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83年，前秦苻堅率領大軍南下攻打東晉，被謝玄戰敗於淝水，為前秦王朝的滅亡敲響了喪鐘。
苻堅的前秦王朝，雖然表面上統一了北方，但不過是一種高壓下的聯合狀態罷了。苻堅有一種收集癖，他將各路「英雄」，無論是前秦擊敗的還是對方主動投靠的，只要他認可對方便會予以重用。
苻堅的手下收集了羌族的姚氏、前燕的鮮卑、鮮卑拓跋氏、匈奴以及較小勢力的丁零、烏丸等族，甚至東晉大將朱序也被苻堅「收集」。 一個前秦王朝孵化了後燕、西燕、後秦、北魏，甚至赫連夏也與前秦有關係，不得不說前秦真是各方勢力的聯合體。
前秦這樣的勢力，想要真正意義上的統一，至少需要經過兩、三代人的磨合，甚至需要的時間更久。這也是王猛一直勸諫苻堅不要攻打東晉的原因：內部不合而貿然開戰，只會暴露更大的問題。
苻堅在淝水大敗後逃奔慕容垂，身邊僅有數千人，而這時的慕容垂卻有著三萬人馬。慕容垂一心想要恢復燕國，這時候他若想對苻堅做點什麼，苻堅是沒什麼辦法的。慕容垂的兒子慕容寶也勸說慕容垂殺掉苻堅，但被慕容垂拒絕了。
慕容垂拒絕的原因大致有三個：
一、苻堅對慕容垂信任並重用，慕容垂不忍殺害苻堅；
二、苻堅在中原的勢力猶在；
三、苻堅的目的是回到關中，慕容垂的目標則是河北，雙方沒有直接衝突。
王猛曾用「金刀計」陷害慕容垂，苻堅不僅放過了慕容垂，還對其予以重用。當初慕容垂寧願自己逃離前燕，也不願同室操戈，可見其內心還做不到完全的狠辣無情，那麼他會感激苻堅也不奇怪。
若說第一條是慕容垂作為一個「人」來考慮，二、三條便是慕容垂作為一個軍事家來考慮的了。
苻堅在淝水只是戰敗而非被全殲，中原地區有著大量的前秦潰兵，這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而且鄴城還有苻堅的兒子苻丕在。若慕容垂殺了苻堅，這些人難免同仇敵愾，投靠苻丕，嚮慕容垂復仇。
苻堅肯定是要回到長安的，而關中的局勢更進混亂。姚萇、慕容暐、慕容泓等勢力都聚集在關中，隨時等著對苻堅咬上一口。
姚萇是姚襄的弟弟，而姚襄一直跟前秦爭奪關中，最後更是被前秦所殺。姚氏不會放過苻堅大敗的好機會。
慕容氏更是與苻堅有國恨家仇，燕國就是滅在苻堅手裡的。
慕容垂將苻堅放回關中，只會與姚萇、慕容泓等人互相爭奪，讓他們無暇東顧，慕容垂就能安心在河北發展勢力了。
這裡其實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姚萇究竟是主動反秦，還是被苻堅逼反的？
慕容氏反叛後，姚萇跟隨苻睿前去鎮壓平叛，結果前秦軍大敗，主帥苻睿戰死。姚萇派遣自己的長史去向苻堅請罪，結果被苻堅殺掉，姚萇才被逼起兵反秦。
《晉書·姚萇載記》萇遣龍驤長史趙都詣堅謝罪，堅怒，殺之。
可是在《資治通鑑》又記載了姚萇挖掘出苻堅屍體，並進行鞭屍。若說姚萇與苻堅沒有深仇大恨，姚萇是做不出這件事的。伍子胥鞭屍是為了報家仇，姚萇如此做多半是為了自己的兄長姚襄，姚襄便是被苻堅所殺。
《資治通鑑·晉紀二十九》後秦主萇掘秦主堅屍，鞭撻無數，剝衣慚形，薦之以棘，坎土而埋之。
從姚萇的行為來看，姚氏一直是仇視苻堅的，苻堅逼反姚萇也就不存在了。
姚萇在關中三方勢力中是最小的，暫時沒法參與到苻堅、慕容氏的戰爭中，更何況讓其兩敗俱傷不是更好？於是他自己便率領自己的親信往西方退去，待局勢明朗後再做打算。
苻堅堅守長安達數月之久，最後還是不得不向西逃去。城中的豪族也不願如此對峙下去，便編了個歌謠：「帝出五將久長得」，皇帝逃往五將山必能統治得更長久。
這話誰會相信？但這時候苻堅信了，因為他已經絕望了。留在長安不是自己餓死，就是等著城破被殺死。這個歌謠就好比苻堅最後的救命稻草，他不得不抓住。
苻堅一逃，慕容衝便佔據了長安。但慕容氏想的是回到河北故地，根本無意定居關中。因此慕容衝將長安劫掠一番便引軍東下，去與慕容垂爭奪「燕國」正統去了。
苻堅逃到五將山依然沒避免自己敗亡的命運，姚萇一直在等待著。被姚萇大軍圍困之後，苻堅知道自己活不了。為了不讓自己的女兒受到侮辱，他便先殺了苻寶、苻錦。苻堅最後也被姚萇殺死。他的妃子張夫人聽說苻堅死後，便也自殺，算是一位忠貞女子了。
《資治通鑑·晉紀二十八》堅自以平生遇萇有恩，尤忿之，數罵萇求死，謂張夫人曰：「豈可令羌奴辱吾兒。」乃先殺寶、錦。《晉書·苻堅載記》張夫人並自殺
一代梟雄苻堅在位20餘年，算是一個仁慈的君主，最後落得如此下場，不得不令人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