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沉默的肖戰，目前看來，只能暫時任由粉絲言論「宰割」，這也引發了一個近些天來網友都在思考的問題：現在的偶像是否是集體失聲的？
文| 星番
肖戰的粉絲們已經進行了為期兩天的「極限操作」，或許直到現在還有點懵。
當初只是在一個名為AO3的平臺上扇了扇翅膀，怎麼就短時間內引來這樣一場蝴蝶效應？
01
2月26日，由肖戰唯粉們組成的舉報隊伍，對一篇發布在AO3平臺的同人小說發動攻擊，一篇以肖戰為主角的《下墜》，她們看進了滿滿的「侮辱」、「女化」、「淫穢」。於是這支隊伍揭竿而起，拿起手裡的舉報權力，用官方平臺做武器，在肖戰及博君一肖CP圈內部，發起一場針對同人文學的「討伐運動」。
起先，這場戰爭是博君一肖CP粉與肖戰毒唯粉的對立。
毒唯隊伍以「一旦做了，就是錯的；一旦有了，也是錯的」為口號，對一個名為LOFTER平臺上的同人文學發難，CP粉紛紛為同人作者們維權，用「創作自由」做反擊，稱作者的創作裡，既會強調不上升正主，也沒有上升到微博話題廣場，僅圈地自萌，有什麼錯。
從微博來看，這場對立中，理智的唯粉是存在的。她們在事情發生後，部分在線發言，表達自己的態度：無論支持同人文學與否，圈子裡有一個共識是，舉報這一行徑，絕不可取。
但圍繞「舉報」這一行徑的戰事仍在擴大。
顯然，這支舉報隊伍，甚至肖戰的所有粉絲們都低估了AO3和LOFTER平臺上，聚集著的來自不同圈層的同人群體的數量和戰鬥力。
「創作自由」的口號一經打響，同人圈的創作群體紛紛在LOFTER平臺和微博平臺為作者進行聲援，聲援的聲音越來越大，各圈的路人也加入進來，彼時那支舉報隊伍面對撲面而來指責，表出「沒有錯，下次還敢」的態度，一石激起千層浪，微博平臺開始逐漸出現「不可控」。
#肖戰粉絲舉報ao3#、#肖戰粉絲飯圈恥辱#、#227大團結#等話題開始出現在微博熱搜榜上，肖戰的粉絲們緊張了，無論是那支死不悔改的舉報隊伍，還是曾經聲援過CP粉的肖戰理智粉們，都只能無奈團結起來，對付一波又一波對肖戰不利的言論。
一個現象出現了，舉報隊伍裡的隊員們，以各種「只是行使正當權利」、「只是舉報了同人文而已」等不知錯的言論，在微博上不斷刷著路人的負好感，一群理智粉們在後方「極限操作」，為負好感拉來的一波又一波憤慨「滅火」。
飯圈一套自成的體系開始運作，降熱搜、洗廣場（即當微博出現藝人的不良言論時，需粉絲髮原創微博，覆蓋不良言論）、反黑料、舉報惡俗言論。
一切本有序地進行著，誰想2月29日，AO3被鎖，隨著官博消息發布，同人群體被壓斷最後一根稻草，一場持續至今，仍未結束的反擊開始了。
反擊的隊伍殺進有肖戰在的各個領域：在豆瓣平臺針對肖戰的作品刷一星低分、總結肖戰所有商業代言，在Olay的直播下刷「抵制肖戰」，在真果粒、雅詩蘭黛等多個品牌官博下刷「粉絲行為偶像買單，不換代言，我絕不買」等言論。
粉絲們的任務量更重了。那支舉報隊伍慌亂起來，開始發布口不對心的道歉，卻是被路人發現，更加激化了憤怒。
這一邊的理智粉們，她們嘴上罵著「毒唯」，質疑著後援會的失誤操作，卻早已無暇顧及內部問題，只顧抱著手機瘋狂打字：先保商務！
她們清楚，商業代言之於一個藝人是什麼，所以在肖戰兩個代言品牌官宣後，拼命在每個人數達上百的官方群裡鼓勵大家刷銷量，去預約。
等到預約好，她們下一步就跑去品牌官方微博底下，刷好評，希望品牌商不要替換代言人，肖戰的代言，她們會多多購買。
