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侵,已經成了整個社會的高頻詞。
而為這個詞貢獻了大量曝光度的,首推好萊塢大亨哈維·溫斯坦。
性侵好萊塢女星長達30年,僅站出來控訴的就超過48人。
包括安吉麗娜·朱莉、凱特·溫斯萊特、烏瑪·瑟曼等一線大咖。
三天前,這場影響世界的性情醜聞,也有了結果。
被曝哈維·溫斯坦支付4400萬美元進行和解。
其實,美國不止影壇出淫魔,體壇也有一位。
內幕更加令人咂舌。
性侵人數高達265位。
HBO在這個月推出的新紀錄片,就詳細記錄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向世人揭開了,隱藏在金牌光輝之下,美國女子體操界內,令人作嘔的黑暗真相——
《在金牌的核心:美國體操醜聞》
At the Heart of Gold: Inside the USA Gymnastics
美國女子體操,近十年稱霸世界。
2012年,倫敦奧運會,拿到了女子體操團體冠軍。
2016年,裡約奧運會,再次技壓群芳,奪得女團金牌。
美國女子體操隊的領軍人物西蒙·拜爾斯,更是一人登頂三項個人項目。
加上團體賽冠軍,四金加身,風頭無兩。
然而,就在這屆奧運會僅僅一個月之後,她和體操隊的姑娘們,再一次引起了世人的極大關注。
只不過這一次,不是在賽場中,而是在法庭上。
包含西蒙·拜爾斯等奧運名將在內,前後合計超過265名女子體操選手,控告國家隊隨隊醫生,拉裡·納薩爾對自己實施了性虐待。
一時之間,舉國譁然。
納薩爾在美國體操業界十分出名,14年來長期為大學、國家體操隊提供醫療服務,備受敬重。
倘若指控屬實,這將是全球體育史上規模最大的性侵案件。
但區區一名隊醫,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覺的犯下這等重案?
想必一定是個超常的變態,或者極度狡猾的高智商犯人…
但實際上,納薩爾不過一名再普通不過的運動醫生。
在周圍人的眼中,他憨厚老實,人緣頗佳。
而「忠厚老實」這點,竟是他犯案的關鍵。
眾所周知,體操堪稱最艱苦的運動項目之一。
從未成年時期就開始的高強度、長時間的訓練,讓傷病成為伴隨著每位運動員一生的「第一位朋友」。
而第二位朋友,自然是負責解決傷病的醫生了。
納薩爾不僅負責消除運動員們的傷痛,也撫慰著她們的心靈。
許多受害者回憶稱,納薩爾是體操隊中,唯一會對她們溫柔以待的人。
彼時,教練們還信奉「嚴師出高徒」。
訓練場內場外都極度嚴苛,半軍事化管理下,只以成績論英雄。
而納薩爾,卻會和身心俱疲的小姑娘們,談論訓練、傷病、愛好…等等生活中的一切。
她們將納薩爾視為唯一的朋友,和他交換SNS帳號,從他那裡獲得安慰和鼓勵。
在極端艱苦的環境下,納薩爾輕而易舉地騙取了少女們的信任。
不諳世事的少女,不近人情的教練,溫柔體貼而不懷好心的「朋友」…
一場悲劇,就此緩緩拉開大幕。
第一起案件在何時何地發生,如今已不可考。
我們只知道,從1994年開始,納薩爾已經是一名慣犯。
作案手法,十分簡單粗暴。
他總是單獨為運動員診療,診療的前半段,一切都很正常,檢查、按摩、放鬆肌肉…
然後,他的手就開始不經意間掃過運動員的隱私部位。
彼時對性還一無所知的少女們,即便感覺有異,卻也無從得知這些行為的真正含義。
而納薩爾也得寸進尺,用手指侵入對方的陰道,還厚顏無恥地說:
「不用擔心,這也是放鬆療程的一部分。」
最終,少女們帶著困惑與不適,走出了診療室。
「他對自己做了什麼?這樣的診療是適當的嗎?我該向誰求助?」
沒有一個人來告訴她們。
在體操隊中,「大人」就是權威,就是真理,「大人」們的話永遠正確。
而運動員們,「孩子們」,只能默默服從。
唯一有機會制止納薩爾的,是教練。
在這起性侵案中,最大的疑團之一就是,與納薩爾共事的教練們,對他的暴行是否知情。
約翰·葛德,前任美國國家體操隊主教練
理所當然地,幾任國家體操隊教練都予以否認。
是的,從醫務室走出的少女們的不安神情,在體操隊內瀰漫著的種種流言蜚語,甚至是在和她們的對話中,偶然被提及的某些不當行為,這些「功勳教練」們,通通一無所知。
畢竟,比起這些嘰嘰喳喳,令人頭疼的小姑娘們,教練們與納薩爾的合作,堪稱愉快。
能在國家體操隊工作數十年,納薩爾自然有其過人之處,那就是「聽話」。
身為一名運動醫生,納薩爾背棄了自己的天職,唯教練的想法是從。
一名受害者,彼時因為訓練成績下降,受到了教練的「重點關注」,加大了訓練量。
儘管她自己感到腿部的傷病十分嚴重,每次跳躍都鑽心得疼,但納薩爾卻一直告訴她:
「沒事,你的腿沒有任何問題,去訓練吧。」
終於有一天,她躺在地上,再也無力站起來。
教練卻一臉冷漠地對她說:
「從這裡滾出去,再也別回來了。」
她一瘸一拐地走出訓練基地,走進醫院,正經地做了檢查:
