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唧唧哇「殺人」事件

作者 | 鄔宇琛   編輯 | 何珊珊

排版 | 康佳寧   設計 | 王   穎

來源|Vista商業研究所

本文授權轉載

「殺人公司！」

 

6月22日，認證為「明日之子人氣選手」的劉允澈在微博發出了一張圖片：蠟燭擺在兩旁，中間是一張遺照，遺照上是一隻青蛙和一隻雞。配文是上方那句話。

這條微博雖未直接道出「殺人」的具體是哪家公司，但網友紛紛將矛頭指向哇唧唧哇——一家曾被肖戰粉絲直指「不給肖戰好資源、求放過肖戰」的內地知名經紀公司。

 

此前，肖戰大火後，不惜與哇唧唧哇背後的選秀教母龍丹妮開撕，起訴至法院力圖解約，但最終撤訴。

 

如今，劉允澈的微博似乎標誌著，一場小藝人抗爭哇唧唧哇「損耗藝人」行徑的持久戰再次打響了。

 

我們找到了劉允澈，了解哇唧唧哇為何被控訴「殺人」。

 

2017年9月的一個晚上，北京朝陽區廣渠路小海子影視城裡觥籌交錯。明日之子第一季總決賽後的慶功宴在這裡舉行，當晚，楊冪、華晨宇、X玖少年團等都在現場。

 

選手們被叫去挨個敬酒，其中有日後爆火的總冠軍毛不易，也有日後被雪藏的劉允澈。

 

如果沒有劉允澈在微博的聲討，也許沒有人會記住這個藝人的名字。在節目錄製時早早就被淘汰，在微博揭露哇唧唧哇行徑時也被懷疑是否真的與哇唧唧哇籤過經紀約。

 

畢竟「劉允澈」這個名字，連在哇唧唧哇官方微博中都查無此人。唯一留下的有記憶點的標籤，就是「楊麗萍徒弟」的身份。

 

劉允澈告訴Vista商業研究所，《明日之子》直播還沒開始之前，他就已知自己將被淘汰的命運。「薛老師（薛之謙）他們彩排的時候，我們被關了起來，但是我後來偷偷跑出來看到了，那些公司高管在彩排的時候告訴薛老師選手去留。」

  

薛之謙曾被曝在《明日之子》怒摔話筒揭內幕

劉允澈是第四個上的。選手演出時原本隨機上臺，但當時前三都是待定，現場總導演馬昊看到現場氣氛太過尷尬，於是叫劉允澈上臺。

 

提前偷聽到「內幕」的劉允澈鬧過情緒，不肯上臺參加直播。導演組勸說他只是彩排不是最終結果，上臺後，結果還是和劉允澈聽到的一樣。

 

「當時龍丹妮把選管們罵了一頓，為什麼沒把我們關房間裡關好。我原本還想鬧直播，但想到這麼多朋友的夢想在這次直播上，就放棄了。」

 

早早被淘汰，還能和哇唧唧哇籤約嗎？

 

《明日之子》第一季對外公布的是十三個籤約名額。但據劉允澈表示，其實每個賽道的12強當時都被哇唧唧哇邀請談籤約，自己便是其中一個。最後有二十多個藝人選擇與哇唧唧哇籤約，藝人們被拉到一個群內，還被經紀人問過有沒有興趣去看華晨宇的鳥巢演唱會。

 

現在，選擇站出來與哇唧唧哇對立的只有劉允澈一人。

 

對於成名的藝人而言，背後有數不清的無名之輩曾經陪跑。

 

劉允澈提供的兩位經紀人截圖

 

根據劉允澈提供的解約合同來看，他和霍爾果斯哇唧唧哇娛樂文化有限公司於2017年7月9日在長沙的開福區籤署了《演藝事業推廣發展合同》，而霍爾果斯哇唧唧哇娛樂文化有限公司的所有股份由哇唧唧哇娛樂（天津）有限公司持有，該公司的法人為龍丹妮。這次合約籤署的合同到期日期是2027年7月8日，共有10年。

據了解，解約金或為100萬元左右。

 

劉允澈在微博透露，這10年中，前三年藝人與哇唧唧哇公司分成為三七分，其後三年為四六分，最後四年為對半分。據36氪此前報導：經紀公司與藝人的分成比例「頭部藝人對半或者三七開（藝人拿七），中部藝人四六開（公司拿六）、尾部藝人二八開（公司拿八）」，基本證實劉允澈的話。

 

不過分成的標準對於劉允澈並沒有任何實際意義，因為籤約後的一年多，劉允澈的經紀人沒有給過劉允澈任何推廣資源。在這個曝光度最好上升的時候，哇唧唧哇對於和劉允澈同批籤約的部分藝人都進行了冷藏處理。

