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上映一部畫風清奇的電影《東北偏北》。
你也許完全沒有聽過這個名字,因為它只是一個小成本電影。但與著力沉重壓抑主題、畫質粗獷的同類型影片不同,它將一個見不得光的性犯罪故事,放置在了風景美輪美奐的小興安嶺。
美好的風景和醜陋的犯罪形成了效果驚人的合奏,也讓它成為國內首部同時入圍4個A類電影節的影片。
影片曾因「技術原因」被緊急叫停,一度讓創作者和期待者陷入無奈的堅守中。這部電影中的老戲骨,86歲的李濱老師表示:「我今年86歲,我84歲拍了這部電影,我用生命每天的倒計時來等著這部片子上映!」
好在,李老師的等待迎來了曙光。
在性的問題上,人與豬平等
影片的黑色幽默在「性」這個話題上,發揮的淋漓盡致。除了故事核心「抓流氓」這三個字在如今沒有「逮捕強姦犯」那麼嚴肅外,對於人物的「性」設定也十分有趣:
一心想當英雄的公安隊長李佔山,卻是個炕上「沒激情」的男人,每每只能用炕燙了屁股來搪塞女人。
有色心、沒色膽的單身漢老吳,整天蹲牆角看女人、偷內褲,十足十的腎虛。
反倒是身為犯罪分子的老流氓,身形矯健,情慾旺盛,精力十足。
最苦的是老中醫蔡教授手底下的那頭種豬,本身並無人之性事煩惱,還是每天被投食食壯陽草藥「淫羊藿」來達到高產目的。
這頭種豬,一方面來自導演的真實經歷:「因為我中學學農的時候,曾經在養殖場工作過。我就看到飼養員怎麼給豬配種的,所以我當時就把這個經歷放進去了。」
另一方面也形成了與公安隊長李佔山的對照。同樣的身形,不同的待遇已有一絲喜感。最後不得不聽從飼養員蔡教授的破案思路,並被半推半就的餵以淫羊藿,也讓好面子的李佔山帶上了公豬的蠢萌。
而這些設定,最終都指向了一個時代的特徵:性的宣洩與迷茫。在上世紀80年代以前,性是不能言明的事情。隨著時代的進步,人們開始意識到自己有性的欲望,但長時間的壓抑讓這種欲望無法正常施展,於是,就有了各自的問題。
世外桃源般的藍天白雲
《東北偏北》的故事發生在一個尚未開化的鄉村,但整個影片看下來,讓很多人都覺得「哪裡不對」。
一般來說,小成本獨立電影拍攝鄉村與邊緣人物都是越粗糲越好,比如這樣:
《小武》
但到了張秉堅手裡,小人物扎堆的山村卻乾淨美麗到不真實:
(用網友的話說:「每張劇照都是一張明信片。」)
與大家對導演身為畫家,對畫面有美的追求這一猜測相反,張秉堅說:「我是做當代藝術,是反這種傳統美學,我是反對這種漂亮的。……你要拍的好看,我是更沒問題。」
對於導演來說:「當時真實的環境在我們的回憶中,就是這麼漂亮。」、「當時,我們到北京上學就是能看到這種藍天白雲,現在都沒有了。」
(小興安嶺的林海)
為了尋回這種70年代末、80年代初的純真氛圍,劇組的美工找到了黑龍江省伊春市上甘嶺區的衛國林場。那裡身處小興安嶺腹地,有著大片林海和田園,一年四季風景如畫,多少保有早年鄉村的熟悉感。(影片的片名也來自導演在林中的感悟:「那個地方離俄羅斯很近,再往北走就是完全陌生的地方了,有一種未知的迷茫。」)
當然,蘊育萬物的山田,也承載著欲望的復甦。於是,絕美的風景有意無意間完成了導演的另一個意圖:
陽光下的犯罪
「陽光下的犯罪」並不是第一次出現,早有希區柯克在《群鳥》中展示恐懼的突如其來。
(《群鳥》)
以及「恐怖教父」韋斯•克雷文在《猛鬼街》裡渲染的恐懼無處不在。
