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有些人會稱之為瘋狂」,這句片中臺詞,恰巧足以描述諾蘭(Christopher Nolan)導演撲朔迷離的年度力作——《信條》。這部疫情期間首部上映的好萊塢大製作,終於在今天推出了數字資源。3個月前在電影院裡看得一頭霧水的你,終於可以在電腦上反覆觀看、逐幀推導了,我甚至把其中關鍵的追車戲份倒著播放了一遍。
這部電影刻意刁鑽的複雜劇情迴圈、一場接著一場的劫盜任務,絕對能夠讓觀眾第一次觀賞後難以消受。然而,它壯闊而迷人的實景畫面、規模浩大的實際特效和動作場景,以及只有諾蘭能夠駕馭的野心,都讓《信條》成為一部令人讚嘆弗如、非看不可的極致視聽饗宴。
時空旅行版007
諾蘭曾經提過,他想拍一部屬於自己風格的諜報類型電影。《信條》確實做到了,它就宛如增添了科幻元素的《007》電影,從縱橫四海的飛車追逐、近身肉搏、爆破劫盜,到遊艇、西裝、比基尼,可說是一應俱全。以這個層面來說,它反而帶有一點復古的美感,但他同時也在片中下了量子力學和時空悖謬的科幻猛藥。
還記得諾蘭前作《盜夢空間》(Inception)中,小李子在夢境中將巴黎整座城市直接扭曲對摺、疊架在一起嗎?在《信條》中,諾蘭則是將焦點由空間轉向時間,把時間對摺起來,成為如原文片名「Tenet」一般,一個名符其實的回文(palindrome)象徵。
《信條》將挑戰所有你對時空旅行科幻電影的既定印象,它玩的不是時間軸的跳躍或多重性,而是時間軸行進的順序——或者更精確的說,一個主體在時間軸運行的方向。時間軸是單一且固定的,「所有發生的已然發生」,然而這並不代表過去和未來無法產生交互作用,進而影響彼此。
無論你在看電影前做了什麼準備,都無法預期《信條》如何透過操弄角色與世界的時間順序所產生的感官失調,進而帶來前所未有的震撼體驗。因此,我們只需如劇中角色所說:「不要試著理解它,而是試著感受它」,以其作為觀賞《信條》之前最適當的警語,亦是觀賞《信條》之後感到一頭霧水時最好的藉口。
只來得及燒腦拆解深奧謎題
有些電影難以理解,是為了追求一種藝術上的抽象美學;有些電影則像是一頭栽進繁複的兔子洞,刻意雕琢出艱澀的魔術方塊,讓觀眾迷失其中。《信條》顯然是屬於後者,而這種著迷於燒腦拆解深奧謎題的風格,是諾蘭電影過去一貫的成與敗。它既顯示了諾蘭(和部分死忠諾蘭愛好者)對於將認知拓展到極限的執著酷愛,卻同時也與一般觀眾的認知和期待產生隔閡。
兩個半小時的電影中,龐大的資訊量透過連珠炮似的解釋性對白硬是塞給了觀眾;主角也不斷地拆解任務,只為了進到下一個關卡;功能性的配角們淪為資訊站NPC(Non-Player Character)。到頭來,觀眾跟著主角暈頭轉向地跑遍了大半個世界,卻連主角和反派的動機都交代不明。以至於曲終人散時,雖然感官上令人振奮,但認知上卻也感到一股疲憊的空虛。
《信條》表面上有抽象難理解的「時間武器」,坐擁財富、權勢的反派不只能夠以此改造世界,甚至能改造歷史,但這「時間武器」設定以外的情節根本是再熟悉不過的套路,Sator完全是典型龐德電影的反派形象,他與主角、Kat之間的三角關係也是龐德迷津津樂道的元素。龐德電影這種典型的英式諜報電影(諾蘭不只一次坦承他對諜報電影的熱愛,仿間對於他執導下一部龐德電影的傳聞也永不停歇),配上諾蘭為人所知的非線性敘事、原創高概念,大致就是《信條》的模樣。
從《信條》之中不免俗能看見諾蘭對於諜報類型的狂熱,然而唯一一樣東西在他心中地位大於此的莫過於「時間」本身,「時間」在《信條》中簡直就是一個角色,有其深度與曲線,也如一樣物質,能夠扭曲與翻轉。要解釋其的運作很難以文字表現,需要謹記的是,這不是時光旅行,而是「時間逆行」、「熵的反向演變」,其中還有些物理學、量子力學、熱力學、核能的元素,至於曾在《星際效應》中與諾蘭密切合作的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Kip Thorne,這回再次出現在電影的片尾顧問credit中。
