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漱石》評論量逼近5千條,《有暖氣》超過1千5百條,《存檔點》1千條,《Alpha》8百條,新專輯《浪潮上岸》最後一批曝光的《起床氣》上線當天就突破999+評論數;獨立音樂博主強力頻推;EP《春潮》登上硬地原創音樂榜專輯/EP的Top 15;三個月音樂流媒體後臺收聽量突破5百萬次…
「懵的,現在還是懵的。」面對洪水般突如其來的喜愛,橘子海樂隊的鼓手卿溪到現在也無法理解:「看到有人說好喜歡,喜歡得要死,就理解不了。」
主唱兼吉他手張坤明也意難平,原來自己的歌可以衝上999+,「999+」這個在音樂圈的指標性數字,曾經是多麼高不可攀,「我們之前自己發的那首《1987A》,漲上去很難,玩了命才兩三百條,求爺爺告奶奶找人轉發,找所有認識的人、最大的大V,都發到我的初中同學群裡了。」
《夏日漱石》是橘子海爆熱的轉折點之一,今年5月《春潮》EP上線,包含兩首橘子海的最熱歌曲《夏日漱石》和《有暖氣》,火爆並不是瞬間的,而是「一波一波,一開始下來,然後放平,以為快要結束了,然後又上去了。」坤明介紹。
貝斯手小路(盧遙)對《夏日漱石》的走俏也記憶猶新,「這個過程可能過了一個星期才開始漲。我們後來已經忘掉了發歌這件事,突然有一天就變到3000(條)了,也就是一兩天的時間。」
過往橘子海的微博轉評量都維持在個位數,卻在去年12月《潮溼的形狀》EP上線後節節攀升,轉評百十條不在話下,也能在獨立樂迷圈裡呼風喚雨。這與樂隊的一個重要操作不無關聯——籤約太合,有了自己的團隊。專業行銷團隊 加持下,2012年底便成立的橘子海,在人氣上終於有了起色。
橘子海只擅長音樂,他們自認無法勝任營銷上的操作,讓音樂被人聽到的重任,就落在Jeff、孫洋洋等太合麥田同仁的身上,他們為橘子海排布了精心的宣傳步驟——鎖定海洋潮溼等主題路線、設計藝術感油畫風音樂視覺、選拔時髦情侶拍音樂影片、為同調性樂隊唱暖場、做音樂分享會、巡演鋪設海外站次——眾多高級而不失格調的操作,都讓橘子海惹人矚目。
但橘子海的音樂,是所有動作的核心,「你只要給人聽,他就會喜歡。」負責企劃和宣傳的孫洋洋切實感受著聽者的反饋:「我以前也接觸別的音樂,也去推別的音樂,但橘子海的情況是第一張EP是與聽眾互相還不了解,在一個磨合的過程中;第二個EP出來之後,整個很好,音樂特別好,那個音樂就是你只要給人聽,他就會喜歡,只要讓他聽到,就是這種感覺。」
貝斯手小路說,這就像超市試吃,「這個東西本來就好吃,你再拿給別人吃。」橘子海團隊瘋狂安利的付出,得到普遍讚許。
橘子海,從左到右:鼓手卿溪、主唱兼吉他坤明、貝斯手小路。
9月14日他們將在家鄉青島舉辦「膠東」專場,所有外地的觀眾只憑機票火車票,花1塊錢即可進場觀看,這又是令人稱奇的策略。9月下旬橘子海將前往澳大利亞舉辦專場,並在年底陸續排開全國巡演,多地翹首期盼的樂迷,終於可以親身舔一舔橘子海的味道。
在新專輯《浪潮上岸》全面曝光之際,橘子海全員接受了著調專訪,揭開哥三個奇妙的緣分,還有橘子海音樂路上那些高低起伏的小故事。
採寫:麻樂
