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女當如唐聞生!
轉帖語:唐聞生對於現在8090的小P孩們來說絕對非常陌生。對他們,偶像無非杰倫啊宇春之類的滿電視跑的文化漢堡,內容超不過兩片生菜葉。說的有點刻薄了,小孩子的行為其實我也特能理解,因為我也是從小P孩過來的,也偶像過很多人,唐聞生就是其中之一。英語一度是我最痛恨最頭疼的東西,而唐恰恰是這方面的絕世高手,自從初中的某天從某個英語雜誌讀過唐聞生的文章,這個名字便深深印在了我的腦海中。一晃20多年過去了,英語如今已經成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而南希·唐——我的一代偶像也已垂暮之年了,回憶起來,不勝唏噓,轉此文以為記。
【「生女當如唐聞生」】作者:宗道一
唐聞生是新中國第一位聯合國副秘書長唐明照先生的大「千金」。很多美國人則叫她「南希·唐」。她誕生在紐約布魯克林區一家普通的產科醫院,所以基辛格博士第一次秘密踏上中國國土時便調侃她「可以競選美國總統」。唐聞生一口漂亮流利的美國東部口音的英語使她輕鬆自如地從跟隨周恩來總理十七年之久的冀朝鑄手中接過了「接力棒」。美國著名老報人索爾茲伯裡曾以極為讚賞的口吻描述這位哈佛大學拉德克利夫女子學院校友的譯技:「她的翻譯是那麼熟練和敏捷,使我幾乎無法感覺到雙方是在說著兩種不同的語言。」唐聞生無疑是繼冀朝鑄之後中國外交界最優秀的英語譯員。
唐「小丫」扛大旗
在開篇之前,請親愛的讀者朋友先來看看唐聞生在20世紀70年代初的幾個人生「閃回」:
1971年11月15日紐約時間上午10時32分.是一個非常令人振奮激動的時刻。出席第二十六屆「聯合國代表大會」的中國代表團正副團長喬冠華、黃華偕符浩、熊向暉、陳楚三位代表氣宇軒昂地魚貫而人,興高採烈地在聯合國總部會議大廳標有"CHINA"的中國席位就座。唐聞生的左側是熊向暉、陳楚,而她的前座就是喬冠華!包括英語譯員唐聞生在內的一行中國人笑逐顏開,喜氣洋洋。可愛的美國傳媒對中國人傾注了全部的情感。
美聯社記者威廉·奧蒂斯這樣寫道:「中國代表由女譯員唐聞生陪同來到代表入口處,聯合國禮賓處處長錫南·科爾萊迎上前來招呼他們走進會議大廳……」
合眾國際社記者佩吉·波爾克平靜地寫道:「土耳其人錫南·科爾萊引導全都穿著深色毛澤東服的五個男人和一個婦女(編者註:那就是唐聞生)坐上三張棕色皮椅和三張藍色皮椅。它們正好在臺灣的六名代表過去坐的座位的右邊。」
美國人麥爾·芬克爾斯坦拍下了那張永垂史冊的獲獎佳作《中國人進入聯合國》。坐在喬冠華、黃華、符浩後面的唐聞生連同她的充滿魅力的女性的微笑也一起永遠留在了歷史上。
一時傳為佳話的是唐聞生父親唐明照也與唐聞生一起赴會,他是中國代表團的副代表。父女倆同時興高採烈地來到聯合國,這為新中國外交史增添了一樁趣話。
1972年6月12日,周恩來總理在北京人民大會堂安徽廳會見並宴請美國著名中國問題專家、哈佛大學教授費正清和《紐約時報》聯合主編哈裡森·索爾茲伯裡等一行。後來,索爾茲伯裡在他的長篇報導中十分形象地描述了唐聞生日臻精妙的譯技:
唐聞生站在周恩來旁邊。她的面孔早就為眾人所熟悉。她的翻譯是那麼熟練和敏捷。使我幾乎無法感覺到雙方是在說著兩種不同的語言……
1972年2月25日晚6時45分.釣魚臺國賓館十八號樓。周恩來與來華訪問的尼克森總統的第四次限制性會談結束。稍事休息,中美兩位政治家來到燈火輝煌的人民大會堂.尼克森夫婦將在這裡舉行答謝宴會。宴會開始了,尼克森致祝酒詞,由唐聞生翻譯。這時候尼克森對唐聞生來了一個「突然襲擊」。他一上講臺.就將事先擬定的書面講稿拋在一邊,口若懸河般地講了起來。在對中國的長城發表了長達三百餘字的感觸與議論後,尼克森的思緒依然像天馬行空,在情感的世界裡縱橫馳騁。他根本沒有意識到身旁那位年輕的中國女譯員——唐聞生的存在。但是,尼克森難不倒唐聞生。據在場的唐龍彬先生二十三年後回憶:
