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力的遊戲》又被噴出X了。
第4集IMDb評分跌至6.4，第5集目前7.2，而前七季單集最低分都有8.1分。
再燒錢的大場面，也補不上人物一個個塌下砸出來的坑：小惡魔降智，站在君臨城下呼喚愛；詹姆比美隊還美隊，把瑟曦當他的巴基……
你們氣不氣？反正我挺氣的。空姐想撒出這口氣，又不想再製造情緒垃圾，所以想聊聊原著中那些鮮活的人。
想了半天，是拉出所有人設崩塌的一塊遛，讓諸位看個爽，還是找反差最大的求個刺激，最後決定……
雪諾。
大家都知道瓦裡斯不該那麼消息閉塞，小指頭不該那麼魯莽白給，相比之下雪諾的人設變動太小了，反而讓人們注意不到，他仁愛、淳厚的背後，有著一個王者的清醒和果決。
馬丁老爺子的筆，太過細膩和有耐心，把全五卷完整地展開，十篇文章也說不透一個主要人物，要是提綱挈領式清點高光時刻，又拉不近與人物的距離。
所以，我們主要看第五卷的雪諾，從男孩進化為男人的雪諾，相信我，這比走馬觀花地看他全五卷生平，更能認識真正的他。
I
十四歲那年，瓊恩•雪諾離開了臨冬城，決心北上前往長城加入守夜人。那時的他仍是那個以「少龍王」戴倫為偶像的孩子，夢想著在王國北端建立前者徵服多恩一樣偉大的功勳。
當那座300英裡長、700英尺高的絕境長城映入眼帘時，他還不知道，兩年後，自己將成為守夜人的總司令。
在長城的兩年裡，瓊恩贏得了信任，也結下了仇怨。
信任為他帶來了命運的眷顧：
不同於其他履歷平凡的兄弟，瓊恩剛加入守夜人不久便成了熊老的私人事務官，更在隨後的出徵中被編入了遊騎兵「斷掌」科林的偵查隊。
科林死前，是信任讓他將任務託付給瓊恩，長城之戰時，同樣也是信任讓唐納•諾伊將長城的指揮權交給這個少年。
但仇怨也為他帶來了危險：長城之戰尚未結束，他便被相互勾結的傑諾斯•史林特和艾裡沙•索恩派去執行一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刺殺曼斯·雷德。
△野人王曼斯·雷德
此時的守夜人隊伍裡，傑諾斯有著最高的話語權，而艾裡沙則是他最緊密的盟友，傑諾斯背叛了艾德•史塔克，艾裡沙則是瓊恩一直以來的仇人。只要他們兩個在，瓊恩便永無寧日。
直到史坦尼斯到來。
史坦尼斯從龍石島帶來的人馬拯救了黑城堡，也拯救了瓊恩。這位「純鐵」國王不信任史林特，他清楚前都城守衛隊長賣官鬻爵的事跡，他同樣不信任喜歡勾心鬥角的艾裡沙——但他信任瓊恩，這個艾德•史塔克之子。
隨著信任一同到來的，還有誘惑。
「當你回來時，只需彎下膝蓋，將劍放在我腳邊，宣誓為我效忠，等站起來，你就成了瓊恩·史塔克，臨冬城公爵。」
無數次，瓊恩夢想著成為一個真正的史塔克，希望生時能同父親和兄弟姐妹一起擠進臨冬城的廳堂，死後能同他們一樣長眠於臨冬城的地窖。
但他不行，他是個雪諾，而非史塔克。
如今，只要他開口，史坦尼斯就會幫他實現願望，他會成為一個史塔克，成為臨冬城公爵，會離開這片單調的黑色，離開艾裡沙和傑諾斯的陰謀詭計。
而他拒絕了。
他註定不會是史塔克。
他記得，在夏末時節的初雪地,他和羅柏一起發現六隻小狼，其中五隻為灰色、黑色或褐色，正好對應史塔克家的五個孩子——而另一隻潔白無瑕，白得像雪。
他記得，他向舊神發誓，他是守夜人的漢子，是黑暗中的利劍，長城上的守衛。他沒有和奈德去過君臨，也沒有和羅柏去過河間；但他曾穿過長城、白樹村、先民拳峰、風聲峽，終抵乳河的源頭……他是瓊恩•雪諾，是熊老的事務官，是葛蘭、派普和山姆的好友，他屬於長城，而非臨冬城。
II
但立場的堅定並不意味著瓊恩對守夜人總司令的職位做好了準備。