年幼時,張坤明聽了麥田守望者,便對樂隊燃起興趣。後來樸樹成了他的「人生導師」,在收音機裡聽他唱《白樺林》,以為是翻唱蘇聯老歌,後來知道是樸樹的創作,買了磁帶喜歡得不行。樸樹讓張坤明對音樂創作這件事起了念想,「如果能寫出那樣的歌的話,就太牛了。」千禧年讀高三,他用壓歲錢買了把吉他,是認真玩音樂的開端。小時候喜歡的劉德華、熊天平、張宇都被樸樹、麥田守望者取代,「就是不太一樣」,青春期文藝了起來。大學順著音樂雜誌,聽到Radiohead,「鬼使神差買綠洲的磁帶聽,一開始覺得這個東西好躁,覺得啥啊,聽了一個暑假就聽進去了,之後慢慢就聽英式的。」也喜歡上Suede、Blur,大學組的樂隊October也走英式路線,在學校甚至青島當地小有名氣。小路整個人高大壯實圓滾滾,體態蹣跚,談吐從容,樂迷覺得他十分可愛。小路生於1990,從小學鋼琴,初中高中聽起林肯公園和槍花樂隊,兩千年剛過,家裡有了電腦,在聽歌上帶來便利。高中以前聽的歌,只覺得跟華語流行樂不同,但並不知道那是搖滾樂,在高中時結識幾位開琴行的朋友,小路開始玩樂隊,看朋友彈琴跟著學吉他。直到加入橘子海,才摸起了貝斯。小路對英式搖滾的認知是從石玫瑰開始,在家聽石玫瑰CD時,發現裡面的吉他他都彈不出來,「就把我給震到,因為我平時聽的歌也會去練去模仿,但這一整張每首歌我都彈不了。」往常聽到一個喜歡的音樂,摸索著練怎麼也能彈出個80%,但遇到石玫瑰這樣的,就服了。父母都是老師,卿溪小時候總被爸媽慫恿參加學校歌唱比賽,他內心抗拒,並不開心。高中聽著周杰倫,對音樂創作有了認知,大學聽了五月天,才對樂隊有概念,也正是因為五月天,卿溪跑去學打鼓,「當時覺得大家都在學吉他,很不酷,我應該去學一個跟他們不一樣的,然後現在還有點後悔。」身為編曲人和製作人,他覺得當初如果掌握一門旋律樂器,或許對現在的自己更有幫助。「五月天對我人生太重要了。」當年歌迷要給五月天做一首歌,卿溪負責編曲,也是因為這首歌他才去學編曲。最終歌曲灌錄成CD,在五月天的《魯豫有約》上交到他們手中,也因這首歌,卿溪認識了自己的太太,跟隨太太投奔到青島。「沒有做這件事情的話,這後面的事情就全部沒有,後面的一切,everything。」被一個彈吉他的朋友彈奏的不插電版《Creep》(Radiohead)震懾後,卿溪開始涉獵其英式搖滾。橘子海的三位成員讀書時期都有樂隊的經歷。坤明的October樂隊、卿溪的包工頭樂隊,都在大學畢業時面臨刻骨銘心的散夥。「October東西好邪門,就是你感覺到很多想法都在裡面,全塞到裡面。」卿溪聽到October的歌曲,感覺裡面都是典型的年輕人表達欲過剩的狀態。收錄在橘子海新專輯裡的《Orange Ocean》就寫在October時期。坤明讀研後又組起一支叫Lazy1st的樂隊,還是玩英倫。兩人工作後都還以個體身份寫著歌做著歌。「和我一塊兒玩的好幾撥人現在都不玩了,反正就我自己堅持下來了,應該是喜歡做這個事情。」但在音樂上的堅持,坤明說並沒有那種跌宕起伏的狗血劇情,「我也沒有死磕,不是毀家紓難也要做音樂,沒有。」而卿溪,一直都順其自然,「我是覺得做樂隊比較自然,也沒有一定要做樂隊,就是遇到了,覺得玩樂隊也挺好的。」小路在大學裡的樂隊都是翻唱,參加橘子海是他第一次做原創樂隊,「正經玩音樂」。