「像是一塊燒紅的鐵被扔進了冰裡。」 劉允澈形容道。

 

奇葩說曾經邀請過劉允澈參加節目，依據當時節目的風格，劉允澈也許可以對標肖驍。但劉允澈詢問經紀人，對方絲毫沒有回覆。不能擅自參加節目的劉允澈，最終失去「靠說話辯論成名」的可能性。

 

2018年，與哇唧唧哇來回拉扯一年多後，在明日之子第二季即將開播前，哇唧唧哇擔心劉允澈還要微博隔空喊話，最終同意和平解約，劉允澈得以在同年12月成功解約。同時，多名同期籤約並未獲得資源的藝人，也和哇唧唧哇不歡而散。

 

劉允澈的解約協議與朋友圈紀念

 

在微博聲討哇唧唧哇後，有網友希望劉允澈公開經紀合同以證明他確實和哇唧唧哇籤了約。但出於無奈劉允澈只能發出解約合同來證明自己確實籤約過。原因是哇唧唧哇在與劉允澈籤約時的一式兩份的經紀合同，自己那份至今為止仍未收到。

 

在和哇唧唧哇還保持合同關係期間，劉允澈不僅一次在微博聲討過哇唧唧哇不給藝人資源，但無一例外被公司以「影響不好」的理由勒令刪除。解約近一年半後，哇唧唧哇旗下限定女團火箭少女101解散，劉允澈抓住時機為自己發聲。

 

「你潑我的水，我燒開了潑回去」。劉允澈毫不掩飾。

  

劉允澈微信回應「蹭熱度」

 

哪怕是面對圈內地位如大象般的娛樂巨頭。

  

在討論哇唧唧哇是否「殺人」之前，可以肯定的是哇唧唧哇「造」過人。

 

1994年，龍丹妮加入湖南經視。隨後的22年，她成為了湖南臺最著名的金牌導演和天娛傳媒的CEO。推出《加油，好男兒》、《快樂男聲》等節目，讓龍丹妮成為中國內地當之無愧的選秀教母，當時國內選秀出身的偶像，大部分都與龍丹妮有關係。2017年，龍丹妮創辦哇唧唧哇。

 

自成立以來，哇唧唧哇不僅籤下肖戰所在的X玖少年團、參與《明日之子》選秀的出品、還在2018年成為楊超越所在的「火箭少女101」經紀公司。

 

天眼查顯示，哇唧唧哇挖掘過的藝人還有李宇春、鄭爽、華晨宇、張杰等人。至今經歷兩輪融資，其中第二輪融資由騰訊投資參與。哇唧唧哇在圈內的競爭力有身後的騰訊做靠山。

 

既有業內多年經驗，又有資本大佬在背後支撐，龍丹妮創辦的哇唧唧哇在成立幾年間一躍成為國內知名娛樂公司之一。

 

 

然而圈內地位的攀升，並沒有讓哇唧唧哇在娛樂行業這趟水裡走得更加輕巧。一方面是飯圈本就為藝人利益時不時對公司和經紀開撕，另一方面則是哇唧唧哇在對藝人的運營上確實表現不佳。

 

老闆龍丹妮繼承了在天娛時的藝人運營法則，把資源傾向於更受公司青睞的某幾個藝人身上，而最後被邊緣化的藝人常常因無法出圈又耗費青春，而毀掉事業。被埋沒的快男選手們就是前車之鑑。

 

在哇唧唧哇起初籤下的X玖少年團中，如今出圈大火的只有主唱擔當肖戰，而其餘幾人在公眾的視野裡基本消失。即便如此，肖戰走紅之前也曾傳出有被哇唧唧哇雪藏的經歷。去年同年，肖戰成立個人的工作室，這一舉動被外界認為是「第一個從龍丹妮手下逃出的藝人」，同年12月，一紙裁定書顯示，肖戰撤回與哇唧唧哇解除合約的訴狀，雙方糾紛被揭開。

 

肖戰成立個人工作室

 

如今肖戰尚在哇唧唧哇旗下，但「227事件」後，哇唧唧哇並未為旗下藝人肖戰有過任何發聲，背後的新麗甚至否認與肖戰有關係。在去年年末，哇唧唧哇發布完關於肖戰的最後一條微博之後，微博頁面再也沒有出現過肖戰的任何宣傳。

 

最慘的是，哇唧唧哇成名藝人的粉絲基本都撕過哇唧唧哇。

 

