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年前的恐怖片，中國內地引進的第一部鬼片，據說曾經嚇死人

在國產電影史上，曾經流傳著不少影片嚇死人的傳說。

比如：迷影君推薦過的《黑樓孤魂》，就曾有嚇死過一位老年觀眾的新聞。

此外還有盜墓電影《夜盜珍妃墓》，也曾經有過嚇死過人的八卦傳聞。

像這樣的傳聞其實並非個例，很多誕生於八九十年代的國產恐怖片都曾有過類似傳言。

至於這些傳言的背後到底有幾分真實，幾分編造，因年代所限已不可考。

究其原因，是因為當時的內地觀眾較少接觸恐怖片，在那個娛樂匱乏的年代裡，很多觀眾初次接觸恐怖片這種類型的時候，往往會把片中的情節信以為真。

比如今天要推薦的這部1966年的香港老電影，曾於七十年代末引進中國大陸上映。

該片是新中國影史上第一部被引進公開放映的恐怖片，在當時的內地影院引發轟動。

當時有傳聞：有一位老太太看了這部電影，被當場嚇死。

這則傳聞曾流傳甚廣，久而久之，讓這部影片也成為很多人的童年陰影。

本期「被遺忘的國產類型片」，讓我們來一起回顧這部54年前的恐怖片經典！

《畫皮》

The Painted Skin

影片拍攝於1966年，由著名的香港鳳凰影業公司出品。

導演兼編劇是香港著名電影人鮑方，他以演員身份入行電影圈，早在上世紀四五十年代就是紅極一時的左翼演員。之後他轉型成為導演，拍出了不少膾炙人口的經典名作，晚年依舊活躍在電視螢屏，曾經獲得獲香港電影金紫荊獎的終身成就獎。

現在的年輕觀眾對於鮑方的印象，應該都是TVB武俠劇中世外高人，《倚天屠龍記》裡的張三丰、《笑傲江湖》中的風清揚、《天龍八部》中的掃地僧，老爺子一出場，必定就是深藏不露的絕代宗師。

值得一提的是，鮑方的兩個子女也是香港影壇著名電影人。次女鮑起靜是香港影壇的實力派女演員，拿過多屆金像影后，兒子鮑德熹則是著名攝影師，曾經三度摘得「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攝影獎。憑藉《臥虎藏龍》獲得「奧斯卡最佳攝影獎」。可以說，鮑氏一門，見證了半個香港電影圈的興衰史。

《畫皮》出自清代小說家蒲松齡的著作《聊齋志異》，原著只有短短1500餘字，卻是《聊齋》中最膾炙人口的故事之一，光是電影就前後推出了七個版本之多。

比較著名的有1979年李翰祥版、武俠大師胡金銓的遺作《畫皮之陰陽法王》，當然還有近年來陳坤、周迅、趙薇主演的魔幻電影《畫皮》系列兩部，同樣影響力巨大。

而1966版雖然年代久遠，並沒有華麗的特效和宏大的場面，但放在當年絕對是一部讓人驚奇的電影。影片的故事基本遵循原著，但其中所包含的恐怖、怪談、家庭、倫理等元素，已經影響了後來無數的此類電影。