坤明是山東淄博人,在青島讀大學便紮根,今年是他在家鄉淄博跟在青島生活時間一樣長的一年。卿溪是四川人,在重慶讀書,因為五月天結識了女友,便跟隨著青島籍的女友,來到這個海邊城市生活,並組建了家庭。小路家在濟南,大學就讀於北京,畢業後,青島籍的父親想讓兒子回老家發展,子隨父願,一開始去青島是為見校內網上認識的女網友,兩人在網上情投意合,但當小路真的到了青島,女生已有男友卻未告知小路,所以就拉黑了他。網友沒見成,小路留下來實習,工作不順遂,一直住在親戚家無所事事,還在百度貼吧發了帖子尋人組樂隊。青島的音樂達人Jeff,讀書時就在豆瓣留心本地音樂人,結識了豆瓣網友坤明和卿溪。正因為他的撮合,使得兩個獨自玩音樂的男人,一拍即合。「Jeff介紹我們兩個認識的。」卿溪回憶他跟坤明的相識,「他就說有一個英式小哥,你們認識一下,Jeff知道我也打鼓,然後就認識一下,一塊兒玩玩吧。」一個烤魚局上,英式小哥坤明與卿溪第一次碰面,「當時都有點絕望了,覺得自己玩玩行了,組不組(樂隊)無所謂了。」結果與志同道合的卿溪時不時切磋音樂後,一來二去有了組隊的想法。他們需要一個貝斯手。彼時辭了職的卿溪在網上四處發帖、搜羅,在百度貼吧裡找到了小路半年前發的帖子,加了QQ,一個重慶雞公煲局上兩人見了面,探探底細。「他們跟我說英式的時候,我是先查了查英式是什麼,其實我一開始也沒有想這麼多。」玩硬搖滾和朋克出身的小路,硬是抱起貝斯玩起了英式。小路的貝斯是為了加入橘子海才學的,坤明和卿溪叫他練習指定的三首原創歌曲,沒有貝斯的小路就抱著吉他聽著歌比照著練,用吉他彈出貝斯的指法。「準備好了,讓他去見面,我記得他在超市門口,那天很冷,北風嗖嗖的。」坤明清晰地記得見面的場景。「我靠,是個胖子,行不行啊卿溪?找的什麼人啊。」「我第一次見到小路的時候,說實話也很失望。」卿溪也在一旁放冷箭:「因為他在QQ上說話的語氣,不像是長成這樣的。」結果聽小路一彈,他們都覺得是對的人,卿溪說:「我個人是特別在意你的樂感,因為有些人只會照著譜子彈的,但是你一聽就知道他是有自己的東西的,能聽出來,那些細節什麼的,一看就是隨便彈的,但是都是對的。」小路自己把貝斯當吉他彈,到後來才慢慢理解貝斯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有圈內人被小路的貝斯震驚,說他彈奏時穩得「就像電腦點出來的一樣」。2012年11月,樂隊成立,三人聚齊,延用了坤明研究生時期樂隊Lazy1st的名稱,還是玩英式。三人達成共識,絕對不翻唱,只唱自己的歌,「錢少無所謂,機會不多無所謂,我們只唱自己的歌。」坤明說。相比別人組隊要磨合很久,橘子海很慶幸三個人在一起之初,技術水平和做樂隊的基本概念、原則都有共識,默契值起點就不低,各自練好,到一起一合,排練效率高,「不是說到排練室了,這個和弦是什麼,是D,這樣就浪費時間了,也消耗人的意志。」坤明解釋。三個人對橘子海都全情投入,暴雪天氣,也準時集合,堅持扛著琴走進排練室,坤明感慨:「當時覺得這幫弟兄真的是很好。」卿溪說:「我覺得這是應該的,沒有什麼。」坐半小時公交,跟上著班的坤明匯合,等坤明下班,再坐四十分鐘公交去排練室,這是常有的事。小路體型龐大,扛著琴在下班高峰坐公交,又熱又擠,也忍了過來。在勤奮的2014年,他們推出了樂隊的首張EP《Prehistoric Romance》,三百塊的話筒五百快的音效卡,在家錄出了七首歌。
