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月光》透射婚姻中的法律角落

近日，都市情感懸疑劇《白色月光》的播出備受關注。作為一部直擊當下社會婚姻關係的作品，《白色月光》跳出了以前男強女弱的戲劇套路，講述了職場女強人張一偶然發現了全職老公張鑫疑似出軌，隨之引發了步步勘破出軌真相的「婚姻無間道」。

劇中，不僅有女主角抓「小三」、防「閨蜜」的懸疑經歷，也充斥著婚姻、股權等方面的法律問題。筆者從中挑選了一些劇情，結合相關的法律加以評析，讓大家能夠在看劇的同時學習法律知識，與法律同行，讓家庭和睦、社會和諧、生活更幸福!
  
1.離婚後，孩子的撫養權歸屬取決於感情親疏嗎？
  
劇情簡介：劇中，女主張一目睹男主張鑫出軌後，一時情緒崩潰。後向公司法務總監方巖諮詢離婚的相關事宜，直言自己想要孩子和現在住的房子。
  
那麼，張一的女兒笑笑年僅五周歲。如果父母離婚，她的撫養權會歸屬哪一方？是否會因女兒與爸爸關係更好來決定呢？
  
法律分析：離婚後，孩子隨父親生活還是隨母親生活，可以由雙方在離婚時協商決定。如果是協議離婚，應當在離婚協議書上寫明關於子女隨哪方生活。如果是訴訟離婚，雙方就子女撫養問題達成協議，一般法院會尊重其協議，但是雙方協議由父方或母方撫養子女對子女正常生活有嚴重不利的除外；雙方未能達成協議的，法院一般會採取最有利於未成年子女成長的原則，對撫養問題進行裁判。法院在裁判時一般會考慮撫養一方對孩子的成長、教育及保護能力等。
  
劇中笑笑年齡不到十歲，如果張一和張鑫對笑笑的撫養歸屬達不成一致，法院會同等考慮雙方的情況進行裁決。一般情況下，孩子隨父母其中一方時間較長，對這一方較有感情，則孩子應隨這一方生活；孩子隨祖父母或者外祖父母中一方生活時間較長，或與之感情較深，也可以作為決定子女隨父親還是母親生活的理由。當然，這是在雙方其他條件均等的情況下。如果一方患有久治不愈的傳染性疾病，或者有吸毒、偷竊等不利於子女身心健康的情況，那麼自然不適合和子女在一起生活。
  
因此，如果張一能夠保證收入穩定並增加陪伴孩子的時間，法院在張鑫出軌的情況下，出於最有利於未成年子女的考量，很有可能判決孩子由張一撫養。
  
律師建議：對於已滿兩周歲不滿十歲的孩子，父母雙方對撫養問題協議不成的，法院會根據雙方的具體情況，按照最有利於未成年子女的原則判決。同時，也會尊重孩子自己的真實意願。所以，要取得孩子的撫養權，一方面要親近孩子，能夠為孩子提供較好的生活、學習條件；另一方面，也要充分尊重孩子自己的意願。
  
2.丈夫送給「第三者」的禮物，妻子能要回來嗎？
  
劇情簡介：張一去找張鑫和女兒笑笑，結果卻發現張鑫帶女兒去當模特，生氣地質問張鑫時，笑笑主動當和事佬，並將張鑫包裡的耳釘當禮物拿給張一。戴著耳釘的張一原諒了父女倆，但也對耳釘的主人產生了懷疑，結果無意中看到一塊廣告牌——買項鍊送耳釘，那耳釘跟張鑫送給自己的一模一樣，這才知道張鑫給「小三」買了項鍊當禮物。
  
男人出軌時通常都會贈與「第三者」財物，那麼作為原配妻子能夠通過法律途徑要回這些財物嗎?
  