電影開始於一座草廬中，正是蒲松齡的草廬，名曰聊齋。

這天，蒲松齡的好友蒙翁來訪，蒲松齡急忙帶著僕役雲兒前來招待。

蒲松齡此時正在創作聊齋故事，蒙翁對蒲松齡已經寫完的部分表示了讚賞與肯定。

雙方把酒言歡，飯桌上，蒙翁為蒲松齡講了一個自己所知道的鬼狐故事。

跟隨蒙翁的講述，畫面切換到明朝。

主人公叫王崇文（高遠 飾），是太原人，當地富紳之子，家有薄財，衣食無憂。

王家有兩兄弟，王崇文是大哥，從小寒窗苦讀，一心考取功名，十三歲就中秀才。

他有個弟弟王崇武（翁午飾），人如其名，崇武自小喜歡武舞槍弄棒，並拜了山中一位道人為師。

哥哥王崇文，雖然年紀輕輕就中秀才，可卻始終過不了鄉試，屢屢落地。

如今鄉試再次臨近，一心想中舉人的他害怕又名落孫山，就開始求神問卜。

來到附近的呂祖廟中求籤，道士告知他，今屆一定會中，崇文喜不自勝。

王崇文回到家，正好弟弟崇武要回山裡跟隨師父練功，臨別之前叮囑哥哥：

一個人的命運，當然要靠自我奮鬥！

不能託之於鬼神，切不可將大好光陰浪費在求神問卜上。

王崇文嘴上連連稱是，可心裡卻對弟弟的話頗有些不以為然。

由此可見，哥哥崇文雖然年長卻迷信，崇武雖不讀詩書卻更為穩重。

這天，附近莊上來了名遊方道士。

一見到王崇文，端詳起面容，就不停感慨說他一臉貴相，來日必定飛黃騰達。

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對方投其所好，告訴王崇文近日必有大喜。

王崇文當即詢問：大喜在哪裡？

道士告訴他——

只要往西北方走，必能遇到貴人！

於是，王崇文半夜出門朝西北方向走去，來到一座名為魁星閣的破廟。

這廟荒廢已久，如今破敗不堪，到處是蛛網灌木，夜色中更顯得詭異。

王崇文在廟中跪拜，祈求神明保佑自己能夠高中。

此時，廟中居然傳來一陣女子的啼哭之聲，聲音時遠時近卻是清晰可辨。

王崇文遂循著聲音，走入廟後的院落。

他並沒有遇上道士所說的貴人，卻見一位正在痛哭的美人。

見對方相貌絕美，王崇文忍不住主動上前詢問女子為何哭泣。

女子卻不會回答，只是埋頭痛哭，聽對方說要送自己回家，更是驚慌失措的跑出廟宇。

王崇文追出去後，卻不見女子蹤影，只留下一條手帕。

回家之後，妻子陳氏為了讓王崇文靜心備考，特意給他安排了一個單獨的別院。

惆悵若失的王崇文坐在書桌旁，卻掏出了手帕，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就在這時候，門外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王崇文開門後，赫然發現居然是之前的破廟美人。

