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都縣有個叫嶽九的讀書人,家裡經常有狐狸作祟,以至於家裡的布匹錦緞,還有日常用具,全都扔到了鄰居家的牆頭上,搞得全家雞犬不寧,就連箱子裡放的精緻的葛布都被狐狸精禍害一空,那些葛布表面上完好,打開後才發現裡面通通都被剪成碎片。
諸如這樣的事情還有很多,把嶽家上下弄的痛苦不堪,大家每天早上起來第一件事情就是七嘴八舌地站在門外辱罵那狐狸精,嶽九幾次警告家裡人別罵了,那狐狸精會聽到的,可剛說完這句話,那狐狸就在房梁上說我已經聽見了,隨即作祟的就更厲害了。
這天,嶽九夫妻二人還沒有起床,狐狸精就把衣服被子全拿走了,兩口子赤裸裸地蹲在床上哀求不已,可不管他們怎麼苦苦哀求,那狐狸精就是不肯答應,這時那狐狸精突然說話了,嶽九抬頭一看,那房梁上坐著一個美女,她從窗戶上鑽進來各種搗亂,搗亂了一個上午,才從窗戶口鑽進來把衣服扔到了床上。
嶽九仔細看,這女子身材不高,穿著一身絳紅色的衣服,外面套著個雪花坎肩兒,看著並不像一個害人的狐狸精,可為何會做出這種事呢?
嶽九穿上衣服後,便向她作揖行禮:「上仙有心看中我的家,煩請不要再攪鬧了,請你給我做女兒怎麼樣?」那狐狸精罵罵咧咧地說:「我年紀比你都大,你怎麼敢在我面前妄自尊大呢?」嶽九沒辦法,又請求狐狸精做自己的姐姐,那狐狸精這才答應了下來,於是嶽九將這事告訴了家人,讓家人們以後都叫她胡大姑。
當時縣裡還有一個叫做張八公子的人,他家裡也有一個狐狸精住在樓上,不過只是經常和人聊天說話,並沒有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嶽九就問胡大姑認不認識那隻狐狸,胡大姑說道:「那是我家喜姨,怎能不認識呢?」
嶽九隨即說道:「你看喜姨就從來不害人,你為什麼不向她學習呢?」胡大姑聽了這話,跳起腳嘟囔地罵了半天,還像過去一樣作祟,把家裡又攪得雞犬不寧。
不過不知為何,那狐狸精對於別人不怎麼擾,專門擾嶽九家的兒子和兒媳,乃至於把她的鞋子,襪子,簪子,耳環都扔在道上,每次吃飯時總在粥碗裡埋死老鼠或者糞便,兒媳婦氣的摔碟子摔碗大聲辱罵,絲毫沒有求饒的意思,嶽九對狐狸精說:「兒女們都喊你姑姑呢,你怎麼沒有一點尊長的體面呢?」
胡大姑說:「叫你的兒子把他的妻子休回娘家,我給你兒子做媳婦兒,咱們就相安無事了。」兒媳聽後罵道:「不害臊的狐狸精,跑這裡來和人家爭漢子。」兒媳婦當時正坐在箱子上,罵著罵著屁股底下忽然冒出一股濃煙,好像坐在熱氣騰騰的蒸籠上一樣,打開箱子一看,裡面裝的衣服全部都燒成了灰燼,只剩下一兩件婆婆的衣服。
胡大姑依舊命令嶽九的兒子把媳婦兒休了,兒子不答應。過了幾天,那狐狸精又逼嶽九兒子休妻,兒子仍然不答應,狐狸精頓時火了,拿起一塊石頭就去打他,嶽九的兒子頭破血流,險些死了。嶽九愁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西山有個叫李成的巫師善於畫符念咒,嶽九被狐狸精攪得不得安寧,於是拿了一些錢財請求李成來家裡降妖,李成用了三天在畫了符紙,又把一面鏡子綁在一根棍子上,拿著棍子做把柄,在宅子裡照來照去,處處都照遍了,隨後又叫來一個童子跟隨著自己,直看著那面鏡子,吩咐他,如果在鏡子裡看見什麼東西就告訴他。
隨後,李成把鏡子照到一個地方,童子說道:「牆上好像趴了一隻狗,李成急忙伸出一個手指頭在童子指的地方畫了一道符,隨後就在院子裡踱著方步念了一會兒咒語,這時就看到家裡的豬狗都一起來了,抿著耳朵,夾著尾巴,好像聆聽教訓的樣子,李成向他們一揮手說道:「快去!快去!」
隨即院子裡的那些畜牲一個跟一個的出去了,李成又踩著方步念著咒,然後就來了一群鴨子,他一揮手,鴨子也出來了,隨後又來了一群雞,李成指著一隻雞,大聲呵斥,這時別的雞都走了,只有那隻雞顫抖地躲在地上,交叉著翅膀大聲哀求道:「」再也不敢了。」
李成就說:「這傢伙乃是你家扎的一個紫姑神。」家人都說沒做過這東西,李成說:「紫姑如今還在你家裡保存著,大家想起三年前曾經扎過一個紫姑,狐狸作祟就是從那一天開始的。
隨即到處搜查,看見一個紫姑放在馬圈的梁上,李成就把它取下來,扔進火裡燒掉了,又拿出一個酒瓶,念了三聲咒語,大家忽然聽到那酒瓶口裡頭有聲音喊著:「嶽九啊,你真狠心,幾年後我還會再回來的。」
嶽九請求把酒瓶放進湯鍋裡燒火,煮死她,李成不同意,把那酒瓶帶走了。
從此以後,嶽九家再也沒有鬧過狐狸,一家人的日子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後來,有個鄰居來找嶽九喝酒聊天,鄰居說:「李成家的牆壁上好像掛著幾十個瓶子,據說那瓶子裡都裝著狐狸,李成經常按次序把狐狸放出去,叫他們出去作祟,自己好賺一些錢財。那李成乃是一個騙取錢財的巫師,本人並沒有什麼道法,只有一些小把戲罷了。」
嶽九這才知道自己上當受騙了,可他也不敢找李成算帳,生怕李成再將狐狸放到自己家裡。
暮有話說
這世上總有人倚仗自己的一些小手段為非作歹,謀取錢財。也許對於那些人來說,他們不能大富大貴,可他們總是憑藉著自己的一些手段去禍害另一些苦命的人,而那些被禍害的人,終究不敢言語,只能自認倒黴。
原著:《聊齋志異》《胡大姑》
改編:暮有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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