哇唧唧哇關於楊芸晴頂級匯總出現錯誤和缺失，MV音畫不同步；哇唧唧哇推掉吳宣儀的影視劇邀約、R1SE團綜四季中的奔跑季被哇唧唧哇直接無視.而最近解散的火箭少女101，成員李紫婷也被曝出高負荷排練，產生突發性耳鳴，無緣「畢業典禮」。

 

在微博上，話題#哇唧唧哇詐騙公司#閱讀量高達903.5萬，討論1.2萬。相關話題有#哇唧唧哇業界毒瘤#、#哇唧唧哇欺騙消費者#，總閱讀量近2億。

 

據一名飯圈女孩透露，「你家愛豆一輩子籤的都是哇唧唧哇」是一句圈內惡毒詛咒。

 

哇唧唧哇是否「殺人」，這個答案在粉絲心中早有定論。

 

內地娛樂經紀公司中哇唧唧哇並非一家獨大，隨著偶像工業的崛起，資本入局娛樂圈，哇唧唧哇面臨的競爭依然激烈。光看女團選秀就知道，想造星且有實力造星的公司如雲。

 

在這種情況下，內地娛樂經紀公司希望快速獲得通過藝人牟利，捧出當家明星以從激烈的競爭中勝出，也是可理解的舉動。

 

一方面，通過近乎流水線式的產星，將未完全有實力的追夢者快速捧到高處，視藝人為搖錢樹。另一方面，真正懷揣夢想且堅持的藝人則慘遭雪藏，迫於合約的關係，埋沒了可以發光發熱的大好年華。

 

何炅就曾經在某檔節目中公開內地娛樂經紀公司的秘密：「有的公司就會直接一股腦籤一百個小男孩，他只要上了一個，這一百個就不白籤，剩下的九十九個就慢慢耗，耗到你跟我解約。就賺你解約的錢，至少五十萬一個。」

 

當然，無論大小藝人都會是經紀公司的一粒賺錢的棋子。只要能夠在權衡中賺得到錢，粉絲指責，藝人被黑，這些事情都無足輕重。

因此，被粉絲手撕的也不止哇唧唧哇一家。

 

6月24日，同因電視劇「陳情令」大火的王一博，其經紀公司樂華再被粉絲手撕上熱搜。

 

王一博經紀人周藍被曝出在應對藝人反黑，演唱會應援等事上持消極態度，極為不負責。樂華發表聲明稱，王一博經紀人周藍自2019年11月就不再負責UNIQ的宣傳。粉絲氣憤質問，明明在6月21日，周藍還在與王一博粉絲後援會進行對接，是聲明了個寂寞？

 

這意味著經紀公司和經紀穿的是一條褲子，騙的是粉絲，榨的是藝人。

 

今年2月，樂華旗下藝人黃智博因利用疫情「賣口罩」詐騙被抓，樂華稱已與黃智博解除訓練生合同。值得注意的是，雖然黃智博上過綜藝《以團之名》，但被抓捕時身處出租屋的環境與其大公司旗下訓練生的身份有著巨大的反差。

 

黃智博的姐姐稱「為了圓黃智博的明星夢全家花費巨大，黃智博收入微薄一心想減輕家庭負擔，在家人都不知情的情況下做了令人痛心的違法行為」。黃智博被捕引爆樂華聲譽的同時，還反映了內地造星產業鏈夢想凋零的殘酷景象。相比於內地娛樂公司，造星工業已經成熟的韓國娛樂公司仍有許多值得「哇唧唧哇」們的借鑑之處。內地公司進公司後放養，而韓國公司則對藝人有專業的培訓和路線規劃，一夜爆紅的情況少之又少，業務能力強。另一方面，韓國公司無法出道的練習生擁有解綁的權利，出道後雖然也是十年的合約，前期收益公司佔大頭，但是有訓練作為回報，後期的收益也並不會低。從局外人的角度看，公司集中資源向頭部藝人傾斜，雪藏邊緣藝人是商人趨利之舉，無可厚非。 在普遍浮躁的社會氣氛下，能把精力放在認真訓練人才上的內地娛樂經紀公司還有多少呢？正如15歲的易烊千璽曾經說的「哪有什麼一夜成名，只有百鍊成鋼。」現實是，哇唧唧哇們口口聲聲想要打造造星工廠，卻至今未看到他們對藝人的錘鍊，只有殺人行程或無盡等待。爆紅或雪藏，都掌握在娛樂公司的手中。只要資本的力量還在湧動，中國就不會只有一個哇唧唧哇，也不會只有一個劉允澈。

特別感謝：曹學燕對本文亦有貢獻

頭圖來源：哇唧唧哇官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