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導演李滄東,幾乎所有他的作品,在豆瓣上的評分都能達到8.0。
影迷們對他推崇備至,他的電影無論從鏡頭、調度、色彩的純技術角度,到故事的內涵、深度,都配得上大家對他的認可。
我個人最喜歡的他的電影,是《密陽》與《薄荷糖》。
之所以提起他的這兩部作品,是想表明,在觀看他的最新的這部《燃燒》之前,我是抱有很大的期待,即使算不上李滄東的粉,但也很喜歡他的作品。
但在經歷了148分鐘的煎熬之後,我不得不承認,李滄東沒變,電影的鏡頭運用依然老辣,機位調度依然純熟,畫面的色彩與劇情相得益彰——電影的思想內核深度依舊。
可能是我更衷情於他十幾二十年前拍的片子,自己思想沒什麼進步,跟不上他的步伐,以至於觀影過後,除了感覺劇情悶到讓我自閉、昏昏欲睡之外,什麼都沒get到。
這部電影的劇情討論,在豆瓣上一抓一大把。關於女主究竟死或沒死,男主男配殺了或沒殺等等,各個立場都能從影片中找到證據來支持自己的說法。
我只能說在看的快睡著之後,完全提不起任何興趣去形成自己的觀點,或認同哪一方的看法——我真的不care,就像看了一場無聊的辯論賽,你們說得都對。
但我還是假模假式地談談吧。
關於一部電影的多種解讀歷來就有,而究竟過度與否完全憑你自己的判斷——這也是好電影的一個評判標準:因為有多種看法,證明導演拍的好。
因為它引起了廣大影迷的積極思考,而爛片肯定是不會有這種待遇的——誰會忍心探究剛剛吃過的屎究竟是什麼配方?——非常抱歉地說,看過《燃燒》之後再看它的影評,我就有這種感覺。
在我看來,這部電影之所以會有「一抓一大把的劇情討論」,完全是導演有意為之。把一個十分簡單的,或是報復性的情殺,或是變態連環殺手的故事,故意講得不明不白,每一種可能性,都在影片中留下證據,留下鏡頭。
而這些證據和鏡頭就如同偵探小說中的推理過程,只能構成完整的故事,而形成不了有力的證據鏈條。
所以在看關於影片的討論與解讀時,你會覺得他們說的都很有道理,但就是誰也說服不了對方——然後你也說服不了自己。
關於這種討論與解讀,舉個其他電影的例子,比如《讓子彈飛》。在當年上映之後,網絡上也有鋪天蓋地的電影解析。
《子彈》更多的是「隱喻」,姜文把自己想說的話,不直白地說出來,而是插科打諢顧左右言他地講,雖然會引來許多過度解讀,但大體方向是一致的,比如「站著把錢掙了」之類。
但到了這部《燃燒》,則完全不同。不說影片中直白的關於「階級」「孤獨」等話題的探討,完全沒有「隱喻」(韓國的電影氛圍也不需要藏著掖著),單單說影片的劇情,更像是導演的一個惡作劇玩笑——我不告訴你們她死沒死,他殺沒殺,可能我自己都不知道她究竟該不該死,他究竟要不要殺。
或者導演只是單純地認為,這些根本不重要,完全不影響思想的表達。
如果真的是這樣,我覺得關於電影劇情的討論簡直是無聊至極。但作為我們觀眾,誰都不想被人當作傻子一樣的騙著玩,我們需要讓自己「看懂」,或者是假裝「看懂」,要不然我們就不爽。
所以我們在網絡上大肆地發表自己的觀點,既需要別人的認同,也是在說服自己——但這種情況會讓我們顯得更傻。
就像「皇帝的新衣」,沒人願意相信皇帝竟然真不穿衣服,所以我們編造出各種各樣的理由,吹捧皇帝的新衣服。
「影迷整體審美在下降」。
一部優秀的,甚至偉大的電影,一定是有深刻的內涵,導演表達的,觀眾反思的現實意義在裡面,至於拍攝手法、運鏡技巧、配樂剪輯色彩等等,都是輔助的功效。
無論如何,以上的一切都得建立在一個優秀的、能夠抓住觀眾眼球、沒有尿點的更不至於讓他們玩手機的故事情節之上——恰巧《燃燒》的故事足夠無趣。
這種自以為站在了審美制高點,而指責別人庸俗的行為實在讓人難以認同,你一個喝咖啡的非得操我們吃大蒜的人的心。
你喜歡研究藍山摩卡曼特寧那是你的事兒,我只想關心大蒜髮芽了還能不能吃。
所以無論文青與偽文青們如何吹噓《燃燒》的長鏡頭、場景調度,女主全裸在夕陽下舞蹈的雋永意境,甚至是「對著燈塔打飛機」都能看出各種意向,也掩蓋不了這個悶哧講了148分鐘的,孤獨失意小青年失戀故事的無聊。
精神世界再怎麼耕耘二十多年也就耕成這樣了,我精神的這塊不毛之地恐怕是長不出達文西米開朗基羅梵谷莫奈了。
但還饒有興致在網上發帖的文青們使使勁,加把油,雖不至再來個文藝復興,但看這架勢,接班周立波說個「海派清口」還是足夠的。
不過有一點倒是可以肯定,跑到田間地頭教人唱維也納金色大廳的歌劇男高音,繼而諷刺陝北民歌、東北二人轉的下作——把這二者混淆,在網絡上好為人師、勸人多讀書多思考的人,要麼是精神病,要麼認知水平也高不到哪去。
也許你能欣賞橋牌、高爾夫、馬術等運動的競技之美,但這也不代表四年一次足球迷的徹夜狂歡毫無意義;
也許你說羅浮宮中的畫作才是藝術之精華,但這也不代表在街頭巷尾畫像的人的勞動不值得尊敬;
也許你聽到的國家大劇院的交響樂與美聲是天籟之音,但這也不代表音樂節上,大家的肆意狂歡只是消磨時間。
所以,也許你認為《燃燒》是載入影史的經典,但也不妨礙我只看到建立在無聊故事上的說教狂想——幸運的是,坎城電影節的顆粒無收表明,至少這世上除我之外,坎城評委也與你有不同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