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5月底,山東某市下的一個村子,生於1995年的張廣義正窩在家裡的沙發上,拿著手機刷國產電視劇。不知不覺看了一個多小時,張廣義忽然想起,他今天還要和在江蘇老家的妻子「聊」幾句的。「你在哪?」「孩子還想見不見了?」
張廣義已經猜到妻子不會回復,發完消息便打開了手機遊戲。一歲多的兒子正在隔壁的房間裡被母親照顧著。
「就好像你沒病似的」
2018年11月,張廣義自己都記不清具體的日子了,他結婚了。是母親把自己和妻子的八字拿去給隔壁村裡的命婆看過,命婆說那一天好。
張廣義和妻子提前一周從廣州回來。連婚紗都是在廣州租好帶回來的。在這個身高172釐米、四肢精瘦、肚子卻圓滾滾的小夥子看來,「花這麼多錢還不如買個婚紗了。」妻子不但在山東辦了一次婚禮,在她的江蘇老家也辦了一次。穿的都是這身婚紗。
按照當地風俗,外地的女孩嫁到村裡來,要僱一輛車,把前一天在鎮上旅店住的女孩接到村裡來,算是過門。張家出錢,588塊一晚,鎮上最好的酒店。可當天晚上,妻子就打電話給張廣義,「我的糖忘帶了(糖是愛滋病感染者對於藥物的暱稱)。」
張廣義不太想管,「你自己粗心。就少吃一晚唄。」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張廣義也剛吃完「糖」,再加上他也沒辦法給她送藥,「沒有車,也沒有計程車,也沒有共享單車,到鎮上開車要四十分鐘。」
見張廣義不理,妻子撂下狠話,「那我打車回去。」張廣義在心裡盤算了一下,他不想鬧僵,「你別進村裡了,被看見不好。我記得你也是替拉依,我拿一天的量給你,回頭你再還我。你跟司機說,到村頭馬路拐彎的地方等我,那裡有個木頭的電線桿子。」
第二天早上九點五十八分,張家的院子口響起噼裡啪啦的鞭炮聲。張廣義穿著深藍色的西服,扎著紅領帶,妻子穿著白婚紗、紅色高跟鞋。主持人是村長,「廣義這個孩子,我是從小看著他長大的……」
婚宴到中午才散,一共八桌。五桌擺在張家的院子裡,很擠。母親連家門口那塊不大的平地都打掃出來,擠進了三桌。喜宴的鍋碗瓢盆還沒收拾,妻子就說頭暈,還對張廣義的母親說,這是她這兩年來打工太辛苦落下的毛病。
回到臥室,張廣義嗤笑了一下,「你可真會說,還打工落下的毛病。還不是吃了藥的副作用。」「就好像你沒病似的。」妻子慢悠悠地說。
張廣義和妻子都是愛滋感染者。可張廣義至今也沒問過她,究竟是怎麼感染的。就像妻子也沒開口問他一樣。
「沒那個想法」
2017年6月,張廣義在深圳的「老鄉」剛結婚一個多月,也是和女感染者。「覺得不太好。」「老鄉」對張廣義說,「一開始也沒談好要不要孩子,現在就有點尷尬。」
張廣義來廣州前,在深圳打工。他和「老鄉」都是流水線工人。張廣義和「老鄉」是通過同志交友軟體認識的。兩人都在同一個園區,斷斷續續聊了一個多月,這才見面。
「不是廠區太大,也不是人太多。就是因為我們在流水線上工作。」張廣義所在工廠一共有六棟宿舍樓。高的有二十層,矮的也有十五層,六棟宿舍樓圍著四塊籃球場。一間宿舍住六個人。
流水線上的工作是兩班倒。早班從早八點到晚八點,晚班正好反過來。一日三餐免費。早上七點,到食堂,一碗粥,兩個饅頭,一個雞蛋,一碟鹹菜。午餐和晚餐則是一葷一素、四兩米飯。夜班的話,還額外有與早餐一樣的夜宵。
看似定時定量,沒有一日三餐的後顧之憂,實則生活單調劃一,壓力在無形中累積。這裡的工人來自天南海北,宿舍也是隨機搭配,每隔幾個月還會更換宿舍,室友間都很少交流。「下了班,腦子都是木的。回到宿舍,看一會手機就睡了。哪有什麼力氣談戀愛。」不僅張廣義,「老鄉」等同性戀們都是這樣。