一場漫長的維護，從2月29日的凌晨，持續至今。舉報隊伍裡的那一群，出頭的沉默了，沒出頭的和理智粉們混在一起，開始和全網的反擊隊「戰鬥」。在她們眼裡，從肖戰工作室發布官方聲明，卻引來更大輿論的那一刻起，這便早已不是一場僅限於粉圈的「戰爭」，她們無能為力，唯有打持久戰，做到力所能及。
從粉絲組織舉報隊伍的那一刻，到把所有粉絲全部拉入戰場，對於後者來說，太快發生的一切，仿佛一場「無奈為敵」。
她們時刻監控著每一個平臺，在豆瓣舉報惡意低分，在有肖戰代言的APP上實時注意打分升降，好不容易得了空，又一刻不停地重複那套自成的操作：降熱搜、洗廣場、反黑料。
此時的粉絲群體，眼睜睜地看著輿論一次又一次的發酵，「熱搜怎麼不降」、「下場降熱搜，不要帶粉籍」、「特殊時期，請大家閉麥，辯不過的，老實挨罵就好」等等應對，開始在微博出現。
這或是一場持久戰，她們還沒看到終點。
02
肖戰工作室的相關聲明，是在粉絲的持久戰打了幾天幾夜後，姍姍來遲的。
聲明中就肖戰粉絲的一些爭論給大家帶來的困擾表示遺憾與歉意，在感謝粉絲支持與喜愛肖戰的同時，呼籲粉絲理智追星，以積極的方式給社會帶來正能量。
看似是官方出面試圖平息怒火，但聲明一出，除肖戰粉絲以外，並沒有多少網友買帳。他們認為肖戰整篇聲明模糊重點，對於粉絲的舉報、網暴等言行隻字不提，只就「佔用了一些社會公共資源」道歉，態度並不誠懇。甚至有很多全程圍觀「227事件」的路人表示，「最討厭的就是『佔用公共資源』這個詞」。
而聲明以「肖戰也一直自行居家隔離」做結，又有將風暴中心的當事人摘出整個事件的嫌疑，網友希望肖戰本人對粉絲進行規勸、引導的想法，也並未在聲明中體現。
這次轟動全網的「227事件」，在這篇聲明看來，好像一次無關痛癢的飯圈恩怨，那些因舉報而失去創作空間和「精神樂土」的作者和讀者，那些因網暴而被波及現實生活的網友，並未在這篇文字中感受到真誠和歉意。
由此可見，肖戰工作室的這篇聲明，並沒有達到息事寧人的效果，反而讓肖戰的路人緣雪上加霜，可以說是一次全面失敗的危機公關。
那麼，只針對這篇聲明來說，肖戰團隊有沒有更好的措辭和解決辦法？
有網友給出了可行建議。
首先最應該做的，是向《下墜》的作者和被粉絲網暴的網友道歉；其次是感謝對自己演藝事業有助推的圈層參與者，並將自己的部分勞動所得用來鼓勵創作；以上兩點提出後，再表達自己對國家防疫工作的支持。
雖然其中的具體事宜還有待商榷，但比起現在這個不痛不癢的聲明，網友的建議起碼給出了具體可操作的辦法，而不是沒有說服力的呼籲。
但無論聲明的措辭如何，這都已經是「事後諸葛亮」的做法，肖戰團隊在這次浩浩蕩蕩的輿論事件中，早已失去先機。
與其在大勢將去以後發布聲明，最妥善的做法反而是在事態隱有失控態勢之前，及時發聲止損。比如勸說粉絲互相尊重、互不幹擾、拒絕網絡暴力等等，亮明本人立場。哪怕粉絲不能完全聽其規勸，起碼也能讓她們知曉自己偶像的態度。
在網友列舉的那些肖戰的「罪證」當中，肖戰團隊在事態開始之初恐怕並非沒有耳聞，但他們依然選擇僥倖觀望，終至粉絲行為釀成大禍。
在這漫長的四天時間裡，他們既沒有明確切割劇粉與純粉的做法，也沒有在理智與非理智粉絲中壯士斷腕的決心，團隊與肖戰本人在這場殃及所有圈層的「網絡浩劫」裡，自始至終保持沉默。
03
保持沉默的肖戰，目前看來，只能暫時任由粉絲言論「宰割」，這也引發了一個近些天來網友都在思考的問題：現在的偶像是否是集體失聲的？
