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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因出演電視劇《親愛的、熱愛的》中韓商言一角而爆紅的李現,在微博上發文怒斥偷拍者,引發輿論廣泛關注。
放眼整個娛樂圈被惡意拍攝搞到焦頭爛額的可不只李現,還有最近在拍攝《斛珠夫人》的楊冪。
從曝光的圖中我們能看到,楊冪在經過通道進入拍戲現場時,無數攝像頭在「虎視眈眈」。
而惡意偷拍者就隱藏其中,對著她的大腿一頓猛拍。
怎樣,角度夠刁鑽吧?還好楊冪衣擺夠長,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這種偷拍行為與地鐵上對著女生裙底偷拍的變態,又有何區別呢?
在流量時代,娛樂圈跟拍代拍已經成為一種職業。
粉絲、媒體將需求發布在代拍群裡,代拍根據自己能參加的活動,以及明星機場、酒店等行程,接單拍攝,以此換取幾百到上千不等的報酬。
越是流量大的明星,代拍價格就越高。像楊冪、李現這種頂流,一張照片或一條視頻的報價,高到超乎想像。
寫到這裡,阿喵隱約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娛樂圈跟拍代拍......本質上不就是狗仔嘛?!
害,完美詮釋什麼叫「換湯不換藥」。
作為代拍們的前輩、明星們的天敵,為博眼球不擇手段、熱衷打「擦邊球」的狗仔隊,究竟是怎樣一群人?他們又是如何運作的呢?
狗仔隊的前世今生
「狗仔隊」的歷史非常悠久,誕生於19世紀50年代末的義大利,當時還沒有統一的稱呼。
直到1960年,義大利導演費德柯·費裡尼在電影《甜蜜生活》中,塑造了一個專靠拍攝名人隱私牟利的角色,名叫Paparazzo(意為蚊子),後人就以複數形式「paparazzi(音譯「拍拍垃圾」)」來稱呼這類人。
用蚊子來形容這群靠吸食名人身上的「血」(隱私)謀生的人,真是最適合不過了。
而「狗仔隊」這一說法源於香港,最早用於稱呼以跟蹤、竊聽等調查方式聞名於世的香港警察刑事科。
隨後,這種調查方式被引入到新聞採訪中。從此,專門從事拍攝名人隱私的記者就被稱為「狗仔隊」。
60年代末,「狗仔隊」在歐美國家盛行,其中英國「狗仔隊」發展最為迅速。《每日郵報》《太陽報》等報紙提供的八卦消息讓無數讀者為之著迷。
對於身份高貴的英國皇室,底層群眾好奇心更甚,於是英國狗仔非常熱衷拍攝皇室「宮閨秘事」,兩者衝突不斷。
最廣為人知的事件,便是1997年8月31日,黛安娜王妃在巴黎因躲避「狗仔」追蹤釀成車禍,最終不幸逝世。
1992年,曾供職《每日郵報》的達林·萊昂斯在倫敦開設大圖片公司(2014年被政府查封),是當時世界上最大的「狗仔隊」圖片社,標誌英國「狗仔文化」進入全盛時期。
另一邊,港臺地區的「狗仔隊」也不甘寂寞,《壹周刊》《蘋果日報》等八卦刊物旗下的「狗仔」以跟蹤、竊聽、偷拍等手段持續窺探明星隱私。
經過捕風捉影、添油加醋後,一篇篇顯得煞有其事的八卦新聞便通過流水線進入千家萬戶。
不入流的手段換來的並不是民眾的苛責,而是銷量暴增帶來的白花花的銀子,這更助長了狗仔的囂張氣焰。
1995年,成龍、梅豔芳、張學友等香港娛樂圈明星發起遊行示威,集體抗議「狗仔隊」的不良行為。
2006年,藝人鍾欣桐換衣時遭狗仔偷拍,香港娛樂圈明星激烈抗議,一度驚動法改會,擬立法約束日益猖狂的狗仔,但最後不了了之。
就在同一年,素有「中國內地第一狗仔」之稱的卓偉成立「風行工作室」,掀起內地「狗仔隊」職業化的浪潮。
由於中國大陸對報紙、期刊的管制較嚴,導致「狗仔隊」發展曾一度落後於港臺地區。
從2000年開始,中國網際網路進入高速發展時期。
