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河水愈加冰冷,這春天的怒河,吞沒了載著我爹娘家人的商船,所有的一切在河水中傾刻間不見。我抱了一截斷木,飄飄浮浮到了這個渡口,終於拽住了水裡的一棵枯樹,可仍在河水的中央,這冰冷的春水,似要把我凍死。
岸邊倒是有一個好心的過路少年,他一邊求救,一邊陪我講話。問我叫什麼名字,喜歡吃什麼美食,會不會自己做風箏。
他好囉嗦。已經在狂怒的河水裡漂流了一天一夜的我多麼的累,多麼的冷,也多麼的餓,多麼地想好好地睡一覺。
那少年卻高聲地喊著:小姑娘,再堅持一下,等你上了岸,我必定帶你去吃你最喜歡的芝麻湯圓。決不食言。
甜蜜的湯圓,幾乎要讓我嗔怪,這個好心的少年,為何卻不習水性,好此刻便將我救回岸去,同吃一碗令人歡喜的芝麻湯圓。
水這樣冰冷,那碗暖暖的湯圓,終於要漸漸遙遠。
迷濛間,有美妙的歌謠從遠處傳來:
我走過山的時候山不說話,
我路過海的時候海不說話,
我坐著的毛驢一步一步滴滴答答,
我帶著的倚天暗啞,
大家說我因為愛著楊過大俠,
找不到所以在峨眉安家,
其實我只是喜歡峨眉的霧,
像十六歲那年綻放的煙花。
這個歌謠,真是好聽。那是誰的聲音呀,這樣清脆如黃鶯,又猶如娘親哄我入睡的呢喃。
然後,有一個眉目俊麗的女子,她踏水而至,將冰冷潮溼的我抱起,越過冰冷的怒水,到達了溫暖的岸邊。
一
我其實不想練劍,所有的劍都太重,尤其是那把倚天劍,更重。
師父說:婉兒,這世上,也只有你敢嫌它重。它可是天下難得的寶劍。
可師父並不似將它看成天下難得的寶劍的樣子,在她心情不錯,而我又不想練劍的時候,她允許我用那把劍作柴刀,砍樹劈柴,甚至作為爬上峨眉峭壁的拐杖。
師父並不生氣,她只說,你看你看,劍再好,在不懂劍術的人眼裡,也不過只是一把劍。等將來我死了,你便連這把劍也保不住。
師父從冰冷的河水中救了我,又對我這樣好,我總得學些劍術,將來保住她的劍才好。
練劍真的很辛苦。可我答應了師父,將來必定幫她保住這把劍,便也只得練。
年復一年,在峨眉山的重重濃霧中,日日早起,聞雞起舞。
二
至我十六歲這一年,我練了整整八年的劍。我自認可將倚天劍舞得劍花怒放。
可師父說:婉兒,你心裡在想什麼?你練了八年的劍,一無所成。
我自然是掛念著要下山去的。
當日我跟師父來峨眉山時,我就已經說過,等我練會了劍,長成了美麗女子,便要下山去找當年那個在岸邊陪了我一整天欠了我一碗甜蜜的芝麻湯圓的俊秀少年。
師父說:小丫頭呀小丫頭,你可知道,情之一字,背後都是芒刺重重。
我不想知道那樣多,我從沒聽師父她提過她的往事,我只從她所唱的那首歌謠裡猜測,大約是我師父愛著的那個男子死了,或者去了什麼地方隱居,師父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他,所以日日想念。興許那個男子也是不愛我的師父的?否則,又怎麼會不讓她找到他?
