也嚇了一跳。

《人物》:你是在控制脾氣嗎?

羅永浩:沒有沒有,我見到她心情就好,這個就是緣分。還有人問我什麼幸福家庭經營之道,純扯淡,我從來沒有刻意經營過什麼,我們倆在一塊,我就永遠都是心情好。


《人物》:你太太是從來沒被曝光過?

羅永浩:她原來是記者出身,短暫地也做過娛記,她歲數不小了嘛,所以她對面對公眾這件事是由衷地反感和害怕。


《人物》:你自己介意她被別人看到嗎?

羅永浩:我介意她自己怎麼想。好在我也不是娛樂明星,別人也不關心我的個人隱私,所以就還好。

我們倆有一次去三裡屯,兩個人在路上走,被人拍到了,拍的是她的背影,就只能看到後腦勺。她都緊張了好幾天。那張照片在網上還傳出來過。因為她不希望跟我在一起走被人看到,就邁著特別大的步,急匆匆地離開那兒。穿裙子邁那麼大步,會顯得很好笑,但是她也不顧形象。當時我們也是一時技短,沒想到要前後分開走,就並肩走,結果她步子邁得特別大,所以網上有人直接出來說在三裡屯看到我了,並且貼了那個照片的時候,我是因為胖所以顯得滑稽,她顯得比我還滑稽。

《人物》:她接不接受我們採訪?

羅永浩:開玩笑呢,簡直就是,絕無(可能)。


《人物》:你現在有孤獨的時刻嗎?

羅永浩:還好,我覺得這個得益於我婚姻不錯,要不然我就慘了。我最差的時候在家裡有我老婆,實在是太重要了。因為我有很多中年婚姻不太好的朋友,他們真的完全沒有排解渠道,就只能抓著朋友喝酒,但我很清楚,因為我年輕的時候也有單身的時期,抓著朋友喝酒解決不了回家以後的孤獨,我能陪他到幾點呢,我總不能陪他睡覺吧。我只能陪他到兩點、三點,喝完酒回去了。我有過他的經歷,所以我知道我3點回去到天亮還是睜著眼睛就那麼過來的。

但是我不一樣就是我到家我有老婆,而且我們倆到今年結婚已經這麼多年了,精神層面的交流是從來沒有問題的。所以我回家只要跟她聊幾句,一塊睡著,我就完全沒有問題。只要聞著她身上的味,比如頭髮上的味,我就幾乎感覺到我在吸入一個治療性的藥劑。

人家不是說養貓叫吸貓嗎,所以我有的時候還跟她開玩笑,我就說給我吸一會兒,她就樂。這個絕對不是(心理作用),因為我反覆驗證過,她絕對是個功能性的。但是我有時候會被人家問到說你們的婚姻一直這麼好是靠什麼?我就說狗屎運,我什麼都沒做,她也什麼都沒做,就是走狗屎運。


《人物》:你說能交流,但是事業上的事她又完全沒參與。

羅永浩:生意上的事怎麼需要跟她交流。即使我回去說最近有什麼情況,她就聽一遍,這就夠了,跟你去找心理醫生,他不就聽聽你說嗎?

《人物》:她是你的心理醫生的這樣一個角色。

羅永浩:對,她沒有刻意去做,但事實上起到了這個效果。


《人物》:你最忙的那段時間是不是跟她很長時間都不見?

羅永浩:一周有三四天不回家睡覺,雖然我們住在一個房間裡,但是一年到頭吃不了一頓飯。所以我要退休了我就基本啥也不幹,全是補償她這些年少陪她的。要不是接受你這個馬拉松一樣的採訪的話,還能多陪一會兒。

羅永浩談婚姻

談讀書

「我不但看過瓊瑤全集,我還看過亦舒全集」

《人物》:你小時候讀書時是什麼狀態?