自己正思念對方，不想美人居然從天至，不禁讓他暗自竊喜。

美女似乎是為了躲避一幫人的追查，才慌不擇路，來到王府的這座僻靜別院。

美女聲稱自己名叫梅娘（朱虹 飾），姓張，家住洛陽。

因家中早年喪母，父親遊宦在外，被其後母逼迫嫁給一個醜陋的商人。

梅娘不願嫁人，於是逃出家門流落在外，要到太原尋找她官居學政士的父親。

王崇文一聽對方的父親居然是當地鄉試的主考官，更是忍不住大喜。

他認為只要能和主考官攀上關係，就能青雲直上，

更何況眼前一個嬌滴滴的大美人主動送上門，王崇文怎麼能不動心思。

於是，他主動挽留梅娘，讓對方住在這裡，自己家人為了讓他備考，不會來打擾。

又說自己將去太原趕考，到時候可以一起上路結伴而行，護送梅娘去尋父。

梅娘此時也無處可去，於是就答應了下來。

王崇文自詡風流才子，而梅娘又是翩翩佳人。

一來二去，就從同居室友發展成了同床密友。

所謂食髓知味，從此王生就和梅娘躲在偏院裡，過起了風流快活的二人世界。

學業也拋下，對於妻子家人也不關心，身體更是日漸被掏空。

然而隨著相處下來，梅娘卻越來越容不下王崇文的結髮妻子陳氏。

於是，她假稱願和王崇文結為真正夫妻，實則是故意逼王生將妻子趕出家門。

王崇文深知妻子沒有過錯，自己休妻也沒有理由。

於是想在妻子的茶水中下了砒霜，可終究還是不忍心，沒敢讓妻子喝下去。

然而，王崇文對陳氏的心慈手軟，卻更令梅娘認為陳氏對她是一種威脅。

當晚，她施展妖術，操縱了王府家僕，讓他在無意識的情況下進入陳氏房間。

然後再故意設計，引誘王崇文發現妻子床上有男人。

感覺自己頭頂一片綠光閃過的王崇文，憤怒之下選擇休妻，

無論陳氏怎樣解釋，王崇文仍舊一意孤行，將陳氏逐出了家門。

無家可歸的陳氏來到附近的林子裡，正打算尋短見，恰好被在外學武歸來的小叔王崇武救下。

聽完大嫂的哭訴，王崇武歸家欲看個究竟，才得知大哥已經娶了新嫂子。

對這位新來的嫂子產生懷疑的王崇武，不好當時發作，只能暗中調查。

第二天夜裡，梅娘主動來到王崇武的房間，主動投懷送抱撩撥對方。

王崇武為人正直，怒斥梅娘寡廉鮮恥。

梅娘當場就要發作，可沒想到，王崇武身懷武功，竟然用劍割破了梅娘的臉。

此時大哥王崇文發現梅娘不在臥室，出來尋找。

王崇武於是帶著哥哥一起，去梅娘的房間外探視，兄弟兩人居然看到駭人的一幕——

只見一個猙獰惡鬼正在描一張人皮，那人皮正是梅娘的相貌。

當人皮描好之後，惡鬼與畫出來的人皮合二為一，變成了梅娘。

王崇文這才明白，梅娘原來是披著畫皮的鬼怪。

王崇武見梅娘妖法高強，自知不敵，

於是決定回到山上請師父前來幫忙，並將自己手中的驅魔寶劍留給哥哥護身。

崇文將寶劍掛在門口，想要用寶劍的法力來阻攔梅娘。

可梅娘竟然顯出原型，口噴一道血霧，將寶劍的法力給破掉。

畫皮鬼終於殺死了王崇文，取出了他的心臟，並擄走了王崇文的孩子。

當弟弟王崇武帶著師父和陳氏趕到時，大哥崇文已被挖去心臟。

師徒二人循著蹤跡，來到後院，見到了正欲帶著孩子逃之夭夭的梅娘。

師父與梅娘展開惡戰，關鍵時刻，僕人冒著危險搶回了孩子。

最終，師父一劍誅殺了梅娘。

隨後，師父施展法力，將心臟安回給王崇文的身體內，王崇文至此幡然悔悟。

故事至此結束，鏡頭切回回到蒲松齡的草廬內。

蒲松齡對老友蒙翁所講述的這個故事大為讚嘆，表示自己一定會在書中記錄下來。

一旁伺候的僕人雲兒聽完故事，便問蒲松齡：

世上到底有沒有鬼？

蒲松齡不置可否，回答說：

說有也有，說沒有也沒有。

雲兒不解，蒲松齡隨即解釋說：

說沒有鬼，是因為我們誰的沒見過；

可若說有鬼，是因為我們身邊很多人所作所為，跟鬼也差不多，

他們常常披著美麗的外衣來迷惑人，這種鬼不可不防！

畫面最後定格在蒲松齡的草廬外，門上所貼的一副字：

正是——

神鬼本無憑，福禍皆自取。

作為一部拍攝於五十多年前的老電影，這版《畫皮》雖然在製作方面受年代所限，故事比較簡單，拍攝手法也較為陳舊，更沒有震撼的視覺場面，但卻是最忠實於原著精髓的改編作品。

導演一開始就安排作者蒲松齡本人出場，藉由蒲松齡與老友交談，引出整個聊齋怪談故事，影片的主線劇情都在這個故事的講述中展開，同時也藉由蒲松齡之口，道出了整個《聊齋》故事的創作主旨，即為「假借花妖狐媚的故事，抒發滿腔不平憤世嫉俗的感情」。

在《畫皮》原書中，蒲松齡在最後陳詞點評到：

愚哉世人！明明妖也而以為美。

迷哉愚人！明明忠也而以為妄。

所以相比後來的其他版本改編，1966版《畫皮》更接近於明清小說中常見的警世寓意故事。無論是人物性格還是情節推進，都與原著一脈相承。

片中，英俊憨厚的書生王生，禁不住女鬼誘惑越陷越深，甚至為此嫁禍妻子不貞將髮妻驅逐出門，藉助古代文人功成名就的名利夢與左擁右抱的妻妾成群夢，來影射現代都市人們心底的欲望。

影片值得稱道的是片子裡那種古意盎然的東方古典美學，儘管場景明顯是棚拍，但整體風格還原了原著所描繪的那種幽暗空間內鬼怪橫行的氛圍，無論是蒲松齡的聊齋草廬，還是荒郊破廟，亦或是王府別院，其場景布置典雅考究可謂美輪美奐，這是後來的香港古裝片也難有企及的。

同時，《聊齋》作為著名的古典鬼故事，其最大的噱頭無疑是故事中的怪力亂神情節。本片也不例外，《畫皮》雖是寓言故事，但仍是走「陰森恐怖」的路線，創作人員以那個年代極致的化妝水平，將恐怖的人物造型呈現於觀眾眼前。

在這版《畫皮》中，雖然受制於年代，恐怖情節並不多，但其中的兩個驚驚鏡頭卻成為很多人記憶當中的童年噩夢：一個是王生去查看女鬼的動靜，隔窗看見一個青面撩牙的惡鬼正在畫皮；另一個是畫皮女鬼身份敗露，現出原形入室掏王生的心。

據說，影片在當年引進內地之後，這兩個厲鬼現身的場景，曾經讓一代觀眾留下恐怖記憶，從此「恐怖電影」的概念也在內地觀眾心中形成。

而《畫皮》之所以讓人覺得恐怖，歸根究底就在於這個故事折射出了人心的欲望——往往最危險的事物卻有著最美麗的外表，人心一旦被欲望所吞噬，就會陷入無底深淵。而這種欲望的投射則無疑是片中作為大反派出現的畫皮女鬼梅娘。

影片中朱虹扮演的女鬼梅娘嫵媚至極，深夜，卸下偽裝的她細心描繪著自己的「畫皮」，當觀眾沉迷於那張醉人面龐，女鬼忽然轉身，殭屍般猙獰的臉孔，前後的反差讓人毛骨悚然。

飾演梅娘的女演員朱虹是六十年代著名女演員，年輕時曾和夏夢一樣紅遍東南亞，《畫皮》在內地引進上映之後，朱虹飾演的畫皮女鬼更是深入人心，以至於朱虹後來曾在採訪中自我調侃過，自己在很多人心中是「臭名昭著」了。

值得一提的是，《畫皮》作為當時新中國引進的第一部恐怖片上映之後，因為過於駭人而很快就從院線下映，此後電視上播出的版本也進行了一定程度上的刪減，實際上完整版的時長是94分鐘。

總的來說，技術上的粗糙並不能掩飾這版《畫皮》一部好電影。

影片雖是鬼片，卻叫人莫求神問鬼，片中的畫皮女鬼，已成為一代人的恐怖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