一個廠差不多兩萬人。打開同志交友軟體,顯示距離在幾百米內的將近百人。而真正可以見面的,少之又少。「不是怕見面尷尬,而是沒那個想法。」對於流水線上的工人來說,與其有談戀愛的心力,不如單純發洩生理需求更為實際。
「老鄉」和張廣義互加微信後,又在當地的愛滋病病友互助群裡發現了彼此的身影。「我們都不會問別人怎麼感染的。還能怎麼感染的?」這似乎是很多同性戀愛滋感染者之間不去觸摸的一塊「禁地」。
談起結婚,是在「老鄉」離開了這家工廠後,「老鄉」問他要不要換份工作,工作時間一樣,也管飯,但工資從每個月四千七百元,漲到五千元。
多的幾百塊錢對張廣義沒有吸引力。他的上藥時間是夜裡十點半。為了上藥,他要用掉一次休息機會,而這樣的機會每晚只有三次。一次休息是十分鐘,流水線工人可以從車間走出來,去放水杯的地方,在上百個水杯中找到自己的,喝點熱水,活動一下身體或者上個廁所。張廣義卻要用這個時間吃「糖」。更難熬的是,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裡,藥物的副作用帶來的頭暈。
「結婚的話,可以回家生孩子,不用再出來了。」「老鄉」的這句話,讓張廣義一直灰暗的眼前,出現了一隻色彩斑斕的「泡泡」,眼見那泡泡晶瑩剔透,越飛越高。
盯著租來的白婚紗
張廣義被「老鄉」拽入微信群時,初以為是深圳本地的群。進來之後才發現,有男有女、地域各不相同。短暫遲疑了一瞬,他很快接受了這個「現狀」,「萬一找了個女老鄉,被她知道我喜歡男人,鬧起來大家都不好看。深圳本來就是移民城市,這樣也好。」
病友群是張廣義每天都要看的。藥物信息、取藥通知之類的,病友群裡會不定時發出來。但閒聊基本上沒有。「這個群特別熱鬧。」張廣義每天都會被群裡上百條的消息打斷休息,索性設置了「消息免打擾」。「老鄉」提醒他,群裡的女人不一定都是真女人,要多注意。「而且群裡的女人不一定都是想結婚的。」
張廣義當然知道,跨性別女人在沿海城市並不罕見,這裡經濟發達,人的很多需求都被擺到了檯面上。跨性別女人在直男眼裡,有時比真女人更加風情萬種。然而他也聽說,跨性別女人其實「瞧不上」同性戀男人,「她們『做』了那麼多,不就為了直男嘛!」
難道那些直女真的不知道這個群裡的男人有很大一部分是喜歡同性的嗎?難道群裡的男人不知道這裡大部分女人之前是做什麼的嗎?大家也都不說。
如果不是「老鄉」提醒張廣義,他更願意每天躺在宿舍的床上,拿著手機刷劇,而不是結婚。偶爾幾次被「老鄉」叫去廠區外的小吃店,他總是懶洋洋地拒絕。「老鄉」以為他捨不得花錢,「我請你。兩個人可以多點兩份菜。」張廣義也不迴避,直截了當地拒絕,「我就是懶。」
2018年4月,「老鄉」回老家呆了幾天。回來時,對張廣義說,他離婚了。「為啥?」下了夜班的張廣義看到這條信息,已經是第二天早上。「老鄉」回復時,張廣義又上夜班了,「因為沒有孩子。」
張廣義不知道怎麼回復,索性沉默了。
張廣義對於婚姻沒有設想,最初也是妻子先加了他的微信,「我打算結婚,家裡催得太緊。」她開門見山。如果不是婚前斷斷續續同居了五六天,張廣義都不知道妻子和自己吃著一樣的免費藥物組合。
2018年6月,張廣義和妻子第一次見面。為了這次見面,張廣義請了兩天假,從深圳坐火車去了妻子打工的廣州。那是他第一次到廣州。妻子在她工作的飯店旁邊定了個連鎖酒店,兩人住了一晚。可惜,彼此都不太滿意。