腿部粉碎性骨折。
體操世界,幾乎再也與她無緣。
納薩爾給教練們的苛政大開方便之門,教練們對納薩爾自然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甚至很可能,為虎作倀。
集訓營、體操俱樂部、地方體操隊…納薩爾每年都有大把的時間,被邀請前往各類封閉、半封閉地點參與體操隊訓練。
而在那裡,無人監管的情況下,納薩爾可以為所欲為。
看到這裡,想必有些「槓精」們已經蠢蠢欲動:
「十幾年,幾百個受害者,不可能沒一個人覺得有問題吧。」
「搞不好,當時就是你情我願的……」
呵,接下來發生的,才是整起案件中,最黑暗的部分。
自然不是所有受害者,都「傻白甜」地保持了緘默。
早在1997年,時年16歲的體操選手樂芮,就向自己的教練凱西,舉報了納薩爾的不正當行為。
然而,凱西作為納薩爾的同事兼好友,給出的回答卻是:
「舉報納薩爾的話,你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在「大人」的壓力下,樂芮最終屈服。
但在她之後,陸續又有數十人,向納薩爾任職的密西根州立大學舉報其性侵。
迫於壓力之下,大學方面組織了一個調查組。
但其中的調查人員,竟然都由納薩爾一手指定。
而最後的調查結論,可想而知。
納薩爾沒有任何違規之處。
不過,這是面向受害者的說辭。
實際上,調查組還向大學出具了另一份報告。
委婉地指出,納薩爾的治療過程,「需要改進」。
但是沒有任何改變。
到了2015年,在美國國家體操隊內部,又有運動員舉報納薩爾性侵。
但時任國家隊主教練,硬是在五周之後,才將舉報上報。
在此期間,納薩爾毫不收斂。
每天都會進行數次性侵。
又在一段漫長的調查期後,官方宣布,「由於運動員的憂慮」,納薩爾將離開美國體操隊。
性侵?還是一個字都沒有提到。
而儘管離開了國家體操隊,納薩爾依舊在大學和地方體操隊中任職。
犯罪,仍在繼續。
在整起案件中,這是毫無疑問的「至暗時刻」。
協助納薩爾犯下滔天罪行的,不僅是教練,也不僅是他的朋友、同事;
為虎作倀的,是美國體操界的,整個「體制」。
是那個號稱將保護弱者,卻官官相護的「體制」。
是受害者被扼住喉嚨,既得利益者卻啖其肉、飲其血的「體制」。
是「不願毀掉一個成功人士的職業生涯」,為此可以毀掉無數小女孩一生的「體制」。
甚至連受害者的父母,也著了這「體制」的道。
一位受害者的父親,因為不相信女兒對納薩爾的控訴,甚至斷絕了雙方的關係。
而當納薩爾的罪行被揭發出來後,這位可憐的父親,砰地一槍,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沒有人願意質疑,體操界的制度是否出了問題。
因為這些錯誤的制度,帶來的卻是輝煌的成果:
在金牌的榮耀光輝之下,一切敗絮的內在,都可以被掩蓋。
最終。
打破了這已然在美國體操界根深蒂固的「體制」神話的,是一位勇敢的女孩:
瑞秋·丹賀蘭。
她是一名律師。
而之前還有一個身份,前體操隊員。
沒錯,她也是納薩爾傷害過的女孩之一。
放棄熱愛的體操,學習法律的目的,就是親手將曾經猥褻她的隊醫送進監獄。
2016年,她在《印第安納波利斯星報》上,實名揭露了納薩爾的惡魔行徑。
輿論譁然,外部調查也終於開始介入。
同年,FBI在納薩爾家中搜查出大量兒童色情影像,納薩爾被捕入獄。
2017年,納薩爾性侵案件正式開庭,她不懼輿論質疑,站在法庭上,檢舉這位衣冠楚楚的淫魔。
當庭,法官宣布了一項獨特的庭審方案:
每名受害者,都可以自願上庭,闡述納薩爾對她們的身體、心靈以及生活造成的傷害。
而納薩爾必須一一聆聽。
然而,面對女孩們聲淚俱下的控訴,被告席上的納薩爾,依舊無動於衷。
他甚至向法官寫了一封信抱怨:
「女人發怒更勝於煉獄之火。」
這個惡魔,直到最後,也從來沒有正視過受害者。
從來,沒有將她們看做,與自己平等,甚至遠比他高貴的存在。
而他也最終「得償所願」:
175年刑期,其中40年不得假釋。
法官要確保,這個惡魔的餘生,無法重回人間。
相關涉案人員,涉嫌徇私枉法的體操隊教練都遭到了撤職調查,密西根州立大學校長辭職,美國體操協會全體董事辭職。
正義,終於到來。
只是代價,太過慘重。
但體制與權力的魔爪,不會就此停息。
前不久,在美國南加州大學,就又爆出一起大規模性侵案件。
一位校醫,利用留學生對相關規章的陌生,在婦科檢查時實施了多起性侵。
受害者包括大量中國女留學生。
而校方最初的反應,和密西根州大出奇相似:
掩蓋、否認、幫助嫌疑人退休…
也同樣,是在媒體曝光後,調查才開始推進。
這就是「現實」。
這個操蛋的世界裡,沒有哪一處是真正的淨土。
願你我從此以後都有力量與勇氣,反抗所有的黑暗與不公。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