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社會,我們經常看到藝術家,畫家、詩人、作家、攝影師等等聚集在一起舉辦沙龍活動,切磋技藝、寫實寫生、對談風聲,古人又何嘗不是呢?
古人也特別愛聚在一起,尤其是魏晉南北朝時期,這一時期,文人雅士的聚會特別多。
著名的有曹操、曹丕、曹植父子為首的建安七子的鄴城銅雀臺聚會;竹林七賢的竹林聚會;西晉時期金谷園的「金谷二十四友」聚會;東晉的蘭亭集會等等。
其中,西晉時期的金谷園「金谷二十四友」聚會因人數眾多和爭議巨大而聞名於世。
「金谷二十四友」具體有:劉琨、陸機、陸雲、歐陽建、石崇、潘嶽、左思、郭彰、杜斌、王萃、鄒捷、崔基、劉瑰、周恢、陳昣、劉汭、繆徵、摯虞、諸葛詮、和鬱、牽秀、劉猛、劉輿、杜育。
我覺得這只是個代稱,實際上肯定不止這麼多,不過最出名的肯定是上面這二十四個人。
裡面有富豪、高官、名將、帥哥、才子等等,可謂「魚龍混雜」。他們依附於權臣賈謐,他們聚集在石崇的金谷園裡,譜寫了西晉的文壇盛歌。「金谷二十四友」是西晉文壇的一個縮影。他們文採斐然,精力旺盛,其現存的作品數量佔了西晉詩歌總量的一半。
權臣賈謐(mi)
賈謐是「金谷二十四友」的大樹,任何團體或者組織總有一個依靠的大樹。建安七子的大樹是曹操、曹丕和曹植為首的三曹,而蘭亭聚會的大樹自然是琅琊王氏的代表王羲之和陳郡謝氏的代表謝安了。
「金谷二十四友」的大樹就是賈謐。賈謐權勢燻天,他的大姨媽是賈南風。賈南風是西晉權臣賈充的女兒,賈充是司馬氏篡奪曹魏江山的有功之臣,所以,權勢很大。
賈充有兩個女兒,大女兒是賈南風,嫁給了晉惠帝。二女兒就是賈午,嫁給了韓壽。
沒錯,韓壽就是成語「偷香竊玉」的主角。韓壽原本是賈充的下屬,但賈午對帥哥韓壽一見鍾情,於是以自己貼身使用的香料相贈,表明自己的心意。
後來被賈充發現了,他做了一個順水人情把賈午嫁給了韓壽,韓壽入贅到了賈家,他們的兒子也就姓賈,就是賈謐了。
晉武帝司馬炎去世後,晉惠帝繼位,晉惠帝是歷史上有名的白痴皇帝,於是賈南風當權,賈謐自然權勢燻天。
賈謐是個文學愛好者,自然成了「金谷二十四友」依附的對象了,據說當年富豪石崇和帥哥潘嶽看見賈謐是「望塵而拜」。
《晉書·潘嶽傳》:
「嶽性輕躁,趨勢利,與石崇等諂事賈謐,每候其出,與崇輒望塵而拜。」
富豪石崇
石崇就是金谷園才子聚會最大的贊助商和組織者,沒什麼特別的原因,就因為他的錢多。他是西晉首屈一指的富豪,家財萬貫、富可敵國。
他的錢多到什麼程度呢?
