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和馬景濤沒有在一起，是我童年的最大遺憾

文 | 亞熱 · 主播 | 韓星

來源：十點人物誌（ID：sdrenwu）

前不久，寧靜在浪姐決賽現場即興唱起《孝莊秘史》的主題曲《你》。

「你，從天而降的你，落在我的馬背上」。

現場瞬間被引爆，恍惚間把人們拉回18年前的那個夏天。

大玉兒從天而降落到多爾袞的馬背上，如玉的模樣，清水般的目光，一絲淺笑讓人心發燙。

18年過去了，《孝莊秘史》依然我心中最好的女性題材古裝劇。

寧靜馬景濤沒在一起，也成了我童年的最大遺憾。

當女性手握權力

對於「大玉兒」這個角色，寧靜一開始是拒絕的。

當劉德凱把她約在冰激淋店談合作時，她一邊吃著冰激淋，一邊把劇本一攤，「我不喜歡。」

她對劉德凱抱怨臺詞太多、戲份太重。

「太多了那個戲，每一頁都有我，長篇大論，再漂亮的衣服也不能這麼穿。」

「大玉兒」是《孝莊秘史》的核心角色，這個戲要從孝莊的17歲演到中年50歲，從大玉兒與多爾袞初識開始，講到她扶持自己的孫子玄燁成為幼帝，故事線橫跨四位君主。

現在看來，大玉兒之後的命運幾乎集齊了所有的「大女主」因素——美麗聰敏，同時被兩個優秀男人所深愛，從純真少女步步為營，成長為後宮之主。

可要我說，大玉兒的一生，實在是太苦了。

故事開始時，科爾沁大草原廣闊無邊，大玉兒與多爾袞初次相遇，一對璧人一見鍾情，在敖包前私定終生。

可惜人生並不如初見，隨著故事的推進，兩人分明深愛著對方，卻變得漸行漸遠，至死都沒能在一起。

這是大玉兒的選擇。

她深愛著多爾袞，卻為了家鄉利益不得不嫁給多爾袞的仇人皇太極。

明明不想兒子福臨當皇帝，為了避免八旗子弟相爭，祖宗基業不保，還是把福臨送上王位。

而當她終於成為皇太后，愛人多爾袞也成為攝政王，兩人身處權力頂端，似乎再沒有力量可以阻擋時，卻因為身份利益的不同，成了仇人。

於是我們看到，少年時的玉兒和多爾袞可以為對方去死。

而身居高位後，多爾袞問起玉兒，「如果我和福臨同時掉進水裡，你會救誰？」

玉兒選擇了兒子。

「但是多爾袞，我會跟你一起去死，我愛你太久太久，但是我愛福臨太深太深。」

她愛多爾袞，但是她的生命裡，卻有著比愛情更重要的東西。

為了兒子，作為一個母親，她可以站在多爾袞的對立面。

同樣的，作為一個太后，為了天下蒼生，她一樣會站在兒子的對立面。

這樣的設置頗有些對傳統歷史劇的顛覆。

過去的歷史劇表現的是男人們對於江山、權力、女人的追逐，女人只是男人的大世界裡其中一個角色，甚至一個棋子。

這個劇相反，她表現的是女人的世界，女人在乎的東西——孩子、情人、丈夫、家族、家鄉、以及名聲。

儘管這樣看來，男女性在乎的東西並無差別，但重要性的排序也許不同。

這或許是女性視角和男性視角的不同。

編劇楊海薇說，她在寫作時把孝莊當作一個平凡女人來看待。「我是一個女人，我深知孝莊作為一個情人、一個妻子、一個母親的感受。」

回到影片的開頭，雄鷹從宮廷上方飛過，老年孝莊撿起鷹掉落的羽毛，望向天際，蒼老女聲緩緩道來：

每當深宮裡的黑夜，漫長得仿佛無窮無盡，我就讓我的心，飛向那遙遠的天際，像一隻草原上的鷹。

飛向遙遠的天際，才能不用去想，我究竟是誰，是誰的女人，這輩子我最愛的是誰？丈夫、情人、兒子， 還是大清？

幸運的是，他們都曾經愛過我，不幸的是， 我卻不能只愛他們任何一個。

這是對大玉兒的一生，最好的註解。

「大女主」背後的女人

劇中除了大玉兒這樣顧全大局、心懷天下的「大女主」，也有海蘭珠、小玉兒這樣「為愛痴狂」的小女人。

兩種女性角色都塑造得不令人生厭，反而令人動容。

14歲那年，小玉兒遇見多爾袞，自此她的心裡再也沒有過第二個男人，如同多爾袞心裡沒有第二個女人一樣。

皇太極了解她的心意，做主讓兩人成親，還讓大玉兒從中做說客。

這讓小玉兒一度以為自己擁有了多爾袞。

這場結合對小玉兒和多爾袞來說，都是一場災難。

倘若小玉兒能如大玉兒一般隱忍，她與多爾袞或許還能相敬如賓。

可她不甘心做一個表面上溫順賢良的福晉，而是希望多爾袞從內心看到她、重視她、愛她。

