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剪刀，手術刀，還是血飲狂刀

Ni TALK × FIRST青年電影展

特別系列節目

FIRST青年電影展·返場談⑤

本期話題亮點

本期影片：

《罪業搭檔》｜導演：高寒

《龍門相》｜導演：肖一凡

✔︎ 類型片會跟觀眾達成一種約定。

你去看的時候，你要知道你大概要看什麼？你要去看個愛情片，如果裡頭沒愛情，你肯定要退票，你說我買錯了或者你這個誤導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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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型使用的所有東西都是人類最樸實的情感，是人類誕生之初就是最核心關注的那些東西，而且它使用的形式最能夠調動人的注意力。

✔︎ 我覺得最核心的經驗就是把東西拍好看，沒有人會拒絕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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類型片它其實本身的範疇，能夠容納我們今天在討論的作者性。微妙就在於說到底放多少放在哪兒，配方每個導演都不一樣。這恰恰是類型片，不能夠把它類型化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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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人是不清楚自己的方向的，可能一直在試錯，一會兒往哪個方向走。而在這中間還要考慮，到底是要讓影評人舒服了，還是讓觀眾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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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任何一個人，哪怕是最牛的大師，第一次拍爆炸戲或者撞車戲就能拍出一個經典來，絕對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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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性的前提是你要有，只要你要有的話，你做任何一個東西，那個東西都會冒出來，它是攔不住的。但如果沒有的話，硬凹造型肯定是凹不出來的。

7月31日返場談現場

左起：高寒、肖一凡、電子騎士

這場對話發生在2020年7月31日。

你是剪刀，手術刀，還是血飲狂刀

呂彥妮·電臺節目

Ni TALK × 西寧FIRST青年電影展

特別系列節目

FIRST青年電影展·返場談⑤

《類型電影的作者意識》

嘉賓| 高寒 肖一凡 電子騎士 段煉

主持人|呂彥妮

高寒

電影《罪業搭檔》導演。

肖一凡

電影《龍門相》導演。

電子騎士

知名影評人。

段煉

FIRST策展人。

呂彥妮

獨立撰稿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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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頻剪輯：右耳刀

影片劇情簡介

《罪業搭檔》

世界首映

中國|2019|彩色|104分鐘|劇情

導演/編劇|高寒

製片|高凡、萬鵬 攝影|崔健

剪輯|高煜 美術|梁騫

劇情簡介

連續不斷的惡性案件籠罩著西北工業重鎮陽關市，刑警隊長陳漢中和他的同事們日復一日循環往復地行走在茫茫戈壁灘上、破敗荒村中、遺棄的工業廢墟之間，不斷有所獲，有所惑。久而久之，他們漸漸意識到，偵破案件的同時亦是偵破各自生活中的謎團。突然間，工作與生活，記憶與現實在某一刻開始交織。

《龍門相》

世界首映

中國|2019|彩色|112分鐘|劇情

導演|肖一凡

編劇|畫龍、肖一凡 製片|高凡 攝影|張浩哲

剪輯|孫宵 美術|宋歌 音效|張洺溪

劇情簡介

某荒地枯井中發現一具高度腐爛的屍體，警方迅速鎖定主要嫌疑人，並利用通話記錄將共犯抓捕歸案。本以為會順利結案，誰料主要嫌疑人卻始終無法找到，人間蒸發。警方通過長時間堅持不懈的嚴格搜證、緊密排查，發現嫌疑人早已被另一位受害人火化。在確鑿的證據面前，兇手最終伏法。

對談音頻精選導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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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

呂彥妮：我先問問電子騎士老師和段煉，到底什麼叫類型片？

電子騎士：學術上肯定都有好多種講法，其實最簡單的一個說法就是類型片會跟觀眾達成一種約定。你去看的時候，你要知道你大概要看什麼？你要去看個愛情片，如果裡頭沒愛情，你肯定要退票，你說我買錯了或者你這個誤導我了。

