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準的十元式微笑,在新劇裡有了不一樣的內涵
看了這麼多年日劇,腦子裡時常會盤算日劇好壞的標準。
想來想去,好的日劇可謂形態迥異,各有千秋;但說到底,是各種因素有機配合,形成正向推進。
而壞的日劇則病灶相似、症狀雷同。非要說出個一二的話——
一、急功近利。為取悅觀眾淨耍些小聰明、小噱頭,而忽略了氣息通暢、肌體完整。
二、概念先行。情感也好,推理也罷,總是硬要抒發感慨、強行推演劇情。
UNNATURAL(《非自然死亡》)一劇的長相,乍一看相當符合這兩條壞標準——選法醫題材,擺明了要奪人眼球;拿生死說事兒,還有比這更省事兒的麼!
但已播出的三集看下來,從存疑到驚嘆,從擔憂到期待,這部劇如同小白開掛,順著高水準、高口碑、高收視的方向一路奔行。
開播不到一個月,豆瓣評分已經一路飆到了8.9分,超越9分指日可待。
素顏、十元、最美
連帶著主演們也都生動起來,石原裡美更是讓人有脫胎換骨之感。
那個恨不得一集換十套衣服的小妖精不見了,反而,一個地味(土氣)感十足的十元,第一次讓人刮目相看!
作為「嘎系」死忠(安利《論崇拜新垣結衣的正當性與必要性》)而一直不待見「十元系」的小船我,也禁不住要高喊一句:「十元,好き(喜歡你)!」(當然最愛的還是嘎)
片頭裡的十元一臉肅然,全然沒有小妖精的妖冶之氣。
1
說來好笑,這部劇最先吸引我的,不是主演,也不是劇情,而是編劇野木亞紀子。作為嘎的御用編劇(《逃避雖可恥但有用》《掟上今日子的備忘錄》《飛翔情報室》三連發),竟然向敵人投誠!
看罷第一集,這種感覺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更強烈了,因為這簡直是野木畢生功力的集大成——多重反轉對應多層主題,且有條不紊、環環相扣,看下來讓人慾罷不能。(以下涉及劇透,慎看為妙)
病人猝死,家屬不認同醫院急病發作的診斷,委託非自然死亡調查研究所(簡稱UDI Lab)徹查,法醫解剖師三澄(石原裡美飾)主刀,推翻猝死結論,認定他人毒殺。
拿起解剖刀的十元,又認真又可愛。
至此,這是一部標準的行業醫療劇。選取刁鑽的行業類型,再輔以觀眾百看不厭的醫療線,簡直日劇標配,還順帶嘲諷了一下日本醫療系統的固化麻木。
偏偏死者的疑似小三也隔天猝死,引得三澄和小夥伴們非要把毒源查個水落石出。很快他們發現死者的正牌女友嫌疑重大——不僅表情陰鬱,而且工作剛好可以接觸各種毒藥。
至此,劇情又轉向刑偵推理劇,且心思老道、手法純熟,埋下的伏筆與破解的快感相得益彰。這一特徵在此後兩集中各有強化,尤其第二集中死者生前吞下寫有破案線索的殘缺紙團的設定,簡直是本格推理迷的福利。
市川實日子作為女二,很好地映襯並提升了十元的表演質感。
然而,三澄很快修正自己的判斷,死者生前剛從沙特回國的細節,讓她將無名之毒與域外感染聯繫起來,原來真兇乃中東呼吸器症候群之MERS冠狀病毒。
死因反轉,社會聳動,小三與女友的嫌疑皆被洗清,而死者知情不報、牽連他人的做法卻引起全社會的討伐。
至此,好好的刑偵推理又轉成一出社會問題劇。
其中最明顯的指涉便是當下泛濫的網絡暴力,死者的父母成為全民公敵、過街老鼠。人性的陰暗在此刻閃耀著邪光。
三澄與死者女友懇談,知曉了死者回國後第二天與女友有過甜蜜一晚。據不完全回憶,當晚兩人竟有超過20次的「濃密」親吻,而女友卻安然無恙。真是啪啪打臉三澄的結論。
與死者女友交流「濃密」之吻,引子還是吃。
幾經波折,真相終於浮現。原來是醫院裡研究MERS的實驗室病毒洩露,院方為隱瞞事實暗中將罪責扣在死者身上。
至此,社會問題劇又細化為政治倫理劇。
顯性主題又回到最初的對於日本醫療體制的批判上,而隱性主題——人性之盲從與人心之麻木——也得到進一步強化。