「唐聞生不慌不忙。當場(將尼克森總統的即席講話)準確、一字不漏地翻譯成中文。事後根據周總理要全文登載尼克森講話的指示,經核錄音。只改了幾個字即將譯文全文發表。」
1972年2月28日清晨.周恩來與尼克森在上海錦江飯店舉行了第五次限制性會談,然後陪同尼克森和夫人帕特驅車前往虹橋機場。
分別的時刻終於到了.周恩來將尼克森夫婦一直送到了那架「空軍一號」總統專機前。在舷梯旁,尼克森再一次與周恩來緊緊握手。這時,讓周恩來感到意外的事情發生了——在登上舷梯前。尼克森又轉過身來與緊跟在周恩來身後的唐聞生握手。「在這最後的場合.請允許我對我的『中國之聲』唐小姐表示讚賞。我聽她翻譯.她把每個字都翻得很清晰很正確。」尼克森微笑著說,他的眸子裡閃爍著真誠的光彩。唐聞生青春的臉上泛起一片紅暈,她有點不自在。周恩來欣賞地鼓勵她將尼克森的話翻出來,唐聞生第一次翻得不太流暢……
布魯克林呱呱落地
1943年3月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在美國紐約布魯克林區一家普通的產院裡.一個幼小的中國生命降臨了。
清脆、響亮的嬰兒啼哭聲,在寧靜的產院裡顯得格外清晰,給初為人母的張希先和剛從印度回到美國的唐明照帶來無限喜悅。「聞父歸而生」父母這樣形容唐聞生的出生,「那就叫『聞生』吧!」
唐明照和張希先是一對有著不尋常經歷的華僑夫婦。他們在中國和遠離祖國的異國大地上為中國革命奮鬥了六十餘年。
唐明照和經歷過「一二·九」愛國學生運動戰鬥洗禮的張希先都出生在中國南部最重要的省份——廣東。原名唐錫朝的唐明照是恩平人.1910年生於塘龍村的一個華僑家庭。20世紀20年代初,唐家舉家遷往美國舊金山。張希先祖籍開平縣.她1912年出生在一個華僑世家,祖父是一位醫技精湛的老中醫.早年隻身漂洋過海到美國謀生。父親張襄培少時自習中醫,後來也到美國懸壺濟世。
張希先幼年隨母赴美.投奔加州的父親。出落成妙齡少女後,赤誠愛國的父母力主子女回國學習中文。事有湊巧,父親此時適與旅美的著名教育家、南開校長張伯苓不期而遇。張伯苓是專程來美國僑界募捐的。交談之後,張伯苓先生提出:「天津有南開女中,令愛希先小姐不妨到天津求學。」張襄培欣然應允。於是年方十四的初二學生張希先一人獨自乘海輪來到天津。她的少女時代從此翻開了嶄新的一頁。在南開,張希先與後來成為自己丈夫的唐明照相識相愛(唐當時在南開中學男生部就讀.他是1927年回國入南開的)。
張希先自南開女中畢業後旋即考人南開大學教育系。受歐風影響的張希先目睹舊中國婦女的悲慘現狀。發誓要為婦女解放事業而奮鬥。她有志於兒童學齡前教育。但是,當時南開大學尚無此專業。甚至於也無相關專業。經過一番思想鬥爭.張希先毅然離開了南開大學,考入司徒雷登創辦的著名教會大學北平燕京大學.開始了幼教方面的學習和研究。在校期間,張希先積極參加社會活動,她和黃華、張兆麟以及龔普生、龔澎姐妹都是北平「一二·九」愛國學生運動的骨幹分子和中堅力量。
1936年夏天,張希先大學畢業後在廣州執教一年又重返美國,入哥倫比亞大學研究院,繼續攻讀幼兒教育專業.獲得碩士學位。此時,她與昔日的男友唐明照久別重逢。
少年時代隨父母遷居美國舊金山的唐明照在那裡讀完小學和初中,隨後回國就讀於南開中學。畢業後.唐明照考入清華大學政治系。他在「九一八」事變後參加革命,並於同年底加人中國共產黨。歷任中共北平西郊區委委員、中共北平市委組織部長等職務。1933年春。唐明照因病中斷了在清華大學的學業,轉赴美國加州大學歷史系研讀西方近代史。同時擔任美共加州大學組織部長、宣傳部長和支部書記。1937年,唐明照圓滿結束了在這所美國名牌大學的學習.參加創建紐約華僑洗衣館聯合會.任英文幹事。1938年,唐明照與張希先在紐約結為伉儷。
韓戰爆發後。為了避免甚囂塵上的麥卡錫主義的迫害.根據周恩來總理的批示。唐明照挈婦攜雛於1950年秋繞道古巴。搭乘英國飛機取道歐洲秘密返回祖國。返國後,唐明照在外交部美洲澳洲司任專員。
