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散場,陸懷簫儼然已經醉了,他步履有些虛浮,畢夏挽著他的手臂,擔憂地問:「陸懷簫,你沒事吧?」
陸懷簫心裡一熱,借著酒意突然緊緊地抱住畢夏,將下頜抵住她的頭柔聲地問:「畢夏,最近好嗎?我不好,一點兒也不好……」
「你醉了。」畢夏沒有動,她抬起手在他的後背輕輕拍了拍,用哄孩子一樣的語氣說:「我先送你回家吧。」
「我嫉妒他。」
「誰?」
「他能夠追你追到中國來……」陸懷簫心裡一酸,在這一刻眼淚幾乎落下來。他多想就這樣一直抱著她呀,他是喝多了,但他心裡明淨似的清醒,他只能默默守護著畢夏,卻無法鼓起勇氣將她的一生擁有。
「陸懷簫,我跟穆錫你從來就知道的,我只當他是朋友!」畢夏停頓一下,「等你酒醒了我們再談。」
黎允兒將車緩緩停到他們面前,打開車窗對畢夏說:「先上車。」
畢夏扶著陸懷簫坐到後排座位上。安頓好他後,她原本想要坐到副駕駛,可陸懷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帶著幾分酒意,眼光卻依然深邃地望著她:「別走!」
畢夏還是第一次見如此孩子氣的陸懷簫,不由地笑了,坐到他身邊,讓他將頭倚靠在她的肩膀上,兩手緊緊地握住她的手。
從倒視鏡裡看到這一幕的黎允兒也笑了。旁人都看得出陸懷簫和畢夏彼此喜歡,但就他們兩個人卻一直打著朋友的旗號對關係閃爍不定,真是令她著急。
2
聽到敲門聲的楚君堯剛一拉開門,一個嬌小的身影幾乎是跳起來,一頭撲進了他的懷裡,令他猝不及防地搖晃了一下,差點摔倒,但旋即他用了更大的力氣抱住了懷裡的人。
一種深深的,難以置信的狂喜和酸澀在他心裡衝撞洶湧,逼得他溼了眼睛。
而懷裡的人早已經哭成一個淚人,抽抽搭搭,委屈不已。
久別重逢的擁抱,將所有的委屈思念都化解掉了,他們一言不發,只是深深地、緊緊地抱著彼此,好像要把對方嵌進自己的生命裡。
四周很靜。
也許這一刻世界被摧毀,他們也不想掙扎,不想鬆開彼此。
何遇從房間裡出來,看著又哭又笑的兩個傻瓜,又默默地退回了房間。
他真羨慕擁有愛情的人,即使痛,即使悲,即使吵鬧冷戰,即使恨得要命……
但總有會回應呀!你就像我的一面鏡子,我思念你的時候,你也會思念我!
而他呢?他喜歡的那個女孩猶如女神,從一開始就註定他只能隱忍這份感情。他公司裡有個叫小離的女孩,聽說他喜歡玩「水神」那款遊戲,她就跟他一起練級,沒想到,她這個小菜鳥竟然玩得比他還好,很快血值比他還高。每次在玩遊戲的時候,在旁邊替他廝殺,搶裝備,準備醫藥包……看著楚君堯和米荔,何遇忽然也想談一場戀愛了。
許久以後,米荔終於喃喃出聲:「對不起,楚君堯,我只是太想你了——」
「我也想你!」
「跟你分開比我想像中還要痛苦。」米荔哽咽著,「每天我都想要跟你聯繫!」
為了堅持自己的決心她把楚君堯的微信電話號碼統統拉黑,她對自己說,感情在最美好的時候戛然而止,也好過慢慢地變淡。可是分開的三個月裡她度日如年,思念就像時鐘,滴滴答答的聲音一直在她心裡響著,讓她無法平靜下來。她讓自己忙碌起來,除了照顧母親,還去找了一份替鄰居打理花園的工作。可是即使再忙,再累,夜深人靜的時候,她依然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到了要回學校交論文答辯的時間,她想要回去找楚君堯的心情越來越強烈,她想要告訴他,即使他們在一起只有一天,那這一天她也要好好地愛他。她不想再做傷害自己傷害楚君堯的事了。
「君堯,你不怪我?」
「為什麼要?」
「我不辭而別,還將你拉黑——」
「其實我已經知道原因了。」
米荔錯愕地鬆開他,望著他的眼睛:「你知道?你知道什麼?」
「知道你是因為母親的病才回美國,也是因為要留在美國所以才要跟我分手……」
「誰?」
「你的朋友Polly。」
米荔的神色瞬息萬變,漸漸她的情緒就像被雨淋過的火苗熄滅了,她退後一步艱澀地質問:「你知道了,那你為什麼不來找我?」
「我想既然你已經作出決定,那我尊重你!」
「楚、君、堯!」米荔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她一字一句地說,「你知不知道因為分手我有多痛苦?我一直也不敢告訴你原因,就是怕你會為難,怕你會為了我選擇去美國!所以我寧願你恨我怨我,也不敢告訴你為什麼!但原來是我多慮了,你從來就這麼冷靜,這麼理智!是,我是將你拉黑了,可是你如果想要找我,會找不到嗎?」
「米荔,你聽我說說……」
此刻的米荔只覺得寒心,原來這只是她自己一個人的苦情戲!她在痛苦掙扎,苦苦思念的時候,他像個沒事人一樣的生活著……她原本就是個傻瓜!是她一直痴纏著他,令他感動,所以他們的分手,指不定在他心裡是種解脫。
「楚君堯,我回來並不是找你複合的!等到答辯結束,我還要回美國。」
「米荔!」
楚君堯上前一步,米荔牴觸地後退一步,冷著臉望向他:「對不起,打擾了!」
「等一等,米荔!」楚君堯著急地說,「我有想過要去美國找你,我還去面籤了——」
「所以你是被拒籤了?」米荔懷著期許顫聲地問。
楚君堯心裡一頓,艱澀地搖搖頭。
「你放棄了。」米荔悲涼地望著他,「你連來找我質問都不願意!你根本就沒有想過挽回我,楚君堯……」
米荔擦了擦滾滾而下的眼淚,緩緩地說:「我們結束了。」
他們剛才深情相擁的樣子,被一枚無聲的炸彈,炸得粉碎。
米荔轉身離開。她討厭自己此刻的樣子,她不是一直覺得愛一個人是自己的事嗎?可為什麼她要去計較楚君堯有沒有找她呢?就算證明了他的愛少一點,又怎樣?
她貪心了。
她想要楚君堯像愛畢夏一樣,像愛沈冬晴一樣,全心全意,滿心滿意。
原來她一直拿自己和畢夏,和沈冬晴在比較呀!原來她就是這麼心胸狹窄,她在計較,在介意,楚君堯沒有來美國找她,但他可以為了沈冬晴去烏石塘村照顧她,也可以為了畢夏去米蘭找她。而她呢?他就這麼輕易地放棄了。
在回來的飛機上,十四個小時的行程,她滿心都是歡喜。她對自己說,米荔,去找他吧!人生有無數的可能,你們的結局不一定就很糟糕。她設想了很多,楚君堯會怪她,怨他,會生氣地不見她,或者狠狠地罵她一頓。
她卻沒有想到,他早已經知道她分手的理由,卻默默接受了他們的分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