法律分析：依照婚姻法第十七條的規定，夫妻在婚姻存續期間所獲財產，除有特殊規定外，都屬於夫妻共同財產。同時，夫妻對共同所有的財產，有平等的處理權。
  
值得注意的是，在夫妻雙方沒有進行特別約定的情形下，夫妻共同財產一般視為共同共有，而不是按份共有。也就是說，在婚姻關係存續期間，夫妻共同共有的財產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夫妻對全部共同財產不分份額地共同享有所有權。那麼，夫妻雙方對共同財產享有的平等處理權，並不意味著夫妻各自對共同財產享有一半的處分權。在共有關係沒有解除的情況下，共同共有的財產一般不應該分割的。
  
所以，在夫妻關係存續期間，夫妻共同財產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非因日常生活需要對夫妻共同財產做重要處理決定的，夫妻雙方應當協商取得一致意見。如果夫妻一方擅自處分夫妻共同財產的，該處分行為應為無效行為。
  
無償贈與「第三者」財產就屬於非因日常生活需要處分共同財產的情形，這損害了另一方的合法財產權益。而且，由於「第三者」是無償取得財產，不符合「善意取得」的構成要件，甚至多數情況下這種贈與是違背公序良俗的行為。因此，張鑫擅自贈與「第三者」禮物的行為理當被認定為全部無效。作為無過錯的配偶方，張一完全有理由要求「第三者」返還受贈的全部財產，以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
  
律師建議：在夫妻生活中，非因日常生活需要處分夫妻共同財產時，雙方應當協商一致，畢竟彼此信任是婚姻的基石。但如果真的出現變故，在處理婚姻關係的同時，要學會保全好證據，用法律來維護自己的財產權益。
  
3.趁人不備，拍下大尺度照片、視頻，以此索要錢財的行為，會承擔什麼法律責任？
  
劇情簡介：劇中張鑫在其曖昧對象孫雯雯的陪同下，去應酬客戶，在酒桌上喝得酩酊大醉。而孫雯雯趁著張鑫喝醉，將他送回酒店客房，伺機上演一夜翻雲覆雨，並且拍下露骨視頻。第二天等張鑫醒來，孫雯雯就以公開視頻為要挾，開口向張鑫索要50萬元。
  
孫雯雯此類行為違法嗎？違法的話可能要承擔什麼法律責任？
  
法律分析：像孫雯雯這種以故意拍下不雅照，並揚言要公開的方式來向他人索要錢財的行為屬於敲詐勒索行為。在主觀上，行為人以強行索取他人錢財為目的，故意設下圈套，拍下不雅照或視頻。而在客觀上，行為人要求被勒索人在指定的時間和地點交付財物，否則會在日後將公開不雅照等威脅的內容付諸實現。同時，實施威脅公開不雅照、告知親屬等行為，給對方造成了心理壓迫，已經足以使他人產生懼怕的心理。綜上，該行為從主客觀兩方面滿足了敲詐勒索的構成要件，應當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
  
一方面，如果敲詐勒索的情形達到了刑事標準，且行為人具有完全刑事責任能力的話，其將要承擔刑事責任。依照刑法第二百七十四條以及《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於辦理敲詐勒索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的規定，一般來說，如果行為人敲詐勒索公私財物價值達到二千元至五千元以上或者多次進行敲詐勒索（二年內敲詐勒索三次以上即應被認定為構成多次敲詐勒索）的，就可以追究刑事責任。像劇中孫雯雯這樣，作為正常的成年人，一下子向他人勒索50萬元，就已經達到了敲詐勒索罪的立案標準，被勒索人可以直接報案，要求追究行為人的刑事責任。
  
另一方面，如果敲詐勒索的數額、次數等情形不足以達到刑事立案標準，那麼不能追究行為人的刑事責任，但行為人可能會面臨行政處罰。依照治安管理處罰法第四十九條的規定，如果被公安機關認定為敲詐勒索但不過構成犯罪的，將被處以拘留的行政處罰，同時可以並處一定的罰款。
  
律師建議：遇到這種敲詐勒索行為，一定要保持冷靜，不要因為害怕而選擇妥協，應當第一時間報警尋求幫助。同時，要有自我保護意識，守好自己的底線，愛護自己的家庭，不給不法分子可乘之機。
  