他不知道究竟是誰提名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如何得來了如此多的選票。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一片喧鬧聲中，他當選為守夜人第998任總司令。
他不能繼續做那個優柔寡斷、遇事不決的男孩了，他是守夜人的總司令，需要肩負起熊老和其他前任都肩負過的責任。
此時，瓊恩只有十六歲。
他需要面對的，是守夜人歷史上最困難的局面之一：野人、異鬼、曼斯孩子的安危、史坦尼斯的索求、君臨的不滿和物資的短缺，一切都在給這個十六歲的男孩施壓。
他該怎麼做呢？伊蒙學士給出了他的良言——
「殺死心中的男孩，承擔男人的責任。」
是啊，那個叫瓊恩•雪諾的孩子可以任性，可以執著於個人榮譽，但那個擔任守夜人總司令的男人不行。
瓊恩雖沒有天下需要治理，但領導夾在史坦尼斯、君臨、野人和異鬼之間的守夜人並不比治理天下容易。
稍有不慎他就會掉腦袋，兄弟們會跟著遭殃，甚至歷史悠久的守夜人軍團也可能遭到滅頂之災。為了不讓這些發生，他必須殺死心中的男孩。
男孩可以在風聲峽放走耶哥蕊特，但男人不能在黑城堡對吉莉的眼淚回以慈悲。
史坦尼斯打算燒死曼斯，而曼斯的孩子和伊蒙師傅都有國王之血，很可能被史坦尼斯抓去。
為了保全他們，瓊恩讓吉莉放棄自己的孩子，帶著曼斯的孩子同山姆和伊蒙師傅一起南下舊鎮。
強迫一個母親放棄自己的孩子是不榮譽的，但為了更崇高的目標，瓊恩必須舍掉這份仁慈。
△吉莉與山姆。
好在史坦尼斯直到離開長城都未曾提起燒死孩子一事，但他開口索要的，卻更令瓊恩為難。
繼佔據長夜堡之後，史坦尼斯又要瓊恩交出其他十五座空置的守夜人城堡，以便他補償自己手下失去了領地的封臣。
史坦尼斯是蘭尼斯特的敵人，而蘭尼斯特則是史塔克的仇人，那個來自臨冬城的男孩瓊恩無疑會支持史坦尼斯南下攻打自己的仇敵，並給他必要的援助，但守夜人總司令不行。
瓊恩明白，若是答應必定會招致鐵王座的怒火，甚至其在北境的代言人波頓家族的軍隊，為此，他必須拒絕史坦尼斯。
「陛下，長城是我的，我必須對它負責。」
史坦尼斯不是聽不進逆耳之言的庸王，他接受了瓊恩的拒絕——但也有條件：
「留著你的廢墟吧，既然你把它們看得如此珍貴。但我跟你保證，如果年底之前，我發現其中任何一座無人守衛，我就會直接調兵佔領；如果其中任何一座失陷給敵人，我就要你的腦袋。」
解決了城堡的歸屬問題，下一步便要派人去駐守。此時，守夜人兵力經過數場戰役已所剩無幾，駐守黑城堡已是勉強，更別提分兵駐防其他城堡。瓊恩需要人手，但那些人手從哪裡來呢？
他將目光投向了自由民。
III
史坦尼斯計劃，從長城之戰後歸順的自由民中挑選戰士作為炮灰，隨他南下攻打恐怖堡，但瓊恩建議他將目光從恐怖堡收回，望向西邊的群山裡的山地氏族。
他讓史坦尼斯親自拜訪他們，贏得他們的信任與支持，然後繼續南下，抵達深林堡，通過為葛洛佛家族趕走鐵民而贏得他們的效忠，如此一來，史坦尼斯的部隊規模便會擴大許多，而那些來自北境的盟友也會成為他的嚮導，幫助他擊敗波頓。
這個計劃最終被證明是可行的，在傳回黑城堡的信中，史坦尼斯告訴瓊恩自己的部隊規模已達五千人，除此之外還意外收穫了莫爾蒙家族的支持。
史坦尼斯的好消息固然會讓那個來自臨冬城的男孩面露微笑，他的軍隊越強，波頓和蘭尼斯特就離滅亡越近；但對那個擔任守夜人總司令的男人而言，更值得高興的是他留下了那些自由民。後者如今被安置在鼴鼠村，他們之中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孩子，更重要的是，有駐守長城的人手。
