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水果君
曾經有個島。島上有個屋。屋裡有男女。不要先忙著咧嘴，他們是姐弟。他們不食人間煙火，他們尚在隱居。不過你知道的，拯救世界或者英雄出世都需要一個契機。當年劉備不三顧諸葛亮茅廬恐怕也不會有之後的三足鼎立。但是劉備前兩次的失敗如果放在現在看一定會有人跳出來說「那是因為劉備又不是美少女！」（孔明先生對不起），所以咎能對七花一擊殺的根本原因就在於她是個傲嬌蘿莉。
起
西尾維新，1981年出生，新生代輕小說家，以《戲言》系列而聲名大噪，筆法新穎思想另類，從出道以來就備受FANS推崇。國內的同學開始認識他大多是通過三件事，一自然是《戲言》系列，二是他曾經為《死了都要記》撰寫過官方同人小說《洛杉磯BB連續殺人事件》，三就是他去年才剛剛TV化的大熱作品，《化物語》。
從2009年到2010年，西尾維新的兩部作品被TV化，從《化物語》到《刀語》，都有著很不錯的成績。雖然監督新房昭之因為太過個性化在評價上毀譽參半，《化物語》因為官方運作與資金等客觀問題，14話之後的內容遲遲不見消息。不過卻也不能影響《化物語》的口碑就是了。《化物語》之後緊接著是《刀語》，不同於《化物語》中溫柔中隱藏的乖張風格，《刀語》是一部非常難得的時代小說，完全架空的時代與舞臺，哪怕依附在「幕府」的背景下，卻依舊帶著非常明顯的江戶風情。
而當初最吸引鄙人去看《刀語》的，就是西尾維新的新奇世界觀。以一為十，以無為有，虛刀流的真髓不是沒有刀，而是其人化作刀。就像我們從小所熟悉的武俠劇，亂世之始，勢必是朝廷動蕩。換到日本自然也一樣，幕府混帳，就像老不死的暮年秦始皇，而這個不知道是鎌倉幕府還是德川幕府的幕府（我賭德川幕府5毛錢）更是希望能夠長治久安將一切不安分因素扼殺在搖籃之中，所以他們聽見風就是雨，哪怕禍根是張一他家前天丟的芝麻還是楊二他家昨天掉的狗毛以及李三他家今天切的西瓜，一切都沒有疑問，一切都當斬立誅。不過幸好這次的任務只是散落在世間的十二把刀，不然你讓身懷絕世武功與智謀的主角黨情何以堪……
該怎麼形容西尾維新的人物設定呢，按照一般少年向作品的討論，就算你是最終BOSS的兒子，有著讓人目瞪口呆的基因與一切作弊到不能忍的設定，也都在被揍得肥頭大耳血流披面之後再爆發小宇宙領悟第七感，但是西尾維新的角色卻不會，七花他一家都是會走路的修改器。從他爹到他姐再到他。無一例外。按照一貫的套路，少年奪還戰勢必一路坎坷。就像在打一個RPG遊戲，不會發生LV1的勇者瞬間秒殺LV100BOSS的可能。……但是在《刀語》的世界中，證明的真理不過是會叫的狗都不咬。
承
像《GUNMAM UC獨角獸》的STAFF曾經披露第一話的幾分鐘打鬥就花光了一整話的預算（好吧，我們都知道他們是在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的肯下血本），我覺得很多監督都可以通過《刀語》來認真學習要如何節省成本，像西尾維新這個大話嘮，如果想概括刀語的劇情，大概可以一言以蔽之「七花與咎在A處對話，七花與咎在B處對話，七花與咎在C處對話」的無對話就無觸發Flag模式，沒辦法啊，劇情全是靠嘴，打架基本靠口。當然了，如果你仍嫌棄《刀語》的叨叨叨，不如就去師從新房昭之把對話全部換做背景考驗下載黨的空格暫停鍵或者東瀛電視直播同好的動態視覺能力了（恭喜你，如果你能在瞬間看清新房的靜態字幕，那麼你絕對可以去做一個優秀的拳擊手）。所以看《刀語》最大的不滿就是經常要對著電腦屏幕大吼「你們又不是DRAMA，求你們動起來好嗎！動起來！打啊！打！！」嗯，同為《刀語》的FAN，你一定可以明白我的悲傷。
以及我覺得看了《刀語》的人，再看《黑之契約者2~流星的雙子》都再也不會有怨言，那些抱怨著「出場的時候好像很厲害，結果被失去契約能力的黑叔一根鋼琴線三下五除二就幹掉真是什麼心態什麼風氣！」的人，一定會在《刀語》前虔誠下跪四十五度淚流滿面。那些有著拉風稱號與必殺的，一叨叨起來就沒完沒了的，把對鮮血渴求當做興趣與愛好的，出場至少要一分鐘以上自我介紹與話嘮的，在《刀語》中都是會被榮譽地冠以「反派」名號的。所以他們的出場一律飛沙走石，陰雲密布。他們會像死囚犯被行刑前吃的最後一頓飽飯一般用盡全力叨叨叨叨，之後？之後就死了啊，時間距離主角出招不過10秒。
比較典型的炮灰就是蝙蝠白鷺與食鮫，看著他們你會情不自禁地為他們能不能撐過第十一秒而加油。而這種情況到了第四話更是變本加厲。曾經用兩個月給他鋪墊、日本最強的劍士錆白兵的出現，讓我等就渴望主角被揍的小惡徒充滿了狐假虎威的暢快，於是我盼星星盼月亮等著綠川光大人役的天下第一侍居合式抽刀，結果呢？來來我先給你講個故事吧——