4.婚姻存續期間夫妻一方在另一方不知情的情況下，將公司股權轉讓，該怎麼辦？
  
劇情簡介：張鑫的曖昧對象孫雯雯為了得到利益，設計圈套向張鑫索要50萬元，並要求其賣掉所在公司的股權進行套現。張鑫無奈只得背著妻子張一計劃將股權轉讓賣出。
  
現實中，在夫妻一方以共同財產出資，與他人成立有限責任公司，並享有一定份額的股權的情形下，如果持股一方在另一方不知情的情況下將公司股權轉讓了，另一方該怎麼辦？
  
法律分析：依照婚姻法及司法解釋的規定，夫妻關係存續期間以夫妻共同財產出資取得的股權，即便登記在一方名下，也是夫妻共同財產。如果持股一方在另一方不知情的情況下將股權轉讓了，另一方可以尋求救濟。
  
如果可以證明是雙方惡意串通進行轉讓的，另一方可以主張轉讓行為無效。但如果不是惡意串通低價轉讓等，就算沒有經過另一方的同意，這類股權轉讓一般也是有效的，另一方不能主張轉讓無效並要求分割股權。因為夫妻之間對一方可實施的民事法律行為範圍的限制是夫妻內部關係，不能對抗善意第三人。
  
持股一方是經登記的顯名股東，受讓人有權信賴登記事項，有權相信持股人有處分股權的權利。如果僅考慮夫妻雙方內部共同財產關係的限制，必然會損害善意的受讓人的利益。因此，為了維護市場交易安全和善意第三人的合法權益，在夫妻持股一方未經另一方同意轉讓股權給善意第三人的，轉讓行為有效，但是另一方可以主張分割股權轉讓款。
  
同時要看受讓人是否為善意第三人，要考慮受讓人是否明知配偶一方不予同意轉讓股權或夫妻感情惡化的情況，股權轉讓是否支付了合理對價，受讓人與持股人有沒有利害關係等情形。劇中，張鑫打算將股權轉讓給不知情的第三人，所以如果股權轉讓，那麼張一隻能主張分割股權轉讓款。
  
同時，如果夫妻雙方最後決定離婚的，只要認定一方存在惡意轉讓股權的行為，依照婚姻法第四十七條的規定，如果夫妻一方有隱藏、轉移、變賣、毀損夫妻共同財產的行為，那麼離婚分割夫妻共同財產時，另一方可以主張該方少分或不分財產。
  
律師建議：如果配偶私自轉讓了屬於夫妻共同財產的股權，直接要求受讓人返還股權一般是不可以的，但是可以向配偶主張平分股權轉讓款。當然如果有證據證明存在惡意串通，可以直接起訴轉讓行為無效，取回股權。將來如果離婚，也可以以此為由主張對方少分或不分財產。
  
5.做假帳轉移公司財產，構成犯罪嗎？
  
劇情簡介：張一的公司合伙人周睿突然失蹤了，方巖和劉雪晴調查發現他和穹頂公司一起做假帳目，穹頂公司的法定代表人龐博也是周睿的高中同學。周睿和龐博不按正常的程序流程直接籤訂合同，目的就是為了轉移公司財產，而公司的出納也參與其中。
  
做假帳轉移公司財產顯然侵害了公司的利益，那麼這種行為是否已經構成犯罪呢？
  
法律分析：即使周睿是公司的合伙人，也不得隨意轉移公司財產。周睿的行為實際上是利用職務之便侵佔公司財產。依照刑法第二百七十一條第一款的規定，公司、企業或其他單位的人員，利用職務上的便利，將本單位財物非法佔有為己有，數額較大的，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數額巨大的，處五年以上的有期徒刑，可以並處沒收財產。根據《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於辦理貪汙賄賂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十一條，職務侵佔六萬元以上一百萬元以下即為數額較大；一百萬元以上構成數額巨大。
  