而我那個俊秀的好心少年,在師父救我上岸要匆匆帶我走的時候,他說過的,他必定會等我。
他說,婉兒,我叫崔緹,你要好好的。無論什麼時候你來找我,我都會欠著你一碗芝麻湯圓。
是呀,芝麻湯圓。我時時刻刻念想著的芝麻湯圓。
三
其實師父說得沒錯,我念想著的,其實是那個要給我做芝麻湯圓的少年。
於是,在春天剛剛開始的時候,我告別了師父,下山去了。
師父說:去吧,姑娘的十六歲,總要過得特別一些的。
峨眉的山路青翠,我嘴裡哼的歌謠,歡快。
我想像過千百萬種我們相見時的情形,有生離死別陰陽兩隔,有你儂我儂濃情蜜意,有情緣雖在卻勞燕分飛,卻獨獨沒有想到這一種:他還說婉兒,你定然不知道,我與這個名字,多麼的有緣分。他談笑風生,氣宇軒昂,他面目俊雅,一襲青衣,是一個多麼令人著迷的男子。他駕著華麗的馬車將我接進了門,他大聲呼喚:夫人,婉兒來啦。屋裡走出來一個溫婉美妙的美人兒,身後跟著他們同樣美妙的一雙兒女。他這樣介紹我:夫人,這便是我同你講過,那個在風陵渡口遇見的姑娘司徒婉兒,說來,你們的閨名,竟然一模一樣都叫婉兒呢。我們如此的有緣。 是當真有緣,那日,是他妻子的生日。壽宴擺得不大,卻可見席間人人笑得真心。
他的妻子十分溫柔和善,讓我叫她婉姐姐,讓我叫他崔大哥,他們一家四口,待我有若上賓。
第二日一早,婉姐姐便親自端來壽麵:婉兒妹妹,你我生辰,竟這樣近,理應做親姐妹。自此我便是你親姐姐,你便是我的親妹妹,可好?
不記得已經有多久,沒有人為我過過生日。八歲那年,是因為父母雙亡,自己漂在風陵渡口生死猶不知。此後的每一年,師父偶爾記得,也只是允許我這日不用練劍而已。
這樣的一個美好的女子,我實在不應該再鍾情她的丈夫。
可那個他,猶比她更為隆重地對待我的生日,他駕著馬車出去,帶回來了滿滿一馬車的煙花,他說:姑娘的十六歲生辰,要隆重一些才好。
是夜,他的莊園煙花絢麗綻放,一朵又一朵,在我的心裡轟然炸開,怒放,再怒放。
我站在她的他的旁邊,心裡也有煙火,一朵又一朵,綻放,破碎。再綻放,再破碎。
我永不能忘,這一夜煙火,在我心裡留下的盛大的甜蜜與悠長的憂傷。
四
那個李公子來拜訪的那日,窗外起了吹面不寒的楊柳風。李公子殷勤有禮。婉姐姐避而不見,他的目光也頻繁閃躲。我大約猜出,這李公子是奔著我而來的。
李公子送我一把劍,離鞘龍吟,輕靈如燕。說,似你這樣美貌的女子,當配這樣美貌的劍才相襯。
李公子並不避諱他的心意。
他問我:婉兒,李公子作夫婿如何?你已十六,若想出嫁,我這個做哥哥的,自然會為你做好嫁衣風光出嫁。
我沉默良久,想講:我的心早在風陵渡口,給了那個為我求救的好心少年。
我還未講出口,那邊傳來了婉姐姐的聲音,他溫柔微笑地迎過去:夫人。
是了,他已使君有婦,他想我羅敷有夫。
那李公子,偏偏似不懼我的不喜面色,日日來邀約。
或者,我應該走了。
告辭那日,婉姐姐嚶嚶哭泣:你一個孤身女子,要去哪?
他沉默不語。
我自不能告訴婉姐姐,心在此處無家,天下之大,便再也無我之歸宿。
想想,多麼幽怨。便只安慰她說:我想念師父,自然也要回峨眉山的。
其實,我沒有回峨眉山。常年霧靄沉沉的峨眉山,住了師父和我,這兩個相思無著處的孤單女子,想一想都會覺得悲涼。峨眉山的霧太輕,承擔不起兩個女子的相思。
五
行走江湖。
這四個字的意思便是,翻過一座又一座的高山,渡過一條又一條的河流。我經常逗留在客棧或者渡口,只要付得起錢,那些地方,看似可以永遠地住下去,卻永遠也不會是我的家。
我喜歡的那個男子,他不屬於江湖,他亦然不入江湖。他不在這江湖,江湖於我又有什麼意義?
