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戲子,從小師父就教我,不可以想唱戲以外的任何事情,要記住,你是個戲子,戲子沒有心。
我時刻謹記師父的話,我都不知道我是從哪裡來的?我是誰?
每次問師父,都是一頓好訓,你是戲子,戲子哪來的家?
師父每次殺青回來都要喝酒,每次都是喝醉,但是只要我知道,師父從來沒有醉過。
我問師父,師娘呢?她怎麼一直不來?
師父指了指戲院的桃樹說,等到明年桃花開的時候,你師娘就來了。
那年我九歲,桃花開了一年又一年,始終不見師娘蹤影。
對了,我有一個師姐,他叫芳華,最美,閉月羞花,沉魚落雁的美,至少在我眼裡是。
師姐偷偷告訴我,師娘是不會回來的,因為打她記事起就沒有見過師娘。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轉眼我已十八歲,早就習慣了獨自登臺唱戲。
戲裡哭,戲裡笑,我已不懂什麼是情,只知道劇本怎麼寫我就怎麼演。
哭的越傷心,臺下觀眾笑的越開心,我不懂他們,他們也不懂我,他們不懂我為何哭,我不懂他們為何笑。
有時候他們笑著笑著就哭了,我依然不懂他們。
誰也不曾走進過誰的世界,誰又能懂得誰的哭誰的笑。
我的戲很受大家喜歡,在這座城裡小有名氣。
師姐慢慢的成了我的助理,陪我演好每一場戲,下臺總不忘說謝謝芳華師姐,師姐總是一笑。
終於有一天,師父拿出了一本舊的發黃的劇本,沒有名字。
我突然想起了這個劇本,是在小時候,師父唱過很多次,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又不唱了。
今天突然又拿出來不知是何意。
師姐說,那是因為師父找到師娘了。
我追問,師娘在哪?師姐不言。
咿咿呀呀臺上叫,有哭,有笑,有吵,也有鬧。
那天台下來的人好多,平時的座位已遠遠不夠觀眾就坐,有的人乾脆就站著聽。
但是在進門的位置站著一位老婦,氣質猶存,不卑不吭站在那裡,聽師父唱戲。
曲終,觀眾都拍手叫好,為師父的戲鼓掌,只有她不言語,也不動。
觀眾都已開始往外走,只有她還是站在那裡,眼睛緊緊的盯著臺上,似乎戲還沒有唱完。
師父到後臺卸了妝換了衣服,出來看見了她。
師父默默的看著她,良久說道,還是那年的戲,只是我已經老了,唱不出當年的激情了。
她還沒有來嗎?
應該來了,只是不見我。
……
戲子多秋
可憐一處情深舊
滿座衣冠皆老朽
黃泉故事無止休
戲無骨難左右
換過一折又重頭
只道最是人間不能留
只作凡人赴雪月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