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 飛 機 記
——哀牢山兩尋「鯊魚頭」
攝影 | 戴其臻
雲蒸霧繞的哀牢山
在雲霧翻騰的雲南新平哀牢山上我的無人機「鯊魚頭」又飛丟了！叫它「鯊魚頭」是因為著名的飛虎隊的飛機在機頭位置畫有鯊魚頭的形象，鯊魚野性、兇猛、自由、隨性……像極了我的小飛機。
* 哀牢山，得名於古哀牢國，是古哀牢國東界界山，位於中國雲南中部，為雲嶺向南的延伸，是雲貴高原和橫斷山脈的分界線，也是元江和阿墨江的分水嶺。哀牢山走向為西北——東南，北起楚雄市，南抵綠春縣，全長約500公裡。
記得上次找飛機是在河北豐寧壩上，當時壩上正刮著凜冽的大風，憑經驗覺得青藏高原無人區的大風都經歷了，應該沒有問題，就溯風起飛了。照例飛高500米，在方圓幾千米的範圍內尋找拍攝著最美的風景。儘管飛機的操控器一直在提醒說，高空風大請儘快降落！
我看了一下電量顯示還足夠多，也就不以為然！操控器看我沒有動作，它竟然讓「鯊魚頭」就近降落以躲避大風。我的天吶，「鯊魚頭」降到哪裡去了？
打開操控器上的找飛機模式，爬上一個個山脊都沒有它的半點音信，有的只是凜冽的寒風吹走了我身上的絲絲熱氣！
天空漸漸地暗了下來，我也垂頭喪氣地走回車裡。家人提醒：你何不打電話問問賣飛機的人，或許他們會有辦法。果真有辦法！立馬按照他們教的下載個奧維地圖輸入經緯度定位失聯的「鯊魚頭」。
一陣折騰，天已大黑！驅車趕回酒店，祈盼老天爺不要下雨下雪，電子產品最怕的就是水呀！
第二天一早爬山下坎把商務休閒車開成了越野車，來到了定位位置附近。輕鬆地把在野地裡逗留一晚的「鯊魚頭」領了回來。
有了上次的誤操作，後來飛「鯊魚頭」就格外的小心了！
南恩瀑布，哀牢山
十二月初，我再次前往哀牢山的南恩瀑布拍攝。「南恩」傣語的意思是「銀白色的水」。南恩瀑布的落差數百米，水量充足的時候非常壯觀。湍急的流水從山頂懸崖噴湧而出，重重地跌落在突兀的巖石之上，激起陣陣狂濤，浪頭飛濺，數十股激流洶湧而下，形成第一層瀑布群。然後飛流直下十餘米的河水再一次撞擊在巖石上，在第二個落差點再一次形成了壯美的瀑布。
這次拍攝我飛得非常小心！拍完了一塊電池，換上新電池想倒著飛拍個視頻，正聚精會神地在屏幕上操控著，突然屏幕上出現了樹枝，立馬飛機顯示屏就停住了！我也「嗡」的一下蒙住了。怎麼會這樣呢？我飛得夠高了呀！怎麼、怎麼還會……
有了上次的經驗，馬上打開定位為「鯊魚頭」定了位。抬頭看看我飛拍的南恩瀑布上段好高啊！比唐代大詩人李白吟詠的「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的廬山瀑布高多了！感嘆古人還是見識少，沒來雲南看過山！
一直抬頭看著我用奧維定位的墜機地點，山高林密，雲遮霧罩，路在何方……尋思著若憑我的能力是沒法找到飛機了，只有求助當地老鄉了。瀑布下的公路邊有一排賣當地土特產的攤位，擺攤的大都是婦女兒童。在最後一個攤位上高高地掛著一面「茶」字旗，下面有一個胖子小哥在忙碌著……
直覺告訴我找他靠譜。小夥子對無人機還真懂！儘管自己還沒有買，但他對無人機和奧維地圖研究得非常透徹。他聽我說完墜機過程看了我的定位後立即給村裡的劉大爹打電話讓他帶我去找飛機。不一會兒劉大爹騎著三輪摩託帶著長長的大砍刀來了。小胖子不停地給劉大爹介紹著墜機的方位山頭，而劉大爹則抱著水煙筒狠狠地吸著水煙。