羅永浩:我從小長大,我的書是不許我家人碰的。我是一個很龜毛的人。比如說我書櫃幾百本、上千本書都是包書皮的,也跟窮有關係啊。所以這些書我處理的時候,都跟新書一樣。如果一本書有一些汙漬,或者是有一些帶有破損感的摺痕什麼的,我會去再買一本一模一樣的,即使那時候很窮。

我哥呢,我媽媽給了零花錢,我的都買書,他都去吃喝玩樂了。我哥看我的書,我都包好了書皮給他,要求他不許弄髒,但是我哥是一定會弄髒,毫無例外的100%的會弄髒。重複了幾次,吵了幾次架以後,最後我把我的書櫃都鎖上了鎖,這個鑰匙串是隨身攜帶在身上的。我哥就練就了一些撬開那個玻璃鎖、並且不弄壞鎖頭和玻璃門的一些方式——S型的那種鎖,他可以試著把這兩塊玻璃一起抬出那個軌道,就給弄出來。所以我又技術升級,就在那個軌道裡加釘了一些裝置,讓他不能撬開,我會特別在意隱私這些事情。

《人物》:你那時候看瓊瑤,什麼原因?

羅永浩:就覺得挺好看的。覺得它跟武俠小說一樣,第一很虛幻、很假,第二就是看起來很好,很有娛樂性。

《人物》:你的所有軼事裡,這件事是完全違背你的人設的。

羅永浩:對,我知道,所以這也使得我覺得拿出來說很有反差那種效果。而且我不但看過瓊瑤全集,我還看過亦舒全集。我輟學就17、18,那時候在家什麼都看的時候。那個年紀的時候,對瓊瑤我都羞於跟我的小夥伴們提,長大了以後反倒無所謂了,當時是屬於偷偷看的。亦舒我還覺得挺好,因為亦舒雖然也是無聊的言情小說,但亦舒比較聰明,她有一些很犀利的或者很俏皮的那些東西。我對時尚最初的那些基本概念的啟蒙也是來自亦舒的小說,亦舒挺酷的。


《人物》:金庸的那時候看嗎?

羅永浩:金庸肯定喜歡看,古龍也喜歡看,那些通俗的讀物,基本上國民級的我是全看的,只是男性很少會看瓊瑤全集。


《人物》:你現在還有時間看書嗎?

羅永浩:小說35歲以後就很少了,也看過一些。我這些年也覺得損失挺大的,我看的書都是非常功利的,就是做企業有哪些方面的困惑就找那方面的書來看,隨機閱讀獲取的那個樂趣就沒了。

《人物》:你是不是把埃隆·馬斯克自傳給看了?

羅永浩:當然,這也是功能性的,因為你知道我創業過程裡看那些成功的企業家傳記是非常打雞血的,超級好。

《人物》:你會選擇跟你一個類型的人的傳記去看嗎?

羅永浩:那不一定。比如說埃隆·馬斯克,我很喜歡他,對我來講他是太激進了,我欣賞他那個激進,但我不會那樣做。而且埃隆·馬斯克的遺傳裡,從他爺爺開始,他們家裡有非常瘋狂的冒險精神,比如記者提到他們一起去酒吧玩,埃隆·馬斯克會把自己眼睛蒙上,站在臺上讓別人衝他扔飛刀,扎著他褲襠下邊。

包括蹦極這種刺激的東西,對我都是特別無聊的。我有很強的冒險精神,但是表現的肯定不是那種外在的形式,所以我對一切非必要的冒險都提不起興趣。比如說我們為了玩去爬一個很危險的山,摔傷了,我以前甚至認為是活該的。但是如果我是為了一個什麼事業,比如我做個太空人死了,這種我是高度崇拜,必要的時候我也會去做的,但是如果是為了玩,為了衝浪,為了蹦極,為了遊山玩水,做什麼極限運動而遭遇危險,我就覺得毫無價值。


《人物》:現在很多企業家覺得做企業已經到限了,他開始徵服自然。

羅永浩:那可能是為了做公關,找幾個人把自己扛上喜馬拉雅山。


《人物》:你對這些強刺激的……

羅永浩:我不喜歡,所有非功能性非必要性的冒險我都不喜歡。但是我後來想明白這件事了,因為冒險背後驅動他的精神力量和基因是同一件事,只不過有的開花結果了,有的無謂消耗了。所以人們歌頌冒險精神,因為人類要沒有冒險精神的話,所有的新領域的開拓都是沒有的。