翌年春天。唐明照奉調至中國人民保衛世界和平委員會(簡稱「和大」,中國人民對外友好協會前身),擔任聯絡部副部長。20世紀60年代,唐明照先後任中共中央對外聯絡部處長、局長、副秘書長。1972年4月他由中國政府推舉,出任負責政治事務、非殖民化、託管地事務的聯合國副秘書長。1979年從聯合國總部卸任歸來的唐明照出任中共中央對外聯絡部顧問.五年後光榮離休。1998年10月31日,唐明照走完了八十八載輝煌的人生歷程.在醫院平靜地合上了他飽經風霜的雙眼……
格林威治村的童年
唐聞生美好而難忘的童年是在曼哈頓島上的格林威治村度過的。和紐約鱗次櫛比的摩天大樓相比,唐聞生一家的住宅只是一幢陳舊的普通樓房。但在這裡卻聚集了許多著名學者、教授、科學家、作家、藝術家……
唐明照、張希先夫婦帶著女兒唐聞生住在三樓。整幢樓只有唐聞生一個小孩.她很自然得到大家的百般寵愛呵護。樓層裡的左鄰右舍每星期都在一樓地下室裡聚會一次,交流學術。評論時政.連著名物理學家居裡夫人的女兒也曾光臨過這裡別具特色的「派對」。在幽幽的燭光裡,望著來自天南地北的大人們一張張興奮的臉,聽著他們的高談闊論,是唐聞生最開心的時刻。
六歲那年.唐明照夫婦把唐聞生送進了格林威治村一所頗有名氣的「小紅屋小學」。雖然只有短短的兩年。但是唐聞生卻在那兒受到了良好的教育。直到今天,年近花甲的唐聞生仍懷著深深的依戀之情說:「那裡教給我很多東西……」
1950年深秋.唐聞生隨父母回到祖國。
回到剛剛獲得新生的古都北京.唐聞生對一切充滿了好奇與新鮮。由於錯過了開學的時間,唐聞生在家裡呆了四個月。那時候,唐明照一家住在臺基廠一號——現在的中國人民對外友好協會所在地。前駐英國大使、聯合國副秘書長冀朝鑄和太太汪向同新婚燕爾之初曾與唐家比鄰而居。唐、冀兩家是世交。當年唐明照在大洋彼岸時.和冀朝鑄的父親冀貢泉是同一條戰壕裡的戰友。當今美國僑界喉舌《僑報》的前身《華僑日報》就是唐明照與冀貢泉老先生共同創辦的。20世紀50年代中期,外交部在臺基廠對外友協後院蓋了兩排平房。冀朝鑄有幸分到其中九平方米的一間小屋。簡陋的小屋恰與唐明照一家同在一個院子裡。
九平方米的住房當然不可能擁有廚衛設備。於是。唐明照夫婦毫不猶豫地承擔了為冀朝鑄夫婦提供開水的義務。那些年裡,冀朝鑄總是要留在辦公室苦讀到晚上10,點以後才回家,打開水的任務便落到了妻子身上。如今,年近古稀的冀太太憶及往事時充滿回味地寫道:
唐明照的女兒唐聞生那時只有十幾歲,還是中學生。她常奉她母親之命為我們往熱水瓶裡倒開水。當時我們並沒有想到這位可愛的小女孩後來會成為北京外國語學院的高才生,並被朝鑄親自挑選為自己的接班人。(汪向同:《我的丈夫冀朝鑄》)
1951年春天。唐聞生插班入北京東城區明明小學三年級繼續自己的初級教育。兩年半後,品學兼優的唐聞生考入北京市重點中學師大女附中。六載春秋倏忽過去,當1962年初夏唐聞生高中畢業參加一年一度的高考時。已出落成一個亭亭玉立的清純少女了。
「生女當如唐聞生」
花樣年華的唐聞生輕鬆地拿到了北京外國語學院(現為北京外國語大學)英語系的錄取通知書。在進入這個新中國第三代外交官的「搖籃」後。唐聞生身上的英語潛力得到超常的發揮。
唐明照、張希先夫婦一向十分注重對女兒的教育。父親曾給女兒借來很多蘇聯出版的英文讀物.每次出國開會途經莫斯科,總是給女兒買回許多英文書。一度供職於外交部幼兒園的張希先是教育專家,她曾親自執教,為女兒「授業解惑」。故而當1962年夏唐聞生邁人北京外國語學院校園時,她那一口純正流暢、悅耳動聽的英語很快引起了老師和同學的注意。據前駐阿曼、科威特兼巴林大使管子懷先生的夫人趙綿芝女士回憶,從入學一開始.衣著樸素無華、留一道齊耳短髮的唐聞生便成了學校各種聯歡晚會、party出場率最高的「主角」。那時候。北外校園群星璀璨,人才濟濟。她與嗓音優美而富有磁性的年輕教師吳千之、章含之同臺演出莎士比亞名作《奧賽羅》,曾贏得滿堂喝彩。二十年後,吳千之漂洋過海,步入人才輩出、俊彥如星漢燦爛的哈佛校園執教英國文學。有人說吳千之先生一口嫻熟流暢的英語比「老外」還地道!唐聞生能與此等頂尖人物同佔一席之地.足見其聰明才智不同一般。
