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動戰士高達00》蒼穹之上，凜然以對 高達oo第一季全面點評

當高達00第一季的帷幕拉上，傷痕累累的少年們依舊在舞臺上，帶著或是微笑或是沉默的面具，無法離開，只是徘徊。在這一場烽火狼煙之後，仍有人能夠站立在人們視線聚焦的地方，仍帶著自身的驕傲和矜持。

四名少年的容顏還未被捕捉完全，故事就在耀眼的光芒中戛然而止。我們所能知曉的是，有人已經故去，有人還活著，有新的世界規則誕生，也有新的冒險者躍躍欲試。故事的開端，我們所看到的稚嫩和不羈，業已被滄桑和複雜所替代。然而，故事仍在繼續。

——「在蒼穹之上，我們存在，我們愛恨，我們所向披靡。」這是主角們在第一季留給我們鮮活的寫照。

 

「支撐我生活的精神的力量有隻有三種：對愛情的渴求，對知識的渴望，和對人類苦難的深深的同情。」——哲學家羅素

 

被這個世界逐漸摧毀的我們，到底該如何尋找自己命運的轉折點。斷壁殘垣之間，時時刻刻能聽到的悲鳴聲，日日夜夜被這樣的噩夢喚醒的人，又該如何尋找自己命運的轉折點。少年們的時間定格在「西曆2307年……由於化石燃料的枯竭，人類開始尋找全新形式的能源——由3條巨大的軌道式升降梯所組成的巨型太陽光發電系統。然而，能夠分享這一能源的，只能是世界上的一部分大國及其同盟國。 擁有3條巨大的軌道式升降梯的3個超級大國及其聯盟：以美利堅合眾國為中心的「UNION（世界經濟聯合）」，以中國、俄羅斯、印度為中心的「人類革新連盟」，以及以歐洲為中心的「AEU（新歐盟共同體）」。各大超級國家聯盟為了各自的威信和繁榮，開展了龐大的爭霸遊戲。是的，即使歷史的滾輪駛入了24世紀，人類依然保持著四分五裂的狀態。」剎那·F·清英，我們的沉默少年，就是在這樣的日子裡一遍又一遍確認自己的生存。即使是駕駛著能天使高達，剎那仍然無法確定自己的存在。直到當他站在瑪麗娜·伊士麥爾公主面前的時候，大聲說出自己的國家。那個已經被摧毀，被滅亡，被吞併的國家。當他再次踏入那片國土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終於在那裡尋找到了自己的存在。在那片喪失信仰的國土上，重新發現了自己生存的意義，重新找回了自己戰鬥的意義。「我就是高達」——他甚至可以把這句話嘶吼出來。在大片大片的沉默以後總能聽到那幾句猶如機械人般的指令聲，宮野真守的聲音清冷之中帶著一絲彆扭，讓人忘記了須王環，忘記了夜神月，只記得這個從沉默中爆發的剎那。

 

隨著故事的行進，剎那的身世慢慢浮出水面。其實，當少年第一次站立在庫爾斯坦那片貧瘠的土地上，當少年大聲質問瑪麗娜公主「為什麼這個世界是如此扭曲。到底是神的錯？還是人的錯？」，當少年終於可以駕駛著高達不做任何抵抗地一步一步將解救的人質送到皇宮的時候，我們發現剎那少年改變了。這種改變，是從他再次踏入自己的家園以後開始的。無盡的內戰，伴隨著無盡的貧窮。和童年的自己一模一樣的孩子拿著武器抵抗著強大的外敵，這樣的情景讓剎那在不知不覺清晰了自己成了高達駕駛者的意義。自己的根系在這片需要拯救的土壤裡，這是自己無法逃開的宿命。也是自己不能背離這個世界的原因。世界，在人們不知道的地方旋轉著，有些人的心靈也許懂得，有些人也許不懂得。就象個體之間的相匯或分離，沒有人能離開這無形的牽絆。陌生的人與陌生的人互相傳遞眼神，能將各自聯繫起來，使世界默默旋轉。GUNDAM的世界正如我們所生存的世界一樣，生命在不停地延續著古老的選擇，從背叛到堅持，從小愛到大愛，從理解到救贖，只有這樣的旋轉讓生命存在著，美好著。當剎那將手伸向那片湛藍的時候，我仿佛看清了少年的選擇——那就是戰鬥，永不停止的戰鬥著。

 

「自由啊！自由！多少罪惡假汝之名而行！」 ——法國大革命羅蘭夫人於行刑前。

 