張廣義覺得妻子太胖了,長得也不好看。妻子則覺得張廣義「沒勁」。其實那是張廣義第一次碰女人,他特意買了一粒近百元的「小藍片」。
坐上返回深圳的高鐵時,張廣義沒有對這段關係抱有希望。就仿佛吃了頓沒什麼味道的飯,「感染以後,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輕飄飄的沉重,是他對生活最大的感覺。
當妻子發來信息,希望進一步接觸時,已經是一個多月後。張廣義一直想不通,為什麼妻子會願意和自己結婚?「老鄉」說,很多女感染者對男人都是又愛又恨的。張廣義在妻子眼裡,雖然並不是最想要的那種人,但可能是帶來傷害最少的。
2018年的「十一」假期,張廣義和妻子在深圳見面。那是第二次見面。1997年出生的妻子和張廣義走在深圳充滿現代化味道的寬敞馬路上,兩側都是高樓大廈。兩人隔著半米的距離。他們從來都沒有戀愛的感覺,「就是奔著結婚生孩子去的。」張廣義說的非常坦然。
張廣義跟著妻子來到江蘇那個不知名的小村子,路過一片矮山時,妻子說了一句話,「我上小學時經常在那裡摘花。」這是妻子第一次在張廣義面前提到過往。張廣義順著妻子的目光望過去,那片山坡上開著一大片黃黃白白的野花。盯著看了幾分鐘,張廣義有點心酸。他很久沒心酸了。他不喜歡這樣的感覺,顯得自己太脆弱。
第一次到妻子家,就是辦婚禮。第一次見到妻子的父母,張廣義的注意力有點不集中。他盯著妻子那件租來的白婚紗,心裡一片恍惚,覺得這道具似乎不太對。
到村裡的幾個長輩面前敬了酒,接下來是妻子的親戚和父母的朋友。張廣義沒有看到妻子的同學朋友。敬了一圈酒,妻子娘家不知道從哪裡請來的三人樂隊開始嘻嘻哈哈地唱歌。張廣義趁著鬧,緊著咽下幾口飯。
妻子的父親開口問,「兒啊,你給我的女兒多少彩禮?」張廣義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個節骨眼上,忽然問出這個。「兒啊,沒有彩禮,你這是騙婚的。」那蒼老的男人說話慢悠悠的。身邊幾個年輕力壯的男人站起來。張廣義只攢了兩萬塊錢,此時都交了出來。
要個孩子
張廣義和妻子還是辭職了。這是兩人在一年多的婚姻中唯一商量的一次,「抓緊時間要個孩子。」
男女雙方都是愛滋感染者,想要個健康的孩子不容易。何況張廣義還跟妻子在老家,從醫療條件來看,難上加難。張廣義堅持要妻子到深圳來,他租了間房,在郊區,一個月才八百塊。
錢,是這對夫妻最難的事。無論房租、飲食費用,還是洗精、母嬰阻斷,都是一筆筆真金白銀。對年齡還不到25歲的這對兒夫妻來說,不要說幾個月內就要花掉的數萬元費用,就是兩個人想添件衣服,都要前思後想。
妻子對張廣義發火,是因為他對生活的那種「輕飄飄」的態度。「我沒錢了,我要吃藥。」妻子邊洗碗邊說。按理說,張廣義每個月四千多的收入,刨除日常開銷,攢下來兩千塊錢不成問題。可他們還是口袋空空。他自己都說不清錢花到了哪裡。
「老鄉」說張廣義談了一個異地男朋友,應該是花了不少錢,「愛滋感染者談朋友很難的。開頭難,不知道能不能走下去。中間也難,不知道怎麼維持,只能給對方花錢。」
張廣義是一個話很少的人。哪怕跟家裡要錢。果不其然,父母也頗為不滿,「你結婚了,也算是有家了。」爸媽的意思很明白。張廣義也沒猶豫,「我得病了,怕傳染給老婆孩子。要花錢治病。」
父母一聽說兒子病了,著了急,「啥病?」「沒啥病。你們不用操心,給我兩萬塊錢就行。」張廣義和家裡僵持著。過了兩天,妻子再次不高興,「你到底想不想生這個孩子?不想我就打了。」這句話讓張廣義跟家裡說了實話,「愛滋病,知道不?要一直吃藥的那種。」