搜狐、新浪、微博等門戶網站興起,QQ、微博、微信等社交平臺頻頻出現,拓寬了人們獲取和傳播八卦新聞的渠道。
與此同時,網際網路的快速傳播,導致對明星緋聞八卦等信息的審核和管制存在嚴重滯後性。
以卓偉為代表的大陸狗仔終於迎來了春天。
「文章婚內出軌姚笛」「劉愷威夜光劇本」「白百何一指禪」等由風行工作室操刀的重磅八卦轟動整個娛樂圈。
俗話說,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近年來,風行工作室曝光的明星八卦達數十起,把馮小剛、徐崢、楊冪、白百何在內的一眾內娛圈導演、明星,都得罪個遍。
再加上政府對網際網路新聞管制日趨嚴格,可想而知,卓偉好日子要到頭了。
2017年6月6日,微博將存在嚴重編造傳播謠言、詆毀他人名譽的19個低俗追星帳號關閉,風行工作室赫然在列。
風行工作室的崩盤並未令內地「狗仔隊」式微,你方唱罷我登臺,娛樂圈跟拍代拍開始登上歷史舞臺。
正是由於風行工作室的經營模式得到市場驗證,從而吸引了無數自媒體、職業狗仔、甚至是普通平民下場參與八卦新聞的製造。
接下來,阿喵將以風行工作室為例,帶大家了解一下大陸狗仔隊的經營模式。
狗仔的日常工作
風行工作室共有19名成員,其中包括管理人員卓偉和馮科、7名攝影師、3名司機、7名視頻後期人員(數據截止2014年10月)
這十多號人通常分為4—5個小組,每個小組由2名攝影師、1名司機加1臺車組成。兩名攝影師一人負責拍照,一人負責拍視頻,分工明確。
因為北京是明星活動的主要聚集地,所以風行工作室以北京為據點開展工作;其次是江浙滬一帶,明星常在浙江橫店拍戲,因此工作室也派遣狗仔蹲守。
橫店
遇上緊急任務時,狗仔也要到指定區域出差,跟拍文章出軌時,風行工作室就曾遠赴深圳拍攝。
即便沒有緊急任務,每隔一兩個月,卓偉也會派一個小組前往南方一帶拍攝,看會不會有意外收穫。
以北京為根據地,定期出差江浙滬,並輔之以緊急任務等靈活跟拍路線,構成了風行工作室狗仔的日常工作範圍。
「狗仔隊」也有像新聞編輯室一樣的工作流程——報題、拍攝、審核等環節,其中拍攝是最重要的一環,分別是「掃街」和「蹲拍」。
「掃街」,是指到明星經常出沒的公眾場所巡視,如商場、機場等,一旦發現明星蹤跡,立即拍攝。「掃街」行動通常從早上11點持續到凌晨2點。
「掃街」很考驗狗仔的洞察力和記憶力。熟記明星、經紀人及他們的車牌號碼,是一個狗仔基本功紮實的標誌。經驗豐富的狗仔甚至能記住上百組明星的車牌號碼。
而「蹲拍」是指對特定明星進行長時間跟拍,目標一般是話題度較較高的明星。
「蹲拍」比「掃街」要求更高,一般要蹲守12小時以上才能換崗,在此過程中,「狗仔」須時刻保持專注,不能分心,否則將錯過最佳拍攝時機。
當年為跟拍「鋒菲戀」,風行工作室幾乎全員出動,輪流上崗值班,連續蹲守80多個小時後,才拍到兩人戀愛的實錘。
而時間跨度更久的例子比比皆是,跟拍文章出軌姚笛,花了半年時間;跟拍張藝謀子女超生事件,起底他們的生活狀況,整整花了一年。
但猛料不是你想拍,想拍就能拍。為防止空手而歸,狗仔會想方設法打探明星的私生活。
舉個慄子,當明星從酒店退房後,狗仔就第一時間「收買」酒店服務員,進入明星住過的房間翻查垃圾桶裡的殘留物,如安全套、食物殘渣之類,從側面了解明星的私生活。
狗仔高強度工作的背後,是市場對明星八卦的龐大需求。
風行工作室與搜狐、新浪等平臺均有合作,每月需提供150-180條新聞給平臺。
這項任務分散到4個小組,每組大概要拍45條,但有時會出現拍攝照片太模糊無法採用的情況,經篩選後數量肯定不夠,所以每組至少要拍80條,一天下來要拍3—4條。
高強度的工作導致狗仔隊作息非常混亂,全年無休,遇上突發事件還得加班,這就是為啥風行工作室一線攝影師和司機,普遍是25-30歲的男性,因為這類人最能捱!
