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首發自:三點一彎鉤
《三十而已》火遍全網後,網友都在心疼佟麗婭。
原本,她才是飾演「顧佳」的女演員。《三十而已》最初的發布會現場,佟麗婭穿著一襲黑裙,和毛曉彤,江疏影並肩站在一起,看起來頗有顧佳的「味兒」。
相比熒幕上千篇一律的「委曲求全好女人」,顧佳不是死氣沉沉的影視角色,而是被生活壓迫,處在覺醒邊緣,矛盾而充滿力量的女人。
她鮮活而飽滿,可在《三十而已》早期網上流傳出來的版本,顧佳是一個全職太太,嫁給一個60歲老男人,男人出軌,她寧願戴綠帽也不離婚。
粉絲炸了,「我傾國傾城美麗動人的丫丫,怎麼能演出這麼掉價的角色呢?」她們跑到佟麗婭和劇組微博底下「抗議」,罵佟麗婭的團隊「接活不看劇本」,還罵佟麗婭演這部劇是「自作賤」。
劇還沒演,先招來一波路人的反感,佟麗婭不得不在微博上澄清:實際劇情和流傳出來的大相逕庭,請粉絲看了劇再評價。
可粉絲不依不饒,為了討好粉絲,佟麗婭最後放棄了顧佳這個角色,這波操作當真卑微得讓人心疼。
結果,《三十而已》大火,飾演顧佳的童瑤身價飆升,粉絲這才心疼起佟麗婭:看了劇才知道,顧佳也沒有她們想的那麼糟糕,可惜了丫丫,原本火的應該是她。
這幾年,佟麗婭飾演的角色都有一個共性:
美則美矣,太端著了。
就像一個好看的花架子,在高處跳一出普通人看不懂的舞,很女神,也很沒有人情味。
而顧佳之所以「火」,就火在她不端著:
名校畢業的精英,婚後為了孩子辭職做全職太太,雖然覺得累,但沒有半點不甘願。對她來說,這是每個母親必經的修行。
原本是一個普通女人的成長故事,在某些人看來卻變了味:辭職做全職太太,是不夠獨立;全身心獻給孩子,是自我折磨;為整個家庭奉獻自己的女子力,是自甘作賤。
宛如一個個判官,在不知內情的情況下,就給別人的人生下了定論。
隨著女性力量日益增長,丈夫出軌後立刻離婚,成為獨立自強的單親媽媽,似乎成了一種「政治正確」。
對任何人而言,遭遇背叛都是難以釋懷的。無論男女,遇到出軌這種倒黴事,能早十分鐘從痛苦中抽身而退,都不該拖沓半小時。
道理人人都懂,實際上各有各的難處。
遭遇出軌後不離婚,可能並不是不想,而是當前條件不允許,無法在感情上做到「收放自如」。
我身邊有很多這樣的故事:
妻子結婚後做全職太太,房子車子都寫在丈夫名下,離婚後一無所有,連養活自己都難,更別說養活孩子了;
妻子收入比丈夫低很多,擔心離了婚沒辦法給孩子更好的生活條件,為了孩子只能選擇原諒,自己再委屈也不想孩子受委屈;
妻子工作收入都比丈夫好,但娘家人死活不同意她離婚,覺得她離了婚就是給娘家丟臉,迫於壓力只能勉強繼續過下去。
她們想要傾訴,可無論跟誰說,對方都會勸她:
「早點離婚吧,你這情況不離婚留著過年嗎?」
這些話聽完沒有神清氣爽,反而讓她們更疲憊了。
都說離婚好,可怎麼沒人替她想一想,她不離婚是圖的什麼呢?
沒有人看見她背負著多大的壓力,也沒有人理解她寧願忍辱負重也要爭取的東西。
扔出「離婚」兩個字太輕鬆了,好像她的心理包袱和壓力,難言之隱和煩惱,都不存在一樣。
的確,原諒丈夫出軌的女人,心智還不夠成熟強大,有很長的成長之路要走。
但在足夠成熟之前,迫不得已的情況下,暫時在婚姻中苟且的女人,就活該被鄙視嗎?
顯然不是。
最近,我有兩個姐妹鬧得很僵。一個是貌美多金的不婚主義A,一個是已婚已育的全職太太B。
我們三人一起度過了高考這座大難關,卻在「丈夫出軌該不該離婚」這個問題上產生了分歧。
不婚閨蜜A認為:「必須離!」
已婚閨蜜B覺得:「現在離婚孩子就沒有爸爸了,不如等孩子大一點再離。」
A十分恨鐵不成鋼,她搞不懂B圖什麼:沒錢,她可以提供工作;沒安全感,她可以提供律師,爭取閨蜜離婚後房子車子都歸她;沒愛,她可以介紹大把小鮮肉,哪一個不比她的油膩老公強?
