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險投資第一人:呂不韋是怎麼拿秦國來做生意的

2021-02-09 王文筠法商研究



大家知道,作為一個普通的商人,有依靠政府官員做生意的,有依靠國家政府的政策做生意的,有沒有一個商人拿一個國家政權來做生意呢?

秦朝就有這麼一個人,一個普通的商人,把秦國這個國家拿來做生意。奇貨可居——這個成語,就來自這個故事。2019年年初,網絡上有一部熱播的電視劇,叫做《皓鑭(lán)傳》,講的就是這個故事。

這個拿國家來做生意的人叫呂不韋。

有朋友說,呂不韋不是秦國的宰相嗎?怎麼是商人呢?

呂不韋把生意做成以後才當的宰相,他當宰相之前,只是一個普通的商人。

那麼,呂不韋是怎麼拿秦國來做生意的,他又是怎麼當上宰相的呢?

呂不韋,衛國濮陽(今河南省滑縣)人,在陽翟(陽翟(音狄),即今河南省禹州市,當時是韓國的都城)最生意,是個商人。他往來於戰國各地,低價買貨,高價出貨,倒賣販賣,是一個比較大的商販,經商時間長了,積累下千金的家產。

有一天,呂不韋到趙國的首都邯鄲去做生意,見到了一個人。一個非常特殊的人。這個人叫異人。

異人是誰?異人是秦國的公子。

公元前265年,秦昭王立他的第二個兒子安國君為太子。安國君有二十多個兒子,其中有一個排行在中間的兒子,名叫異人,是安國君的一個侍女夏姬生的,因為這個夏姬一直不受安國君的寵愛,她生的這個兒子異人便被派到趙國做了人質。

當時秦國和趙國有世仇,異人在趙國也不受待見,因此,生活非常窘迫,可以說窮困潦倒。

呂不韋見了異人,了解了異人的身世之後,覺得奇貨可居(成語「奇貨可居」典出於此)。於是,他就回家跟他父親商議。他問他父親:「種地可獲利幾成利呀?」

他父親說:「能獲十成利。」

呂不韋又問:「那麼,販賣珠寶能獲利幾成利呢?」

父親說:「可以獲百倍的利。」

呂不韋又問:「那麼,要是立一個國家的君主,可以獲得幾成利呢?」

父親說:「那就可獲利無數啦。」

呂不韋說:「如今,咱們努力耕田種地,累得汗珠子掉到地上摔八瓣,都不能豐衣足食;若是擁立一個君主建立國家,不但可以獲利無數,還可以保障後代兒孫。所以,我決定做筆大買賣,擁立秦國太子安國君的兒子異人,做君主。」

呂不韋的父親沒有反對。於是呂不韋就開始謀劃,擁立異人做秦國的君主。

可想而知,這是一個非常複雜的過程。因為秦國太子安國君有二十多個兒子呢,而且異人排行在中間,還遠在趙國做人質,他的生身母親只是一個普通的侍女,也不受安國君寵愛。無論是論資排輩,還是論實力,異人都不可能有戲。

那麼,怎麼才能讓異人成為秦國的繼承人呢?

呂不韋必須進行周密的策劃。

呂不韋把計劃方案考慮周全之後,第一步,先去趙國拜訪異人,對異人說:「我能光大您的門庭。」

異人不以為然地笑道:「你先光大自己的門庭,然後再來光大我的門庭吧!」

呂不韋說:「我的門庭要等您的門庭光大了之後,才能光大。」

異人也是一個比較聰明的人,他馬上明白了呂不韋的意圖,便坐下來認真地聽他深談。

呂不韋說:「秦王已經老了,您的父親安國君被立為太子。安國君現在看好你的長兄子傒,子傒排行老大,而且有他母親在後宮照應,因此,希望是很大的。您排行中間,母親又不受寵愛,秦王死後,安國君繼位為王,您的太子之位是沒有任何希望的。而且,您現在身在趙國,禍福難測,一旦秦國與趙國開戰,您連性命也很難保住。」