羅永浩給年輕人的建議


談道德

「我比多數人的道德自律性要強,這與天生的基因有關」

《人物》:在《脫口秀大會》,你會說張博洋藝德有問題,你會說程璐那個偷錢的段子價值觀有問題,即使那是一段娛樂的脫口秀。

羅永浩:娛樂也是有底線的呀,怎麼可以隨意娛樂呢?你覺得在一個事實上的男權社會裡,一個男的在臺上講一個女人平胸的段子,下邊圍著一堆男人笑,這是可接受的嗎?對我絕對不可能。

我甚至都不怎麼開胖子的玩笑。我以前自認為我是個胖子,我就開胖子玩笑了。但後來發現有些胖子說我也是胖子,你也是胖子,理論上你有權那麼說,但你這麼說,我也不舒服。那我為什麼要傷害別的胖子感情呢?我可能是想得開的胖子,別人說我胖的事我就無所謂,但他是一個敏感容易受傷害的胖子,想減肥又減不了,所以這些也會形成顧慮,但這些是不涉及對錯的。你講一直偷你爸爸的錢,那個是絕對涉及對錯的,偷到最後我就以為有翻轉,結果沒翻轉,這我是很難接受的。


《人物》:年輕時你對自我道德要求高嗎?

羅永浩:我一直都很高。我其實比多數人的道德自律性要強,當然我不能說我像那些無瑕的聖人,我也懷疑有沒有這種人。


《人物》:這種道德感來自於家庭嗎?

羅永浩:跟家庭關係不大,我父母還都是屬於為了生存比較圓滑的吧,不說奸詐,奸詐的事他們也幹不出來。

《人物》:這種東西來自於哪兒呢?

羅永浩:我以前很得意,覺得跟什麼人生修煉有關,後來發現這些都跟天生的基因有關係,這事還挺掃興的。它讓我變得更寬容了,比如工作上有些人一有巨大壓力的時候他就崩潰,我就沒崩過,我就奇怪,怎麼就崩了呢,你哪怕歇幾天,調整一下再來也行。我開始特別瞧不上這種人,但後來也是說抗壓能力基本上是基因決定了,我們不能說自己是基因的奴隸,但是確實大部分是跟基因有關係的。

我只想說明就是說,我對公平正義這些比普通人感受強烈,它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但不管怎麼樣它就是我的一部分。這個東西我年輕時候為這事得意過,現在我也不為這事沮喪,我只是不再單純地認為它全是好的,它有好的有壞的。

比如說我做生意,你的合作夥伴跟你做的是否公平,這事其實沒那麼重要,因為他又不是你朋友,他為什麼要對你公平呢。但是一般碰到那種想採用不公平的手段去跟我弄的,我一般都會直接拒絕,而且人家嘗試補救我也會持續拒絕,因為我討厭他這樣,所以會有一些不好的結果。


《人物》:但是從我們傳統的理解來講,如果是父母偏圓滑,為什麼你會這樣呢,是有些事情改變了你嗎?

羅永浩:後天影響也比較大吧。雖然後來我覺得李敖是個騙子,但是李敖對我青春期的思想塑造有巨大影響,至少那個時代李敖在我心目中沒有穿幫。而且我是這樣的,我的偶像崩塌了,不會讓我的三觀崩塌,我內心比較強。


《人物》:你那個時候是有多迷戀李敖呢?

羅永浩:我幾乎看過他全集吧。他寫得都很漂亮,他重感情,重義氣,幫朋友,懲惡揚善,這些全都是在他自己的描述裡寫得非常漂亮,我都信了呀。我一直覺得他的男女關係是不健康的,所以我也不會全盤接受,他把女人物化,拿女人當玩物,這些我都是很瞧不上他的,即使在我最崇拜他的時候也瞧不上。


《人物》:你經營企業,比中國絕大多數企業道德標準要高很多,但是帶來一個問題,當你把這個大旗打出來之後,你做得稍微差一點點,就會被別人盯著,你後悔這件事嗎?