直到最後一刻，戰鬥著的人們消失在無盡的光芒之中。結尾的音樂響起，預示著一個新的時代到來的時候，許多人還是意猶未盡。這就是第一季的結局？一個叫做未完成的任務的結局？然而，少年們黑色的命運脈絡又將伸展向何方，唯有那沉默的風知道。蒼穹之上，俯瞰眾生的時候，少年們抱定的又是怎樣的執著。天人組織本身的存在就充滿了矛盾感，直到戰鬥結束後，當地球上的人們宣布將組成統一的地球維和部隊以後，那些原本模糊不清的意義明朗起來。正如教授所說，天人組織的武力介入正是為了讓人們不將紛爭帶入宇宙之中。而200多年前的那位神秘的科學家伊奧利亞·休漢貝爾格最終想見到的也許只是和平而已。可是，這僅僅是個開始而已。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必然有紛爭的存在，總有一些人無法抵抗權力的誘惑，再次吹起戰爭的號角。每一次注視高達00的世界時，都會有一種利刃划過的感覺。這樣的感覺，就像面對一個警示，又像聆聽一個預言。也許，更像是欣賞一部製作給藍色星球上的人們的另類紀錄片。

 

昨日的世界已經面目全非，今日的世界也變換了摸樣。在此間苦苦掙扎的眾生，無法左右自己的命運卻不肯罷手地頑抗。阿雷路亞·哈普提森不敢對視的是那一面代表另一個自己的魔鏡，直到最後那一刻發現索瑪·皮裡斯的身影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糾纏戰鬥已久的人居然是曾經在自己的人生中佔據重席的女子。神秘的王留美不願看到的是沒有任何變化的世界，她曾說，這個世界，如果沒辦法改變，破壞了也好，於是她偏轉風向，不坐等腥風血雨。皇·李·諾列加日日夜夜靠飲醉麻痺自己，但她無法迴避的是每一次武力介入帶來的犧牲，對於她來說，那不僅僅是數字。瑪麗娜公主可以振作精神遊走在各國之間，卻在回國的時候被自己的同胞怨恨甚至暗殺。每個人都背負著屬於自己的責任，遊走在這個扭曲的世界，直到精疲力竭為止。

 

我們可以從故事的片尾發現活下來的少年依然可以用微微揚起的嘴角，用堅毅無比的眼神，用傲視寰宇的氣魄將故事推進下去。沒有什麼能夠中止人類的欲望，更沒有什麼能夠阻止各方的人們維護只屬於自己的正義。這個無法真正告訴人們什麼是正義的故事，將自己變成了人類進程的一道傷痕，想要微弱地提醒人們，世界需要改變，無法遏止地需要改變——需要這無人知曉的改變。

 

我們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只是曾經的那個孩子。這個孩子造就了我們過去所經歷的一切、現在的生活以及未來的生活。」 ——爭議片《南京夢魘》製片人郎恩·喬瑟夫博士。

 

對於一個好故事來說，懸念的設置必不可少。高達00在懸念的設置上無疑是成功的。它在懸念方面逐漸將重點放置在回憶三名少年的過去和女記者對於天人組織創始者的追蹤，以至於到後來，過去和現在成了互不可分離的朋友。誰也無法將過去拋離，就像今天回憶起昨天，過去牽絆著現在，記憶是如此鮮明。對於少年們來說，記憶卻成了內心的魔鬼。然而如果沒有記憶，少年們又如何知曉自己曾經存在，依然存在。有人的記憶是溫熱的，有人的記憶是蒼白的，有人的記憶是一場溫暖的夢，夢裡面總有人笑靨如花。於是，記憶成了故事行走中的閃回，一次又一次，將真相赤裸裸地剝開。每一個少年都背負著沉重的記憶，於是他們的成長變成了對記憶的一次又一次殉道。沒有一個人可以說自己不過是活在當下，總有人被記憶糾結，糾結著完成了自己的一次生命歷程

 

我曾經設想過一萬次的結局是少年們最終贏得了世界的認同。然後開著四架MS，一起迎向黎明。然而比現實還要殘酷的故事情節在23集就斬斷了我的夢想。誰也沒想到在那個時刻，洛克昂·斯託拉特斯從容掉下來的時刻，甚至是，還有嘴角微微上揚的時刻，卻成了一個凝固的時刻。這個集合了善良、溫柔、熱情、開朗於一身的大齡少年，這個對著哈羅喃喃自語的愛爾蘭小子，這個會用身體保護同伴的勇者，這個因為有共同的信仰而寬恕了剎那的人，忽然地，隕落了。在生命結束的時候，他想到的是童年時候的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歡樂的樣子。對於他來說，最後的以死相搏安撫了自己日夜為回憶所折磨的靈魂。直到最後，我們才發現洛克昂不過是表面開朗，過去的回憶對於他來說，和其他人背負的一樣沉重，也許，更重。童年的時候應該有人會溫柔地喚他尼爾吧，所以長大以後的他願意溫柔地守護在同伴的身邊。這個角色讓整個故事多了那麼一絲絲的溫暖色彩。所以，沒有人會料想會被剝奪這珍貴的溫暖。然後，它就那麼發生了。那些熱愛洛克昂的孩子哭了。因為他們和我一樣本以為這個堅定而善良的人可以留到最後，可以在最後安慰所有人，重新將自己的夥伴團聚起來。可是。他卻是第一次離開的人。因為他的死亡，我們又一次發現了這是個真實而殘酷的故事。它不是娓娓道來的那個青春童話，它成了和現實一樣灰冷的記錄片。有人生存，有人死去，就是如此簡單。洛克昂的死讓我對於所謂的「生存」產生了動搖，也許我們先於生存之前的，正是那種對於生存本身的質疑，並且由這種質疑所產生的思考往往能拷打所有人的心靈。當後面的人開始前赴後繼，那個已經沉睡在宇宙中的少年也許微微笑了，他戰鬥過的生命不過證明了他曾經用盡全力保護過屬於自己的幸福，以前沒有用盡全力保護，現在卻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因為這份保護，他的存在，永遠地留在了其他少年們的心裡。

