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的未來》——主角背後的主角

2020-12-28 雁雁說娛樂

在這個特殊的一年裡,電影院似乎已經漸漸淡出我的視野範圍,不過在電影逐漸變味亟需改變的今天,即使現在電影院已經重開了好一段時間。我也並沒有太多的衝動去看如今推出的電影,倘若放在一兩年前,或許我還會頗有興致地去看……而在昨天,一部名為《未來的未來》的動畫電影上映之後,於是百無聊賴而口是心非的我最終還是真香了。

在剛開始,與其說我想去看電影,不如說是想去久違的電影院。《未來的未來》只不過是我隨便挑一部電影而已,況且這部早在兩年前就已經在日本上映的電影,網上也早已有不少資源。而在做了一番功課之後也發現,這部《未來的未來》出自被稱為是「宮崎駿的接班人」的細田守之手的電影似乎口碑也不大好,先不說一向對動漫打分偏高的豆瓣給出的以「6」字開頭的「麻麻地」的評分,就連比較有說服力的漫評網站BGM(Bangumi)以及anikore都給出了「還行」、「一般」的評價。然而即使如此,我還是買上了票,畢竟,也只有看過才能知道這部片子究竟應該有怎樣的評價。

在評論中,許多人將其稱為「二胎宣傳片」,的確從表面上去看的確如此,故事以家庭中的第一胎的哥哥「小君」為視角講述其作為二胎的妹妹「未來」出生後的家庭故事。

從外觀上去看,對於本人來說,我是十分十分十分喜歡這部片的畫風,鮮豔而明亮,寫實而清新,光影的處理既不咄咄逼人,也不陰迷乾澀,叫人看得十分舒服。銜接順滑而流暢的轉場,富有意蘊的分鏡,溫柔而空靈而不失活力的音樂……從體感上來說,我是看得十分的舒服(除了主角的聲優,這點我得吐槽),無論是視覺與聽覺(除了主角的聲優),都給予一種柔和但並非柔弱的刺激(除了主角的聲優),在與故事調動感情的同時,也在安撫著心靈不讓其為之躁動。一切都恰到好處同時,一切都難能可貴。而單從如此外觀體感上來講,我可以說,這些就足以值得上這張電影票的價格。況且,有一說一,房子設計得真是wonderful啊。

在故事中,對於突入其來而不知從何而來的妹妹,僅有4歲的小君在好奇之餘,更多的是迷惑與嫉妒。他並不明白為何父母對這個剛來不久的「未來」給予更多的關心與愛護。在他眼裡,未來是奪走父母之愛的源頭,於是他開始反感、討厭父母的同時,也討厭著這個妹妹的存在。他漸漸開始作弄仍是嬰兒的未來,甚至拿起玩具「新幹線」去砸未來的頭。在看見父母為了照顧未來時來不及顧忌他的時候,他就會哭鬧起來。而每次小君鬧彆扭的時候都會跑出院子,而每次跑出院子,他都會發生「穿越」而看見神奇的事物,就如愛麗絲夢遊仙境那般:他看見了自家的寵物狗變成了人類,他也看見了那個他所討厭的妹妹長大後的樣子,那個存在於未來的「未來」,甚至,他還看見了長大後的自己。

每哭鬧一次,小君都會「穿越」一次,而每穿越一次,他都會因此而成長。聽見過自家狗的心聲,看見過未來的未來,與兒時的媽媽一起玩鬧,與年輕的曾祖父一起看過風景,而這一切,都僅僅只是在小君因為雞毛蒜皮的事而鬧彆扭時都會穿越而去。而這種以小見大的手法,也似乎為觀眾而所詬病,「看見過因為被嚇死而穿越的(素晴),也看過去了躺便利店就穿越的(Re0),就沒看過哭鬧一場就穿越了的,而且還屢試不爽」。