唐聞生在「北外」的學習生活十分輕鬆愉快,只用了三年時間就讀完了五年的全部課程——她在一、三年級各跳了一級,著實讓眾多師生刮目相看。很多北外知名教授。如已作古的王佐良先生都曾教過唐聞生。有趣的是,當時執教北外英語系的章含之女士也曾做過唐聞生的老師。那是唐聞生五年級時,一位講授英美文學史的教師臨時告假,由章含之代課。「她講的是《簡愛》……」三十多年過去了,唐聞生至今還記得這堂課。據章含之回憶,即令對英語輕鬆自如,唐聞生依然非常勤奮用功.下課後常圍住老師,暢談自己對老師授課內容的理解和心得體會,以獲得師長更多的幫助和指點。這一切為她日後的發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礎。當時,很多人都注意到了唐聞生,認為她必出人頭地無疑。萬事俱備,獨缺「東風」。而「東風」也終於在唐聞生臨近畢業時吹來了。
早在20世紀60年代中期。日理萬機、殫精竭慮的周恩來總理未雨綢繆.指示跟隨自己十餘年的第六任英語譯員冀朝鑄多次到北京外國語學院物色高級翻譯人才。冀朝鑄慧眼識才,在北外校園看中了活潑可愛的英語系高才生唐聞生。後來,包括已故外交部前副部長宮達非先生在內的不少中國外交界資深人士一致看好「文革」前夕畢業分配到外交部的唐聞生。宮達非先生極其讚賞唐聞生,這位歷任駐伊拉克、薩伊大使的「非洲通」 甚至套用宋人辛稼軒絕妙好詞《南鄉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懷》下闋末句,對人戲言:「生女當如唐聞生」。
趕上「師傅」冀朝鑄
1965年4月.渾身洋溢著少女青春風採的唐聞生踏著暮春時分的繽紛落英.乘車來到外交部街三十三號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在這輛大巴上,坐著許多分配到外交部的年輕人。和唐聞生一樣,他們也是「北外」畢業生,其中就有身材魁梧、孔武有力的前外交部副部長、現任上海合作組織秘書長的張德廣先生。當跨進外交部大門的一剎那,唐聞生看到了在藍天白雲下迎風飄揚的五星紅旗,心頭升騰起一種從未有過的莊嚴,隱隱約約感到自己肩上的沉重。
唐聞生被分配在教育司翻譯處英文組。60年代中期的外交部翻譯處(翻譯室的前身)英文組是人才薈萃之地,組長方迪槐算得上一把好手。溫婉可人、臉上永遠掛著微笑的陳依彌是副組長,她後來長眠於科倫坡。冀朝鑄、過家鼎、邱應覺,可謂「身經百戰」的沙場老將。其他如張毅君、馬傑先等人的資歷也不淺,只有和唐聞生差不多同時來到英文組的新中國第十七位女大使施燕華雖說是「初出茅廬」。但卻是「北外」響噹噹的第一批英語研究生。
唐聞生第一次在外事場合見到敬愛的周總理是進入外交部後不久.在芬蘭駐華大使館裡。當時,周恩來應邀參加芬蘭大使舉行的一個宴會,總理譯員冀朝鑄同行。唐聞生所以能廁身其間,是因為芬蘭大使還邀請了另一位中國客人——當時的外交部條約法律司司長甘野陶先生。唐聞生是作為甘野陶的英語譯員隨同前往的。
周恩來一眼就認出了唐聞生這張新面孔:「你叫什麼名字?」「唐聞生。」望著神採飛揚的總理,唐聞生紅著臉回答,畢竟是第一次和偉人面對面交談,她有點不知所措。而記憶過人的周恩來立即想起先前冀朝鑄從「北外」回來對唐聞生的介紹。「好好幹,用兩年時間趕上你的師傅!」周總理微笑頷首.指指身旁的冀朝鑄對唐聞生說。「天啊!兩年?趕上大名鼎鼎的冀朝鑄?」唐聞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差點失聲喊了出來。
1966年7月.年逾古稀、雄心不已的毛澤東離開「文革」山雨欲來的北京,南下武漢三鎮。7月16日上午11時.乘坐快艇的毛澤東在武昌大堤附近下水,這是他老人家自1956年以來第四次暢遊長江。
當毛澤東悠然自得地在長江裡遨遊的時候。卻有兩人與毛澤東的興致截然不同。一是坐鎮北京主持中央工作的劉少奇,他正為首都大專院校方興未艾的「文革」派駐工作組而弄得焦頭爛額。二是悄然來武漢的外交部的小翻譯唐聞生。她因臨時抽調擔任毛澤東的同聲傳譯而如坐針氈。