我看了一下表下午四點多了，怕天黑的早趕緊催著劉大爹上山。一開始還有一點小路可走，接著就只能順著天然的水渠往上走，再往上就沒有了路。劉大爹走在前面拿著大刀披荊斬棘，我跟在後面拿著手機地圖定位方向。冬季的哀牢山背陰的地方是很冷的，但我卻爬得滿頭大汗。褲子衣服不停地被樹枝劃剮著。「哎喲！」一聲慘叫，一根回彈帶刺的樹枝刷在我臉上，而我的手早已傷痕累累。這樣的場景很久之前就已經出現在我的夢裡！今天圓了我一個久遠的夢。
來到定位的地點有一個深菁很難逾越，而且手機一直開著定位馬上也要沒電了。天快要黑了，只能遺憾地往回走了。上山難，下山更加難！我「啊」的尖叫一聲，重重地摔了一跤！接下來，又陸續叫了幾聲，而且一聲比一聲大，也就是一跤比一跤摔得重！就這樣重重地摔了五跤！我以前是很少摔跤的，今天連摔五跤，把以前的業障都摔掉了。我這樣自我安慰地想著。
還好我每次摔倒劉大爹都抓緊樹枝再把我拉起來，就這樣狼狽地回到了小胖子的攤位上。而劉大爹則抱起了水煙筒又狠狠地抽了起來！看樣子也是累得夠嗆……
我們約好第二天早上帶上繩子再次上山。
回到酒店好好地洗了個熱水澡，緩解了一下疲憊的身軀。想著明天不能再上山了，讓小胖哥找倆小夥子去吧……
第二天見到小胖哥問可有小夥伴願意去找飛機掙酬勞？
小胖哥說，村裡都沒有年青人了，都去外面打工了，還只有你和劉大爹去，若你不去劉大爹可不會玩導航定位。由於昨天的失敗小胖哥執意要我調出昨天航拍的最後影像，他看後大叫起來，你們昨天爬反了，是在這邊山的崖子上！他重新輸入了墜機時的經緯度再次確認了地點！唉，還是年輕人玩這些新玩意在行呀！不得不佩服！
小胖哥對山上的地形很熟，再接合手機地圖，直接說飛機就掉在崖子上，不信你試著找過去，但千萬要小心！
從定位看距離倒是近了很多但垂直高差很大！抬頭一看那不是小時候看電影裡看到的「摩天嶺」嗎！
在和小胖哥的說話間，劉大爹已拿著大砍刀和攀登用的繩子來到了攤位前，照例抱著大煙筒狠狠地抽著水煙，眼睛卻時不時瞟幾眼山上的「摩天嶺」。今天上山我換了一雙加厚的襪子，把鞋帶扎得更緊。照例劉大爹還是拿著大砍刀在前面開路，但今天走的比昨天走的速度要慢了許多，因為山崖比較陡峭，每一步都得踩踏實了！越往上爬就越來越陡，定位中的飛機也越來越近了。爬到懸崖上定位顯示「鯊魚頭」就在附近，但這裡是懸崖絕壁啊！我早已緊張得滿頭大汗。劉大爹讓我抓住崖壁上的樹原地不動！他在附近尋找。我一直交待他安全第一，不好找就放棄吧！我想起了小胖哥說今年八月他的父親就是在瀑布邊上取水，因為腳下一滑而掉下懸崖。從此父親永遠離開了他。
風聲、瀑布落水聲和劉大爹興奮的叫聲把我從「胡思亂想」中拉了回來。「找到了！找到了！」劉大爹滿臉通紅地笑著手裡拿著飛機向我走來。
找飛機的劉大爹
回到小胖哥的攤位，擺攤的人們圍了過來，劉大爹興奮地向人們講述著找飛機的驚險過程。此刻，我長長地舒了口氣。「鯊魚頭」找回來了，更重要的是我們都安全地回來了。大約一千年前，王安石在遊山玩水之後寫下了「世之奇偉、瑰怪，非常之觀，常在於險遠，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的千古名句。而在我看來，尋找「鯊魚頭」僅有「志」還不夠，還得有經驗、有技術手段才行。
「鯊魚頭」，想說找你不容易。
中國藝術國際行 | 視覺藝術總監
攝影家，曾供職於新聞媒體，
長期的攝影經歷練就了一雙與眾不同的眼睛。
熱愛自然，敬畏自然，嚮往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