當天下午,兩萬塊錢就到了張廣義的支付寶帳戶上。半個月後,妻子懷孕了。但沒有醫生敢給下定論,孩子一定是健康的。
2019年起,妻子住在張廣義的父母家。每個月,張廣義會把母嬰阻斷的藥物快遞迴去。顯然,張廣義的母親並不喜歡這位兒媳婦,很多次和兒子抱怨,「她太懶了。整天什麼都不做,就是躺在床上玩手機。勸她少看手機,對孩子不好。她不但不聽,還掉臉子給我看。」
張廣義去了「老鄉」介紹的流水線,每個月多三五百塊錢,工作強度也大了些。他很煩母親的抱怨,「現在九零後不都這樣?」母親忍氣吞聲,「為了肚子裡的孫子。」「你咋知道就一定是孫子?」張廣義聽出了母親話裡的滿意。
張廣義是不肯回山東老家的,正如妻子不肯在懷孕時回江蘇老家一樣。怕麻煩,怕讓自己覺得麻煩,也怕讓別人感覺麻煩。
2019年8月,張廣義當了爸爸。他連朋友圈都沒發。準確地說,妻子在鎮上準備生產時,被發現是愛滋感染者後,醫院要求她去市裡的傳染病院。張廣義從沒有和父母就這段事情深談過。事後,母親對張廣義說,幸虧去了市裡,孩子出生後還要至少一周的阻斷治療。而妻子的恢復還算理想。只是大部分照料新生兒的擔子落在了母親身上。
一個健康的孩子的到來,對張廣義的家庭來說,意味著希望,也意味著新的開始。同樣負擔驟然也大了許多。
張廣義跟妻子視頻時說,他要工作、多賺些錢,暫時回不去。妻子對他說,坐月子肯定是沒辦法幹家務的。張廣義和母親說了。他覺得自己多少有些對不起妻子,但畢竟各取所需,妻子也不過是嚮往穩定舒適的家庭生活。
張廣義的母親到底無法忍受兒媳婦的好吃懶做。到了2019年12月底,孩子滿百天,母親親自打電話給張廣義,要他無論如何都回來一趟。張廣義這才請了假,帶了三千塊錢回來。
張廣義很後悔自己「聽話」地回來了。到家之後,要面對母親和妻子之間的冷戰。起源不過是日常的做飯做菜、打掃衛生。妻子和張廣義一樣,大部分時間都躺在床上,只有孩子哭鬧時,會幫著抱一抱、哄一哄。這讓張廣義的母親十分不痛快,時不時摔摔打打,但這根本不可能撼動妻子的態度。
沒有爭吵,安靜的氣氛中透出尋常日子的不愉快,尖銳得像一把刀。這個家裡,沒有因為多了孩子而多了幸福,反倒因為多了孩子而多了不快、對立和不和諧。被母親無法接受的懶惰、被妻子無法接受的冷言冷語、被張廣義無法接受的壓力,在這個家庭中搖來蕩去。
終於,妻子平靜地對張廣義說,「我想回家。」
2019年12月,妻子默默地抱了很久孩子,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院子。張廣義的母親在廚房裡忙活著,其實只是燒著開水。張廣義去送妻子,那句「你捨得孩子嗎?」到底沒問出口。
張廣義的母親曾說,「只要把孫子留下,寧肯養這個懶婆娘。就不信她一輩子不挪窩。」
「你將來要養他」
2020年的疫情,席捲的不僅是中華大地,還有人對於活著這件事的思考。從1月底到3月底,張廣義在家裡躺著玩手機的這段時間,妻子和他的聯繫越來越少了。「單方面的沒有回應。」無論給她發多少消息,大部分的時候都是沒有回覆。
母親察覺出些許不對,抱著孫子,嘴上不肯饒人,「她也不下奶,人又胖,還懶。」母親特意迴避了愛滋病這件事,「等小娃一歲,還是要去檢查一下。我這心裡頭喲……」張廣義翻了個身,這個動作表示他不高興了。
才五十出頭的母親還有一把子力氣,也有一把子悲傷,「你這樣,以後咋辦?我孫子咋辦?」張廣義不耐煩起來,「她好歹也是你孫子的媽,你怕啥!」吼完一嗓子,張廣義覺得自己很沒用。
為什麼要結婚?因為別人都結婚了?因為他也想試試「正常人」的生活?因為那個小不點兒的渺茫的希望?