而更為受人詬病的是,在設定上,主角不過只是4歲的小毛孩,倘若要從這些雞毛蒜皮的事中讓一個4歲孩子得以成長,要讓他去領悟所謂血濃於水般的家族觀念以及那種家庭共情所產生的感情,簡單來說那就是讓4歲小毛孩去懂得何為「愛」,似乎過於苛刻的同時也空穴來風不切實際。——「昨天我是4歲的熊孩子,今天我就長大為5歲的熊孩子啦」。

而我也承認,這部影片的設定以及劇情的的確是有些突兀。倘若真要說這種主角是小孩的成長題材,或許不妨可以將年齡放到小學甚至初中的年紀,就如《千與千尋》那般。但或許細田守是想將其塑造成像《龍貓》那樣的動畫,又或者是《龍貓》與《千尋》的合體,但是倘若如此,這種「哭鬧就穿越」的設定就又顯得捉襟見肘,而且像主角因不喜歡藍色褲子偏要穿黃色褲子而哭鬧一場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雖然這種事也很真實,畢竟類似的事人們小時候大多都做過,但因此而拿上熒幕來講一段關於成長的故事,與其說是以小見大不如說有點小材大用,而其突兀並非說其扯淡,而是其過於真實,真實得太過於平凡,以至於親切得讓人們不以為然。若果這種事情寫在書上或許倒還好,可是放在熒幕上倒似乎有點違和感。

自於我們的感受,那是不是同樣問題也出在我們身上呢?這部動畫電影一直是以小孩子的眼光去看待大人的世界,但我們觀眾,似乎一直從大人的視角反道而行地去對孩子評頭論足,並非要去說「他只是個孩子」來去為主角小君的任性而開脫,而是我們太過於苛刻,我們太過於糾結於在乎主角的做法,而將其冠以「熊孩子」的罪名,我們太過於糾結於年齡,於是將4歲孩子的成長加以不屑,我們太過於在意主角,所以真的把小君當作真正的主角……在我看來,與其說「他只是個孩子」不如說「他終究不過是個人」。而所謂的「熊孩子」的確存在,但並或許沒有我們所想的那麼多,在我看來,真正的「熊孩子」,無論他長大到多少歲,都依然是「熊孩子」,他或許是作為觀眾過客的我,和你。或許最終真正任性的,是自己。

對於小君的每一次穿越,所謂的每一次成長,倘若換個思維,即使作為大學生的我們,在老師每次上課所講的內容時,我們真正收穫的或許與老師所講的根本相差甚遠,但其實,這堂課對於我們收穫的要求根本並不高。同樣,小君的每次穿越,所謂獲得的成長或許小材大用,但其實每次穿越的背後真正對小君的要求並不高,或許是一次共情,或許是一次堅強又或許僅僅只是對未來的一個微笑。而在此之外,似乎所謂真正「苛刻」的是我們。

同樣,在我看來,作為這部片的主角小君,或許其實根本主角並不是小君。在他穿越的期間,他看見變成人類的寵物狗小悠,在與狗交談心聲的時候,此時的主角,便是小悠;在與長大後的未來一同拿掉人偶時,此時的主角,便是未來。在看見與自己同樣年幼的母親一同在家裡玩鬧,一同把家弄得亂糟糟的時,此時的主角,便是母親……所以即使標題是《未來的未來》,真正的主角既不是小君,也不是未來,而是小君背後家中的每一位……

同理,所謂成長,也並非僅有小君的成長。那個曾經活潑好動,喜歡把一切弄亂的性格而小君也得以將其遺傳的母親,無論是她幼年時期看見流浪貓弄死了家中的燕子而變得不喜歡養貓,還是如今一直壓抑住自己性格去當一個合格的媽媽;那個忙手慢腳卻又笨手笨腳的父親,無論是他曾經到小學也不會騎自行車而邊哭邊練習,還是如今邊顧及工作還得邊顧及帶小孩去成為一個合格的父親……小君在成長,爸媽也都在成長,家裡的所有人都在成長,而這便是《未來的未來》,正如片中未來所說的「假如曾外公當時沒拼命遊過去,假如曾外婆當時沒故意放慢不跑,我們就不會連在一起。像這樣種種微小的事加起來,才形成了當下的我們啊」……所以,之所以是《未來的未來》,因為小君與未來,都是這個家的未來。

