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在臨沂遠郊的一個小村。
小時候隨大人在老家待過一段時間,童年的記憶深刻的、模糊的、也會時隱時現。然而,家鄉的那三條河流,卻如同烙印般刻在心裡,時時浮現。東河、西河、北河,也就是這三條河半環繞著一個在中國北方再普通不過的村落。
東河是一條淺淺的、清澈無比的小河,兩岸邊的小樹、幽草格外茂密。春夏來臨,許許多多不知名的野花爭相綻放。
北河號稱「水淹地」,東河、西河皆匯於此,加上上遊來水湍急,到村後的一段,衝出了一個大漩渦,水很深,終年不枯。村裡老人說,水淹地裡有老鱉,加上河寬有20多米,更增加幾分神秘,甚至是恐怖,讓人遠遠避之。
西河則是我們這一幫年紀相仿男孩的天堂。河就在村頭,夏天到了後,常常穿件短褲,抓起饅頭和幾根芥疙瘩鹹菜,邊走邊吃,到了河邊,吃完一抹嘴,褲頭一脫,一個「浪裏白條」的猛子,就鑽到河裡撒歡了。樂此不疲的和小夥伴玩比賽憋氣的長短,再看誰猛子扎得夠遠,雨天水位上漲,也全然不顧大人的叮囑,在湍急的河水中玩個自在痛快,遇到碩大的牛虻來襲,也能迅疾鑽入水中,再不幸水蛭鑽入胳膊的肉裡,馬上抄起涼鞋,用鞋底死命抽打,全然不顧疼痛。
在西河,野小子們也會屢屢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而我,就曾有過一次「恥辱」,鄰村幾個更加頑皮的小孩子,趁我們下水,順走了我的短褲頭,想出水去追,又怕露怯,不追,光著屁股回家怎麼跟大人交代呢?正在危難之際,表姨在地裡幹活回來,正巧路過,才替我解了圍。
春天,水位尚淺,且水涼,我們就尋一塊廢棄的紗網,兩人分別拽住長方形紗網的兩角,彎腰將紗網豎立水中,一側貼住河底,其他的夥伴有的提小水桶,有的在兩側幫助哄趕著小魚,慢慢前行一段,猛地起網。其實「勞動成果」不過是幾條小鯽魚、草魚,還有就是蝌蚪,或者幾隻青蛙。家裡養鴨的,會把捉到的青蛙,拿回餵鴨子,小魚或者蝌蚪,則會被我們帶回家,放到玻璃罐頭瓶裡「觀賞」幾天,玩夠之後,再放歸小河或者村後的池塘。
到了冬天,西河結了厚厚的冰,我們便做幾副簡陋的「滑冰車」,盡享溜冰之樂。「滑冰車」是三層木板釘在一起,下邊綁上兩道粗鐵絲,綁之前,用錘將鐵絲細心錘打得扁扁的,亮亮的,如此在冰面上能減少摩擦力。一人盤腿,正好端坐在「滑冰車」上,兩手分別執一細長堅硬、末端尖銳的小鐵棍,有些斜度地揮臂用力向冰面撐去,「唰」地一下,滑冰車就飛出去好遠,連續不斷地揮動,小鐵棍在冰面留下一個個白色的小點,滑冰車就會越劃越快,越跑越遠,歡笑聲、加油聲響徹在有些寂寥、空曠的冬天原野。只是要留神,不能往冰層薄的地方「靠攏」,不然肯定會「車翻人溼」,翻車是小事,掉進冰窟窿,溼了棉衣,回家輕則一番責罵,重則屁股「開花」也是說不定的!
玩了整整一個冬天,春風染綠了河岸的柳樹,河面的冰層也開始發出「喀嚓、喀嚓」的聲響,我們忙不迭扛上兩支長竹竿,站在即將完全消融的冰河上,撐起竹竿,晃動著冰塊,恣意地放歌,好不快活,在冰塊即將塌陷的一瞬間,才一撐竹竿,「嗖」的跳上岸來。
幼時的快樂如白駒過隙,漸行漸遠。昨天光著屁股長大的玩伴,也在日漸繁重的學業中失去聯繫。疼愛我的姥爺,也駕乘白鶴去了天堂,唯一不變的就是留存在相冊裡的照片,留存在心裡的那份親情與愛。(濟南市市中區舜華學校王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