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範好學生納茲偷偷開走父親的計程車去參加派對,陰陽差錯之下載到神秘的美麗女子安卓莉亞,一夜歡愉後,安卓莉亞遭殘酷兇殺,而所有證據都指向毫不知情的納茲!
《罪夜之奔:第一季》是由HBO發行的短篇影集,知名劇作家Richard Price、《魔球》編劇Steven Zaillian、Peter Moffat三名編劇聯手打造,並由Steven Zaillian與《愛的萬物論》導演James Marsh親自執導全片的八集內容。《罪夜之奔:第一季》看起來像是一出探案類型片,但影集反而更著墨於涉入案子的各個角色,從不同角色的不同觀點去審視這樁兇殺懸案,劇本出色地剖析每位角色的心理狀態以及角色與外在環境之間的關係,人物形象立體,同時卻沒有讓情節失焦或是拖延,隨著角色特質一一鮮明,不斷為案情增添變數與複雜性。
雖然只有八集九小時的篇幅,《罪夜之奔:第一季》每一集就像是介紹一個新的角色般,帶有源源不絕的活力與驚喜,一個看起來乖乖牌學生的意外嫌疑人、一個招搖撞騙的三流律師、一個城府極深的退休警探、一個初入江湖的年輕律師,數位角色之間關係不斷交錯、產生交集,交織出一部極為寫實的社會反映劇。《罪夜之奔:第一季》的舞臺搭在一個後911世代的紐約,一個穆斯林青年犯案,即使他是土生土長的美國公民,一生從未去過中東國家,但人們對於他的恐懼喧囂直上,同時將憤怒遷就至其他穆斯林身上,21世紀以恐怖攻擊作為驚悚開場,沒有千禧年的樂觀與希望,恐怖主義的曼延如影隨形,宛若鬼魅般壟罩整個世界。
《罪夜之奔:第一季》呈現出一個猶如原始生態叢林的紐約市,無數個移民家庭的美國夢在此破碎滿地。影集當中不乏有幾段法庭攻防,就像是紀錄片影集《謀殺犯的形成》一般,多少指涉並點出法律制度的荒唐與無情,美國夢的核心價值充滿著財富、法治、自由,在《罪夜之奔:第一季》中被狠狠地敲碎警醒,法律制度包庇犯罪,檢察官、警方、律師三方的協商離譜至極,約翰史東一句「我對你是不是真的犯案沒興趣,我只在意你有沒有被判刑」,說明了司法制度早已喪失聲討正義的原意,成為一出荒腔走板的媒體秀。理因是矯正犯罪的監獄卻成為一個犯罪溫床,甚至比外面社會更加險惡與黑暗。
《罪夜之奔:第一季》的第一集《The Beach》,以故事核心人物納茲出發,描述他從偷開父親的計程車、巧遇美麗的安卓莉亞、短暫的交心與歡愉、隨後陷入兇殺疑雲,在攝影大師Robert Elswit的鏡頭捕捉下,數個特寫鏡頭捕捉著極為自然的私密感,精準地詮釋納茲身為受害者的無助與壓迫,畏罪而逃的橋段草木皆兵,讓他的緊張與不知所措躍然紙上。劇情安排無數個細節,看似自然不過的情節發展,每一個相遇、決定、時刻,即使是細微到觀眾都無法察覺的內容,都在接下來的劇情成為影響重大的因子。
納茲被逮捕後,劇情開始圍繞這樁案件發展,節外生枝,宛若漣漪般逐漸擴散到各種層面,路過警局的三流律師約瀚史東自願當任納茲的辯護律師,他是真的看出納茲的無辜,還是只是將納茲作為事業跳板?老警探柏克斯從一口咬定納茲是兇手,即便退休後還是對案件念念不忘,極於追查真相。年輕律師錢德拉,從王牌律師手中接下納茲的案子,一個滿懷抱負的精神,到後來愈陷愈深,自己也染上洗不盡的罪孽。
案件就像是黑洞,將身旁的人全都捲入其中,也宛如流沙,不知不覺讓人深深陷入、無法自拔。包括納茲一家人,為了官司蕩盡家產,父親賴以維生的工具被扣押,一方面面對合資夥伴的斥責、一方面要扛起經濟重擔,母親面臨親情的拉扯,不知道到底該相信兒子還是外界的指控,而整個社會對於穆斯林的仇視與畏懼,同時讓所有紐約的中東裔居民受害。
捲入最深的絕對是納茲,他在監獄中從被欺侮,到追隨起監獄老大哥,成為得心助手,毆打犯人、走私毒品、殺人滅口等勾當逐漸成為監獄生活的一部分,他剃了光頭、刺上紋身、染上毒癮。從法庭上他的身家調查中,911事件發生後,他在學校及備受歧視,同學對他冷言冷語、拳腳相向,數度引發暴力事件,納茲此時看來也沒有外表如此純真,一個身教完善的孩子,怎麼會演變成充滿暴力史的年輕人,民眾心態的種族歧視、法律待遇的不公、社會運作弱肉強食的野蠻本質,都將納茲催化成自己也認不得的野獸。
《罪夜之奔:第一季》最後一集《The Call of the Wild》,野性的呼喚,一隻家犬在經過大自然試煉後成為殘暴的野狼,正如納茲從一個乖學生,經過案件、監獄生活後蛻變成令人畏懼的惡霸。法庭的最後攻防中,檢察官即使知道納茲的無辜,但為了輕鬆定罪仍然指控,最終也逃不過良心譴責;約瀚史東義憤填膺斥責法律漏洞,正如他律師生涯曾經遭遇的挫折,這場案件使得他的人生起死回生,找到了奮鬥的理由,他看著地鐵上自己燦笑的廣告,嘴角揚起得意的微笑,他成為了一個年輕人的守護者,正如他最後抱回被拋棄的流浪貓,即使自己對貓嚴重過敏,正確的事情即使過程痛苦,也要不計一切去達成。老警探柏克斯繼續追緝真兇,老兵不死,只是凋零,畏懼退休的孤獨與無奈,柏克斯唯獨在挖掘真相的過程才能找到自己生存的價值。
擺脫法庭控訴的納茲,是否真的殺害安卓莉亞,觀眾仍是不得而知,但他終於看清自己,他來到曾經與安卓莉亞並肩而坐的河畔,默默吸食毒品,突然想起身旁的安卓莉亞,那晚無法忘懷的美麗時光,月光映照在河水上,對岸曼哈頓大橋的美景就如事發當天晚上一樣迷人美麗。最終兇手究竟是不是財產管理師雷?犯案手法為何?這些謎題我們永遠無法得知,「明天起又會有新的嫌犯被帶進局裡,上法庭、進監獄,很快就沒有人記得你是誰了」約瀚史東這麼說著,案件總是會煙飛雲散,但人心的震蕩與陰霾卻會永恆,正如紐約市民對穆斯林的畏懼一般。
《罪夜之奔:第一季》的鏡頭下是一個殘酷的黑色紐約市,一場案件的偵辦過程,世間冷暖盡數入眼帘,在角色發展、細節調度、情節鋪陳的完美平衡之中,《罪夜之奔》宛如浮世繪,世界成了畫布,眾生云云成了顏料筆觸;也如聲警鐘,敲醒觀眾不願面對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