所以,在我看來,這並不是一部二胎宣傳片,更多的是對當代家庭面對的問題的一個梳理與回答。同樣的,我也曾在《隱瞞之事》的觀後感中講過,我們終有一天都會成家,我們終有一天都會生兒育女,而對如今時代下我們將要成立的現代式小家庭的一點點思考或許對於正處於「24歲迷茫期」的我來說也似乎不算為時尚早吧。難道真要到「28歲妥協期」的時候才去開始尋找何為「真物」嗎?至少現在我暫時仍不想妥協。

總的來說,對於這部片,無論是以畫風手法為代表的外觀,以及以情感與思考為代表的內核,都可以體會到比較濃鬱的曾經宮崎駿下的吉卜力味道。或許真要說這部片的唯一痛點,那便是定位問題。倘若說其面向兒童, 它與《龍貓》、《天空之城》 等比起來,又似乎有些差距,倘若說其面向成人,那些像我一樣的未成家的迷茫一代自然還在迷茫當中,可已經成家之後的晚期青年,卻早已對這種小思小感漸漸變得思覺失調。而真正像作者那樣的日本年輕一代的現代小家庭,我們也似乎還有點差距。所以倘若從問題上說,還是那句話,當你搞錯了對象,所謂二次元,所謂青春,註定還是不被理解……

但是,對於這部影片,其裡面所包含的教育意義那定然還是得讓其他大佬們去推敲,而在我看來,從現象的角度來說,這部影評所要求的或許並非是人群,而是「共情」,也正如這部片子那樣,既然鏡頭用孩子的視角去看成人世界,那我們又何妨不學用孩子的視角去看世界呢?

或許可以引用一位漫評up主的視頻來說——

「我們這一代人,其實最不缺的就是橋梁,最缺的就是紐帶。橋梁能交流精華,也能轉運垃圾。只有紐帶才能將人心連接在一起。新海誠從很久之前就有過一句話——我們之間即使互相發送一千條簡訊,但心的距離,卻不曾靠近一釐米……」

從前的郵遞員傳遞的是幸福,而如今類似的事情,在二次元裡,薇爾莉特在做,在三次元裡,像京阿尼、宮崎駿以及細田守本人也在做。而再看回影片的故事裡,無論是過去的,現在的,還是未來的,能夠將小君一家連接在一起的,不就是紐帶嗎。因為紐帶,彼此的心早已連接在一起,而所謂的感情,所謂的愛,才能夠穿越時空……

所以對於我而言,其實即使作為功利主義者的我也根本不會在意所謂評分,尤其是對於動漫,畢竟所謂評分在我看來不過是在述說著「我想要什麼」,「一千個人心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這句話固然沒錯,但只可惜躲在這句話背後並將其當作為擋箭牌的,是貪婪,也是庸俗。

雖然我不在意這部片的評分,但以「6」開頭的確是有失公允,在我看來,單看其畫面表現起碼就足以有「7」開頭吧,當然若是非要拿聲優來開刀自然我也沒話說。但畢竟這部曾獲「奧斯卡最佳動畫長片獎」的動畫電影自然定有它的道理,我並不是說我們要有奧斯卡的眼光,但起碼在我看來,以作為一個人所帶有的共情角度去看,它無疑是一部描述關於小家庭故事的佳作,唯一可惜的是,它並不是觀眾最喜歡的。

對於這部影片,我很慶幸,我並沒有因為評分而錯過它。同時,這部作為這一年第一部在電影院中看的電影,也給了我驚喜,因為它讓我看見的,不單單是主角,更多的是主角背後的主角。

——

「像這樣種種微小的事加起來

才形成了當下的我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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