因此，周睿的行為是否構成犯罪，主要取決於他轉移公司財產的數額。如果周睿轉移公司財產的數額不超過六萬元，則不構成刑事犯罪，但他損害了公司利益，公司可以損害公司利益責任糾紛的案由起訴周睿。

而做假帳的行為還違反了會計法第四十三條的規定，就算不構成犯罪，周睿和公司出納也可能面臨著三千元以上五萬元以下的罰款，而且公司出納作為會計人員，五年內將不能從事會計工作。如果周睿轉移公司財產的數額超過六萬元，他就涉嫌職務侵佔罪，或將承擔刑事責任，龐博、公司出納與周睿構成共同犯罪。
  
律師建議：做假帳、轉移公司財產的行為違反法律規定，嚴重損害了公司利益，也破壞了市場秩序，轉移財產達到六萬元還會構成犯罪。所以，如果公司財產被非法轉移，達到一定數額，公司可向當地公安機關報案。如果轉移財產數額不足六萬元，公司可向法院提起損害公司利益責任之訴。
  
6.偷拍視頻能作為出軌證據嗎？
  
劇情簡介：張一懷疑張鑫出軌她的閨蜜楊雁，傷心之餘，為了掌握張鑫出軌的證據，張一送給楊雁一件安裝有針孔攝像頭的貓糧自動餵食機。攝像頭果然拍到了在楊雁家裡丈夫張鑫出軌楊雁的視頻，張一想拿該視頻作為證明張鑫出軌的證據。
  
為了收集配偶出軌的證據，有些人會採取「非常手段」，把偷偷安裝的攝像頭拍攝到的對方出軌視頻作為證據，這樣的視頻真的可以作為法庭上的有效證據嗎？
  
法律分析：視頻屬於視聽資料證據，視頻在很大程度上能再現事實的情況，但是，並非所有的視頻都可以作為有效證據。本劇中，張一拿到的出軌視頻，並不是以正常手段拍攝於公共場所，而是偷拍於楊雁的家中，不能作為合法有效的證據。
  
民法典第一千零三十三條明確了隱私權保護，規定任何組織或個人不得進入、拍攝、窺視他人的住宅、賓館房間等私密空間，不得拍攝、窺視、竊聽、公開他人的私密活動。
  
楊雁的家，是她的私人領地，所以，張一在楊雁家中安裝針孔攝像頭偷拍視頻的行為，已經侵犯了楊雁的隱私權。依照《最高人民法院關於民事訴訟證據的若干規定》第六十八條的規定，以侵害他人合法權益或者違反法律禁止性規定的方法取得的證據，不能作為認定案件事實的依據。因此，儘管張一取得了證明張鑫出軌的視頻，但該視頻侵害了楊雁的權益，無法作為合法有效的證據。
  
除了採取上述非法方式收集的視頻不能作為有效證據之外，張一還可能會因為她的偷拍行為受到行政處罰。依照治安管理處罰法第四十二條的規定，偷窺、偷拍、竊聽、散布他人隱私的，處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罰款；情節較重的，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並處五百元以下罰款。
  
所以，即使楊雁和張鑫的行為廣被譴責，他們的隱私權依然受到法律保護，因侵犯他人隱私權，張一偷拍的視頻不能成為離婚訴訟中助她取勝的籌碼，她還將為自己不理智的行為付出相應的代價。
  
律師建議：收集證據時，一定要注意證據合法性的問題，我國法律保護公民的隱私權，偷拍、偷錄的視聽資料如果侵犯了他人隱私權等合法權益，就不能作為合法有效的證據，其證明內容一般不被認可。
  
另外，偷拍、竊聽、散布他人隱私的行為，還違反了治安管理處罰法，或許承擔行政處罰。所以，以偷拍他人隱私的方式獲取證據並不是明智之舉，很有可能得不償失。
  
（作者：常亮 法學博士，北京嘉善律師事務所執行主任，北京市法學會電子商務法治研究會常務理事，北京銀行法學研究會理事，北京市影視娛樂法學會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