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後的涼意會讓人突然又意識到陽光溫暖的珍貴。八月的西寧在第十四屆FIRST青年電影展上看到的這部紀錄片《光之子》,就有著透過秋意的溫暖。
時兒有現實的蕭瑟,時兒又有少女的雀躍,仿似秋天被陽光照耀時的暖意和陽光退去時的瑟瑟。導演用陽光下的琴鍵給主角小姑娘梅朵做了一個八音盒,她年少時的疑惑和悲喜冷暖是它的旋律。
採訪完他們,我也由衷地希望,梅朵長大之後,不快樂順遂的時候再來聽這個八音盒的旋律,依然可以汲取到溫暖和陪伴。
電影《光之子》預告
採訪現場,如父女,如朋友,如師生的導演卡先加和主角小姑娘梅朵
採訪、排版:朱令儀
編輯:朱令儀,文妮
速記、拍攝:文妮
策劃:拋開書本編輯部
《光之子》
卡先加 | 2020 | 中國 | 100分鐘 | 紀錄
導演/編劇/攝影:卡先加 | 製片:仁青多傑 | 剪輯:Herbert Hunger | 美術:蘭周才讓
音效:Gernot Fuhrmann | 音樂:MIKA Kawada
劇情簡介
13歲的梅朵學習生活在藏地的一所福利學校,父母離異後,梅朵只能留在年邁的外公外婆身邊,為了找回從小缺失的親情,梅朵克服種種困難,一個人勇敢的到草原深處去尋找爸爸,看見爸爸家庭幸福,有兒有女有牛羊有草原,梅朵內心五味雜陳而又無處訴說,她迎著陽光,手握畫筆,表達自己的渴望與想像。
在商業社會數字時代,人們通過網絡交流情感,改變著傳統的生活方式和遊牧文化,離婚率的不斷攀升已經成為了一個社會問題,影響著越來越多的家庭,很多孩子在婚變中淪為了「孤兒」。
《光之子》記錄了少女梅朵獨自踏上一段尋找父親和歸宿的如夢般的心之旅,展現了在時代的變遷中,一個幼小的生命克服重重挑戰,堅強成長的故事。
導演簡介
卡先加(Khashem Gyal)
導演,來自青海藏區。2013年執導紀錄短片《英雄谷》,影片曾入圍法國讓 魯什國際電影節,參展美國現代藝術博物館當代亞洲影展等電影節。2017年紀錄長片《光之子》在東京紀錄片提案大會TokyoDocs上獲得「多彩亞洲獎」。2018年入圍頒給全球40歲以下在人文、社會正義、科技、藝術和醫藥方面做出卓越貢獻的青年人的阿迪斯特金獎(Adeste Gold Medal) 。2019其執導的紀錄片《勇敢的女孩》獲得日本ATP大獎。
導演闡述
自2016年底,我和我的團隊開始了梅朵故事的拍攝,近距離地記錄這位幼年就被父母遺棄的女孩的內心世界。童年的創傷在成長的過程一直隱隱作痛,但每一天,她都努力尋找自己的生命方向,走出自己的人生之路。本電影描述的橫亙在子女和父母之間的陰影和障礙無疑也在世界 上不同的角落以不同的方式存在著。
我希望這部探索人心電影,會跨越文化和地域的界限,將思考和希望帶給跟父母關係不好的孩子們,也帶給那些有一天想要重建與子女關係的父母。電影命名為《光之子》,寓意是在高原上的藏區孩子們,他們生活在這個地球上離太陽最近的地方,祝福他們會擁有非常光明的前程。
梅朵與妹妹
採訪8問:
書本:是什麼樣的機緣讓您想拍一個這樣的題材的影片的?為什麼想把鏡頭對準一個像梅朵這樣的女孩子?
卡先加:和我一直在思考的東西有關,我從畢業之後一直在離開家鄉,看到自己家鄉有很多東西在變化,很多的變遷,就有衝動想拍攝藏地人的生活狀態。
在拍攝這部影片之前也在拍攝一部其他的作品,偶然得知了一個小孩子的主題,產生了想法,機緣巧合就有了這個項目。然後就開始尋找,其實很多故事都是已經發生過的,過去的,沒有故事性的,沒辦法拍攝下去,因此最後決定在福利學校拍攝。
採訪了70個孩子,梅朵她身上有故事性,比如她對父親的眷戀。當時心中就產生了創作的想法,當時有兩個孩子,另一個比較大,但是梅朵整體上有更宏觀的可能性。
導演卡先加,帶著耳機的梅朵姥姥,梅朵和妹妹
書本: 您在拍攝的過程中,會發現在這樣的一個群體,這樣的一個學校,在藏區這樣一個環境中有別樣一些困難嗎?