相信大家已經了解狗仔的日常工作範圍和具體業務,可以看出當狗仔的壓力還是挺大的,如何將這股壓力轉化為動力?用「思想」去控制,用「金錢」去誘惑,這是卓偉給我們的答案——
狗仔的組織關係
風行工作室組織架構扁平化,人數保持在十餘人左右,互相都是熟人。
除向社會公開招聘過司機外,大多數攝影師、司機、後期都是通過熟人介紹進來的,比如創始人馮科是湖南人,不少湖南籍攝影師就是他帶來的。
處在熟人圈子中的狗仔緊密相連,一起上下班,同吃同住,彼此關係非常融洽,工作中的配合度自然高。
熟人圈子對風行工作室的內容、績效、培訓等機制的形成也有很大影響。
在內容生產方面,風行工作室採用團隊合作制,以小組為單位生產內容,但分組並不固定,遇到緊急任務時,往往傾全工作室之力推進。
因此組織內部獎懲並不完全規責到個人,往往是小組一起承擔。
比如拍到內容後,經卓偉、馮科及工作人員集體審核後,根據稿件質量頒發好稿獎金。除好稿獎之外,還有其他福利,都一併以小組為單位發放。
業務培訓方面,工作室會以前輩指導新人的方式,傳授拍攝技巧、跟拍方法、相關法律法規等,並設有專門的資料庫,新人們可根據庫裡圖片學習拍攝,以及熟背裡面的明星車牌號碼。
業務培訓沒有固定的結構或流程,多是學徒性質的跟隨式學習,前輩看到新人拍的圖時,會順勢點評做得不到位的地方。
卓偉閒時會向新人普及法律知識,讓新人做到在不觸犯法律的前提下拍攝。
一個訓練有素的狗仔除業務能力過硬外,心理素質也要異於常人。這一點卓偉非常重視,會對新入行的狗仔進行心理建設。
心理建設分為「價值」和「生存」兩方面。
價值方面,要幫助新人形成職業認同感,讓他們明白幹狗仔是有意義的,揭開明星光鮮外表下不為人知的勾當,還公眾一個真相,才是真正的新聞工作者。
生存方面,要讓新人明白,從事狗仔職業能賺錢,網友的言論不能給自己帶來收入,人要為自己著想!
經過兩步「洗腦」後,狗仔初步的心理建設就完成了,接下來只要在工作中不斷強化,久而久之,狗仔對明星的態度便變得不屑一顧,就連司機也敢於吐槽明星,直言部分明星不化妝太醜!
卓偉將「狗仔」和「真正的新聞工作者」聯繫起來,有沒有感動到員工不好說,但給到的報酬應該是感動到員工了。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賺錢嘛,不寒磣。那麼,卓偉的風行工作室又是如何賺錢的呢——
狗仔的盈利模式
風行工作室初期由卓偉負責文案,馮科負責拍攝,向各大紙媒及網站供稿。
與港臺地區狗仔隊相比,大陸狗仔隊在發展初期的經濟收益遠及不上前者。
在香港娛樂圈市場尚未萎縮時,民眾普遍願意為明星八卦買單。
狗仔拍到獨家、勁爆的照片,各家娛樂雜誌會開高價競爭,一張照片能抵幾個月甚至一年的收入。
部分狗仔甚至租用直升機偷拍明星,可想而知背後的利益有多大。
如果說港臺狗仔隊拿的是「高管」工資,大陸「狗仔隊」拿的就是「公務員」收入,穩定!
因為國內媒體購買「狗仔隊」的內容是打包購買,所以大頭條跟一般新聞在市場價值上沒太大區別。
那為何風行工作室還熱衷拍攝大頭條呢?
一是打響知名度,在流量時代,注意力就是錢。只要吸引到大眾及媒體的目光,後期就能依靠贊助、廣告等形式變現。
二是與明星交易,在拍攝到明星出軌劈腿等勁爆消息時,卓偉會與明星私下交涉,要求對方買斷報導權。
明星擔心公眾形象受損影響事業,往往會選擇花錢來息事寧人。
卓偉在接受《三聯生活周刊》採訪時透露,工作室成立初期,除去租車、人員工資外,實際所剩無幾。
在成立一年後,收入才漸漸上升,但每月總體收入還是在三四萬到五六萬之間。
之後幾年,風行工作室操刀的重磅八卦新聞徹底打響了知名度,合作媒體越來越多,團隊收入直線上升,成員也隨之增加。
風行工作室實習期員工工資在5000到10000之間,其餘均在10000-20000之間,對比同期記者收入來說屬中上水平。
由於工作室包食宿、交通、攝影器材等費用,所以就算在北京生活,支出也不大。
此後,風行工作室也努力探索從簡單的內容換稿費盈利模式向APP、綜藝等多元化手段變現的模式轉變:
2014年,風行工作室與愛奇藝合作打造新欄目「超能大星探」,以視頻為載體,在後期剪輯和配音方面加入熱門搞笑元素,一上線便反響熱烈。
2015年,風行工作室開發APP「全能星探」,並借著「陳赫出軌門」大肆炒作,為「全民星探」APP帶來巨大的流量。
盈利模式轉變的背後其實反映了新媒體變化(微博中短視頻的興起)對風行工作室營銷策略及平臺推廣的改造。
粉絲們在網上透露的明星動向也成為狗仔開展工作的重要線索,避免此前像「無頭蒼蠅」一樣尋找明星蹤影的情況。
明星在微博透露何時何地出席某個宴會,狗仔就會提前到會場守候,觀察明星結束活動後的動向,一不小心還可能發掘到猛料。
今天,網際網路平臺為流量展開激烈爭奪,可以預見,作為吸引消費者眼球的利器——明星八卦新聞將永遠佔有一席之地,而八卦新聞製造者——狗仔隊在未來將進一步下沉、發展。
只是,當我們打開微博、抖音、微信,一條條八卦新聞刺激著我們的眼球,給我們帶來窺探明星隱私的快感時,又有多少人理智思考,追問真相呢?
在「全民皆狗仔」的時代,新聞的真實性正成為稀缺品。
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