這樣省了很多的事兒，因為電影這個東西它傳達給你，你要去看什麼，其實還是個挺麻煩的事兒的，所以產業它就要這麼做。大家看看你買書都知道到哪個架子找對吧？但實際上對於創作者來講，它本身沒有那麼大的作用，它主要是為了產業。

段煉：電子騎士老師說得已經非常準確了，我覺得比教科書上說的要好，而且要通俗。

我理解類型片其實就是一個就是一個契約，這個契約肯定是有雙方的。雙方就是說當我拋出一個東西的時候，我期待你的一個反應。

我覺得其實類型他在範疇，一開始是沒有類型片的，任何類型沒有人去定義。但是當大家開始在原有的基礎上進一步的去發展原有的視聽的元素，敘事的元素，經典的情節橋段，它就形成一種規則，然後慢慢就有了類型電影這麼一個東西。

7月31日返場談現場

左起：呂彥妮，段煉，高寒，肖一凡，電子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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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3

呂彥妮：今天上午好多導演有一個圓桌的小論壇，包括《情詩》的導演王曉振，《藝術死了》的導演周勝威，也有《清明》的李寶玖導演和《告別十二歲》的徐瑋超導演，肖一凡導演說他參加了這個論壇之後，才發現自己跟他們有點不一樣，分享一下你的感受？

肖一凡：我說的我們是個帶類型元素的劇情片，或者說我不承認自己是個類型片，這個理念是我剛到西寧的頭一天，碰見了彥妮老師跟她說的。

今天上午參加完這個論壇之後，我有所改觀，就是我明白為什麼大家會把我們這樣兩部片子歸到類型片裡，而且我現在也覺得跟他們比，我們很類型。

其實就是剛才說的類型片的商業訴求。我們這樣的片子的製作的費用其實遠大於他們那幾部片子，所以我們就有一定的商業上的責任跟訴求。我們當然也在片子裡面有自我表達，但是相對於它的商品屬性來講，可能沒有那麼重要，或者佔的比例沒有那麼高，也是對我們需要做權衡的。這是特別不一樣的一點。

電影《龍門相》海報

呂彥妮：這幾部片子其實都是你們的第一部長篇作品，請各位可以分別來說說，因為為什麼會起手就選擇這樣一個題材？

肖一凡：我其實很簡單，因為籤約在高群書導演的工作室，《龍門相》這個項目最開始的時候就是工作室給我的工作。他們給到我幾個劇本，然後我去挑選最喜歡的，各方面都成熟了之後進行拍攝。

所以最早的起點就是一個工作，但是只是說這個工作做到後來，變成了一個我自己很想拍的東西。

高寒：我是因為在決定要從事電影這個行業，要成為一個電影導演的時候，規劃的就是走成為一個類型片導演的路徑。

因為我覺得任何一個導演，只要你要走職業這條路，你要深耕大熒幕，類型是你不可避免的。

其實關鍵就在於類型使用的所有東西都是人類最樸實的情感，是人類誕生之初就是最核心關注的那些東西，而且它使用的形式最能夠調動人的注意力。注意力不單是你的內心，而且是你一定的閱讀方式。所以基於這種內容和形式上的東西，他才能夠跟觀眾去達成一個真正的契約，如果你要深耕大銀幕的話，你就要跟最廣泛的觀眾去達成這個契約。

我覺得最核心的經驗就是把東西拍好看，沒有人會拒絕好看。

電影《罪業搭檔》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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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4

呂彥妮：您能跟我們也分享一下看《龍門相》的觀感嗎？

電子騎士：我覺得這已經是一個很成熟的片子了，各方面都做到位。

因為新導演容易在有些方面不均衡，特別是《龍門巷》基本上都是非專業演員。非專業演員經常在有一些地方，不能一直保持在戲裡頭狀態。畢竟是劇情片需要讓觀眾完全地進入，特別是這種罪案的東西，它實際上離生活還是有一點點遠的。