 

「在沒盡全力之前，不作評價。」——十九世紀女詩人伊莉莎白·白朗寧。

 

高達seed曾經猶如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激蕩了整個GUNDAM的世界，不僅如此，它稱的上是開創了GUNDAM的新時代。在它巨大的光環下，頂著壓力上陣的seed D差強人意，僅僅擦了條及格線，這樣的發展不免讓人有失望之感。但是總有人不甘願局限在seed的世界裡。對於更多的人來說，GUNDAM本身就意味著改變和突破。監督水島精二曾說自己只接觸過高達初代（即0079）和0083而已，於是，這個曾經以鋼之鍊金術師為大家熟悉的大師選擇的依然打有準備的仗。很多人說，隨著00的劇情繼續伸展下去，自己已不在浮躁地將00和seed對比下去，而是真正被00的故事所吸引了。這樣逐漸引人入勝的劇情，乃是製作者們追求精良的結果。監督認為高達仍是更適合活躍在人與人之間的戰爭之中。也就是說，它還是作為一種表現人與人的衝突的兵器而存在「戰爭沒有結束，而地球（的人們）已經對此習以為常。」監督水島精二認為所謂的「天人」組織，他們反而能夠提出像「結束戰爭」這樣的口號，並且敢於為此犧牲一切，而且不會有任何的猶豫。他在採訪中這樣表達：「為了結束那些偽善的爭議，這些人不在乎任何犧牲。所以，這些人不會有絲毫的猶豫。正因為這樣，對於那些被他們攻擊的人來說，他們是令人恐懼的恐怖份子。說實在的，這樣一來也確實和恐怖主義者沒什麼區別。如果說要通過使用武力來實現自己的主張就是恐怖分子的話，天人確實是個恐怖主義組織。而且對他們來說，外界的批評都是耳邊風。」這樣強勢的角色表達，卻配合了高河弓那充滿腐味的人設，如此奇妙的搭配，也許應驗了那句高達00是在破壞之中再生的產物。而對於女性觀眾來說，seed之所以吸引她們加入GUNDAM的世界，很大程度上拜唯美的人設所賜。不想在任何方面輸於他人的高達00請來了高河弓。還記得她那LOVELESS的曖昧之美可以引起許多人的尖叫。而在00裡，高河弓能帶來的，仍是那份曖昧之美，也是對唯美而纖細的少年形象的一種傳承。

 

少年如何在這個複雜殘酷的世界裡守護自己的理想和信念。這個主題曾經讓高達seed顯得如此與眾不同。沒有絕對的善與惡，只有被不自覺地被拉入戰爭洪流裡的少年們。親情和友情在烽火之中輾轉，小小的愛情也在萌發，這樣演繹著的少年少女們，無論是對視還是彆扭地轉過頭去，都成了經典的一刻。有些人誇讚它情感細膩，還有些人則說這只是一出偶像劇而已。同樣是講述少年的成長，00卻不是如此，那種奇特的現實感，和初期的陌生感，甚至讓人無法感受到這是GUNDAM系列的作品。但隨著劇情的發展，人物的性格逐漸豐富起來，這個仿真的世界仍是逐步變成了GUNDAM的世界。回顧第一季的00，它成了少年們對於本身存在意義的探索旅程。作為自發投入到戰爭中的少年來說，也許殘酷的現實本身就是滋養他們的土壤吧。在網絡上日趨激烈的seed與00之爭被呱噪地冠名為「蛋蛋爆種孰優孰劣?」，如果說seed已然是新時代的高達代表，那麼，00已被拉上與之一起開創新時代高達作品的強力對手席位。爭執完劇情，比人設、比理念、比情感、比臺詞——粉絲們的拉鋸戰使我們感受到了seed的魅力在現在仍延伸著，要想超越它，00需要努力的地方還有很多。但至少我們知道已經感動過我們的seed是結束了。而00仍要整裝出發。

 

當動畫裡的少年們消失在蒼穹裡時，你是否落淚了？還是，你早已仰起了頭，無限嚮往地凝視著不可觸摸的未來。當你抬頭的時候，那一片你未知的湛藍正在向你傳達著什麼。當你緊握雙手的時候，你能夠感受到胸口那陣無法抑止的躁動。

所有嚮往蒼穹的少年也是被如此的召喚，然後醒悟，逐漸強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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