7月9日。由浪漫大詩人郭沫若先生擔任主席的亞非作家緊急會議在北京隆重閉幕。稍後。參加會議的五十三個國家和地區的代表,以及五個國家組織的觀察員聯袂南下,一路觀光遊覽,來到中南重鎮武漢,恭候毛澤東的召見。外交部有關部門為毛澤東的接見配備了三名翻譯:法語翻譯齊宗華、阿拉伯語翻譯鄭達庸和英語翻譯唐聞生。平心而論,依資歷而言。這樣的大場面根本輪不到初出茅廬的唐聞生。這顯然是冀朝鑄這樣的「大腕」方能勝任的「活兒」。只是冀朝鑄當時在湖南瀏陽鄉下參加「四清」,其他主力一時也分身乏術,這才想到讓天真可愛、一臉稚氣的唐聞生臨時「救場」。
乍一聽這個消息,唐聞生簡直如聞「晴天霹靂」。「不行!不行!」她的頭像撥浪鼓,一個勁兒地搖個沒完。好說歹說,唐聞生依然緊張害怕得要命。「主席的湖南話聽不懂?沒關係,廖承志、劉寧一都在場,可以提示……」唐聞生終於勉勉強強被說服了。她心裡也明白,此時英文組確實沒人,再推辭下去也白搭。
蜀中無良將,廖化作先鋒。唐聞生與齊宗華、鄭達庸一行星夜直奔武漢。當毛澤東在長江萬頃碧波裡瀟灑自如地遊泳之際,正是唐聞生坐立不安之時。毛澤東暢遊長江的次日清晨,接見即將開始,齊宗華、鄭達庸和唐聞生在下榻處匆匆吃完早餐,就在準備就緒、整裝待發的當口,唐聞生愈發焦慮起來。巨人毛澤東即將出現在眼前。唐聞生仿佛已感受到強烈的灼熱……就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意想不到的事終於發生了!一直在忐忑不安中的唐聞生終於控制不住自己,幾乎暈了過去。「你可不能暈,不然就沒人了……」左右齊聲急切地呼喊。唐聞生微微睜開雙眼,在齊宗華等人攙扶下。跌跌撞撞來到接見大廳。又是一個意外的消息,胖墩墩的廖承志走過來輕聲告訴大家:「主席不準備講話了……」迷迷糊糊的唐聞生這時才如釋重負,長長地噓了一口氣……
日月如梭,三年寒暑彈指過去。1969年9月29日。由陸軍參謀長哈米德·汗中將率領的巴基斯坦政府友好代表團乘機抵達北京.他們一行是應邀前來參加我國國慶二十周年活動的。有關方面負責人決定唐聞生擔任周總理與哈米德·汗將軍會談的「主翻」,這是唐聞生第一次給周恩來做翻譯。有關方面還特意讓冀朝鑄也同時參加會談——有備方能無患嘛!外交圈內人士都知道總理的「嚴厲」和「較真兒」,對於初上場的新手.如有差錯,決不留情,隨即換「馬」。
唐聞生戰戰兢兢地上場了.開頭馬馬虎虎應付下來,隨後就越來越不對勁了。雖然已是午夜時分。但周總理毫無倦怠之色。他談得很瀟灑,回顧歷史,海闊天空,有事實,有分析,內容豐富。唐聞生有點犯愁了,儘管她作過充分準備,但畢竟是初次登臺,耳邊繼續傳來周總理那特有的蘇北口音.今天老人家的語言節奏似乎也比往常要快些。唐聞生的翻譯有點結巴了。「小冀……」周恩來招呼冀朝鑄,儘管壓低了聲音,唐聞生還是聽得清清楚楚。唐聞生被「貶」下來了。她沒有感到委屈,望著面容清癯.明顯蒼老的總理,唐聞生心底不由得生出深深的歉疚……
然而唐聞生畢竟不是等閒之輩,吃一塹,長一智,她苦練譯技.蓄勢待發。
1970年11月10日,身負重要使命的巴基斯坦總統葉海亞·汗將軍抵達北京對中國進行國事訪問,唐聞生擔任主翻,這一回真的是「小丫扛大旗」了。
乘坐敞篷車的周恩來和葉海亞·汗受到北京十餘萬市民的熱烈歡迎。在寬敞的紅旗轎車裡。面帶微笑、身著樸素的中式藍布衫的唐聞生就坐在兩位領導人的對面。
當天晚上,在貴賓們下榻的東交民巷十五號賓館裡.葉海亞·汗在與周恩來的首次單獨會談中迫不及待地為尼克森傳話。唐聞生也正是在此時正式開始參與解凍時期的對美事務。她是中美兩大國從對抗走向緩和的見證人。冀朝鑄的夫人汪向同女士曾經這樣寫道:「在此之後,中美之間進行了數次書面上的往來。這些書面上往來的翻譯工作都是朝鑄和唐聞生兩個人搞的。除了朝鑄和唐聞生之外.還有王海容以及極少數的領導同志和其他工作人員參加了有關工作。此外,再也沒有旁人知道。這些情況直到中美正式建交之前都是絕密的。」
唐聞生與領袖
唐聞生日後在與毛澤東的相處中很快發現,這位「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足以震懾眾人的領袖人物其實平易近人,非常幽默。