最終有六十三個野人願意加入瓊恩，他們當中的男人填補了冰痕城和灰衛堡的空虛，而女孩和矛婦則進駐了長車樓。瓊恩知道黑衣兄弟們對此頗有怨言，但他不得不這麼做。
殺死心中的男孩，承擔男人的責任。瓊恩需要對守夜人負責，而這意味著除了冰痕城、灰衛堡和長車樓，他還需要讓其他十二座城堡也駐進人馬。他需要更多的人。
那些人在塞外。
IV
異鬼的威脅逐漸臨近，瓊恩必須儘快讓所有仍在塞外的人進入到長城的保護範圍內。
在那些仍在塞外的人中，有許多像「哭泣者」這樣臭名昭著的掠奪者，守夜人兄弟對他們恨之入骨；瓊恩也不例外，但他明白仇恨屬於那個男孩，而那個男人要做的只有接納。
他的守夜人兄弟們不可能贊成他的想法，但他必須這麼做，因為若不這樣，這些人都將成為異鬼的奴僕。在死物面前，生者必須團結。
因此瓊恩向塞外派出遊騎兵搜尋他們，又傳書東海望指揮官卡特·派克徵用過往船隻，前往艱難屯營救聚集在那裡的數千野人。
△劇中的艱難屯大撤退。
曼斯的野人大軍被史坦尼斯打敗後並未被全部俘虜，他們被突然出現的騎士們衝散，絕大部分跟隨幾個領袖退回了塞外的荒野，而其中一名領袖便是「巨人剋星」託蒙德。
在瓊恩臥底野人的日子裡，他曾和託蒙德有過交情，他清楚此人作為朋友值得信賴，但若是作為敵人則令人恐懼。託蒙德在野人中有著很高的聲望，他的加入無疑會帶動其他還未跨過長城的野人南下。
然而不幸的是，瓊恩派出的三隊遊騎兵不是音訊全無，就是被「哭泣者」的人殺死，無奈之下，他找到了曼斯之妻妲娜的妹妹，瓦邇，他希望她能為自己帶回託蒙德。
「我答應你，雪諾大人，無論能否帶回託蒙德，我都會回來。」
瓦邇沒有食言，也沒有辜負瓊恩的期望。她帶來了託蒙德和追隨他的三千野人，有了他們，駐防城堡的困難將減輕許多，而那些不願歸順的掠奪者也將發現偷偷翻越長城會變得越來越艱難。
這些好處無疑會讓瓊恩高興，但守夜人總司令無暇放鬆——這些自由民天性散漫，而他們龐大的數目也將消耗巨量的食物，作為計劃的負責人，瓊恩必須有所作為，來避免潛在的危機爆發。
因此瓊恩規定野人們必須交出一百名男孩作為人質，以保證不生事端，而為了補償他們消耗的糧食，每名通過長城的野人都必須交出自己身上的寶貴財物，儘管這些財物換來的糧食遠不如他們消耗的多。
V
來自史坦尼斯的壓力逐漸減輕，但新的危險又自陰影中滋生。瓊恩接納野人的計劃讓許多守夜人感到不滿，而這種不滿隨著長城上的野人越來越多而逐漸變為了憤怒。
在情感上，黑衣兄弟們難以接受曾經的敵人進駐自己守衛千年的城堡，而在物資上，野人龐大的數目也給長城帶來了壓力。若沒有他們，黑城堡地窖裡的儲備本可以支撐四年，但如今從東海望到影子塔，長城各處都有需要餵養的嘴巴。
△守夜人對雪諾接納野人的決定表示不滿。
矛盾四處滋生，聚成一個危險的火藥桶。但點燃這個火藥桶的，不是野人，而是拉姆斯·波頓。
故事要從史坦尼斯燒死曼斯•雷德講起。曼斯·雷德並沒有被史坦尼斯燒死，而是被梅麗桑卓用骸骨大王掉了包，因為光之王有使命給他——拯救艾莉亞·史塔克。
瓊恩並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實際上遠在布拉佛斯，而臨冬城裡的女孩不過是一個替身，他只知道不能讓自己最愛的妹妹陷入惡魔之手。
艾莉亞對瓊恩的重要性遠遠超乎其他人。他必須救出小妹，卻又不能打破自己的誓言，因此必須有人代替他去完成這個任務。
「於是他來了，雪諾大人，」梅麗桑卓告訴瓊恩，「他是艾莉亞的救星。他是光之王……和我的禮物。」
但如今，拉姆斯·波頓來信告訴瓊恩，曼斯失敗了。
「你支持的偽王已死，野種。……偽王和你都撒謊，你們宣稱燒死了塞外之王，卻悄悄派他來臨冬城偷走我的新娘。」