所以我覺得在這點上來講，《龍門相》做得確實是很好，沒有掉價的演員，或者掉了的某場戲。風格上我很喜歡他的後半段的很多的空鏡頭，非常的漂亮。

類型片它其實本身的範疇，能夠容納我們今天在討論的作者性。微妙就在於說到底放多少放在哪兒，配方每個導演都不一樣。這恰恰是類型片，不能夠把它類型化的東西。好多好的類型片導演都可以有很強的風格化的東西。

電影《龍門相》劇照

呂彥妮：我們今天的題目叫《世界上沒有兩把相同的刀》，後來這兩位導演自己私底下還給自己來了一個闡釋，說說你們昨天是怎麼討論的？

高寒：肖一凡導演說你是什麼刀，我說我是手術刀。

肖一凡：我是剪刀。

呂彥妮：但是他今天又說他不是手術刀了，什麼刀來著？

高寒：開玩笑就說是血飲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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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

呂彥妮：為什麼在中國我看到的犯罪類型片有很多這種景？要麼是東北的邊陲小城，冰天雪地，要麼是西北風沙無盡的一條土路，這是為什麼？

電子騎士：這些地方還是相對比較極端化。因為特別是這種犯罪的片子，它本身就是一個極端化的表達。在這樣的地方，它的極端環境和極端的故事是很容易能夠結合在一起的。

其實美國的片子也一樣，就是西部，然後這種荒野，有時候會對像一些法律的力量比較漠視一點，越發達地區，其實它的規矩就越嚴密。

電影《罪業搭檔》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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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

呂彥妮：現在青年導演專注深耕在某一個類型裡面的多嗎？還是其實更多的都還在完成自我表達？

高寒：其實我覺得這個狀況在越來越好。比如說《我不是藥神》，我覺得它就是特別標準的一種類型的結構，它裡面有我們中國發展當下的一些共同訴求，能夠達到大眾的情感公約數。

它每一個地方都規劃，最後整體形成東西特別的好，票房也很高，而且它口碑上我覺得也挑不出什麼毛病。

段煉：我可能跟剛才就這個問題上確實有不同的觀點。現在我聽到一個人像他一樣，說我的職業規劃得非常明確，就要成為一個類型片導演，我覺得，我靠，這個真的很牛逼了。

因為大部分人是不清楚自己的方向的，可能一直在試錯，一會兒往哪個方向走。而在這中間還要考慮，到底是要讓影評人舒服了，還是讓觀眾舒服了。

前年我們在影展辦一個論壇，文牧野也來參加，然後有一個觀眾問了一個問題，觀眾言外之意說是不是有一些東西是寧浩跟徐崢強加給你的？文牧野特別認真的說，不，我告訴你這個電影裡頭的每一幀都是我最想要的東西。我當時聽到那個答案也是挺振奮的。

電影《我不是藥神》劇照

電子騎士：確實我們現在在國內，不管是電影這個行業裡頭，還是包括有一些觀眾，其實還是有一些對類型片的不屑，覺得拍作者性的電影是更高級的。大家覺得拍攝影片就是幹活掙錢，你要拍商業片就別講什麼個人的表達，但是本身這不矛盾的。

類型片其實是學問很大的一個東西，要把它拍好，需要在這一個半小時裡又講故事，又塑造人物，又有熱鬧的動作場面，所有拍動作片類型片的導演其實都是個多面手。

沒有任何一個人，哪怕是最牛的大師，第一次拍爆炸戲或者撞車戲就能拍出一個經典來，絕對不可能。

我覺得這也是類型片對電影工業最大的一個促進，不光是說掙票房，而是說你會發現電影發展到今天，基本上都是類型片導演給提供的這些技術的推進。

7月31日返場談現場

肖一凡：上午我們是聊到說現在是一個人人都能做導演的時代，大家現在手機都可以拍電影，像那幾位導演也有好幾個是用手機拍攝的。但是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他們沒有錢，沒有機會，沒有人給他們投資去拍更大體量的東西，所以他們只能選擇小成本。