1970年無論對中美關係還是唐聞生個人道路而言都是至關重要的:在10月1日的天安門城樓,毛澤東於萬眾歡呼聲中會見美國友好人士埃德加·斯諾先生。他以讚許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著斯諾夫人——洛伊斯·斯諾。閃光燈一亮,準確地向大洋彼岸傳遞了一個清晰的和解信息。這是毛澤東對尼克森多次發出的美國要同中國和解信號的首次公開回應。大約是美國人的思維習慣與中國人相殊。他們對毛澤東的「秋波」未加理睬。但是,毛澤東真沉得住氣,他穩坐釣魚船,一計不成,又生一計。
1970年12月18日早晨.毛澤東在中南海住處與新中國成立以來第三次訪華的美國友好人士埃德加·斯諾先生進行了長達五個小時的暢談。這是兩個月來毛澤東與斯諾的第二次會見。當時的外交部禮賓司負責人王海容擔任記錄,唐聞生是英語譯員,這是「文革」中的一種頗為特殊的「現象」——「王唐格局」的雛形。
1970年12月13日的《時代》周刊發表了斯諾報導周恩來8月1 8日深夜在首都體育館貴賓室接見他的談話,題為《周恩來的談話的第一部分》。毛澤東在新華社編輯出版的《參考資料》上獲悉這條引起世界重大反響的消息後。非常重視,立即調閱全文。毛澤東不顧「稍微有點感冒」.突然臨時決定會見斯諾。因為他對中美關係特別是尼克森訪華有話要說。
12月18日清晨5時左右.奉毛澤東之命。唐聞生匆匆來到斯諾夫婦的下榻處,喚醒了因熬夜而剛剛入睡的斯諾先生。「毛主席讓您不用換衣服。不拘形式,去吃早飯。」唐聞生急促的聲音讓斯諾感到這是「命令式的召喚」。「總不能穿睡衣去吧?」斯諾揉揉睡眼,走進衛生間。洗了一個冷水臉。演員出身的夫人洛伊斯急忙翻箱倒櫃找衣服。然後爬到床底下取出斯諾的皮鞋。「唉!用不著了!」唐聞生有點著急.「穿一條褲子,一件毛衣就夠了。再披一件大衣.外面冷……」
毛澤東「召見」斯諾,完全是一次老朋友式的聚會。這一天,雖說毛澤東偶染風寒而身體不適.但是賓主談笑風生。興致頗高。身著睡衣的毛澤東安詳地坐在沙發上,他的膝蓋上蓋著一條毛毯。包括用早餐的時間在內。雙方不拘形式、海闊天空的談話持續了整整五個小時,一直到午後1時。「毛澤東強調說,他不希望進行接見記者式的談話。我們進行的是一次交談。」
吃早飯的時候.毛澤東宴請斯諾先生,王海容、唐聞生入座作陪。毛澤東起立與斯諾熱情碰杯。「毛主席萬歲!」斯諾用中文說出自己的感激之情。「斯諾萬歲!」毛澤東再次舉杯.又用英語重複了一遍:「Long live Snow!」 (斯諾萬歲!)席間氣氛變得更為輕鬆愉快。接下來毛澤東又跟坐在自己身旁的王海容、唐聞生碰杯。然後戲謔斯諾:「我看你這個說了半天woman解放的人就是不尊重woman(婦女),你都不跟她們碰杯……」說完,大家都笑了起來。斯諾倒也挺爽快。連連向王海容、唐聞生「賠罪」:「Sorry。Sorry! (對不起)Sorry,Sorry!(對不起)」
早餐結束後毛澤東和斯諾的談話才切入了正題。毛澤東告訴斯諾:美國總統尼克森對波蘭華沙那個會談不感興趣,要當面談。又不要公開,神秘得很。如果尼克森願意來,我願意和他談。談得成也行,談不成也行;吵架也行,不吵架也行;當作旅行者來也行,當作總統來也行。總而言之。都行。美國要拉中國整蘇聯。整蘇聯。對美國不利。」說著,毛澤東還特別讓唐聞生把筆記本遞給斯諾先生過目,以示自己剛才所言的真誠。
「我看我不會跟尼克森吵架.批評是要批評他的。我們也要作自我批評,就是講我們的錯誤、缺點了,比如:我們的生產水平比美國低,別的我們不作自我批評。」毛澤東常常用風趣幽默的語言來談論嚴肅的話題。
高屋建瓴。縱論天下。世界風雲囊括於中南海鬥室之間。領袖與偉人那種曾經滄海橫流,盡顯英雄本色的宏大氣度魄力和不可名狀的風採魅力.使唐聞生受到極大的感染,在此後的五六年中。她不止一次地有幸聆聽這完全是一種享受的對話。在當時,毛澤東縱橫馳騁、天馬行空的漫談實際上已經勾勒出未來中美關係的藍圖。唐聞生深深地感受到他老人家胸中奔騰起伏著一種改變世界格局的宏偉構思……