或者說不只是偶像，連演員和歌手也包括在內，敢於在網絡上發表自己看法和心情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
在「227」事件發生前後，網上正好有關於明星早前微博畫風的討論。當時的明星敢玩敢鬧，男女藝人光明正大地po合照，評論裡互相「調情」；流量小生囉裡囉嗦地說一長段話，哪怕內容並不十分文明。有人喝醉了在微博上「發酒瘋」，就連日常吐槽都能互相轉發分享。
當時的微博可以說是「百無禁忌」，但這樣的熱鬧距今已有八九年時間，早已不復存在。
當然，明星的「失聲」不只是他們的選擇。部分狹隘的粉絲文化擠佔明星和網友的發聲空間，層出不窮的營銷號鍾愛做「閱讀理解」，動輒搬運明星一句普通發言，再問「XXX這話什麼水平？」，長此以往，明星乾脆「閉目塞聽」，這成了一種保護自己的最普通手段。
但失聲之外，也總有人在選擇或直率、或委婉的表達。正因為「失聲」常見，所以這些「發聲」才顯得格外珍貴。
前韓國男子演唱組合WANNA ONE的成員賴冠霖，量級不小的偶像，在微博上兩次說出對不理智接機和私生的不滿，用詞都算犀利。最近一次是為自己的好朋友姚琛發聲，話裡話外都在維護兩人的友誼，話說得不規整，也不「偶像」。
R1SE的張顏齊表達欲也很旺盛，在微博上表示過演唱會明確拒絕燈牌，寧可到自己的時候一片漆黑。粉絲給他超話「搬家」，他也有長篇大論發表過自己的意見，認為搬家並非不正確，但對他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聽到無數反對聲也得為自己說過的話負責任，絕無悔意，在路人眼裡擔得起一句「敢作敢當」。
也有藝人為自己的發聲付出過代價。2019年紅得最快也「糊」得最快的屈楚蕭，之所以被「牆倒眾人推」的起因，是在微博上公開抵制私生，把跟機、代拍和打電話的粉絲罵了個遍，說自己不會忍氣吞聲，於是才有了後面一連串的蝴蝶效應。
但屈楚蕭雖然不再那麼「紅」了，卻能過著普通演員的日子，新戲也沒落下。有網友說他「不肯讓度一點點自由，不和市場做交換，也不要什麼偶像紅利」，是「超級大活人屈楚蕭」。
屈楚蕭ins
局外人很難說清楚，對於明星而言，到底是做一個只有流量沒有表達欲的「玻璃人」更實在，還是做一個沒有太多光環但能享受普通生活的人更自由。但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長久的失聲也許會在某天招致罕見的後果，肖戰就是一個很好的印證。
屈楚蕭也承擔了後果沒錯，但這個後果是基於他的自主表達，而不是因為自己的失聲，迫不得已被架在了絞刑架上。
肖戰可以不發聲，乃至很多明星都可以不發聲，這是一種自我保護，無可厚非。但不發聲不代表為了維護自己在粉絲心中的形象，而完全變成了一個精緻的提線木偶，連最起碼的、跟自己相關的是非對錯都不肯表達。
放在肖戰身上，他也就怪不得粉絲佔領自己的思想高地了。粉絲替他表達，他來接受審判，這是他選擇失聲的那一刻，註定要付出的代價。
所以說，與其承擔別人愚蠢的惡果，倒不如自己來做自己的了結。相信肖戰在此次事件中的失聲，也能給一些習慣保持沉默、但又有輿情隱患的藝人，敲響警鐘。
不過，還有一點需要說明，任何集體都不應該替個人行為承擔後果，粉圈如是，偶像如是。肖戰的失聲不是粉絲濫用公權力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