後來有聊到說如果有人投資他們的話，接不接受。那幾位導演產生了截然不同的態度，李寶玖導演說，我特別希望能有人投我，錢越多越好，我可以捨棄掉自我表達去拍一些比如說類型上的東西。但是像周聖崴導演就說我絕對不敢接這樣的東西，他會覺得被限制的太多，覺得會有人老拿針在背後戳他。

我覺得本質上類型片導演跟所有的導演都一樣，我們都是對自己很真誠的人。這是個取捨和選擇的問題，是對不同的東西負責，他們是對自己個人和內心想表達的東西負責，我們可能更多的是對作品的商業屬性負責。

電影《罪業搭檔》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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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9

呂彥妮：我想問問二位，你們的第二部長片還會是類型片嗎？

高寒：最想做的是一個純動作片。

呂彥妮：你要調到另一個類型去試那些你沒試過的手段？

高寒：繼續上課，繼續學習。

肖一凡：我其實也是。我對任何的形式，網大網劇甚至電視劇，但可能我不一定能掌控的了電視劇，這是另外一個話題，我覺得我不拒絕任何形式的合作。

呂彥妮：你們兩個人心裡有一個自己的故事嗎？是你們自己先留著的嗎？

高寒：對，首先肯定自己內心要有一個故事，因為沒有這個東西，你作為一個創作者就不成立。但事實上我覺得任何一個類型都不能成為你去講你這個東西的阻礙。

作者性的前提是你要有，只要你要有的話，你做任何一個東西，那個東西都會冒出來，它是攔不住的。但如果沒有的話，硬凹造型肯定是凹不出來的。

肖一凡：聽完高寒導演說的，我都不敢說自己沒有了。對，我還是有的。

但是至於要放到什麼時候才真正把它落地實現出來，我可能不會那麼快，覺得可能自己現在目前的各方面的技術或者是思想上的深度上的還不夠成熟。

電影《龍門相》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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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觀眾2：今天呂老師您微博的海報上有一個問題，「當下的創作環境，女性犯罪類型片的突破口在哪兒？」，雖然沒有問，但我還是很好奇。

電子騎士：我的一個感覺也不一定對，但確實中國的好多男性的導演不太會拍女性，這真的是。

純粹女性的的電影，我們現在也都還不夠，有的時候根並不在電影上。女性犯罪我覺得本身是個非常有意思的一個片子類型。

呂彥妮：兩位導演對這個問題有想說的嗎？

肖一凡：其實我們寫的時候沒把人物分成男生或者女生，一個人做一件事情的時候，至少我希望作為人物能被更多人理解。

每個人其實做出一些不被其他人的理解的行為的時候，我相信他自己是能說服自己的。

高寒：我這個片子裡其實很簡單，女性都是受害者，大家事實也看到了，都是受害者，而且在西北這樣一個固有觀念裡，至少說是男性在特別強的地方，女性都是受害者。

這其實是我這個片子的現實，也某種程度是我對當下的認知的一個現實。

其實我在網上看到一個很唏噓的圖片，它把所有的殺妻案羅列下來，總結一下殺妻的原因到底是什麼，得出原因是「想殺就殺」。

我也想寫一個女性角色作為一種類型的片主人公。我去看了很多這方面電影，會發現一個問題，無論西方還是東方，大家在普遍去塑造一個女性角色，其實想把它立起來的方式，還是通過給她身上賦予某些男性特質。

當我想要去創作，一觸及到這個牆的時候，我就覺得很悲哀。所以我覺得《沉默的羔羊》特別好，如果你仔細看你會發現那裡面是女人解決了所有問題。

電影《沉默的羔羊》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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