基辛格開玩笑說「南希·唐可以競選美國總統」
1971年盛夏,美國國家安全事務顧問亨利·基辛格博士假道巴基斯坦秘密首次訪華。兩個月前。周恩來籌組成立以姬鵬飛代部長、即將赴渥太華履新的黃華大使為首的工作小組。中國政府十分重視這次事先未經宣布的高層訪問。不僅中國民航派出了三名領航員,而且外交部官員專程前往伊斯蘭瑪巴德迎候基辛格、溫斯頓.洛德(後任美國駐華大使)等美國貴賓。當時分成兩組:禮賓司負責人王海容和禮賓司國賓接待處副處長唐龍彬負責日常生活和活動安排:章文晉和唐聞生則主要負責會談事務。她和冀朝鑄輪流擔任周恩來與基辛格會談的英語譯員。1971年7月9日凌晨,當基辛格率一干人馬登上伊斯蘭瑪巴德郊外查克拉拉機場停機坪上巴基斯坦航空公司的那架葉海亞·汗總統專機的時候,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被他戲謔地稱之為西班牙著名油畫家筆下的 「西班牙紅衣大主教」的章文晉以及和章坐在一起的唐聞生。
出現在唐聞生面前的基辛格是一位肥胖的中年人,戴著一頂大簷帽,高高的鼻梁上架著一副墨鏡。中美雙方官員相互致意握手。一邊是筆挺的西服和精心梳理的時髦髮型,另一邊是嚴肅、刻板的中山裝、女制服和矜持的微笑。服飾的鮮明對照給唐聞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唐聞生清楚地記得,基辛格的握手很有力,他的英語發音有一種「怪味」。但是,隨和、融洽很快代替了機械、生硬……
雙方落座後,基辛格很隨意地對唐聞生說,很高興能見到南希·唐。不要說章文晉等人感到奇怪,就連唐聞生自己也驚嘆美方的情報工作出色——當年她從美國回到祖國時才只有幾歲啊!見章文晉等人臉上露出驚異的神色,唐聞生連忙解釋,這是自己在美國的名字。在唐聞生的記憶裡,基辛格幽默風趣,反應敏銳,學識淵博,精明強幹。7月11日中午,葉劍英與基辛格一行在釣魚臺共進最後一次午宴,由於雙方就《公告》措詞、發表時間達成一致,兩天來的緊張氣氛一掃而空,賓主談笑風生,歡快異常。基辛格開玩笑說,唐聞生可以競選美國總統,而他則不行,因為唐聞生在美國出生……由於可以理解的原因,唐聞生和其他中國外交官員對基辛格的這個不大不小的玩笑毫無精神準備。據目睹這一喜劇場面的霍爾德裡奇回憶,當時.「南希·唐和她的中國同事們目瞪口呆」。而基辛格對性格活潑的唐聞生也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他在題為《白宮歲月》的外交生涯回憶錄裡描述道:
……唐聞生——那個難對付的南希.唐,她生於布魯克林,因而講一口十分漂亮的美國英語。我常跟她開玩笑說,因為她是在美國出生的,她不會像我一樣受到憲法的限制不能當總統。這個前途對她似乎沒有什麼吸引力;她既聰明又活潑。很長一段時間掩蓋了她的狂熱的意識形態信仰.她認為自己不僅僅是一個翻譯:有好幾次她當著我們的面毫不猶豫地與周恩來爭論。
舉世矚目的尼克森訪華,無形之中為唐聞生帶來了一種「契機」。幾番砥礪,鋒芒初試,唐聞生出盡風頭。在嚴寒籠罩的北京首都機場,當周恩來總理陪同尼克森總統檢閱中國人民解放軍三軍儀仗隊的時候,著厚呢大衣的唐聞生就在一旁為他們作翻譯,全世界都看到她和周恩來、尼克森在一起!從此,唐聞生名聲大震,她的充滿青春朝氣與活力的形象更加頻繁地出現在中國和西方各種傳媒中。
唐聞生與暮年周恩來
基辛格所言不謬。唐聞生不僅敢與周恩來爭辯,甚至還毫無顧忌地大膽勸阻周恩來飲酒。基辛格來訪半個月前的6月21日晚上7時10分。周恩來總理在北京人民大會堂福建廳會見並宴請正在中國訪問的《紐約時報》助理總編輯西摩·託平夫婦、《每日新聞》社長兼發行人威廉·阿特伍德夫婦以及《華爾街日報》外事記者羅伯特·基特利和夫人等一幹美國報界人士。譯員冀朝鑄和唐聞生分別在周總理左右入座。
