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點擊上方的「」收聽節目
有種苦,叫鳳英
張濤
鳳英姓王,是我家的阿姨。早些年我奶奶得了老年痴呆症,需要專人看護,老人家有時候半夜就開門走了,有時候抽菸會把被子點燃,有時侯大小便失禁,奶奶沒有女兒,只有五個兒子,父親和叔叔們先後請過很多保姆阿姨看護奶奶。鳳英阿姨就是其中之一,她當時57歲,個子不高,力氣卻挺大,做得一手好揪片,平時樂呵呵的,愛談笑,愛交流,對奶奶照顧的很好,和我家人相處的也很和睦。
2011年,我女兒出生了,雙方家裡老人都各有困難,騰不開人手。我在娘家百天期間,面對嘈雜忙碌,愁眉不展,託三媽幫我在老家找一個阿姨。鳳英當時正在別人家做工,她一聽說我家正在找人,她立即辭了工,中午就跑來我家。用她後來的話說,因為我家人她打過交道,都是好說話的好人,所以她二話不說就來了。她的到來,對我來說像一陣和煦溫暖的風,無聲無息地吹進了雜亂無章的生活,讓我這個新手媽媽瞬間心情安穩,有了主心骨,後來我帶她去了山東,我們娘倆一處就是六七年。在山東生活的日子,現在想起來還是那麼開心美好,因為她的悉心照顧,女兒健康快樂,無憂無慮,別的小朋友擁有的爺爺奶奶的關愛,我女兒一點都沒有缺乏,都是加倍。她非常寵溺孩子,是個慈愛的奶奶,我們小區裡沒有人知道她是保姆,都以為她就是孩子的親奶奶。幼兒園老師過了很久才知道每天接孩子上下學的奶奶原來不是親奶奶,鄰居同事都感慨我命好,能遇到這麼好的阿姨。波波小時侯,她背著波波進進出出,波波快長大了,她不願意離開我家。那時候她就天天禱告,希望我能夠再生一胎,這樣她就能夠繼續照顧孩子。
天隨人願,三年後我懷了二寶,她開心的表情我至今難忘。她雙手合十,虔誠的禱告,說這是主的安排,是主的美意。我們娘倆在家閒坐時,她神神秘秘地說她能預測生男生女,她拿著一支鉛筆,在鉛筆屁股上扎一根針,用一根絲線吊起來,用鉛筆頭對準我右手腕的動脈血管,凝心靜氣,屏住呼吸,等鉛筆根據血脈的波動自己運動,她說順著手腕方向規矩移動就是女孩,和手腕成十字方向移動就是男孩,當時測出來順著手腕她就說不準,垂直著手腕運動,她就眉開眼笑地說是男孩。
有一年我們去青島玩,路過海底隧道和跨海大橋,我丈夫說:「姨,你知道嗎?咱們現在在海底下88米。」她立即露出驚訝的神情,雙手合十,嘴裡嘟嘟囔囔說:「神就是偉大,這都是神造的!」我們一家人笑的前合後仰。鳳英有個姐姐隨軍嫁到河南,她常常念叨想去看她姐,有一年我們把她送到她大姐家,從她大姐家回來後,阿姨給孩子們買了二斤小餅乾。還戴了一幅很大,很厚,很圓的男士眼鏡,我問她:「姨,你從哪裡搞到這副眼鏡?還像個知識分子裡。」她開心地說:「我外甥海生子送我的麼,他比我還大一歲呢,他有好幾副呢,說是讓我擋風呢,就是一點不好,有幾百度的度數,我戴上還有點頭暈呢。」我當時哈哈大笑,問了才知道,她眼睛迎風流淚,後來我去配眼鏡隨便給她買了一副老年平鏡,她嫌平鏡戴上樓下的老太太笑話她裝知識分子,擱著不戴。我丈夫送她一副舊了的墨鏡,她很喜歡,經常下樓遛彎戴著墨鏡,覺得自己特別牛逼。