瓊恩並不知道此時的史坦尼斯仍然在佃農村駐紮，也不知道他已經接到了拉姆斯的新娘，並派人護送女孩前往黑城堡；他只知道史坦尼斯「死了」，而「艾莉亞」雖然已經逃出臨冬城，但那個野種遲早會帶著大軍殺到黑城堡。
那樣守夜人就完蛋了。
「殺死心中的男孩，承擔男人的責任。」
為了守夜人，瓊恩要脫下黑衣，回到臨冬城，直面小剝皮的挑釁。
在瓊恩看來，如此一來拉姆斯便只會找他的麻煩，而守夜人將得到保全。但他若真的這麼做，便成了一名背誓者；上次瓊恩可以讓曼斯•雷德南下，但這次他已沒有第二個曼斯，而拉姆斯也不會在見到瓊恩之前罷手。
為了長城，他必須背誓。
但對背誓者，守夜人只有一種懲罰——
波文·馬爾錫站到他面前，淚水流下臉龐。「為了守夜人。」他深深地刺進瓊恩的肚腹，手拿開時，匕首留在裡面。
瓊恩雙膝跪倒，摸到匕首柄，拔了出來。傷口在夜晚的寒氣中冒煙。「白靈。」他輕聲呼喚。疼痛席捲而來。用劍的尖端去刺敵人。第三刀刺在肩胛骨，他悶哼一聲，撲倒在皚皚白雪中。
他沒感覺到第四刀。
只有冷……
就這樣，守夜人第998任總司令倒下了，一同被殺死的還有那個叫瓊恩•雪諾的男孩。「殺死心中的男孩」，於是那個男孩死了，他的守望至死方休，於斯結束。
但他會回來的，他要回來「承擔男人的責任」。那個志願加入守夜人的孩子已經完成了他的使命，而那個結束守望的男人則會接過瓊恩•雪諾的名字，去迎接屬於他的責任。長夜將至，未知的命運在等待著他。
書裡的那個雪諾，16歲，面臨著冰火世界最複雜的局勢，與一群權力遊戲老油條拼心機。
書裡的那個雪諾，有任何事都不能動搖的鐵則：守夜人為先。
書裡的那個雪諾，在原則之下懂得變通，黑城堡的去與留，是看利弊的。
做這些的時候，他頭腦始終清醒。
「私生子之戰」一集，為《權力的遊戲》賺得掌聲，但空姐卻看得難受。
拉姆斯·波頓將瑞恩射死在戰場上，雪諾作為主帥「身先士卒」，一個背影為他贏下「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喝彩，也留下上千號兄弟一臉懵逼——說好的作戰計劃呢？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啊！
△洋蔥騎士戴佛斯臨時下令衝鋒。
真正的雪諾，以這種喝彩為恥。
真正的雪諾，「Always do the right thing.」
他有情緒，但不情緒化。他有正義感，但不莽撞衝動。
有時候我覺得，作品裡的反派總是容易比正人君子出彩，就是因為2DB這樣的人存在：他們將正義、偉大理解得如此無聊和平庸，像極了叛逆的孩子。他們不理解拉姆斯·波頓們只需扒皮就能完成的邪惡人設，換到雪諾們身上是無聲無息的自控、忍耐、堅定。
於是，啥也不知道的雪諾，屢屢作死，屢屢被教做人，但為了把這樣的人推上鐵王座，編劇可以搞蠢八爪蜘蛛，整瘋鋪墊了七季的龍媽。
於是，哪怕詹姆和小惡魔再崩，大家也知道他們本來的樣子，至於雪諾嘛，他的品行幾乎無可指摘，除此之外，啥都不知道。
△第八季第五集中，雪諾在戰場上勸架。
《權遊》即將落幕，雪諾已是鐵王座最有力的競爭者之一。但坦白說，空姐對結局已經毫不關心。只祈禱馬丁老爺子長壽多福，將完整的《冰與火之歌》寫完，讓大家還能看到原著版雪諾的王者英姿。
How many roads must a man walk down
Before you call him a man.
——Bob Dylan
*選題 / 凱巖城永不陷落
· —— End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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