羅永浩:不後悔。但早期宣傳那個(道德標準高),我認為是沒必要,因為一個企業如果不能盈利,那個東西意義不大。

你運作了這麼多的資金和折騰了這麼多的人,最後虧損,這個過程中有無數的人為此受傷害,投資者、創業者、同事,無數的人和他們的家庭,很多人為這個事受傷害。所以跟潔癖沒關,就是不傷天害理,不違法亂紀,不做缺德的事情的大前提下,賺錢是最重要的。

想明白這個的時候,你就知道前期宣傳那個其實意義不大,但是我當初為什麼宣傳那個?第一個,我marketing上加分,branding上加分,這是一個現實考慮。第二個,我也是實在被這幫人的無底線給震驚了,我沒想到會這樣。


《人物》:你的這些潔癖慢慢放棄的過程,現在回頭看,你內心裡有痛苦感嗎?

羅永浩:沒有痛苦感,但是由衷地反感商業的另外一面,就是曖昧的、灰色的、不體面的這些。但是這恰恰是做成一個事業的必經之路,不是說把自己變髒,而是說把自己弄得容忍度要大一些,要不然你就沒法運作一個很大的事情。所以現在我對政治家們撒謊,部分也能理解。企業家至少不用撒謊,可以少說一些話,所以還好。但是我估計我極限也就到這兒了,再往下真的特別難。


《人物》:現在回頭想,你會希望你這個轉變更快一點嗎,更早一點呢?

羅永浩:其實它對公司的命運來講不改變本質,對我個人的意義比較大。我一開始完全不擇手段、毫無底線地去做,錘子科技也不會成,因為決定它成敗的核心原因跟這個沒關係。但對我個人來講,意義很大。

在我早年的幼稚認知裡,還會認為如果我是無底線地、毫無這種負擔地隨意耍流氓的話,做事情會容易很多,其實也不是。有很多這方面的嚴謹的調研和學術研究顯示,長遠地看,有理想、有道德的企業長遠還是獲益大於那些無底線的。這只是遲早的問題和規模階段的問題。比如說野蠻生長的時期,可能你流氓的話,會佔一點便宜,但是從長遠來看,你一直流氓,也會吃很多看不見的虧。


談錘子科技

「今天回頭看,錯過了競爭的時機,錘子的失敗是必然的」

《人物》:你人生最開心的階段是哪個時候呢?

羅永浩:我在新東方的時代,事業幸福談不上,生活非常幸福。做牛博網的時期,介於中間狀態,生活也不錯,事業也不錯。我有那麼多志同道合的朋友,每天在一塊聊。做了錘子科技以後,個人生活的幸福感幾乎是零,如果不是負數的話,但是事業滿足感是120分。過足了癮,因為你每天做的是自己想做的產品,除了產品別的東西雖然牽扯精力,但是你其實並不怎麼真正關心,只關心做產品。

2013年剛開始忙錘子科技的時候,我的朋友中午發一條簡訊,我到晚上才回,他都是很生氣的,我當時就苦笑,因為你這個王八蛋從來沒像我這麼忙過,你怎麼知道忙的人會是什麼樣。我的手機到今天你看我常年有一百條不回,這是我的生活常態,實際上做企業的人都這樣。我問唐巖,他一天會回多少,我回80%,唐巖只回10%,看不見就算了。他也不擔心,真要這麼重要,那個人一定會發第三、第四、第五次,怎麼也看到了。


《人物》:回憶錘子期間最激動人心的一個時刻吧。

羅永浩:那就是T1,T1因為是第一代,所以你不知道有那麼多可怕的未知的東西等著你。

2014年的5月20號開的發布會,大概是3、4月份的時候,那個是全塑料的手機,送過來的那天晚上,離量產機還差一段。大家從那種破破爛爛的泡綿箱打開,裡面一個個套著髒兮兮、油性筆寫著序列號的那些紙皮、塑料皮揭開,我們被它那個漂亮的程度和那個精美的工藝的完成度全驚呆了。所有人哇哇亂叫,特別失態。那個時候所有人都覺得,這麼好的機器,出去肯定是秒殺,但沒有想到三個半月交付不了。


《人物》:做錘子這幾年,那既然有那麼多的快樂,你在告別的時候,這種不快樂也是非常巨大的吧?