後來因為考慮到名字傳播的便利,他們將樂隊名字改成「橘子海」。從Lazy1st到橘子海,名字的更替並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三人的狀態從「張坤明與他的樂手們」轉變成了「三個人一起」。過去坤明拿出的作品相對完整,編曲都有了,其他兩人可發揮空間不多,卿溪說:「把他已經做好的東西演奏出來就行了,最多慢慢地加一點自己的理解,再往後面,共同創作應該是2014年2015年的事情。」共同創作之下,催生出單曲《1987A》,這首歌並沒有以前作品裡濃重的英式搖滾味,而是偏流行。坤明是給排水設計師,負責建築的管道設計。通常他的日程是上午去公司轉一圈畫畫圖,下午到自己的音樂工作室。原本在建築設計院做管理工作的卿溪,2017年辭職後專職做起了編曲、製作人的工作,同時兼顧樂隊,時間被切得零碎。小路則在橘子海當全職貝斯手。樂隊的低潮期,通常就是一年到頭沒有演出。剛剛組隊時,一時找不到排練室,也愁壞了坤明,「沒有排練室沒法弄,求爺爺告奶奶,還有最開始演出機會少。」坤明要動用自己的老相識社會關係,多接點演出。如今他們分攤房租,樂隊與卿溪合租了上下樓的工作室,樓上是卿溪個人工作室,樓下是樂隊的地盤。學生時期做樂隊,有一搭沒一搭,一年到頭表演也接不上幾場,而工作生活穩定後再做樂隊,雖然不是全職職業樂隊,「但我們要做到那個水平。」坤明說。卿溪讀書時,覺得能在重慶堅果Livehouse演一場,這輩子都值了,而現在演出反倒是家常便飯了。以前混進搖滾圈很難,必須到北京,在livehouse演出的都是傳說中的大神,至今仍能回想起青澀時代對行業領頭羊的仰望,「參觀一個樹音樂,逼格也夠,夠吹牛逼半年了。」坤明說。做樂隊的過程中,卿溪和坤明接連當了爸爸,顧家也使得樂隊排練暫時中斷,只在演出前臨時排練,一年多樂隊都在吃老本。直到2015、2016年家庭生活慢慢理順,他們又可以繼續做音樂。在2016年底,橘子海在微博發布一條籌劃新專輯的消息,大意是他們要瘋狂接演出來籌集專輯製作費。曲目有了初步規劃,歌曲也在2017、2018年有條不紊地錄製,想做出更專業的錄音。青島缺乏專業的團隊幫助他們完成音樂製作,而找到的專業團隊,又跟橘子海的審美相左,橘子海還是選擇自己慢慢摸索錄音和製作。「而且我這個人,如果給我一個不是很放鬆的環境我彈不太好,我最好的那些riff好像都是在自己家臥室裡面想出來的。」坤明說。前面提到的撮合坤明和卿溪認識的音樂青年Jeff,也在音樂行業摸爬滾打了數年,時不時關注著橘子海的動態。當橘子海做好歌曲《Vodka》的混音後,正要上傳網絡,準備自主發布的當下,Jeff冒了出來,「按」住了這首歌,說:等一下,我覺得這個歌很酷,給我點時間看看有沒有更好的發行方式。卿溪複述著Jeff當時的話,他覺得光腳不怕穿鞋的,有製作費就比沒有強,「怎麼都是賺的。」