鳳英是我見過最最節約的人,她在我家從來不讓倒飯,總是讓我們吃新的,剩飯都是她悄悄吃的。老公給她講了多少次吃剩飯的壞處,她只聽不往心裡裝,急了就說年輕人沒經過三年自然災害吃土的日子。舊衣服也不捨得扔,我懷孕的時候穿的一件孕婦裙她給改造成一件做飯的圍裙,一戴就是好幾年。每當我給她買衣服,她就怪我亂花錢,給孩子們買玩具,她就說我不會過日子。口頭禪是:以後用錢的時候還多著裡,你這女子木過過苦日子,竟是亂花錢。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給她體檢過好幾次,她除了高血壓和高血脂,身體比年輕人還好。前幾天我們還見了面,孩子們圍著她,像猴爬樹一樣,她紅光滿面,意氣風發,我給她買了一份大盤排骨,她吃了一大碗大米,我覺得飯量可以,還能活個十幾年沒問題,臨走時給了她二百塊錢。可誰知道,那次分別竟是永別,那次給她和孩子們的合影,竟是阿姨的遺照。
鳳英是個徹徹底底的農村婦女,她不識字,在她四十多歲的時候忽然就信了主。她總想問問神,她的命運是怎麼安排的,為什麼她的命就這麼苦? 別人問她,老人家您今年多大了?她說可能是70吧,也有可能是71。不是她糊塗,是她確實她不知道自己是哪年哪月哪天生的。只憑藉她還健在的八十多歲的大姐推測,她是臘月二十幾生的,也有可能是正月裡生的,反正是在一個下大雪的年關。她生母在一個沒有吃食,家徒四壁的寒冬裡生下家裡的第四個女孩子,像裹只小貓崽子一樣把她用一塊破布裹了裹,準備扔了,因為實在是養不活,她大姐和二姐可憐她,說好歹是條命,就把她裹了去問問隔壁村一家沒娃的人家要不要。然後她的命運就此被改寫。
鳳英常說她的命比瓦簷土還要薄,風一吹就飄走了,現在看來確實如此。她的養母用我們現在的話說就是個變態狂,如果這個變態的女人一直沒有生娃,可能她的命運還不致於此。在她三歲的時候養母開了懷,陸續生了三個娃,兩個男娃,一個女娃。她六七歲開始就不受待見了,踩著板凳洗鍋刷碗,餵雞養豬。孩子越來越多,吃飯的嘴也越來越難糊,她的養母開始暴露惡人的本面目。每當快吃飯的時候,養母就讓她去掃院子、餵雞、掃院子,如果她幹得快,就找茬打她,因為說她應付了事,馬虎大意,小小的她就會被打一頓,她就躲在草棚子下面哭,這樣飯時候就耽誤了,家裡就省下一頓飯。如果幹得慢,她就直接不用吃飯了,因為幹點雜活都這麼慢,還吃什麼飯,所以小時候的阿姨總是飢腸轆轆,食不果腹的,這成了她養母的慣用伎倆,所以她很尊重食物,從來不倒飯,只要飯不壞,她就吃得下。
鳳英說她養母被抓以前她冬天沒穿過棉衣,大山裡的冬天是零下十幾度,沒有暖氣,沒有空調,甚至連柴火堆都沒有,她就生生的凍著長大的。在她六歲的一天,家裡來了客,養母讓她坐在炕上看兩個弟弟,一個弟弟三歲多,小孩子在炕上拉了一條大便,她沒看見。等到晚上養母上炕睡覺了,才發現炕上有條大便。養母雷霆震怒,嘶吼得罵她是個活死人,看娃不長眼,一定要給她一個教訓,順手拿起那條大便,硬生生的塞進了她的嘴裡。她只有六歲!一個六歲的小女娃,也知道了恥辱、善惡、好壞,小鳳英大哭著跑出去找了個盆子洗嘴,她養母追出去一頓暴打,振振有詞地說:「你也知道髒?拉在炕上髒不髒?」她辯駁了幾句,換來的是一陣更加暴虐的毒打,養母抓著她的頭拼命地往水盆子裡按,她幾次水溺,嘴裡一直求饒。鳳英的養父實在看不過去了,就說了幾句別打了,這讓喪心病狂的養母更加氣急敗壞,瘋狂的養母在院子裡捉了一隻雞,當著養父和她的面用切菜刀,咔!一聲,把雞頭剁了下來,忠厚老實的養父從此被震懾,在鳳英被毒打的童年再也沒有發過聲。衣不遮身,食不飽腹不可怕,可怕的是被貧窮折磨到泯滅人性的養母的瘋狂之舉。