羅永浩:還好吧,你可以認為我幸運,每次要不行了,又找著事做了。到了元旦、春節的時候,我是很崩潰的,很迷茫的,然後緊接著就又來了直播電商。


《人物》:但是崩潰、迷茫、傷心啊,你不喜歡被外界看到?

羅永浩:這有什麼可看的,誰願意看男人講這些呢。所以我們也不願意講,不給公眾添堵是很重要的一個價值觀。

《人物》:但你對身邊的人也隱藏住了你這一層。

羅永浩:我做大哥的,他們怎麼會喜歡看我脆弱的一面呢,他們肯定希望我怎麼刀山火海的,不動聲色,他喜歡看這種,實際上我也能做到。只有我老婆希望我脆弱的時候讓她知道,不要在那硬裝、硬挺。


《人物》:錘子失敗流失了很多粉絲,這在所有的事情的傷害級別裡能排到第幾位?

羅永浩:其實錘子失敗流失的粉絲就還好,最大的就是那些過程中無辜受害的投資者,再就是合伙人、公司老員工。為什麼老強調老員工?因為老員工犧牲了很多,後來的員工我們其實(給的是)行業正常工資。


《人物》:如果要總結你對手機領域的改變的話,你覺得哪一點是最令你驕傲的?

羅永浩:重視工業設計吧,因為賈伯斯雖然把工業設計做得那麼好,我也沒覺得(中國)這幫人一開始是注重工業設計的,所以注重工業設計肯定是對行業有一些推動作用。

用戶體驗其實沒啥用。事實證明這件事對銷售一個手機用處沒有那麼大,特別是交互專利,在專利上屬於很容易繞過去的,所以(競爭對手)要麼直接愣抄,要麼換個方式抄,總能繞過去。不像通訊協議這種屬於硬專利,這種專利你繞不過去的。因此這個核心優勢是很容易就沒了的,它不會有一個較長的讓你獨佔某種好處的優勢。

至於UI設計上的提升,只是文藝青年會很在乎,其實普通人沒有感受,他們看那些醜得要死,甚至辣眼睛的也都能欣然接受。所以它對美學可能有意義,但是對商業意義不大。


《人物》:你覺得哪一個變量發生,錘子是可能成功的呢?

羅永浩:早兩年。我跟你說,反倒是吳曉波說的還挺對的,吳曉波雖然是一個很扯淡的人,但是有一點他說的是對的。他說羅永浩去做手機的時候,全行業的增長已經到了每年百分之多少,他說知道商業規律的人到這個時間點就知道不能再進場了,已經晚了。

其實越到後來越清晰,你看賈伯斯,賈伯斯這麼英明神武的神,這麼天縱奇才的基本封神了的人,他在mac上永遠扳不回來,晚了就是晚了。在整個人類科技進步的歷史上,爛產品打敗好產品是常態。


《人物》:進場時間是最重要的?

羅永浩:這是所有裡面最重要的。然後還有很多啊,比如說我做錘子科技之前,我的經歷裡邊跟科技公司是零關係,如果我在一個做硬體的科技公司裡,哪怕只做個三個月實習生,都會好很多很多倍。因為對於錘子這樣的硬體公司來講,試錯成本實在太昂貴了。每一個你發現其實這樣不對,已經一兩個億進去了,這個實在太嚇人了,想起來要做惡夢的。

而且我的前十幾個軟體工程師裡,只有一個是學過安卓的,另外十幾個都是來我這兒辦了入職手續,上班第一天開始讀第一行原代碼,因為我根本招不到一個學過安卓的人來我這兒上班。我廣發號召令之後,來了一堆我的粉絲,為了我改安卓了,你想想這個情義你真的一輩子都報答不了。