所以,我帶著佩劍行走江湖。只是經過江湖而已。我只是落寞地孤獨地行走著,不言不語,不嗔不笑。
聽別人講世事江湖事,講郭靖夫婦俠義衛國,講楊過夫婦是神仙眷侶,講武當掌門天下第一,也講明教邪惡當道。才知道,原來,我的師父同我一般,所愛的那個男子,已心有所屬。
漸漸有些明了,師父為何說情之一字背後是芒刺重重,為何總顯得神情落寞性情古怪。現今的我,何嘗不是神情落寞性情古怪。
我只是喜歡煙花。但凡什麼地方,聽說會有人放煙火,我便都會趕去看。會看得不自覺地淚落滿面。
十七歲這一年的春天,我在一場煙花中,遇見了一個故人。
放煙火的地方,是一個湖邊,絢麗的煙火倒影在湖中,十分的爛漫,看煙火的人很多,他們全都在喊著煙火上那些字:婉兒姑娘,你在哪裡?婉兒姑娘,你在哪裡?
是李公子,在用煙火尋我。
李公子見了我,滿眼的歡喜:婉兒姑娘,我終於找到了你。
我的內心,又惆悵又悲傷,只因他不是我的意中人。
李公子說,他思念我,問我可否與他成婚,他定會給我天下最美麗的煙火,最貴重的珠翠,最華麗的衣裳,最安穩的大宅。
我拒絕了李公子。我說,李公子,我要回峨眉山了。
六
回到峨眉山的我,如同峨眉山的霧,沉沉地濃鬱著,然後化成淚珠落下。
可我從不見師父哭泣。
我問她:師父,你我情路境遇相似,因何我從不見你哭泣?
師父說,傻姑娘,你喜歡那個人,而那個人過得快活。他是否在你身邊,又有什麼關係?
師父興許是對的。
我從此,慢慢將眼淚流在了心裡。
又是一年春來到。峨眉山的春,霧氣重重,青翠欲滴。
我的心卻是歡喜的,我收到了崔緹的修書,說,回鄉省親途中,將經過峨眉。婉姐姐甚是想念我這個妹妹,所以要來峨眉小聚一日。
我這樣歡喜,倚天劍便在我的手裡吟唱。
師父說:世間最是情痴,便是等待的女子。你比我快活。我的楊過哥哥,這樣多年,一次也未來看望過我呢。
可我等呀等,等呀等,眼見書信中提到的日期,過了一天又一天,過了一月又一月,上峨眉山的那山路,卻寂靜如昔。
倚天劍終於在我手裡暗啞,師父乾脆將劍入了鞘:天下至尊的寶劍,都被你我這樣為情所困的女子耽誤了。
第三個月,我決定下山去看一看。他不能來看我,莫不成我不能去看他麼?
七
他卻不再是那個溫柔和善春風滿面的他。
他,盲了一隻眼睛。陪著三堆新墳,表情乾澀。
來峨眉的途中,他們遭遇山匪,財物被劫之餘,他們所乘坐的馬車跌落山崖,他的妻子兒女因而悽慘身死。
他見了我,只說:若我識得一招半式,也不至於不能保護他們。
他跟我回了峨眉。所謂的江湖中人,他只見過我師父的武功。
可師父不願意收他:峨眉派不收男弟子,且你練武的最佳年紀已過。習了武,又如何呢?你且去找那匪徒報仇?而匪徒的後人又再來找你報仇麼?習武應為防身健體,為了報仇而習武,沒有意義。
他如此固執,在門外跪了三日。我不忍,去求師父。師父不勝我的煩擾,乾脆閉了關。
我背著師父,教他習武。
他極勤奮,幾乎日夜不停地練習。他雖已不年少,但到底正值壯年,他的眼神日漸冰冷,招式也日漸殺氣騰騰。
或者我並不應該違背師父的意願,看著他眼中的殺意漸濃,我已無法抑止內心的不安。
可師父整整兩年,閉關未出。
八
那日清晨,我醒來,不知他已下山,也不知道他半夜裡帶走了倚天劍。只看見師父站在窗前,她實在是一個俊俏可人的女子,這樣多年過去,她嗔怒動靜皆十分美麗。
以為她要責怪我私自教崔緹習武,可她只嘆息一聲,說:婉兒,崔公子昨夜帶著倚天劍下了山,你且跟去,讓他把劍送回來才好。
我急匆匆地趕去,只尋著了屍橫遍地。峨眉武功雖非天下第一,可依他的勤勉,再加上倚天劍的威力,想取幾個山匪的性命也屬易事。
只是,他大仇已然得報,他人呢?劍呢?