為此，小玉兒幾乎用盡了各種方法搶奪多爾袞的注意力。

她哭過、鬧過、討好過、嫉妒過。甚至將大玉兒和多爾袞的陳年情史告訴皇太極，讓自己的愛人深陷危險境地。

可細想之下，小玉兒亦是可悲之人。

她從小與大玉兒生得有幾分相似，因此得名「小玉兒」，自此活在大玉兒的陰影下。

連最愛的人也傾心於大玉兒，大玉兒越是聰慧伶俐，小玉兒就被對比得越是任性刁蠻。

不同於大玉兒心繫天下，小玉兒心裡，多爾袞的排序高於一切。

當她得知自己無法得到多爾袞哪怕一點點的愛時，她不爭了，留給多爾袞一個從容得體的微笑。

多爾袞反而喜歡這樣的她，用從來沒有過的溫柔語調對她說，「睡覺前我再來找你說說話。」

小玉兒笑了笑，轉身選擇了縱火自焚。

她的愛和死，都令人感動。

同樣作為「反派」，海蘭珠和小玉兒一樣，也是個為愛痴狂的可憐人。

她讓身為大清開國皇帝的皇太極，偏偏在她這裡「壞了名聲」。

為了討海蘭珠歡心，皇太極只寵幸她一個，她兒子死後，皇太極甚至試圖殺了大玉兒的兒子做陪葬。

令皇帝如此瘋狂衝動，若從那時老頑固們的眼光來看，海蘭珠必會被嗤笑一聲「紅顏禍水」。

可重溫一遍，倒是琢磨出了幾分海蘭珠的孤苦無助。

海蘭珠與大玉兒是親姐妹。

當大玉兒被姑姑挑中，留在她身邊學習為人處世道理的時候，海蘭珠已經遠嫁他鄉。

她在異鄉孤立無援，先是被丈夫打罵，後來又遭遇丈夫離世早早守寡。

也難怪她會感嘆：「花兒既然要謝，為何乾脆不盛開。」

獲得皇太極垂愛後，她將此視為救命稻草，不讓皇太極寵幸其他女眷。

一旦皇太極移步其他宮殿，她便假裝生病，一哭二鬧三上吊只為讓皇太極回到自己身邊。

劇中的其他女性角色同樣出彩。

蘇茉兒一生陪伴大玉兒，同樣深愛著多爾袞，但從未言明。

她以朋友的身份陪伴在大玉兒和多爾袞左右，為他們創造機會，在他們危險時奔走相助。

她和多爾袞唯一一次曖昧的對話，是多爾袞開玩笑要把她嫁出去時，她沉下了臉。

「十四爺，您這話當真？您真想這麼做？」

「其實在我心裡頭，早就嫁過人了。」

大玉兒的姑姑哲哲也是個妙人，她溫婉善良，世故通透。大玉兒從小跟在哲哲身邊，玉兒之所以如此聰明能幹，也仰仗於姑姑的教導有方。

還記得皇太極說大玉兒太世故不如海蘭珠天真時，哲哲的那句哀嘆：

「喜歡的時候，讚美她的聰明；不喜歡的時候，又嫌她太過聰明。當時怎麼做，如今都是錯。」

在《孝莊秘史》裡，各種性格的女子熱烈而真誠地生長著，或許不夠美麗也不夠得體，但至情至性，可愛至極。

為愛放棄一切，存在嗎？

這些細膩的情愛描寫出於言情劇作家楊海薇之手，她的文風一向細膩深情，被人稱為「小瓊瑤」。

初稿寫得很悲情，導演尤小剛看完覺得差點意思，希望她加入權謀和戰爭戲，體現大清開國風雲的雄渾氣質。

那時的古裝劇，要麼是正劇要麼是「戲說」，尤小剛這一改，直接為華語古裝劇開闢了另外一個體系——「秘史」類。

尤小剛還告訴她：「寫女人，就要寫男人；寫不好男人，女人也立不住。」

《孝莊秘史》寫的是孝莊的一生，卻以多爾袞的視角切入。

主題曲《你》是多爾袞望向孝莊的目光——從初次遇見落到自己的馬背上，到「頭也不回張開一雙翅膀」，再看著大玉兒一步步「站在萬人中央，享受萬丈榮光。」

多爾袞原本擁有著人生的一切——疼愛他的額娘，心愛的姑娘，未來的汗位。

只可惜，在那些複雜陰暗的政治鬥爭中，他失去了所有。

支撐他活下去的動力只剩下兩個：

愛情與復仇。

經歷諸多重創後，多爾袞仿佛一夜長大，他和大玉兒一樣，在各種利益博弈中，變得心思縝密、步步為營。

其他男性角色在權力爭奪中喪失了性命，只有他活到最後，當上攝政王，位於權力巔峰。

劇中，何洛會對多爾袞的敵手解釋他戰無不勝的原因：

「你的命太好，他的命太壞。」

命太壞，反倒會激發出人的防衛和能力，多爾袞時刻處於危險中，如何攻擊如何防衛，都是本能。

他變得和玉兒一樣隱忍，唯一的不同是，玉兒要顧慮的東西太多，而他赤條條來去無牽無掛。

他只有玉兒這一個軟肋。

「玉兒，你是對的，你永遠是對的。」

在多爾袞生命的最後，他依然空空如也。

最後戰死沙場時，他摸出大玉兒給他繡的荷包。

腦海裡浮現出與玉兒初次見面的樣子，微笑著閉上了眼睛。

