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桑榆晚
01
中午12點半的貴州安順，正是路上人多的時候。
車牌號貴G02086D的2路車，沿途經過市三中、市五中、市九中，車上滿滿當當。
下班的下班，下學的下學，還有幾個剛考完語文的高三生。
誰也沒想到，一場橫禍就在眼前。
行駛到虹山湖大壩中段時，這輛公交車突然左轉加速，衝破石護欄墜入湖中。
車剛剛掉下去的時候，因為玻璃已經碎了的關係，水瞬間就湧了進來。
就在2、3分鐘內，陸陸續續有人從水裡冒出來。有著急的路人，不斷地往水裡投擲遊泳圈。還有的索性跳入水中，試圖拉著一些正在掙扎的落水者......
4聲「快」，5句「有人」，大家都慌了。
這一幕，也被監控視頻錄得清清楚楚。
02
高考首日，公交墜湖，車上有考生。
幾小時緊急搜救，陸陸續續，37人被救上來。16人生還，21人失去生命體徵。
更令人痛心的消息是，在這輛失控的公交車上，有12名學生。
「在水湧進來的那一瞬間，我拼命遊出去了。」有個男學生憑藉求生欲望，自己遊了上來，坐在湖邊，久久回不過神來。
有個男生躺在ICU裡，媽媽站在病房前垂淚。
她後悔當天沒能陪考，因為兒子去考試後，她就「預感很不好」。
本以為是對成績憂心忡忡的預感，沒想到竟是一場生死博弈的徵兆。
有個女孩被救出來，抬到輪椅上時，手中還緊緊地攥著書包，她是一名正在參加高考的考生。
驚魂未定中，女孩說出的第一句話是：
「下午我還有考試！」
還有一個參加藝考的女孩。
為了高考，她整一年都超級努力。在老師和同學眼裡，她身材高挑皮膚白皙， 是學校裡面的主持人，播音腔特別好聽。是班上的開心果，無論遇到什麼活動，最積極的也是她。她真的很好，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彎的，好可愛。
這樣的女孩，將來在大學，肯定也會有很多很多喜歡她的人吧。
就在中午之前，她還在為早上的語文考試而擔憂，憧憬著未來。
但現在她還躺在ICU，遲遲沒有醒來。（@知乎林軒囍）
「媽媽你別等我了，回家吧。」
「中午想吃什麼？」「排骨！」
高考第一天，一個媽媽本想在校門口等女兒。太陽很毒，天氣很熱，女兒心疼媽媽，讓她先回家準備飯菜。
可她沒想到，自己再也沒等到女兒回家。
還有一個剛滿18歲的女孩，躺在醫院ICU裡，媽媽最終沒能等到女兒醒過來......
一個網友說，看著朋友上公交車說「拜拜下午見」，她還給我發消息說「正大光明不付錢坐公交真快樂」，看到公交車墜湖，發消息問她沒事吧，卻再也沒等到回復......
後會從有期變成了無期。
準備好了迎接的未來，最終沒有來。
有一個叫陳陽陽的法警，事故發生時剛好路過水庫。看到有人落水，不會遊泳的他穿上救生用具，毫不猶豫地跳入水中。
再救一個，再救一個，再救一個.....
他救起了6名溺水者，最終因體力不支溺水被送醫院搶救。
他的妻子，下周就要臨盆。
他悲傷地說，「心痛無法挽救所有人。」
她們都是18、19歲的孩子啊，本該考完試開開心心回家，吃著爸媽做的飯菜。
可能上一秒還在和好朋友商量假期去哪玩，抱怨今年高考語文的作文題。
她們準備了很久很久的考試，憧憬著未來的大學生活......
短短數秒，一個轉彎，始料不及的一場生死劫。
有的人爬出鬼門關，有的人再也回不來。
03
「這半年好想重頭開始過啊！」朋友圈有人發出這樣的感慨。
2020年元旦，我們許下了許多充滿期待的跨年願望，暴富、脫單、事業成功、學業順利......
後來發現，原來能實現的願望，是好好活著。
還記得前些天的浙江槽罐車爆炸嗎？一場突如其來的爆炸，幾乎將溫嶺良山村的半個村子都炸塌了。
20人遇難，170多人受傷，24人重傷。
最讓人難受的一個遇難者，一個16歲的男孩。原本每周六爸爸媽媽都會帶他出門，但就這一天，他留在了家裡寫作業，卻不幸被爆炸物砸中身亡。
他本該活下來的，他該有燦爛的未來。
同樣的7月7日，一場洪水衝垮了日本熊本縣人吉市，一間搖搖欲墜的房子裡，住著一對81歲的老夫妻。
周圍居民扔過來的一條救援繩，成了他們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丈夫絲毫沒有猶豫，把繩子套在妻子手上。
還沒來得及說一句「再見」，丈夫就被洪水淹沒。
死生契闊，執子之手。
原來那些你以為永遠不會離開你的人，真的不會陪你到未來。
成都的一家小吃店，店裡熱油溫度過高引發了電器爆炸，正在店裡忙碌的夫妻二人被火焰和熱油燒成重傷，躺進了ICU。
因為負擔不起ICU高昂的費用，他們不得已轉出重症病房。
丈夫清醒後，向兒子要了一支筆，用燒焦潰爛的手，顫抖著在紙上寫下了一行字。
「聽著，全力(救治)媽媽，我無所(謂)。」
我餘生最後的力氣，是給你重生的勇氣。
今天的高考多災多難。
7月8日上午10：39分，雲南昆明突發4.2級地震。學生和考生紛紛逃生，這正是文綜理綜的考試時間。
還有的孩子，再也等不到高考。
18歲湖南高三女孩陳薇薇，因為淋巴瘤去世，捐獻了遺體，永遠留在了2020年的春天。
高考第一天，薇薇媽媽發文緬懷：「今天是高考日，你苦讀了十一年卻沒能如願參加高考，生前是媽媽的希望，死後是媽媽的驕傲。」
「兒來一程母念一生」，最讓人痛心的不是時間帶走了什麼，而是最終我們無力地發現：
有些人見面要坐飛機，
有些人見面要坐時光機，
有些人見面要做夢。
2012年，他們說那是世界末日；
2020年，我們才見識到真正的人間災難。
樸樹曾在舞臺上哽咽唱起《送別》，那年他44歲，經歷了不少生死和滄桑。
看過了人生無常，才聽懂歌詞的含義。
原來真正的送別，沒有長亭古道，沒有夕陽滿天。
而是在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清晨，有的人就留在了昨天。
04
人生，有太多乍然離場。
早晨出門時的「一路順風」，可能等不到晚上的一句「歡迎回家」；
每一個消失在轉角目送過的背影，也許就是此生最後一眼。
就像出差前的林生斌也一定沒想過，他再看見女兒時，她的眼睛都沒有閉上；他抱著妻子哭，她的眼淚竟流了出來……
總是覺得未來很長，永遠很遠。
後來才發現，命運不留情面，來日方長是最大的謊言。
等將來、等不忙、等下次；等有時間、等有條件、等有錢......
等來等去，等來了後悔，等來了遺憾。
就對身邊人說一句「我愛你」吧，再用力擁抱一下彼此吧。
別把想給家人的陪伴，留到明天。畢竟無論有多愛，下輩子都不會再見。
如果提前知道了相聚已經進入了倒計時，你會怎麼做？
也許就像林生斌說的：
「我哪兒也不去，不要浪費一分一秒，只要在你們的身邊。」
作者簡介：桑榆晚，自由撰稿人，文藝且冷靜，用文字陪你。部分圖片來自網絡，版權歸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