看罷不禁想問,那個小清新的野木哪兒去了?如此囂張,如此開掛,除了炫技真不知道該用啥來形容。順帶,也把觀眾對於本劇的觀望疑慮徹底打消。
還好,後兩集的主題相對集中。否則編劇也好,觀眾也罷,怕都會吃不消吧。
明裡毒舌、暗裡熱心的中堂,被ARATA演繹得生動準確。
第二集聚焦日本的社會病「自殺」,並對自殺背後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進行剖析。
大殺器是三澄原是一家四口被母親「強行自殺」的倖存者,配合劇中自殺與他殺的懸念,表達了沒有人可以決定他人命運(「強行自殺」就是他殺)的深切命題。
第三集的主題是「性別歧視」。作為女編劇的野木沒有採取正面強攻的姿態,而是輾轉表明了專業性與性別的靈活關係以及應對策略,在流行「政治正確」的當下,實在是聰明至極的選擇。
2
在人物設定上,本劇也是煞費苦心。先看情感線。
女主三澄,顏值即正義,卻沒空談戀愛。女配東海林(市川實日子飾),助手兼閨蜜,心直口快,大齡待嫁。
三澄第一集便被男朋友甩掉,為與男主、男配的情感糾纏騰出空間。
認真吃飯的人最美。
男主中堂(井浦新飾),看似毒舌,實則熱心。男配久部(窪田正孝飾),純情菜鳥,卻不乏心機。
表面看來,三澄與久部性情合拍,還有過同生共死的經歷;可細看來,三澄與中堂雖隨時互懟,內心卻相互欣賞,關鍵時刻中堂更是冷麵熱心,傾力支援。
生死關頭,久部藉機抓起三澄的手,為其取暖。
多麼熟悉的套路,可愛情之妙也就妙在這裡。伴隨主線劇情的展開,用副線之一的情感線對應人物側寫,是野木的長項(給嘎寫的幾部劇,愛情線不管是主是輔都是妙筆)。
兩女兩男的經典搭配,雖然在劇中肯定是無傷大雅的小調劑,卻對劇力的張弛有度、人物的性格刻畫,起著相當重要的作用。
再看暗黑線(權且這麼叫吧)。
久部看似單純,實際上是被周刊派來的臥底;中堂冷漠自大,卻被律師一語道破有著不可告人的過去。
雖然從劇情的走向上幾乎可以肯定,兩人都是正兒八經的正派人設,擔不起黑化的重任(希望被打臉),但這條副線一日不拆穿,就是推進主線劇情的有力懸念,也是讓人物更加飽滿的絕妙手段。
多線並進,多重反轉,多層主題,雖然套路也多,但在野木的閃轉騰挪之下,卻給演員的表演留下足夠的空間。
這一次,十元的眼睛會說話。
市川實日子,真是個好演員,不好看卻不招人煩。基本上在任何劇裡,都是中青年演員中的標杆。無表情時,決然;有表情時,生動。在這部劇裡,最重要的作用,是把十元也襯得高級起來。
窪田正孝,也是個好演員,不太好看卻那麼招人喜歡。在這部劇裡位居男二,其實是替他不甘的,好在日本演員雖然年功序列森嚴,卻沒沾染太多名利惡習。小哥的可愛之處,正是角色不分大小都能演出彩來。
小哥還是一如既往地溫柔。
井浦新,ARATA,當然還是個好演員,可《蛇舌》也好,《家族的國度》也罷,看多了他出演的抑鬱角色,加上為人低調,難免與角色混同。但在這部劇裡,他把一個很容易臉譜化的角色,呈現得可愛又可信。
十元。在戀愛劇裡演慣了矯揉造作,在這部劇裡卻演出了沉鬱感。她把一個內心承受著巨大傷痛的人表現得不動聲色,超越她之前所有角色的花樣表情,(至少對我而言)是第一次拋開所謂的漂亮和可愛,見識了十元真正的內外之美。
吃飯梗,是每集必達的特色梗,暗藏了十元角色身世的複雜性。
3
壞的日劇和好的日劇還有一個區別,就是,好的日劇基本上會好到底,雖然也有可能中間跑偏;
但壞的日劇則無一例外,要麼一直跑偏,要麼中途跑偏,但最終都是掉進溝裡。
但願,在接下來的日子裡,UNNATURAL,不要跑偏,不要爛尾。
如此,本季日劇最佳,沒跑。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