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周,《風平浪靜》上映,作為今年最值得期待的犯罪片,從上影節到平遙影展都一票難求。
這部由黃渤監製,章宇、宋佳、李鴻其、王硯輝等實力派主演,非科班出身導演李霄峰執導的第三部長片。與前兩部作品相比這部《風平浪靜》也是脫胎換骨的改變。
這是一個男人人生兩次踏入同一條骯髒的河流,卻無法獲得救贖的故事。電影的主題讓人難過。有人在努力講這樣的故事,令人感動。
1
被偷走的15年人生
15年前,優等生宋浩的高考保送名額被官二代的兒子李唐頂替,憤怒的他去市長家討個說法,沒想到走錯門誤入鄰居家,並失手捅傷鄰居,隨後趕到的宋浩父親宋建飛擔心事情敗露,一不做二不休殺死了鄰居。
宋浩不知道鄰居的死亡真相,以為是自己所為,驚恐不已的他遠走他鄉,也離開了原本的人生軌跡。
沒想到這成為他人生悲劇的起點,一切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不可挽回。
15年後他回到家鄉為母親奔喪回來,一切都和他的記憶完全不一樣了,他不得不面對天翻地覆的變化帶來的所有衝擊。首先是父親已經再婚,家裡多了個弟弟。九十年代,海外籤證和移民政策已經開放,父親開始著手為全家辦理移民澳洲的手續。
宋浩去找官二代同學李唐,想要為15年前的命案贖罪。借著房地產業的興起,李唐利用身份的優勢已經成為一個賺得盆滿缽滿的地產開發商。
宋浩自出走的15年以來一直懲罰著自己,直到一個叫潘曉霜的女人出現,才讓他看到了人生的一種可能性,也讓他覺得自己可以重新迎接一段新生活。
而此時意外再次發生,李唐以當年宋浩殺人的事情要挾,並讓他為其處理一個拒絕拆遷的釘子戶——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有問題的人。再次陷入兇案的宋浩如履薄冰,身邊的人和事也一步步裹挾著他走向命運的漩渦。
他本想做些事情斬斷這些過往,卻在利益與親情中抉擇難斷,此時他得知父親一直在幫他隱瞞過去失手殺人的行為,「在這個骯髒的地方,要生存就必須去做這些事」。
圍繞在宋浩身邊的人,都愛宋浩,但宋浩最終的悲劇卻和每一個人息息相關,最終宋浩用勇敢善良的心去直面過往的錯誤……
電影的很多地方不免讓人想到了,上半年上了好幾次熱搜的高考頂替事件。吻合的出現既是巧合也是必然,但生活有時候會超越想像力。
正如導演李霄峰所說:「人很難扼住命運的喉嚨,但能選擇自己愛的人,能走向自己要走的路,才能說我選擇了自己的命運。」
2
令人著迷的90年代
這是一個「優等生犯罪」的故事,也是一出90年代芸芸眾生像,金錢、情慾、權力等議題在大銀幕上翻滾。
強拆、裸官、官商勾結、貧富差距……一個普通人的人生如此輕易地被摧毀了。這就是李霄峰鏡頭下90年代的「滄桑巨變」,仿佛另一部「風雨雲」。
電影的片名取得非常扣題,與劇情本身產生的張力相輔相成,故事本身還是挺波濤洶湧的,但在風平浪靜的外表下每個人都暗流湧動。
這是導演李霄峰的第三部電影,和前兩部作品一樣,片子延續了他對90年代的懷念。李霄峰出生於70年代,90年代是他的青年時代,也是他最熟悉的時代。在90年代,中國經濟開始騰飛。現實主義、浪漫主義,還有金錢至上主義,各種各樣的思潮彼此映照,彼此衝刷,那個時代所產生的故事,表面風平浪靜,實則摧枯拉朽。
電影裡宋浩的悲劇,從他個人的性格到社會土壤的變化,其實都在起作用。
宋浩離開家鄉後在「與世隔絕」的雕塑廠工作一幹15年,正好錯過90年代社會變遷的洗禮,因此他回來的時候,是以少年一樣的精神狀態,去經歷15年後人際關係的變化。
李唐作為年少時宋浩最好的朋友,卻又是偷走宋浩人生的人。萬小寧是宋浩贖罪的出口,卻也是他內心一直以來都過不去的坎。他本想做些什麼去彌補過往,但卻又充滿著無力。
電影中那種無法對抗命運的感覺讓人共情,抗爭是無力的,合謀也只是暫時,普通人被玩弄於其股掌之間,最後的結局才顯得那麼慘烈。
3
年度最佳群像表演
儘管電影有不少bug,但最高光的無疑是選角,為電影本身加成不少。
必須把讚美都留給章宇,相繼在《我不是藥神》《無名之輩》中演了不少黃金配角的章宇早已不是「無名之輩」,這一次他終於做了一回主角,時光在他身上幾乎凝固了。章宇身上自帶一種魅力,想要徵服他,想要被他徵服,在這兩種衝動間遊移不定。
章宇的眼睛給人很深刻的印象,電影最後海風吹來時,他坐在海邊廢舊輪胎上的一個接近定幀的鏡頭幾乎達到了表演極致的境界。他對著鏡頭,眼淚蓄滿卻沒有落下,那種壓抑、苦悶、絕望,那含著淚的眼神看著你,看著我,看著那絕望的生活。太具有殺傷力。
宋佳、王硯輝等主演在片中貢獻了非常有張力的表演。
宋佳在沒有那麼要美之後特別美,脆弱受傷,甚至是毫不掩飾的年齡痕跡,都在展示美。她與章宇在收費站求婚這場戲演得太好了,太美太動人,跟劇情無關的美和動人,就覺得這倆人是歷經風霜走到一起的人。
王硯輝演的小官員也很厲害,對兒子的愛複雜又深沉,好演員在各個維度上都是好演員。他與章宇飾演的這對父子,也給了時下父親的一個警醒,古希臘俄狄浦斯王宿命還在上演。
他們的表演很具有層次感,大量豐富內心戲都在眼神和肢體語言中體現出來,積澱了角色的人生體悟,為電影增色不少。
今年對電影來說是個不太好的年份,觀眾的信心和熱情也在被考驗,同時被消磨和浪費,這個時候,大家進電影院是很想從中感受到從業者們的誠意的。儘管電影的豆瓣評分不太理想,但我的確從《風平浪靜》中感受到了主創們的誠意,希望大家走進電影院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