異人點頭嘆道:「是啊,那麼,我該怎麼辦呢?」

呂不韋說:「如果公子信任我,我倒有辦法讓您回國,而且能夠繼承王位。」

異人馬上向呂不韋叩頭拜謝,說道:「如果實現了您的計劃,我願意把秦國的國土和您共享。」

呂不韋說:「好」。

於是,呂不韋開始實施他的第二步計劃。

他的第二步計劃是,先為異人找一個靠山,沒有靠山,別說王位,異人連候選人的資格都沒有。

呂不韋了解到,在安國君的妃子裡面,有一位華陽夫人,長得又勾勾又丟丟,很受安國君寵愛,而且這個華陽夫人沒有孩子,如果能讓華陽夫人收異人為養子的話,華陽夫人就可以向安國君推薦異人為太子。但是,華陽夫人居住在秦宮裡面,憑呂不韋的身份,他是無法進入秦宮見到華陽夫人的。但是,他打聽到,華陽夫人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姐姐,而她的弟弟和姐姐是不在秦宮裡面住的。

於是,呂不韋就帶上千金,西去秦國,先拜訪華陽夫人的弟弟陽泉君,獻上禮物,然後,他對華陽夫人的弟弟陽泉君說:「閣下知道嗎?您已經犯下死罪啦!」

陽泉君大驚,「我怎麼犯了死罪呢?」

呂不韋說:「太子安國君的門下賓客,沒有一個是顯貴,而您門下的賓客卻個個都有很高的地位。而且閣下府中珍寶、駿馬、美女多不勝數。你的勢力和奢華的程度都超過了太子安國君,這難道是什麼好事嗎?」

陽泉君點頭稱是。

呂不韋又說:「如今秦王年事已高,一旦秦王駕崩,太子安國君執政,閣下豈不是危如累卵,生死在旦夕之間?」

陽泉君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那麼,我該怎麼辦呢?」

呂不韋說:「閣下不必擔心,小人倒有一條權宜之計,可以讓閣下富貴萬年,穩如泰山,絕無後顧之憂。」

陽泉君趕忙讓座施禮,恭敬地向呂不韋請教。

呂不韋說:「大王年事已高,您姐姐華陽夫人沒有兒子,有資格繼承王位的是安國君的長子-子傒,子傒繼位以後,一定會重用秦國的大臣士倉,到那時,華陽王后的門庭就會蕭條冷落,再也沒有人上門了。現在在趙國為質的公子異人,才德兼備,可惜沒有母親在宮中庇護,很想回到秦國來,但是回不來。華陽夫人如果認異人為養子,然後讓安國君立異人為太子,這樣一來,異人就能繼承王位。異人繼承王位以後,他肯定會感念華陽夫人的恩德,而沒有兒子的華陽夫人也因此有了日後的依靠,這樣豈不是兩全其美?」

陽泉君大喜:「好好好!就這麼辦!」

於是,陽泉君便引呂不韋進宮與華陽夫人密談。

呂不韋把以上說的利害關係向華陽夫人一說,又誇讚了一番異人的品德。

華陽夫人聽了非常高興。

為了堅定華陽夫人的信念,呂不韋又乘機拜訪了華陽夫人的姐姐,他事先編好了另一番說辭,教給華陽夫人的姐姐,讓華陽夫人的姐姐再次進宮,勸說華陽夫人,說:「我聽說用美色來侍奉別人的人,一旦容貌衰老,寵愛也就隨之減少了(「以色侍人者色衰而愛弛」);現在您侍奉太子,很受寵愛,卻沒有兒子,不趁這個機會早一點在太子的兒子中選一個有才能有孝心的人做繼承人,那麼,年老色衰之後,你依靠什麼維持現在的地位?另外,太子比你年長,太子在世的時候,你受尊寵,那麼,太子去世,你依靠誰呢?趁現在你年輕貌美,能夠得到太子的寵愛,早點在太子的兒子中選一個做養子,然後勸太子把他立為繼承人,太子死後,自己立的這個養子就可以繼承王位,到那時你就是太后,你就會永遠得到尊崇。你若不趁現在容貌美麗之時樹立根本,到了人老色衰,寵愛失去以後,就是想和太子說這件事,也很難實現了。