石崇和王愷鬥富的故事千古流傳,我們耳熟能詳。王愷是皇親國戚,他聽說石崇很有錢,於是跟他鬥富。
總之,每次都是王愷處於下風,於是就找到當皇帝的外甥司馬炎。司馬炎非常支持自己的舅舅,就賜給舅舅一顆高二尺的珊瑚樹。王愷以為皇帝給他的二尺高的珊瑚樹就已經世所難見了,勝券在握,於是拿給石崇炫耀。
沒想到石崇看都不看,直接砸碎,然後叫人打開倉庫。讓王愷沒想到的是,裡面居然十幾棵珊瑚樹,最短的也有兩尺,讓王愷自己隨便挑。王愷當場折服,甘拜下風。
由此可見,石崇的富有。他有錢,在洛陽興建金谷園,讓文人雅士們有聚會的場所。
其實,石崇不光富有,他本人對文學也十分愛好。不僅是贊助商、組織者,還是參與者,《金谷詩序》就是他寫的。
「有別廬在河南縣界金谷澗中,去城十裡,或高或下,有清泉茂林,眾果竹柏、藥草之屬。金田十頃,羊二百口,雞豬鵝鴨之類,莫不畢備。又有水碓、魚池、土窟,其為娛目歡心之物備矣。」
那一句「感性命之不永,懼凋落之無期」正是他內心的真實寫照。
帥哥潘嶽
一場文人聚會除了大樹、贊助商、組織者,肯定還需要名流撐場面,而撐場面的就是潘嶽。
潘嶽也叫潘安,他就是歷史上公認的第一帥哥,他也是當時的頂級流量。
潘安帥到什麼程度呢?
他年輕時駕車走在街上,連老婦人都為之著迷,用水果往潘安的車裡丟,都將車丟滿了。這叫「擲果盈車」,簡直秒殺現在的網紅。
除了帥,他的文採在當時也是首屈一指的,鍾嶸的《詩品》將他的詩歌上品,他的《悼亡詩》更成為中國文學史悼亡題材的開先河之作,歷代被推為第一。
潘安和石崇是密交,兩人關係十分好,正因為如此,他後來跟石崇一樣,死於八王之亂的兵刃之下。
名將劉琨
劉琨可能是「金谷二十四友」中能文能武的。他和祖逖的故事名垂青史。
成語「聞雞起舞」故事的主角就是祖逖和劉琨。當時祖逖與劉琨一同擔任司州主簿時,感情深厚,常常同床而臥,同被而眠。他們在半夜一聽到雞鳴,就披衣起床,拔劍練武,刻苦鍛鍊。
劉琨的前半生是一個鐵骨錚錚的才子,在金谷園裡流連忘返、書寫人生的志向。他的後半生是一個統領四方的將帥,徵戰沙場,收復河山。
我很好奇的是,在他後半生枕戈待旦、金戈鐵馬的時光裡,他會不會回憶起曾經跟石崇、潘嶽在一起對月暢談的情景呢?這個只有天知道。
才子左思
左思的才華跟潘安在伯仲之間,唯一不足的是左思長得不怎麼樣,對不起觀眾。潘安是「西晉第一帥哥」,那麼,左思恐怕就是「西晉第一醜男」。
潘安出門是「擲果盈車」,左思出門被女人們全體吐口水。
雖然左思外貌不行,但是才華橫溢,他的《三都賦》曾經成為當時最佳暢銷書,時人競相傳抄。一時間,洛陽城內紙張價格大漲,由原來的每刀千文漲致兩三千文,不少人只得到外地買紙回來,抄寫《三都賦》。
洛陽紙貴就是這麼來的。
陸機陸雲
陸機和陸雲就是三國名將的陸遜的孫子、陸抗的兒子。陸機是陸抗第四子,陸是陸抗第五子。陸機和陸雲稱之為「二陸」,又與顧榮並稱「洛陽三俊」。
兄弟倆都是文採非凡。陸機身長七尺,聲如洪鐘,年少時就顯示奇才,文章蓋世,而陸雲自幼好學,才思敏捷,5歲就能讀《論語》《詩經》,6歲就能寫文章。
不過長大後的陸機和陸雲兄弟捲入了八王之亂,最終死於非命。
據說臨刑時,陸機感嘆:「華亭的鶴鳴聲,哪能再聽到呢?」
是啊,逝者如斯夫,人生憶惘然。曾經的「金谷二十四友」因為不同的人生選擇走向了不同的命運,或是死於非命,或是壽終正寢,或是無記載。不管怎麼說,當年他們的才情和風度依然讓人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