從前有個劍士。他美麗，他強大，他只要出場就會有吟遊詩人為他寫歌與撒花。脆弱的東西生死都會絢爛一綻，但好歹也能讓人領略那剎那芳華。然刀語的男女主角一向很囂張，囂張到了出手就是必殺。
解釋起來就是，號稱七花VS白兵對決的緊張第四話，50分鐘的長度中有40分鐘是七花他姐怎樣黑化，剩下的10分鐘則是七花跟咎兩個人坐在店裡吃糰子看櫻花，間或聊一聊「剛才對白兵真是兇險呢，他的那一招XXXX……如果不是我XXXX……不過白兵死的時候……算了，不管怎樣，他的刀我們已經Get了。」進ED！第四話完結！可喜可賀……你們對不起綠川光好嗎！你們對不起巖崎琢好嗎！！
什麼你問故事應該有的起承轉折？死心吧，《刀語》的故事裡哪裡有那麼貼近平民審美的東西。
轉
看《刀語》的時候我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我所一貫堅持的價值觀，在《刀語》之中總是顯得那麼格格不入。也許這個世界上並沒有我們被有意識教育得那樣黑白分明，哪怕是當初號稱宣揚真善美的童話，也轉身有著藍鬍子的地窖與血淋淋的斧頭。所以殺人與被殺的亂世之中，是不該有著辯證哲學或者偽善的道德觀的。但是我還是無法說服自己在觀看《刀語》第三話的結局時還能保持「主角勝利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的態度。
出雲自古以來都是東瀛領土中如同蓬萊仙境一般的存在。在這樣一個國度中，卻居住著太多被侮辱與被傷害的女子，更諷刺的是她們在被「刀毒」拯救。教主敦賀迷彩從前是盜賊，如今金盆洗手。《浪客劍心》裡曾經很精闢地給刀下過一個定義，就是無論如何，刀都是兇器。但是浪子回頭，善莫大焉。千刀流第一次不再用於殺生，敦賀迷彩悲天憫人的胸懷更是讓人佩服。可能正因為曾經毀滅得如此容易，才會懂得去守護的不易。因為這明明是一場對於死者與生者的救贖。可是妄圖以「刀毒」來拯救更多人的女人最後就那樣靜靜地躺在只是要奪走「千刀·鎩」的七花腳下，死前微笑著說我輸了。
所以我不能接受。不能接受主角以這樣理直氣壯的姿態去奪取，也不能接受西尾維新就在自己的小說中，以這樣理直氣壯的姿態去沒有任何罪惡感地表述。如果在一般的作品中，看到敦賀迷彩想要以千刀去拯救更多人的時候，想必所有根正苗紅五講四美的主角都會放棄奪刀的行為心悅誠服。但是七花不會，咎也不會，後者是因為執著無法捨棄自己的自私，而前者則是真正的價值觀缺乏——七花就像一張白紙。
同樣的不快感還發生在第四話中，七實對著區別只是「要什麼也不說地去死」還是「把一切都說了之後再死」的真庭忍兵蟲組的螳螂，以甜美得讓人沉醉的嗓音說著聽者為之骨寒的話，「小時候的七花很喜歡咬指甲，我告訴他過好多次，但是他一直不記得，所以我啊，就把他的所有指甲都拔光了哦~」而之後七實無比殘忍地用指甲貫穿螳螂頭部的橋段更是讓我確定《刀語》的級別至少是R15。
我想有相當一部分人都會喜歡上蟲組三人吧，一副好哥哥樣的螳螂，對上恭敬對下關愛的蝴蝶，雖然看起來有點膽小，但是卻也不失為一個好人的蜜蜂。不同於第一話中蝙蝠的卑劣，也不同於食鮫的殘忍，都不是什麼傷天害理的極惡之徒，甚至蝴蝶還說出「等這次戰鬥勝利了，我想捨棄忍者身份回老家結婚」（悲劇啊，這就是你讓蟲組全軍覆沒的真正原因啊！）的話，死前更是以念力告訴蜜蜂更改行動不要靠近七實，但是本著「蟲組的三人永遠都要在一起」的理念，蜜蜂還是最終慷慨赴死，死前請求七實，「請把我們三人埋葬在一起，之後把這包煙放在蝴蝶的墳前。」……可惡看到這裡的時候誰能告訴我這個故事到底誰是正派誰才是反派？為什麼反派一個比一個有情有愛而所謂的主角卻一個比一個無血無淚？
但是，或許與其講《刀語》是一部道德感缺失的作品，倒不如說是這部作品本身處處都流露出一種極致的古典霸權主義崇拜。換言之也就是極致的強，道義不重要，尊嚴可踐踏。沒有任何存在能夠凌駕欲望的渴求。弱肉強食，物慾橫流，這本來就是亂世的精神面貌。
所以看到這樣的情節，與其說是憤怒，倒不如說是無奈吧。
折
關於結局這點，令觀眾大跌眼鏡的同時也是爭議不休，所以如果可能的話，我情願只記得第一話。肩負著血海深仇的咎孤身來到嚴流島。不卑不亢，侃侃而談。七花不諳世事，懵懵懂懂。兩個人的邂逅沒有蓄謀，相談也顯然沒有太久。之後他決定跟著她去大山……哦不，海的那一邊去看看世界無垠。沒有什麼太特殊的理由，說著「我決定喜歡你」，也因為感情缺失顯得並非那麼水到渠成，因此聽起來宛如平靜的「我想吃一塊糖」，他的姐姐站在巖石上，注視著兩個人漸漸遠去的身影。
巖崎琢的音樂還在或曠達或悠揚，我以為亂世正在遠方開場。又一對少年少女即將投身於滾滾奔流中……
因為那個時候未來可以展望，一切都未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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