華陽夫人聽了這番話,堅定了信念。立馬去見安國君。安國君寵愛華陽夫人,對華陽夫人言聽計從。於是,安國君就決定立異人為繼承人,刻下玉符,又備了好多禮物,派人給在趙國的異人送去,並且請呂不韋擔任異人的老師,讓他想辦法幫異人逃回秦國。

就這樣,呂不韋這第二步的目的就達到了。

第三步,為了樹立異人的形象,好讓安國君堅定信念,不改變主意。呂不韋拿出重金給異人,讓異人在趙國廣交賓客,幫助異人提高知名度,使秦國和其他國家都知道:秦國公子異人,賢能無比,才德兼備。沒過多久,異人的賢德之名就傳遍天下。

第四步,呂不韋想盡千方百計,幫異人逃離趙國,回到秦國。回到秦國之後,呂不韋讓異人身穿楚國的服裝去見華陽夫人。為什麼身穿楚國的服裝去見華陽夫人?因為華陽夫人原是楚國人,她見異人身穿楚國的服裝,感到萬分親切。隨即把異人認作養子,並替他把名字改為子楚。

到這時,異人,也就是子楚的繼承人地位也就穩固了,只等秦王去世了。

公元前251年(秦昭王五十六年),秦昭王去世,太子安國君繼位為王,立華陽夫人為王后,立異人為太子。安國君繼承秦國王位一年後,突發疾病去世了,由異人繼位,號為秦莊襄王,也就是秦始皇的父親。

秦莊襄王繼位後,尊奉華陽夫人為華陽太后,任命呂不韋為丞相,封為文信侯。到這裡,呂不韋的這筆生意,就算大功告成。

呂不韋從公元前265年開始與公子異人(後來的秦莊襄王)談判並啟動其戰略決策,到公元前249年任秦國丞相,前後共經營了16年,最後終於實現了其掌控大秦帝國的戰略目標。

(呂不韋在秦國任相國12年,後來在秦始皇繼位以後,因為嫪毐集團叛亂受牽連,被免除相邦職務,出居河南封地。)

由此可見,做大生意,賺大錢,要有一個全局性的、長遠性的戰略規劃。做大生意如果沒有一個長遠的戰略規劃,就等於沒有前進發展的方向和目標,就像一條船沒有航向目的地,只能在原地打轉。

我們看呂不韋的戰略決策和規劃,他首先確定把「立一個國家的君主」作為自己的戰略目標,這是決策的核心和方向,是決策的首要問題;這個首要問題確定之後,接下來他開始按照這個目標和方向逐步去實施自己的規劃:

第一,他先找到這個戰略決策的目標人物——異人;跟異人談好之後,開始實施第二步:想辦法通過渠道接近關鍵人物——華陽夫人,通過預先設計好的一套說辭說服華陽夫人接受自己的建議,讓安國君立異人為太子;第三步,為在趙國的異人製造輿論,提高異人的聲望;第四步,幫異人逃回秦國,等待時機,等到安國君去世,異人繼位,他成為了秦國丞相。至此,呂不韋實現了自己的戰略目標,達到了自己掌控大秦帝國的目的。

當然,在這十幾年的過程中,呂不韋步步行來也並不容易,這註定是一個十分艱辛的過程。在這十幾年的艱辛過程中,呂不韋有計劃、有步驟,逐步推進,最終實現了自己的目標。

通過呂不韋的故事我們可以看出,做大生意,缺少戰略計劃是走不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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