「Jeff問我有什麼顧慮,我說你不用怕,隨便談,我們沒有什麼好失去的。」坤明說。「這一年發生很多事兒,我現在才反應過來,我感覺過了得有兩年。」小路感慨。新專輯《浪潮上岸》是橘子海的首張全長專輯,裡面的歌曲跨度十餘年,《Orange Ocean》寫在坤明的大學時期,《夏日漱石》、《起床氣》等都是前兩年創作的新歌,融入City-Pop風格的《有暖氣》等,是受當下音樂的影響。對於《Orange Ocean》的收錄,參與選歌的孫洋洋解釋:「選這首歌是覺得它很有第一張的那種感覺。如果說第二張EP氛圍感更強,第一張EP就是比較貼近於他們的本色。」橘子海從最初的英式,走到現在的兼容並包,成長所受的影響都體現在《浪潮上岸》裡。聽者都覺得橘子海的音樂有潮溼的海邊氣息,部分原因是鎖定「海洋」、「潮溼」主題的企劃,但樂隊認為,青島確實帶給音樂難以名狀的影響,小路說:「你能聽出來,是會受海邊城市的影響。」「就是在海邊,具體真說不上來。」坤明附和。卿溪解釋這種溼潤的聽感說:「就是你生活在這種環境跟生活在很乾燥的內陸城市,每天很大灰那種狀態,你不會寫那樣的東西,想不到的。那種地方就會出比較重型的音樂,工業城市都是重金屬那些比較多。」橘子海對英式的堅持曾經達到一種鑽牛角尖的地步,小路回憶:「以前必須要堅持,這段不夠英式,必須要怎麼樣。比如說我編了一段貝司,或者是我寫了一個想法,明哥就說你這個不夠英式,就否定我。」坤明聽了哈哈大笑,「成熟了,還是融合了,不要那麼狹隘。」「他可能發現誰也改變不了誰吧。」卿溪直言,三人各有喜好和擅長的東西,找到交集融合在一起,不自覺地生發出一種風格,是現在的狀態,於是橘子海的歌也在圍繞著英式搖滾,做出了流行、後搖、City-Pop、Shoegaze等多元風格的探索。每個人寫的音樂存在差別,但經由坤明的聲色串聯起來,又十分統一。Radiohead、Oasis、Blur、Suede是坤明心中的英式搖滾四大天王,再加上後來的Muse,對他在彈琴和寫作上也有一定影響。坤明讚美影響他的英式搖滾稱:「我覺得他們的音樂充滿了無限的可能性,我是吉他手,我對吉他特別敏感。就覺得他們歌特別牛逼,沒有什麼模式化的東西,不土。」卿溪覺得,喜歡這種音樂,歸根結底可能與他們三人的成長有關——都是小地方出來的文藝青年。坤明雖然幽默感爆棚,但他自認並不是外向性格,社交不多,大多時間自己獨處,想事情、聽歌、寫東西。「Brit Pop是有深度,但又不暴躁的那種音樂。」卿溪說。坤明對英式搖滾裡豐富多彩的細節格外迷戀:「沒有太多批判在裡面,批判是那種戲謔式的,不是直接爆粗口。它的音樂更多不是為了發洩,有特別特別多的可能性,有才華在裡面流淌。」這種風格也影響著橘子海,「就是想張揚,但是又張不到位。」小路說。「就是用一種很酷的方式告訴你我很牛逼,低調炫富。不是拿著吉他呃呃呃彈了半個小時,很快,這種就太土豪了,太外放了。我能彈,但是我不彈那麼快,只彈幾個音。」坤明補充道。坤明大多時候在上下班的路上寫歌,坐著公交,腦子就蹦出靈感。他寫的歌不會預先設定議題,「全憑感覺」。一場電影就能掀起他情緒的波瀾,有時歌一小時寫就,有時拖個四五年。「現在情緒拉動創作比較難,不像以前可能就是心潮澎湃要寫首歌。