(《猛鬼街》)
但在《東北偏北》裡,這種美輪美奐風景下的犯罪更傾向於寬容。
美國旅居十年的張秉堅,對影片所處的那個時候有了不同的視角。 「打開窗戶,陽光會進來,細菌也會進來。」在萬物開始復甦的時代,人們生活往前走,那些按捺在暗處的東西也會一同出現,性的宣洩與隨之而來的不法之舉也會同時出現。
同時,這種處理呈現出來的荒誕效果,讓影片從形式上配合了內容的幽默。沒有了對那個時代的苦大仇深,也許更能讓現代的觀眾來享受這部電影。這也是導演的期望,「我拍電影的時候有一個初衷。我希望年輕的觀眾在看這個電影的時候,就算不了解這段歷史,也能看懂。」
顏值最高的反派
影片另一個讓人津津樂道的地方便是,在一眾長相或憨厚、或普通的演員中,脫下口罩後的「老流氓」特別的帥。
出演「老流氓」的賴迦童目前的電影代表作只有《東北偏北》,之前曾在徐克的電影裡擔任馮紹峰的替身。
但他那雙眼睛獲得了很多人的親睞:
爾冬陞曾因他深沉綿遠的眼神特意為他多加了幾場戲份。
薩日娜曾說他的眼睛亦正亦邪。
而張秉堅決定用他,也是因為「他的眼睛睜大的時候,一大一小,有一種神經質在背後。」
當然,據導演透露,在確定演員之前,曾跟賴迦童聊過。他嚮導演敞開了很多心扉,包括他童年的生活經歷、心理成長以及性的覺醒,甚至還有一些常人看起來有些陰暗的經歷。
具體是啥,導演肯定不會透露,但在《東北偏北》的最後,賴迦童飾演的「老流氓」對著公安隊長李佔山有過一段長時間的內心獨白。箇中有沒有演員自己的情感代入,就全靠觀眾自行體會啦。
嚴肅卻有調侃精神的導演
作為第五代導演中的「80後」,張秉堅有著第五代的老派精神和年輕導演們的調侃態度。
雖然,《東北偏北》是他的第一部上映影片,之前一直以藝術家的身份出現。但畢業於電影學院的他,心裡卻始終記掛電影。
畢業後分配進上影廠工作八年,雖然期間一直避開電影,做起了美工師,悶頭拿下很多美術獎項。但這只是因為他「一直想有一種個人的表達。但當時的環境通過電影表達個人比較難。做導演也沒有機會,不像現在數字時代,大家當時都拍膠片,非常貴。」
在身為藝術家期間,也間或拍攝過電影《窒息》、電視劇《野丫頭》及紀錄片《現成品》。
不過,對電影夠堅守、對創作夠堅持的他,在作品中卻時時刻刻顯露著狡黠的黑色幽默。
在他最出名的當代藝術作品「名人堂」系列作品中,他將超過500個貪官的新聞圖片做成了等量的肖像作品。色調一律採用百元人民幣色,肖像框邊的文字採用了公章形式。還堅持採用非專業的畫工來進行流水作業。調侃態度不言自明。
而在他的紀錄片《現成品》中,甚至讓老百姓來出演毛澤東。
《東北偏北》裡的黑色幽默更是囊括全片。
對於自己的這一特性,導演將自己和李安做了對照:「這點我可以借用李安來說,他看上去是一個很靦腆的人,但他的電影是非常狂野的,能夠寫同性戀。非常徹底、不妥協的一個人。所以,藝術就是給了你一次機會,表達人的另一面。」
小彩蛋:
關於大家都好奇的影片被刪減問題,其實並不大。畫面幾乎沒有改動,更多的是聲音上的調整,導演說也許大家都不一定看得出來。看過8月試片的同學不妨再去影院挑戰一下。
作者 | sosl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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