鳳英十四五歲的時候,鳳英的養母和她在玉米地裡翻地,恰巧路過一個男人,鳳英的養母突然就把鳳英的褲子衣服撕開個口子,躺在玉米地裡撒潑打滾,大喊大叫,讓鄉裡鄉親來做主,說這個男人非禮了鳳英,準備訛人家一筆錢財。當鄉親們聽見聲音迅速聚攏以後,養母戲劇化的表演越來越變本加厲,鳳英紅著臉哭,養母一錘一錘的搗在她身上,希望她把剛才的過程演繹一下。一個在六十年前封閉的農村最關注的女性貞潔問題是一個多麼大的命題。面對羞辱,面對恐嚇,面對暴力,鳳英善良的心並沒有屈服,她在鄉親面前說是養母想訛人錢財,自己並沒有被非禮。當眾人恥笑著養母紛紛搖頭離去後,可想而知,等待著鳳英的是怎樣的虐待?
瘋女人的虐待之舉在十裡八鄉聞了名,鳳英本家的遠房親戚聽說了,以過路之名到她家一探究竟,她的身上被打、被掐、被撓的體無完膚。親戚看不下去就奔走到鳳英的生父家告訴了她的親生父母,鳳英的親生父親氣不過,從此開始了曠日持久的女兒爭奪戰。據鳳英說這個官司最後驚動了村公所和公家,在她十五六的時候,養母以虐待罪被抓起來,關了兩年。
在這兩年裡,鳳英則充當著母親的角色,養活著養母的三個孩子,直到養母放出來。十七八歲的鳳英終於有了自由,到了嫁人的年紀,她終於可以逃離苦海,經人撮合,鳳英選擇了一名公家人當女婿,遠遠地嫁到別的村給人家當媳婦。在她嫁人之前她扯了塊布,給養母送回去,怎麼說也是母女一場,怎麼說她終於要自由了,怎麼說她馬上就是新娘子了!可是當養母見了她之後,收下了這塊布,卻把她從村東頭罵到村西頭,這讓鳳英久久不能釋懷,她不明白明明是她被欺負,她都能原諒,為什麼欺負人的人還這麼跋扈。
看似美好的人生,殊不知還有另外一場更為重要的考驗整等著她。都二十幾歲了,鳳英的肚子還沒有動靜,這在農村是要被人笑話死的。她的婆婆讓她的丈夫帶著她到大醫院檢查一下,仿佛要考證一下這個小時侯營養不良的女娃不能生養。她的丈夫在介休林場當護林工,大城市自然就是山西介休,有一年丈夫帶著從來沒有出過遠門的鳳英坐著火車到了介休。
鳳英後來說,那是她第一次出遠門,第一次坐火車,她只記得自己出了門啥字都不認識,哪裡都不敢去,掌柜的說讓去哪她就去哪,掌柜的說讓她幹啥她就幹啥。去了介休醫院兩個人都做了檢查,檢查的結果可想而知,丈夫說醫生說鳳英不能生養。得知這個消息以後,鳳英的天塌了。一個農村女人不能生養就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鳳英說,她就記得她出來以後特別口渴,在醫院門口的茶攤子上喝了一毛錢的大葉茶,大概有十碗,不知道何去何從,不知道回去怎麼面對婆婆的審視和村裡人的恥笑。
