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裡的姿態問題常常讓人困惑。
詩人舒婷在《致橡樹》裡說:「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詩人說的是愛情中平等何其珍貴。而人這種複雜生物,一方面,呼籲平等,互相禮敬,另一方面,則懷揣著有一顆或犯賤或傲嬌的心,蠢蠢欲動。
這周看了一部電影
《寵兒》
(The Favourite )
扮演安妮女王的奧利維婭·科爾曼(Olivia Colman),靠本片拿到奧斯卡最佳女主。兩位女配,一位是鹹甜皆宜的石頭姐艾瑪·斯通( Emma Stone),一位是主演過《年輕氣盛》的蕾切爾·薇茲(Rachel Weisz)。三個女人一臺戲,《寵兒》說的是基於英國安妮女王當政後期,黨派鬥爭之下的後宮傳奇,一場傲嬌系竹馬與舔狗三兒的對決。
蕾切爾·薇茲飾演女爵夫人,向來是有恃無恐的傲嬌者。面對女王以一座宮殿作為禮物,她目光冷漠,眼色裡只有軍費和預算。嘲笑女王眼妝,說她像一隻獾,拒絕摸兔子,不允許女王吃甜點。
蕾切爾·薇茲,《寵兒》劇照社會總是教導女孩,在被追求階段做傲嬌的那一個。
有教主傳播秘籍,說:男生簡訊不能馬上回,十五分鐘後才可冷淡回復;一定要搶先結束對話,留下意猶未盡的空間;忽冷忽熱,保持神秘,誰都覺得難追的對象溢價高,覺得遊戲有難度才好玩——這樣的策略下,也開始有了「舔狗」調侃。
電影裡,女王喜歡嗎?女王也喜歡這種帶點折磨的陪伴。直到另一位的出現。有傲嬌的女爵夫人,也就有甜心「女僕」。
「舔」是什麼?是讚美,是卑微,是溫暖你,是服從於你。天生傲嬌或裝作傲嬌其實並不難,長久做到「讚美、服從、溫暖、卑微」,才是一項「功業」。
首先要懂得。那句被說爛了的「因為懂得,所以慈悲」,恰就是胡蘭成一眼看出了張愛玲《封鎖》的好。熨帖的誇獎,才是真的讚美。讚美什麼,都是技巧。
比如讚美細節,讚美那些被忽視的部分。有學霸少女跟我分享成功被撩的經歷:誇聰明誇成績好誇讀書多,都膩了。一次音樂會散場,偏有個小哥哥溫溫說了句:你這手,沒繼續拉琴真可惜了。學霸少女瞬間耳赤記住,洗手時都多一份自憐。
從眼色裡讀心,正如電影裡石頭姐誇獎女王的兔子。她知道那是被在意的細節,被虛掩的回憶,她並非真心的靠近兔子,一個愛撫,就已贏得了女王的動容。
艾瑪·斯通,《寵兒》劇照「傲嬌」的策略演出,簡單,粗暴。傲嬌的戀人,常常肆無忌憚踐踏對方的尊嚴,像個孩子王一樣任性,就成功一半。蔡康永曾說:「我一定在某個年齡,曾經是蠻橫的,傷害別人的人。每個人可能都難免曾經這樣,只是我希望儘量擁有一顆願意被提醒的,開放的心。」
什麼是開放的心,就是某種忍耐的靈魂。合格的感情追求者,是理智與性情的完美結合。步步為營去奪取果實,深知「溫柔」是最致命力量。有人如火,捻子燃盡,不知道是放了煙花,還是點了彈藥庫。有人如水,能煮粥,能覆舟。只要持久,只要夠,消防水槍比噴火器可怕。
電影的最後,得到兩千鎊年金的女僕,成功留在女王身邊。
她成功了。他們有恆心,有耐力,忍受無聊與傲慢,保持謙卑與熱情。他們獲得了鬥爭的勝出、利益和安全。他們的目的,是為了「擁有」。
所以真的「舔狗」,絕不是一無所有。
但當皇后將女爵夫人遣離出境,女爵夫人本著傲嬌者那股子不在乎失去的勁兒離開,也帶走了女王的愛情與欲望,一起走向失落。
所以,這也是真的。
愛情和欲望的本質,從來無關「擁有」。
《寵兒》海報 廢話這麼多,不如直接看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