所以就是實在基礎太差了,你要編一個劇情很狗血的創業史小說的話也很難編得比這更狗血。

很多人會把我個性得罪了媒體,惹了很多錘黑當成是核心,那個根本不是,你看雷軍起步的時候有多少人黑他。在相當長的時期,黑他比誇他的比例高很多很多倍,但是只要小米在高速成長,蒼蠅能把人怎麼著呢,對不對。如果你死了,成了一坨死肉,蒼蠅叮上來,好像這坨肉就是被蒼蠅給搞沒了。但是你只要這個活的動物,一萬隻蒼蠅能把一頭羊或者一頭獅子給弄死嗎,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人物》:科技媒體會認為失敗源於你對細節的過分痴迷,沒有拿大放小。

羅永浩:這都是謠傳。那些記者都是憑想像,覺得老羅因為吹毛求疵,說死活不許出廠,耽誤了三個月的周期,結果這個產品就錯過了最佳銷售期,這怎麼可能呢?你再豬頭,你算一下那個損失。

賈伯斯歷史上乾沒幹過這事呢,他也幹過,他幹過的時候一定是他有餘糧的時候你知道吧。只要我有餘糧,我可能幹這事,比如說我帳上的現金還夠我吃三年呢,那我就寧可損失這三個月銷售期了。如果我從成立第一天開始就是缺資金的狀態,我怎麼可能幹這事呢,這都是他們想像出來的稿子。

其實這個世界呢,一個廠商做產品,消費者買產品,從這意義上只有產品重要。但是決定企業成敗的常常又跟產品無關,絕大多數的企業家都是戰略家,而不是產品經理。經常被提到的產品經理型的老闆,全人類工業史上都是屈指可數的。賈伯斯算一個,盛田昭夫算一個,你都很難再說出第三、第四個。所以當一個做產品的企業沒成功的時候,大家默認是產品不靈。

但實際上商業的成功是一個複雜的系統性工程,產品在這裡邊的作用,一定要過60、70分,不能太差,在這個後邊是一個系統性的較量,所以你全靠產品這件事是一定不行的。我們還經常講的另一個例子,就是2007年,如果發布iPhone的不是當時100多億市值的蘋果,而是矽谷的一個天才的小公司,你猜它的命運是什麼?倒閉或被收購,這是大概率的命運。因為它大致相當於一個少年拿著一個透明塑膠袋的現金走在全是強盜的大街上。那個時候的蘋果靠著iPod已經很成功了,所以不是說靠哪個團隊做出一個產品就行了。何況我們所有做的創新,都沒有那些硬核的科技創新。所以錯過了競爭的時機之後,又沒有超高性價比的情況下失敗,今天回頭看是必然的。當然了,如果你有本事做革命性產品,也許又不一樣,比如說大家都在做火車,你做出飛機,可能你還是會勝出。


《人物》:賈伯斯的那個畫像後來去哪了?當時掛在你辦公室裡的那個。

羅永浩:我忘了,應該在哪個堆裡吧,因為搬家,有一些箱子搬完了沒拆,都在我們家閣樓倉庫裡吧,我不知道放哪兒了。

《人物》:未來還會把它掛出來嗎?

羅永浩:有可能,我對他感情還是很深,很糾結的感情。

《人物》:很多人也會像你當年一樣,他也會說我想成為下一個賈伯斯、下一個馬雲,你聽到這種怎麼想?

羅永浩:這永遠是特別正能量的事,年輕人這樣說我永遠感動,有追求嘛。反倒是那些在邊上冷嘲熱諷的,我覺得這些人被派來主要是給那些有志氣的人,幫他在過程中提個醒,打個雞血,然後提攜一把,基本就這個用處。我最喜歡網上那個段子,我不知道誰寫的,大概意思就是說一群老頭回憶,跟孫子說當年我們有一個叫什麼什麼的人,他不自量力,決定成為一個什麼什麼樣的人,然後結果奮鬥了幾十年屁也沒做成,然後怎麼怎麼樣。完了以後這個孫子問爺爺說那你當年幹嘛了?他說我當年就看著嘲笑他、奚落他、諷刺他一直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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