B只是笑了笑:「你不懂」,便閉上嘴再也不說話了。
十多年的好友,因此大吵一架,A十分憤慨,她認為閨蜜被男人洗腦了,走上一條不歸路。
但我隔岸觀火地認為:即使離了婚,B還是會選擇同樣的男人,或者談一場糟糕的戀愛,因為她老公和她爸爸太像了。
為什麼A如此憤慨呢?因為她也有一個糟糕的老爸,但她收入更多,成長比B快,所以不理解B為何停滯不前。
目睹閨蜜鬧僵之後,我學到一個教訓:當我對別人的決定不滿意時,千萬提醒自己,那是別人的決定,我永遠不知道她心底下了多大的決心。
看到別人老公出軌,我們認為她很失敗;但站在對方的角度看待這件事,洞察到她和老公矛盾的根源,我發現,其實她已經做到能力範圍內最好的程度。
因此,說無數句「你應該聽我的」「你這樣做不對」「你必須這樣做」,不如問一句「我該怎樣幫你」。
電影《教父》裡有句臺詞:「花半秒鐘就看透事物本質的人,和花一輩子都看不清事物本質的人,註定是截然不同的命運。」
洞察力(insight)是每個人都有的認知能力,它來自我們不斷觀察身邊事物,形成認知網絡後,將零碎的經驗總結成整體性的認知系統。
女性主義者波伏娃在《第二性》中說:「女人即使融入社會,也靈活地越出界限,因為她具有生命潛伏著的寬宏。」
她們生有「八隻眼睛」,能看透表象,刺破心靈,洞察一個人最根本的想法,從而抓住微不可查的機會,並稱之為「直覺」。
女人的視野,因為「直覺」變得無比寬廣,仿佛她可以聽到任何人的心聲;又因為缺了這份洞察力,變得狹隘,仿佛她只能看見自己的感受。
女性主義小說《醒來的女性》中,米拉和丈夫諾姆結婚多年,由於丈夫的冷淡,她日益窒息,幾乎每天都在「是否離婚」的糾結中徘徊。
終於有一天,米拉長久壓抑的痛苦爆發了,她想告訴諾姆自己並不好受,然而諾姆卻先一步告訴她:他愛上了別的女人,離婚吧。
米拉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當諾姆再次回到家裡拿東西時,她壓抑多年的怒火一瞬間爆發了。她質問諾姆,這麼多年來可曾關心過她?
諾姆如同看到鬼一樣,落荒而逃。
米拉這才發現,結婚十年,她從來沒有向諾姆表達過自己的心聲,也從未換位思考過——諾姆也是如此。
離婚後,米拉有了新戀情,她恥於被孩子發現,不願讓男友見到孩子,兩人因此瀕臨分手。
這時,米拉發現自己在重複上一段婚姻裡的錯誤:她並不知道孩子是否真的對此感到羞恥,也不知道本是否想要見到孩子,就輕率地下了定論。
為了不再同一個坑裡摔兩次,米拉鼓起勇氣詢問孩子們:如何看待媽媽的新戀情?
出乎意料,孩子們十分理解並支持。
他們告訴米拉:父親從來不和他們說這些話,呆在家裡總是很壓抑,米拉說出來後,他們更喜歡她了。
思考無論好壞,能換位才會起作用。女人的「八隻眼睛」不但能帶給自己力量,也能通過看穿別人的難處,從而帶給別人力量。
如果兩個人都希望對方換位,誰來思考呢?這份充滿洞察力的溫柔,正是女性力量堅不可摧的訣竅。
史丹福大學社會心理學家李.羅斯認為,我們會高估或誇大自己的言行的普遍性,將自己的經驗強加在他人身上,假定自己與他人是相同的,這被稱為「虛假同感偏差」。
「通俗地說,我們都覺得別人和自己想的一樣,那些不一樣的人都是怪胎。」老一輩人常說「道不同不相為謀」,年輕人也愛講「圈子不同不必強融」,都是在解釋虛假同感偏差。
單身女人不理解已婚媽媽,婚姻幸福的女人也不理解婚姻不幸的困境,人與人之間的溝通,總是隔著一層「三觀不同」的高牆。
就像粉絲不理解佟麗婭的選擇,未婚不理解已婚的困境。實際上誰都沒錯,只是「八隻眼睛」看得不夠透徹,未曾想過:
有時我們感到自己不被理解,其實錯的不是自己,也不是對方,而是雙方都沒有越過虛假自我偏差的高牆。
當我們高呼「讓男人淨身出戶」,吶喊「我想撩誰就撩誰」,鼓勵女性「不要委屈自己」時,千萬別遺忘了最根本的東西:換位思考。
好的換位,是不鄙視原諒出軌老公的女人,也不抬舉選擇離婚的女人;
好的思考,是能看到他遺留的原生家庭創傷,也看到她忍辱負重背後的堅強。
如果渴望他人理解你,不妨把這一點表達出來,告訴對方「這只是我的揣測,但我希望對你有用」「雖然感同身受很難,但我希望能理解你」。
眼睛看得夠遠,生活才有無限可能。不要浪費自己與生俱來的「八隻眼睛」,洞察身心,換位思考,你就是一個足夠有力量的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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