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芨芨草
多年前，我北上求學，母親就曾淚眼漣漣。她不捨得我離開她的身邊，可是父親卻只是沉默，不發表任何意見。
四年後，我大學畢業，仍然沒有回到南方，而是在北方組建了小家庭。我知道，母親的眼裡充滿著失望，因為我一直是她所鍾愛的小兒子。母親擔心南北的習俗不一樣，擔心我受苦，因為以前在家，我吃東西總是最挑剔的那一個。
可是，因為愛情，我選擇了留在愛人的身邊，而愧對父母。婚後，妻子只是偶爾隨我回去看一下父母，沒有和他們有過多的接觸。我看得出，父母與她之間，也都是像客人一樣客氣。
那是一個春節，我們回老家過年。妻子與母親出去串門的空間，我和父親在家裡喝茶。父親第一次問起我在北方的生活。我沉默了一會，說，還行吧。
這短短的三個字，我想父親一定是懂我的意思了。他也沉默。但是過了一會，他對我說了幾句話：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你要記住，選擇你所愛的，就要愛你所選擇的！這樣的人生，才不會後悔。
父親的話，讓我震撼。因為從來，他很少對我說這麼有哲理性的話。但我也知道，父親從來不是話多的人，他能對我說這些，已經是很難得了。
從那天之後，我一直在思考父親的話。確實，留在北方的這幾年，我有所後悔。愛情之初，衝動是必然的。而一個人在遙遠的地方打拼，那種艱辛也是別人無法理解的。如果不是父親的點醒，我的內心，其實已經在做著另一番打算。
那時，我和妻子經常吵架。吵架並不是因為夫妻感情的事，而是因為她的家人。我一個人在異鄉，房子雖然是我買的，但是她的父母都過來住在一起。因為南北習俗的差異，加上老人嘴比較碎，讓我感覺很壓抑。
那樣的時刻，我總是懷念南方的生活，懷念在父母身邊的日子。但是父親的一席話，讓我重新審視自己的生活和心態。當初，我選擇了自己愛的人，選擇了在北方創業，而今，我卻在打著退堂鼓。如果回到南方，我的一切，又得從零開始。
選擇你所愛的，愛你所選擇的。父親的話，開啟了我心靈的另一扇窗。我想，是我自己迴避了那份責任。
我和妻子商量，重新買一處房子，給嶽父母住。或者，我們倆去租房子。妻子深深地看著我，答應了。她懂我。這些日子，其實她也很痛苦。於是，我們重新過起兩個人的生活，我重新把精力投入到事業中去。
也許是心態改變的原因，我的公司很快就有起色，並慢慢壯大。我想讓父母上北方來生活，可是他們不願意。他們說，年紀大了，不願意離開家園。所以，我也不勉強，只是經常打電話回去，或者趁著出差的空檔，回家看看。
父親每次看到我，都只是笑笑，他不再問起我的任何事。他知道，如果我有事，我會主動跟他說，如果我不願意說的，他問也沒用。這一點，我很像我的父親。
雖然不多言語，有時我們坐一起，也只是喝喝茶，聊些無關緊要的話題，但父親的笑容越來越多。我知道，他已經明了我的選擇，也欣慰我的選擇。這一點，他比母親睿智。
當公司裡的員工越來越多的時候，我經常會在會議上跟他們說的一句話就是：選擇你所愛的，愛你所選擇的。我覺得，每一個員工來我這裡，就是一次選擇。我希望，他們能對自己的選擇負責，並在以後的日子裡，不會為這個選擇而後悔。
我想，是父親的話「救」了我。我也希望，我同樣能夠幫助到那些年輕人，讓他們少走一些彎路，讓他們能夠明白，什麼是他們所愛的，什麼又是他們所願意選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