幸運的是,鳳英遇到了一個通情達理的婆婆,遇到一位開明的丈夫。等她十幾天後回到疙堆村的時候,她的婆婆已經從她大姑子家抱了一個男娃,從她小姑子家抱了一個女娃,並且不計前嫌的說,他們家人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讓他們小夫妻從此死心塌地的過日子,抱摟娃娃。鳳英感激涕零,當牛做馬,任勞任怨。很多年過去了,孩子們漸漸長大。鳳英卻聽丈夫家一個遠房親戚在很偶然的一次閒聊中說:「你這個傻婆娘,這麼多年你也沒有查問下,人家別人都說是你家掌柜的有問題,他不能生娃,有問題的不是你,你被蒙在鼓裡。」鳳英欲哭無淚,這麼多年來的自卑、絕望、忍耐原來都是別人強加的,而這個人卻是她最最信任的丈夫。
我曾問過她,我說:「姨,你媽打你你不知道跑麼?你老公騙了你,你咋還和他過麼?」她就說:「呦!那舊社會你當是現在呢?往哪裡跑,一個大字不認識,早讓打傻了,不敢跑,心裡就想著,趕緊讓人家打死吧,打死就不受罪了。」「掌柜的和他媽合起夥來騙我,我知道了氣死了,我跑到古陽,下決心出走,我走到街上看見一個小娃娃,就覺得是我家超超(她大孫子),我走兩步就聽見有人叫我媽,我一回頭沒人,我走不了呀,我下不了那個狠心,後來我轉了一天,我就在集上買了點吃的回去了。」說完她自己笑了笑。
阿姨的養子和養女雖是她一手扶養大的,可是人家從小就知道這個養母其實就是自己不會生養的妗子而已,養子和養女一直和自己的親生父母來往走動。阿姨稍微嚴厲點她兒子就出走,回了自己以前的家,所以阿姨常常說抱養親戚家的娃還不如抱養陌生人家的,這樣罵不得打不得,其實都把娃害了。所以她的養子讀了初中就不再讀書了,二三十了晃晃蕩蕩啥也不幹,後來他舅舅實在沒辦法就提前退休讓這個養子接了林場護林員的班。
阿姨原來是不信天主教的,一次特別偶然的機會,讓她成了神的女兒。她丈夫退休後不久,就得了腦血栓,半身不遂,無論怎麼求神問醫都治不好。聽她說有一年她帶著丈夫去小姑子家吃飯,她丈夫躺在一個炕上,炕頭掛著一個十字架,睡了一覺丈夫竟然在炕上活動自如,可以自己坐起來,她就覺得是神在幫助她,有神在召喚她,後來她就受洗了,從此信了耶穌基督。 波波小時侯,阿姨每一個周末都要去做禮拜,她不怎麼認識字,都是跟著別人唱誦聖經,回來一個字一個字的抄,有時候會拿出一個字問我是什麼,我告訴她後,她牢牢記住,還只怪自己腦子笨。有的時候她就背著波波去做禮拜,有一次我突然聽見一歲多的波波嘴裡唱詩「我們都是神的兒女,感謝天父,賜我食物……」最後還有模有樣地來了一句「阿門」,讓我百般驚訝,哭笑不得,又十分欣慰,因為我想有信仰總歸是一件好事。
我的朋友王芳和阿姨同是教友,阿姨病重後我託她給阿姨禱告,我希望阿姨如生就儘快康復,如死就免受折磨,寫到這裡我又幾度哽咽。王芳說:「從常人的角度看,我們希望送給她健康和美好,我們希望留她在這人世間,從神的角度看,天父覺得她已經受夠了人間的罪,是時候帶她去天堂。」後來,得知阿姨走得很快也沒有痛苦,王芳說:「其實,神給予她的遠比我們想像的多,她沒有遭受魔鬼的糾纏和恐嚇,安詳寧靜地上了天堂,這都是神的旨意。」我相信王芳說的。