我去了婉姐姐的墳,有他來過的痕跡。可除此之外,我便再也尋不著他。
我山一程水一程地路過一個又一個的客棧和渡口,我問,你們有沒有見過一個獨眼的,帶著一把劍的男子?
沒有人見過這樣一個男子。小小的江湖,忽然變得這樣大,大得我尋不著他,尋不著師父的倚天劍。
其實,那把劍,有什麼可取之處,不過是一把鋒利些的寶劍而已,不過是師父的爹娘所鑄,意義非同一般而已。
我要尋的是他。我怕他受了傷,我怕他已死。
可這見鬼的江湖,忽然間這樣浩大,而他變得如此輕若微塵,我要如何才能找到他?
九
我扮成說書的先生,在一個茶館裡呆了幾日。
那幾日,茶館裡人滿為患。
那幾日之後,江湖便盛傳:屠龍寶刀,天下至尊,倚天一出,誰與爭鋒。說,大俠郭靖夫婦,得天下異金鑄得屠龍刀及倚天劍,此一劍一刀,將從此主宰江湖的命運。倚天劍原本在峨眉山上郭襄女俠處,但日前倚天劍被一急於報仇的崔姓俠客所取,至今倚天劍淪落江湖,下落不明。
我原本,只想,憑這故事,自然有人幫我四處尋他。可這故事傳來傳去,最終便變成了這樣:得屠龍刀倚天劍者得天下。
天下,這代表最大的權力的詞語,誘惑著多麼多的人。
我原本,只想憑這個故事,找到他。
卻未想到,這個故事,掀動了江湖的風浪。
如我所願,所有的人,都在尋找他,傳說中的崔姓俠客。
有不少姓崔的江湖人,因此而遭殃,被追殺,拷問,甚至丟失了性命。
所有的人似乎都在談論屠龍刀倚天劍,所有的人似乎都在想得到屠龍刀倚天劍。楊過大俠和郭靖大俠的輝煌漸漸少有人提起,更多的人在談論師父,甚至還提起師父在風陵渡收的唯一一個徒兒司徒婉,說,郭女俠武功已達超然,她的徒弟十分神秘也武功了得。
在江湖之中,我除了編一個故事,什麼事也沒有做,而在談論中,我卻已然是武功了得司徒女俠。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的?我一心想尋的人,卻依舊渺無音訊。
我騎著毛驢,一步一步滴滴嗒嗒行走在這江湖,我想找到他,可是過了一年又一年,我一直沒有找到他。
十
我已經很久不去看煙花。我不得不儘量避開人多的地方,我怕被別人認出,我是司徒婉。我怕別人問我,你是不是已經找到倚天劍?
五年之後,我再次經過風陵渡口。這春的怒河,依舊滔滔。我落寞的心靈,依舊想念。
遠處似有人在放煙花,煙花之下,似有人聲鼎沸,一陣一陣,然後匯成一片:婉兒,你在哪兒?婉兒,你在哪兒?