張廣義不知道做什麼,每天就是刷劇和打遊戲。可以聽不見,裝作聽不見。他偶爾會抱抱孩子,卻總擔心傷了他。張廣義喜歡在母親做飯、父親出門的時候,坐在兒子的對面。他想不出要說什麼,「我本來也不太會說話,就看著他,真好玩。」
2020年4月,張廣義到底收到了妻子的最後通牒,「離了吧!我要跟別人去海南打工了。」張廣義沒有反問,這在他看來是早晚的事,在同志圈子裡他習慣了這樣的分分合合。
母親不樂意,「她想離就離?你去把她抓回來。」「我們倆連結婚證都沒領。」張廣義反駁。「那咋啦?辦了婚禮,就是結婚了。」母親不滿意。張廣義也不滿意,「你們之前在鎮裡生孩子,她有愛滋病的事,早就傳得人人都知道。離了不是正好。」母親聽兒子這樣講,也沉默了。
過了一會,母親抱著孩子過來,語氣裡帶著命令,「你早點回去工作吧!這孩子到底是你的,你將來要養他。」
吳楠 | 作者
在健身房偷男人內褲的同性戀 | 他們18歲,他們感染了愛滋 | 農民工牛二的性愛歷險記 | 我實名舉報了性侵犯我的男老師 | 我是同性戀,也是站街女 | 我的兄弟情人 | 同性戀護工:我在醫院遇到的男人們 | 我掰彎了一個「變態」直男 | 在同志酒吧打工的藏族男孩| 父親沒有老婆,我也沒有男友 | 我是直男,我拍了個同性戀片子 | 告別圓舞曲:上海驕傲節最後一面 | 同志戀人如何走過漫長的疫情? | 跨性別兒子跳樓後:父親發誓討一個說法 | 從「黑七類」到同性戀:我找到了自己的價值 | 愛上聞鞋的中年男人 | 體制內的同性戀:我是整個單位最大的笑話 | 在泰國我把「人妖」改成「跨性別」,在國內卻遭辭退 |我是一個小網黃,要拍段視頻嗎? | 六十年前的公廁時代 | 在男友逃亡的日子裡 | 兩個軍人的愛情故事 | 1999年的同志浴池 | 我是跨性別,也是GAY | 牛十全:我是一個老娘們,大女人 | 逃婚十三年的同性戀 | 從穿女裝的直男M與性別酷兒 | 二次出櫃:HIV感染者感染新冠後 | 我收留了一個湖北直男 | 同性伴侶子女撫養權案:這將影響整個性少數群體 | 該不該回國:疫情中的海外華人同志 | 亞洲最大的Gay吧居然還能這麼約 | 我是同志,我奮戰在疫情一線 | 在小區防疫的同性戀志願者 | 疫情讓我出了櫃 | 武漢封城下的愛滋感染者 | 東北男孩的twitter網黃路 | 一對男同性戀帶媽媽去洗澡 | 我們是GAY版的「致命女人」 | 鳥洞 | 我們讓中國政府第一次說了同性婚姻 | 性別重置後被辭退的女孩兒 | 當一個同性戀選擇結婚 | 如何在校園裡做LGBT社團 | 我是在校園裡感染的 | 我給直男做小三 | 服藥十年 | 和男人上床的直男們 | 一名視障同性戀的往事 | 我想用男性的身體來愛你 | 學術GAY怎麼談戀愛 | 我給老年同志做「天使」 | 一個跨性別男性的初戀故事 | 前男友是「殺人犯」 | 如何讓同性伴侶成為你的第一監護人 | 一個單身男同志的「形婚」與愛情 | 青島營救 | 他們阻止了一個同性戀少年的自殺 | 陳詠開:我是雙性戀 | 彩虹震蕩 : 三月內三起同性戀自殺事件 | 1000名同志和父母在海上的5天4夜
除了「打賞」
您還有以下方法
支持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