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日報-中工網記者 趙昂 蘇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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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懸疑」和「燒腦」為標配的諜戰劇，已經成為中國電視劇中類型化程度最高，創作手段最為成熟的劇種之一。但是數量的激增也導致了同質化嚴重，觀眾審美疲勞。熱播劇《隱秘而偉大》啟用新銳導演、偶像明星、實力派演員，以「反套路」的獨特敘事手法完成了一次大膽的創新：小人物切入、喜劇化風格，見證劇中人成長的磨礪，共享找到堅定信仰後的快樂，引發熱烈反響。
「致敬為黎明而戰的人」，由王偉導演，李易峰、金晨等主演的諜戰電視劇《隱秘而偉大》於11月6日在央視電視劇頻道播出。從職場生態到家庭關係，從諜戰的懸念感到生活流的溫馨感，從民國畫卷的全景展示到群像式人物白描，緊湊的劇情、精彩的演繹以及年代感十足的場景設計，有關這部諜戰劇的話題頻登熱搜。截至日前，該劇豆瓣評分達8.3分，全網播放量突破10億。
突出煙火氣
「如何還原『1945~1954』年代，讓觀眾更好地代入，是我接到這個項目時首先要解決的問題，所以在創作過程中，我和主創團隊一直堅持還原真實性，突出煙火氣。」導演王偉說。
在那個大時代裡，創作者選取了一條小弄堂，一群小人物，將更多的筆墨，落在了市井生活上。李易峰飾演的主人公顧耀東，從法學院畢業後，懷揣著「匡扶正義，保護百姓」的理想成為警察，卻遭到了同僚的排擠，並捲入了地下黨與敵人的激烈博弈之中。而由金晨飾演、與他發生接觸的地下黨員沈青禾，公開身份卻是「跑單幫的」，就是從事異地販運的小本生意人，現在俗稱的「倒爺」。
這樣的人物設定，與過去許多諜戰劇中諜戰人員具有高大上身份不同，劇中也沒有令人驚心動魄的拔槍巷戰情節，但卻與歷史相符，因為當時地下工作者的身份要求就是「儘量職業化、社會化、合法化」，「勤業、勤學、勤交友」。如今，上海市靜安區愚園路81號已經被闢為中共上海地下組織鬥爭史陳列館暨劉長勝故居，展示著上海黎明之前地下鬥爭的相關資料，根據上海市地方志辦公室的資料，1946年至上海解放，當時負責上海地下黨組織的劉長勝曾以瑞明股份有限公司董事身份住在這裡。
「我喜歡劇中顧耀東這個角色，他沒有主角光環，沒有各種逆天的技能，他就像生活在身邊的一個隨處可見的小人物，但他勇敢堅韌，聰明機智。」網友「兔子不吃草」說。
正因如此，在電視劇中，顧耀東家所在的福安弄，鏡頭帶到的每一個爐灶，都是冒著熱氣的，整個巷子充滿了溫情。「在拍攝中我又給福安巷加了一個劇本中沒有的設定，就是『老人和狗』，推著垃圾車的老人從頭到尾都和故事中的人物沒有任何一個眼神的交流，故事中的人物看不見他，他也看不見這些人物，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裡，陪伴他的是一隻忠誠的哈巴狗。」王偉說，「福安巷是當時整個中國社會所有人的一個縮影。」
「不是去直接寫這個社會是什麼樣子，希望觀眾跟著主人公，一點一點看到這個社會是什麼樣子的。」編劇蒲維說。
無限接近日常
在《隱秘而偉大》所講述的那個社會裡，幾個主人公，都是普通人，大時代的小人物，沒有可以刻意放大。「這部劇妙就妙在從一個個小人物著手，折射那個年代社會的黑暗腐朽。」網友「大芳」留言道。