現在可能更多的是旋律性的東西先有,然後我們再想主題。」鼓手卿溪說,隨著年紀增長,創作驅動力也有變化,觸發情緒的閾值會越來越高。先有旋律編曲,「胡逼搞」、「瞎jb唱」,再填詞。「很神奇,我最先錄demo會瞎唱,再去聽唱的是什麼,後來另外寫的歌詞,總覺得不如一開始胡唱時那種感覺。」坤明說。卿溪補充,雖然有時是胡唱,但心裡又有一個大概的主題。這種胡唱過程中,找到舒服的音節,再激蕩歌詞往上靠。創作上坤明隨心所欲,並不提前預定概念:「我不是說寫這個歌寫的是為了啥,教你們一個啥、想說啥。就是寫完曲以後,歌詞也是,一般是喝著酒,晚上就自己突突突突寫出來。其實英文歌有一個好處,比較容易往上靠,雖然你寫東西很零亂,但是你能整理出來一個脈絡,可以描述一件事情。」坤明喜歡收集有美感的英文詞,「像’stellify』,一個詞代表化作星辰,而且這個詞也很好聽。」上班的時候,他沒事就把好看的單詞記下來,「有些詞確實很好看,我很在意這些東西。」橘子海不是一個設備至上的樂隊,只求音色好聽,「我是一個比較反傳統的人,不太在乎那些牛逼的設備。」主唱張坤明說。他曾以「2KM」的網名擔任吉他中國論壇的版主,還被評為「吉他中國2013新銳版主與冷門論壇優秀版主」。貝斯手小路也持同樣觀點,「我也是比較在乎這個樂器本身和人的彈奏這部分,我是不用效果器的。全靠我的手去擰,靠耳朵去聽。」小路一根線一把貝斯就登場,他覺得用效果器會給自己添負擔,不放鬆。卿溪、坤明求著他用也無濟於事,坤明還給他買過不同的效果器,都被小路評價「不好使」,只能二手轉賣。「後來因為不用,我就開始研究音箱和琴本身上面的鈕,發現有些東西是可以調出來的,不用非得接一個這麼大的效果器在這。」小路說。一次表演後,一個聽眾上前詢問小路:哥你用的什麼效果器,教教我們。小路說:「你作為一個樂手,肯定樂器是最重要的,是貼近你手的樂器,而不是那一堆東西,反正我個人是這樣理解的。」坤明則認為,是因為小路的技術和樂感足夠優秀,才敢「跟人討論返璞歸真」。《浪潮上岸》裡,橘子海並沒有死磕用真鼓錄製,卿溪直挑原因說:「主要是我自己打不好,我承認。」他對音樂最終呈現的效果要求極高,為避免差池,選擇用電鼓錄製,「我覺得我現在沒有達到可以進棚錄的水平,我要求很高,而且我又特別喜歡折騰,可能在最後還要對一些音色做調整,如果是去錄音棚的話成本太高了。我用電鼓錄,用軟體的音色,自己去找我想要的音色,那樣會便利一些。電鼓的話,如果有不精準的地方,可以後期做修整,可操作的靈活性要大一些。以後的話,可能我覺得OK,可以進棚錄鼓了,去一個可以錄到我想要的聲音的地方,我會去試。」橘子海人氣與日俱增,樂隊也越發注意自己的形象,衣服不能穿得太隨便,每次上臺前都想想要穿什麼。坤明還有了偶像包袱,「微博刪了好幾個星期,六千多條,我刪了好幾遍!」「他關注了很多那種……可以說嗎?」一旁耿直的小路要爆料,「就是一些跟樂隊沒關的微博,就類似沙灘美女,養眼的那種。」樂隊笑得前仰後合,坤明不解當年自己為什麼發那麼多微博,「我往前翻,發的什麼東西呀,什麼破事都要發個微博!累死我了。」卿溪補刀:「明哥的性格可能跟我們多少不一樣,比如說我看了我什麼都不做,但是明哥就會光明正大地點讚。