這情形,何其熟悉,我終於,想起了那個財大氣粗的李公子。
李公子似深情更勝從前:婉兒,這幾年,我思念你一如既往。
我低頭避開他的眼睛,忽然間我明白了,他曾經那麼躲閃的眼神。
面對一個對你傾心的人,若你能同樣對他傾心當然好,但若你另有所愛,這便是負擔。負擔不起,便只能躲躲閃閃。
那日,李公子這樣問我:婉兒,我若能幫你找回倚天劍,你可願嫁我?
他便以為,江湖是他李家的麼?
他卻不肯死心:婉兒,只要你一句話,我若幫你找回倚天劍,你可願嫁我?
我始終回一個字:不。
不過是一把劍,我怎可拿一生的愛情去換?
李公子的眼裡,有恨意閃過,卻仍然是笑著的:婉兒,我不忿,為何,我愛的女子,均傾心於他?你便以為,那些匪徒,是真的要他的錢財麼?不過是我不想他那樣得意。
原來,他的妻婉兒,竟是李公子青梅竹馬的表妹。原來,那山匪是受了李公子的指使,並非單純的山匪。原來,愛情,是他的桎梏,也是李公子的桎梏,亦是我的桎梏。
我提著李公子送我的劍,劍尖直指李公子的咽喉:我想,你一定已經知道他在哪裡。
十一
他在離風陵渡十裡之外一個叫作芝麻鎮的地方,開了一間小小的茶館。
呵,在這五年裡,我每年春天,必定會來風陵渡口,也曾經經過這個叫作芝麻鎮的地方。可我那樣多次經過他的身邊,我竟不知道他就在這裡。
是呢,他姓崔,他只有一隻眼睛,若他行走江湖,他必然逃不過江湖人犀利的眼睛。可是,他並不行走江湖。他甚至沒有帶那把現今天下人人都想得到的倚天劍。
他不是什麼俠客,他只是一個神情悽清,沉默木訥的鰥夫。他開了一間小茶館,賣他親手做的芝麻湯圓,據說那湯圓十分好吃。一年只賣一次,每一次,都在三月初八。
三月初八,是婉兒的生辰。
我去找他的那一天,是三月初九,是我的生辰。離我第一次見到他的那一年,正好十六年。離我第一次見到世上最絢麗的煙花那一年,正好九年。
我問他,崔哥哥,你好嗎?
他點點頭,眼睛依舊不迎接我的目光。
我問他,我能不能吃一碗芝麻湯圓。我說,你說過的,無論我什麼時候來找你,你都欠我一碗芝麻湯圓。
他點點頭,用昨日剩下的材料,給我做了一碗。
湯圓粒粒潔白柔軟,吃到嘴裡,餡心卻帶著甜蜜的酸楚,是了是了,在這煙雨潮溼的春天,再鮮美的餡,過了期,也會物是味非的。
他用心做的那一碗湯圓,早已經在昨日賣過,今日給我做的,不過是還一層人情而已。
還我教他練劍報他愛妻慘死之仇的恩情。
而恩情,終究,只是恩情。也僅僅,只是恩情。
十二
我在婉姐姐的墳前,挖出了仍帶血跡的倚天劍。
這劍似我一般傷心,暗暗啞著,沉默不語。
我帶著這把與我同樣失落的劍,回到了霧靄沉沉的峨眉山,我那清秀娟好,卻相思依舊的師父,輕輕地接過我手裡的劍:婉兒呀,這沒有歸宿的愛情,就似深埋入土的寶劍,都一樣寂寞得緊。
十三
很多年之後,我還常常獨自哼著這首歌謠。
我走過山的時候山不說話,
我路過海的時候海不說話,
我坐著的毛驢一步一步滴滴答答,
我帶著的倚天暗啞,
大家說我因為愛著楊過大俠,
找不到所以在峨眉安家,
其實我只是喜歡峨眉的霧,
像十六歲那年綻放的煙花。
他們都說,風陵師太這是在想念她的師父郭襄呢,其實,我只是在想念十六歲那年的煙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