因為這些元素的加入,使得電影的動作場面既「向前」也「向後」同步行進著,造就幾場超凡入聖的影史級場面,諾蘭的動作場面從來不缺乏著他的龐大野心,而《信條》正是此特質的全新境界。
想像這是一部屬於諾蘭自己的龐德電影,或是部被「諾蘭化」的龐德電影。《信條》從開場到結束每一場動作場面都讓人目不轉睛,每一幕都是人物為了生存而作戰、每一幕都猶如煞車失靈般地飆速、每一幕都有配樂師Ludwig Göransson與音效工程團隊的超強轟炸。

你會看到華盛頓與派汀森以高空彈跳的方式,跳入又跳出一棟高樓(喔這是真的跳入又跳出,跟時間逆轉一點關係都沒有);華盛頓與五位高壯的黑幫份子在廚房,拳拳到肉的肉搏打鬥;一臺波音747在你眼前失速,撞入巨大倉庫爆炸;一段策劃縝密的劫盜,隨後迎來一場始料未及的飛車場面(搭配時間逆轉的元素簡直是影史前所未見);還有最後讓人大開眼界的戰爭場面…
除了原創性之外,諾蘭作品的技術層面從來沒有讓人失望過,每一回出手往往都將電影工業拉至全新高標,《信條》的敘事手法可能不那麼親民通俗,但其視聽效果絕對讓人輕易投入其中體驗,《信條》論技術層面,其複雜性與規模完全不下於其敘事,甚至值得單獨拿出來自成一篇論述與分析。
真材實料的波音747衝撞場面固然是一大亮點,但《信條》真正展示其功力的遠遠超過於此,當今頂尖先進的電腦圖學,基本上已經能夠擬真出任何大銀幕場面,但諾蘭真正的技匠魔力,讓觀眾猶如是當年第一次看到恐龍現身於銀幕上、第一次看見雲霧散去的霍格華茲城堡、第一次飛入島嶼懸浮的阿凡達星球,或是頭一遭目睹飯店長廊在眼前開始旋轉的那刻,他對寫實的堅持,卻成就了幾乎是不可能的超現實畫面。
諾蘭的吸星大法
諾蘭的電影向來有吸星大法,《信條》裡頭這群出色的卡司陣容華盛頓、派汀森、布萊納和戴比基都值得一看,整部電影大多數的情節,他們都在任務之中、都在危機當下,劇情的結構與節奏猶如精算過一般,幾乎沒有任何喘息空間,諾蘭的存在當然是《信條》最鮮明的作者印記,但這同時也是一部極需要仰賴明星魅力的電影,才足以推動故事的進行(或是逆行,唯有《信條》可以如此描述)。
早在疫情爆發以前,《信條》就會是一場暑假的大型「事件電影」之一,如今則成為了今年唯一一部好萊塢暑假事件電影,華納兄弟影業與諾蘭在發行上,堅持作院線發行的決策,自然引發不少討論與爭議,但結果證明,《信條》絕對不該只在你家電腦或電視上體驗,而該去你能所及最大的銀幕、最完整的音響系統;當然也不該容許你能按暫停鍵中途離席,不是因為觀眾對於電影的理解程度,而是在任何一刻暫停都會壞了這場體驗(雖然此刻我正在想像如果《信條》在幾個關鍵片段用倒轉播放會是什麼光景)。
最後,不得不提的是片中由服裝設計師Jeffrey Kurland打造的一系列西裝,大概是自從《王牌特工》(Kingsman)後最令人激賞的紳裝服裝秀。
疫情時代下的觀影魔幻時刻
《信條》拋出來關於時空與命運的詰問,恐怕它自己都未必能夠回答。它讓我想到的是《真探》(True Detective)中有關「時間是扁平的圓圈」,以及《年少時代》(Boyhood)中「不是我們抓緊時間,而是時間抓緊了我們」的呢喃忖度;也呼應了《開發者》(Devs)對於多重平行時空的探問,映襯了《降臨》(Arrival)中「如果知道未來會如何,是否仍會做某個決定」的命題。
《信條》就好比玄妙的Sator Square方陣謎題(片中的反派名字薩託,恰巧就是Sator),或許沒有唯一解、且讓人有些摸不著頭緒,但勢必會激發許多的討論,和帶動觀眾二三刷的風潮。作為重啟世界上多數疫情嚴峻地區實體影院的首部磅礡巨獻,這樣的電影再適合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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