這是一次老朋友的聚會。託平是加拿大友好人士朗寧先生(中文名穰傑德)的大女婿。出生在湖北襄樊老河口的朗寧先生是傳教士的兒子。從小由中國保姆帶大。新中國誕生前,他是加拿大駐南京大使館的外交官,後來朗寧出使奧斯陸。在加拿大沒有承認新中國的情勢下,朗寧與當時新中國首任駐挪威大使王幼平將軍結為莫逆之交。曾多次訪華的託平夫人是加拿大記者,曾積極推動中加建交。所以談話一開始,周恩來就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中:「託平先生和朗寧先生在中國人民解放軍解放南京的時候看到了舊中國政府已經垮臺,那大概是1949年4月……」周恩來施展出他的全副外交手腕,這讓唐聞生一次又一次地驚嘆。
周恩來深情地回憶壯年時期在南京度過的歲月後感慨地嘆道:「現在作為總理,我就沒有那麼自由了。」說到這裡,他用開始出現壽斑的手指著託平、阿特伍德、基特利手裡的筆記本說:「比如,我現在說一句。你們就記一句。」
會見在歡快的氣氛中結束後.賓主在服務員的引導下,走向宴會廳。這次晚餐可算是周恩來無數次同類活動中的一個代表作。
宴會開始之際,周恩來表示由於健康原因不能多飲酒,一併致歉意。「這種酒不上火,儘管你可以用火柴點燃它。」「喝了三十年酒.我已經戒了……可是在精神上.我永遠年輕,但是我的精神賴以生存的物質基礎變得越來越衰弱了。」
賓主繼續歡談。周恩來作為東道主。他的人情味讓與會的美國報人極為感動。託平先生談到了中國人口增長問題。周恩來坦誠說道:「中國的某些地方仍像以前一樣。在那裡,如果一對夫婦不能生出一個傳統家庭所企盼的男孩來。那麼他們就會接著生下去,直到他們生出男孩為止。」「他們可能會一連生出九個女孩。」周恩來把臉轉向託平。言者無心,聽者有意。「我自己就是五個女兒的父親……」託平不好意思地承認。坐在一旁的唐聞生差點笑出聲來,為託平的坦率。「沒有兒子?」周恩來抬了抬他那黑黑的濃眉,關切地問道。託平無言,大約他對上帝的安排還殘留著一絲遺憾或「怨恨」。 「託平疲倦了。」羅伯特·基特利在一旁打趣。強忍住笑的唐聞生繼續翻譯。「不!」豈料周恩來卻認真起來,「是託平夫人感到厭倦了!我代表婦女講話!」唐聞生被周恩來極少有的「尖刻」和一臉正色逗笑了,她「照本宣科」將周恩來的話譯出。大家都笑了。
雖然周恩來事先聲明戒了酒.整個宴會中他和美國客人還是一直互相敬酒,氣氛熱烈。「我要喝就真喝.決不裝樣了!」周恩來的臉上泛起了紅暈,唐聞生如坐針氈.她為總理的健康擔心。
宴會已經進行了將近四個小時.大廳裡的時針慢慢地逼近子夜時分。當周恩來端起了最後一杯茅臺酒時,唐聞生終於按捺不住站了起來,當著眾賓客的面,神情嚴肅地說:「總理,您不能再喝了!」但是酒興未盡的周恩來似乎忘了先前的戒酒諾言,他不顧唐聞生的反對,一氣幹了這杯「最後的茅臺」,然後轉身向有點生氣的唐聞生微笑致意。「勸酒」的小插曲從一個側面表現出唐聞生的可愛和單純。唐聞生的可愛的確給人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據前駐澳大利亞大使張再告訴筆者.不少來訪的外國人士在評論唐聞生時都用了同一個英文單詞:「sweet(甜蜜)。」
對唐聞生而言.無論是十餘年的外交生涯。還是漫長的人生旅程.1971年都是極為關鍵的一年。如果說,1970年是唐聞生開始在外交界崛起的年月,那麼,1971年就是她在外交舞臺上光彩照人的日子。在唐聞生的記憶串珠裡.1971年是最亮的一顆。那一年,她加入了偉大的中國共產黨。站在莊嚴的黨旗下,虔誠舉起右手的唐聞生時年二十八歲。那顆年青的心在激烈地跳動。但是激動萬分的唐聞生當時決不會想到兩年後,在毛澤東最後一次出席並主持的中國共產黨全國代表大會上,她會當選為候補中央委員!迄今為止,她仍是外交部現職官員進入中央委員會的唯一女性。
後來發生的事情便是眾所周知的了。唐聞生在外交部擔任的最後職務是黨組成員、美洲大洋洲司副司長。
(本人加註:唐聞生大姐曾任中華全國歸國華僑聯合會副主席,現為顧問;現職務為中國翻譯協會常務副會長,第十屆政協港澳臺僑委會副主任,目前精神和健康都非常好,還堅持去上班,並非文中所言垂暮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