在王偉看來，真正能打動並留在觀眾心中的，永遠是平凡美好的小人物，「我們希望活在當下的觀眾在看劇之後，能夠生發出一種感懷，就是普通人也能成就自己的英雄。」而在表演方式上，《隱秘而偉大》也在強調「去舞臺化表演」，力求真實。
李易峰剛拿到劇本時，心中也有不少疑惑，「顧耀東會不會太傻了一些？」後來，李易峰逐漸理解了角色的可愛之處，「他做的那些事情，其實從他的角度出發的話，都是完全可以被認可的。」
普通人的日子，少不了日常生活。「導演反覆強調質感，我就提出了一個比較明確的概念，就是做日常。」美術指導婁磐說，「我們給演員提供的表演空間，都會無限接近於日常，讓大家真實可感，真實可信。」婁磐的代表作包括《烈日著心》《闖入者》等。而在畫面構成、色彩搭配和攝影方式上，劇組儘量避免過去民國劇中的傳奇感和花哨感，特別是在描寫大上海時，而是用最簡單的冷暖色調來詮釋故事，拍攝手法上基本不用三腳架，而是大量用代入感比較強的手持鏡頭，追求真實動感和呼吸感。
甚至在演員髮型上，該劇也追求高還原，不噴髮膠不做硬定型，與近期受到批評後下架的《雷霆戰將》形成鮮明對比。「因為我們有很多在家裡面做飯、吃飯、睡覺的戲，如果平凡小人物的頭髮在日常生活中總是很有型，就特別不真實。」王偉說，「雖然參考當時的照片，可以看到造型考究的髮型，但要考慮到，在那個年代照相還是一件比較奢侈的事情，誰都會打扮一番，所以擺拍出來的照片沒有太多參考價值。」
「除了劇情之外，這部劇在音樂、色調以及畫面上的處理都非常細膩，不經意間就帶給觀眾一種緊張感，很能調動觀眾情緒。」央視劇評給出了這樣的評價。
事實上，還原日常的背後，是重量級的製作團隊。負責造型的戴美玲，曾在金馬獎上獲得最佳造型獎，她的代表作包括《投名狀》《2046》等。負責攝影的周文操，代表作包括《心理罪》《匆匆那年》等。
共鳴和共情
「福安弄是當時整個中國社會所有人的一個縮影。」王偉說，「通過福安弄的變化，讓人們感受到時代變遷後百姓的變化。」 這樣的時代變遷，也影響著觀眾。「1946年到1949年這段歷史離我們很遠，卻能讓我們產生共鳴和共情，這是極其可貴的。」網友「星辰大海」說。
共鳴和共情背後，則是對史實的理解和把握。在電視劇中，由王瀧正飾演的舊上海公安局刑警二處處長夏繼成，是地下黨員，而主人公普通警察顧耀東，最終也選擇走向光明。地下黨員在上海市打入舊社會的公安部門，在歷史上是真實存在的。上海市政協文史資料工作委員會編撰的資料顯示，新中國成立前上海公安總局在各區設立29個分局和兩個警察所，共有員警1.6萬餘人，而上海市地方志辦公室的資料則顯示，在這些警察中，有地下黨員500名。
上海解放時，絕大部分工廠機器照常運轉，學校繼續上課，商店開門營業，水電煤氣電話和市政交通正常，甚至警察照常上街維持秩序，被認為是戰爭史上的奇蹟。在這背後，是數以萬計的「顧耀東」「沈青禾」「夏繼成」在為黎明默默而戰。
根據上海市地方志辦公室的資料，上海解放前夕，市區共有地下黨員8665名，覆蓋工人、學生、職員、教師、科技人員等諸多群體，另有郊縣地下黨員800餘名。9000餘名地下黨員和近十萬人的黨的外圍團體、人民保安隊、人民宣傳隊的積極分子形成了強大力量，為解放和接管上海提供了組織保證。
其中，有許多人不惜用生命迎接黎明，如同電視劇中的夏繼成一樣。資料記載，僅1949年1月至5月25日，在上海犧牲的烈士就有100人。「一個個隱秘而偉大的交通員，他們不是超人，只是為了民族和國家的普通人，不忘初心，堅守在隱蔽戰線，哪怕是付出生命。」網友「酸菜羊肉粉條」在微博上如是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