我們已經有粉絲了,後來我說明哥你能不能……這個你別點啊。」企劃團隊將橘子海的音樂定位成「海」與「潮溼」的主題,雖然相比音樂本身,這個主題並不是首要的,但用一個概念和邏輯,將橘子海的歌曲串聯起來,不斷向聽眾輸出一個海洋的概念,是橘子海和團隊的共識,便於加深記憶。企劃團隊的孫洋洋說:「大家還是能感受到那個潮溼,因為他們的歌就是在海邊。」有一天,坤明在工作室完善一首歌,跟著伴奏彈吉他,靈感開始後,他進入目空一切的狀態,「自己彈著玩,很嗨,就錄下來那個東西了。弄完以後很開心,我說這首歌肯定牛逼,怎麼那麼好聽,聽著就蹦。」他戴著耳機坐公車回家,心想著一定要起個很酷很屌的名字,「要顯得有些戲謔,就直接跳出了』夏日漱石』四個字。真的,沒有任何杜撰!」他知道有個作家叫夏目漱石,但腦袋直接蹦出了這個名,都是靈機顫動的一瞬間,他還給歌曲配上了「Summer Cozy Rock」的英文名,「說不上來為什麼,運氣好!」《有暖氣》是卿溪作曲的一首歌,名字是「瞎起」的,寫歌時青島正好來暖氣,很開心。原本歌詞唱的是:我住在海邊城市,天冷會很冷,暖氣來了,室溫25度,我不用瑟瑟發抖(shake my body),我可以翩翩起舞(shake my body)。於是「shake body」的歌詞延用進成品裡,雖然歌曲最終講起了愛情,但卿溪覺得還是叫《有暖氣》比較好,因為愛情就是有暖氣的感覺。
小路執掌詞曲和演唱的《Alpha》,源自他在2014年看的一部美劇,歌裡有他想像的世界,這是一首跟《浪潮上岸》其它歌不同的歌,小路說:「』Alpha』在希臘語裡面就是第一個的意思,我講的是舊的世界被打破了以後,新的世界來了,就是第一個的意思。可能稍微跟橘子海其它的歌在歌詞的內容上不太一樣,有一點科幻小說的東西,不太生活化。」《存檔點》在做demo的時候,卿溪覺得自己寫了一首有Coldplay風格的歌,於是demo起名叫CP云云,後來負責作詞的坤明把名字擴展成Check Point,以這個主題,寫了首關於回顧舊情的作品。《Orange Ocean》是坤明上學時在宿舍彈出的歌,這也是樂隊名稱的由來。他覺得「橘子」和「海」這兩個英文單詞很美,「我喜歡O開頭的詞,October,還有以前有首歌叫《Overdose》。」直到發專輯的前幾天,橘子海才做好《起床氣》的母帶。原本的混音師沒空,樂隊只能硬著頭皮自己來,混完後,又有人提出聽上去不對勁,大家都覺得最原始的demo裡的人聲感覺最好,那是用廉價話筒錄的聲音,於是樂隊又「挖地三尺」找到最初的版本,重新混音。坤明說:「你做好錄音的準備時,你這個人不自覺地就進入戰鬥狀態。錄小樣無所謂,瞎jb錄啊,就是用50塊的話筒。從海量素材裡面揪出來,放棄了五位數的話筒聲音。我們用很貴的麥克風錄了一版,感情不太夠,狀態不太對。現在這個結果挺滿意的,挺好的,各方面都平衡。」《起床氣》長達6分9秒,是專輯的結尾,從舒緩走向宏大的弦樂,卿溪透露,在做這首歌的時候,他自己產生了生理上的感動。被強大的張力裹挾著,企劃團隊的Jeff和孫洋洋第一次聽時,也是聽得激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