卡先加:剛開始的時候有大的統籌,比如宏觀的故事性,有自己的追求,某種程度上已經達到了。在記錄上比較挑戰自己,她和其他孩子的相處比較少,她的內心的一些想法她很少會說出來,很難呈現。只能以聊天的形式打開她的心門,而不是以採訪的方式去採訪她。
書本:在影片拍攝的過程中,梅朵會跟鏡頭後的您做很多小互動,鏡頭中她對您的信任讓人欣喜又感動。您是一開始就想保留這種互動的嗎?還是在創作過程中隨機改變的?
卡先加:剛開始希望有客觀的影像風格,後來演變,鏡頭放低,很自然形成的風格,如果硬要規定某種風格反而會違背紀錄片真實的原則。
片場的卡先加導演和梅朵
書本:您覺得在拍攝中,包括拍攝後,介入這樣的一個小女孩的一段人生給您帶來了一種怎樣的感觸?
卡先加:主要是一種成長的過程,用另一種方式去感知生活,感受一個孩子的內心世界,在拍攝時你要轉換心境,雖然是大人,但是你要讓自己像一個小孩子,去和她溝通交流,這個過程就是學習的過程,而梅朵的詩意和哲理,她的想法都在打破我對小孩子的刻板印象。
剛拍攝我是二十七歲,現在三十,電影在成長,我們也在成長,這是一種相互陪伴。
剪輯室的他和鏡頭裡的她
書本:影片的配樂用的是日本的配樂師河田美佳,全片都是鋼琴曲,是怎麼構思的?
卡先加:是我一直想要追求的東西,電影需要不同族群和文化的人有共同的感受,鋼琴本身是非常國際化的一個樂器,希望能接近更多的人的內心,她創作的音樂很符合梅朵的性格,很靈動,襯託著情緒的多樣化。
配樂的過程就是有了粗剪版發給配樂師,其實配樂本身也很受梅朵的感動,當時也想用小提琴或者其他樂器,最後還是決定用鋼琴,保持她的純粹。
梅朵與父親在草原
書本:影片的整體色調偏暖和明亮,看得出來輝映著光之子的主題,能不能跟我們具體分享一下具體是怎麼構思的?
卡先加:本來就設定好的,拍攝時會有固有的美學風格,尤其在高原,對著太陽拍攝,攝影機中太陽的畫面會有很多灰塵,人物在光之中,剛好可以與主題相稱。把孩子們對愛的渴望融入到影片的美學風格上,調色當時也經歷了三個不同的版本,影像空間也會隨著色調變化,雖然非常自然,有時候可能也很難看出來,但是就是需要有一個細膩的變化。
《光之子》在西寧鍋莊廣場的露天放映,
主創集體亮相映後
書本:梅朵在映後說,她看完這部影片之後依然難過,您有沒有設想過,時至今日,影片會給梅朵的人生帶來什麼樣的改變?
卡先加:我有一個設想,就是想片子做完之後,她看到之後,能夠有繼續走下去的衝動和希望,希望影片本身能夠鼓勵到梅朵和其他的孩子。我希望影片可以給梅朵這樣的孩子給予希望,雖然生活很難,但是還是要有走下去的勇氣,像光一樣照亮這些孩子的人生。
書本:今後還會選擇用紀錄片的方式記錄不一樣的人群的縮影嗎?如果在拍攝電影時,社會價值和藝術價值衝突時會如何選擇?
卡先加:我對劇情片和紀錄片都很喜歡,也在嘗試的寫東西、拍照,現在有兩三個拍攝計劃。有兩個紀錄片和一個劇情片,雖然內容上製作方式不一樣,但本質上我想表達的東西都是一樣的。
我也不希望禁錮我自己的身份,希望給觀眾呈現的東西是多元多面的。
我覺得社會價值和藝術追求是成正比的,這兩者之間沒有對立,可以很好的兼顧。
在當天採訪的酒店大堂,八音盒的旋律,仿佛也透過酒店的白紗窗簾,跳躍在我們的頭上。
溫暖而輕鬆的採訪氛圍,身為藏族姑娘的梅朵自己梳的又粗又長的麻花辮和她烏黑閃亮的眼睛,透著樸實而自然的藏地獨有之美,讓我覺得自己更像一個追尋著已了解了的梅朵的人生故事,期待認識她的大姐姐。
我邀請他們來書本的大本營無錫玩,也假裝責怪本是梅朵英語老師的卡先加導演為啥沒給她普及好江蘇無錫到底在哪裡。
我們的書本貼心小妹文妮給導演和梅朵提前準備了果味奶昔,他倆喝著,笑著,聊著,仿佛把片場短暫的再現,把他們的友誼真誠地流露給了我們。
藏族導演卡先加的文藝型男一面(圖片支持:Frank)
那天的我們,左起為卡先加,梅朵,我,文妮
註:本文部分圖片及導演簡介、闡述來自FIRST青年電影展官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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