鳳英外打工十幾年,在我家就幹了快十年,她省吃儉用省下幾萬塊錢。而這些錢怎麼也逃不過那不孝的兒孫的惦記。有一年阿姨說不打工了,回去種地了,回了老家兩三個月,又來了山東。她回來的時候,瘦了很多,她眼眶子紅津津的。說兒子跟她說,村裡哪個老太太出去打工回來都把錢交給兒子。阿姨回莊上給兒子放羊,一個快七十歲的老太太,一米五的個子,在深山裡放羊,老公羊欺生,不服從她的領導,她用石子打羊,老公羊轉過頭來猜她,一腳把羊蹄子踏在她胸口,她跌倒在土堆上,吃了好多跌打丸,才不難受了。她四十歲的養子準備在古縣金堆村買一套院子,一套院子七萬塊錢,養子不斷試探她究竟有多少錢,能給自己添多少。後來阿姨終於拗不過兒子,聽說我要給她加工資,她就出來再幹幾年,來山東後她把存摺寄回去,存摺裡有三萬六,她打電話跟兒子說取三萬,剩下的六千給她留下買點藥吃,結果兒子把卡裡一百以上的都取了。我聽了只能又氣又無奈,最多一聲唏噓。
二寶一歲那年的臘月她養子給我打電話說家裡出事了讓她回去,我詢問了情況後才知道,鳳英養女的丈夫在給別人開大車的時候,突遭車禍,大車的車軸斷裂,後面拉的一車石子直接把車頭覆蓋了,女婿當場喪命。我們不敢直接告訴她,怕她受不了,就說家裡出事了她得回去一趟,她頂風冒雪,一天千裡,回去之後承受的卻是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人世悲劇。後來,鳳英哭著跟我說,女兒結婚的時候他們找人算過命,說兩個屬羊的人生日必須相隔一百天,不然不好,不能結婚,她還不信,現在看來命運真是一種玄妙的東西。
鳳英一直跟我說,她的命苦,老年在我家的這幾年就是她最享福的日子,她吃了很多沒吃過的東西,坐了飛機和動車,還賺了錢。一說這她一臉褶皺露出滿意的微笑,接著就會說,這是神安排我來的。每當這個時候,我也趕緊接著說:「謝謝神,讓阿姨來幫我看孩子,這都是神的美意!」她就更高興了,她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很值得驕傲的事情。後來每當聖誕節她去教堂我都會給她一些錢,讓她去捐了,她回來總是喜滋滋地說她祈求天父護佑著我們一家人平安健康。鳳英很喜歡我丈夫,她總是說鵬脾氣好,有才華,我脾氣孬,不講理。她經常擺下大葉茶,邀請鵬坐著跟她拉閒話,有時候慫恿鵬去她們教會裡講課,她說講的比青島來的神父要好。鵬有時候會趁機告訴她,回去了要保留轉帳證據,以備以後兒子不讓她住院子她好有證據打官司。她總是很自信地說:「不怕,你們都給我做主呢,再不行還有公家呢,我就不信他狗兒的不給我一孔窯住。」在我們去浙江臨行前,鵬把她送上連雲港到長治的火車,她眼睛溼溼的捨不得和我們分開,她偷偷跟鵬說:「等你們在浙江安頓好了,給我打電話,需要我,我還能給你們幹幾年。」
鳳英,我的苦鳳英,從去年十一到今年八月底,一年也沒有到,你就毫無徵兆,突發腦溢血,離開我們,陰陽兩隔,與世永別。女兒聽說王鳳英奶奶仙逝的消息,難過地說:「最愛我的奶奶去世了,媽媽。」我聽了之後再度淚如雨下,這篇文章斷斷續續寫了很久。鳳英,這個世界你來過,雖然活得不是那麼容易,不是那麼幸福,但是姨!你來過,你活過,我有責任也有義務給你寫點什麼記錄下來,等我和丈夫想您的時候,等孩子們長大了想他們的鳳英奶奶的時候,我有東西讓他們回憶。
鳳英姨,天父帶您上了天堂了吧,一路走好!
謝謝您的收聽與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