多爾袞的命運展現了另一種人生的價值，為了愛放棄一切。

這或許是《孝莊秘史》對傳統情節的顛覆之處。

我們太習慣於這樣的情節：一個女人為愛情犧牲掉一切，一個男人為了世界而犧牲掉女人，即便是真愛的女人。

而在《孝莊秘史》裡，一切反了過來。

馬景濤演出了多爾袞的深情。

扮演多爾袞時，馬景濤已經40歲了，尤小剛沒看過他的戲，兩人見面沒聊多少戲，反倒聊了一晚上的狗。

回來後，尤小剛對馬景濤很滿意，覺得他「很執著，有種不加掩飾的真誠。」

出演多爾袞的馬景濤達到了他演技生涯的巔峰，40歲還能演出多爾袞年輕時的少年意氣。

從前的馬景濤是著名的「咆哮教主」，而在《孝莊秘史》裡，他改變了演法，情緒變得收斂克制，隱而不發的情感戲反倒讓人動容。

以至於有人說：「因為多爾袞，有一段時間看馬景濤都極為順眼。」

《孝莊秘史》殺青後，馬景濤曾特地去孝莊的陵前祭拜，他留下一張字條，寫了很多深情語句，紙條上，落款的是「多爾袞」。

後來接受採訪時，入戲的馬景濤自認為他和寧靜之間的確有過愛。

權力漩渦中，沒有人是快樂的

《孝莊秘史》裡幾乎沒有完滿的人，哪怕貴為天子也無法倖免。

劇裡對皇太極的塑造十分精彩，不吝筆墨描繪這位開國大帝的運籌帷幄、自私腹黑。

因為愛惜人才，他極力保住多爾袞性命；又為了監視多爾袞，把小玉兒許配給他。

為了招攬明朝賢臣洪承疇，不惜讓大玉兒以「美人計」勸降，讓民間恥笑他「被南蠻子戴了綠帽」。

而就是這樣一個不擇手段、極具理性的人，栽在了海蘭珠手上。

這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皇帝也是寂寞的，他這一生徵服天下，卻徵服不了女人的心。

在他身邊的女人，要麼敬他、要麼怕他，唯獨海蘭珠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男人，完完全全信賴他。

海蘭珠去世後，他說自己「失去了唯一真實的快樂。」

臨死前他反思自己的人生——為了皇位，他逼死了自己兄弟的額娘，搶走多爾袞的愛人。

他得到了作為男人可以得到的一切，但是他也沒有因此而快樂。

「我是英雄嗎？如果我真的是英雄，為什麼現在卻如此寂寞？」

這一生機關算盡，到頭來也不過如此。

皇太極和大玉兒的兒子福臨，更是將這種對身居高位的反思落到了行動上。

福臨和宛如彼此相愛，克服重重困難走到了一起，但他們的孩子卻被人下了藥，剛出生就沒了性命。

不久宛如悲痛而絕，福臨也選擇出家。「連愛人和孩子都保護不了……人生在世本來就是夢幻泡影。」

你看，《孝莊秘史》裡，無一人得圓滿。

這幾乎是對帝制集權的一種控訴。

權力漩渦中的每一個人，得到皇位的、得不到皇位的、處處退讓妥協、顧全大局……每一個人，不是被權力吞噬，就是被權力拋棄。

專制之苦是專制制度中每個人的苦，而不僅僅是被統治的人的苦。

回到影片的開頭，雄鷹從宮廷上方飛過，老年孝莊撿起鷹掉落的羽毛，望向天際，蒼老女聲緩緩道來：

每當深宮裡的黑夜，漫長得仿佛無窮無盡，我就讓我的心，飛向那遙遠的天際，像一隻草原上的鷹。

無法如鷹一般自由，是孝莊的遺憾，亦是她的宿命。

在2016年的一檔綜藝節目上，寧靜重現《孝莊秘史》裡的經典場景。

舞臺上的大門緩緩打開，走出的神秘嘉賓是馬景濤。

寧靜念著臺詞，不知是因何情緒，豆大的淚珠從她眼裡滾落。

馬景濤對著詞，忍不住捧起寧靜的臉，輕輕吻了她的額頭。

那天馬景濤給寧靜帶來了禮物，裝在紅色絲絨小盒子裡。

輕輕打開，躺著兩片鷹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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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 | 《孝莊秘史》劇照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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