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劉濤多了個新身份——帶貨主播劉一刀。
電商直播正當紅。她像最專業的帶貨主播,向觀眾一一介紹食物的生產日期和產地,並全程參與幕後的選品策劃。
直播結束,超2000萬人觀看,成交金額1.48億,帶貨能力絲毫不輸頭部主播。
她評價自己:「我總是會有勇氣去嘗試大家還在觀望的事情。」
「勇氣」往往不是天生所有,是被逼出來的。
如果沒有2008年的那場危機,劉濤本可以不那麼辛苦,安安靜靜地當她的豪門貴婦。然而那場發生在丈夫王珂身上的危機,也重重地壓在了她的肩上。
人們以為她會全面潰敗時,她扛住了。
巨變
嫁入豪門的女明星中,劉濤或許是最憋屈的一個。
故事得從電梯裡的一場相遇說起。2007年,劉濤在電梯裡與王珂相識,那時王珂眉清目秀,位列「京城四少」之一。
初次相遇,王珂便對她一見鍾情,隨即展開猛烈攻勢。在某個月光如水的美好夜晚,趁熱打鐵地向她求婚,凝視著她:「你就應該是我老婆。」
那時劉濤29歲,正處於她口中「做夢都想結婚的年紀」,她被面前的男人打動了。
兩人領證時,相識剛滿二十天,標準的閃婚一族。消息剛出,娛樂新聞鋪天蓋地全是「劉濤如願嫁入豪門」。
婚禮在北京城豪華地段的半島酒店舉行,現場金碧輝煌。那時沒有什麼「世紀婚禮」,十多年前,婚禮花費四百萬,婚紗傳言近千萬足夠令人瞠目結舌。
這似乎是當紅女星的最好結局,當她們嫁入豪門,無需再趟娛樂圈的渾水,此後生活無憂。
婚禮上,劉濤也挽著丈夫,一臉滿足地宣布懷孕,「我的第一夢想就是做個賢妻良母。我決定暫退演藝圈回歸家庭。」
劉濤臉上的幸福是真的,可惜,王珂算不上公眾想像裡的世家豪門。
所謂「京城四少」,更多是媒體炒出來的名頭,其他三位分別是大S的丈夫汪小菲,晴格格王豔的繼子王爍還有趙薇和黃奕的前男友汪雨。
幾位家世不錯的年輕人,又多多少少和女星扯上點聯繫,憑空多出一層曖昧色彩。
而那時劉濤正處於演員生涯的上升期,觀眾好感度頗高。
《還珠格格》第三部,她被瓊瑤看中,演緬甸公主慕沙,《天龍八部》裡,劉濤又搖身一變,成了嬌俏的阿朱。
屏幕裡,阿朱是喬峰心中難忘的白月光,屏幕外,劉濤也屢屢奪得「男性最想娶的妻子」榜單前列。
勢頭正勁時,說不上誰攀附了誰。
倘若只是不夠「豪門」倒還好,屋漏偏逢連陰雨,2008年,經濟危機席捲全球,兩人婚後才不到一年,王珂破產了。有說他欠債4億,也有人說他欠了5個億。
王珂在這場危機中輸得一敗塗地,從人們眼中的富豪變作「負」豪。
劉濤眼睜睜地看著丈夫的狀態越來越糟糕,他患上嚴重抑鬱,每天靠吞食大量安眠藥才能入睡,最瘦的時候,體重連100斤都不到,易燥易怒,全然不像當初相識時不可一世的模樣。
此時,八卦的媒體人們嗅到風向,紛紛嘲諷劉濤嫁了偽豪門,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百科裡,「偽豪門」的詞條上,顯示的是劉濤和丈夫王珂的合照。
有時候劉濤睡醒,會看到王珂放在她床頭的離婚申請書,大意為,什麼都歸她,離婚吧。
劉濤看似溫婉,骨子裡帶股擰勁兒,「我要用我的行動讓那些人閉嘴,我要讓他們看看,我是怎麼和他共患難的。」
一方面,她拿出積蓄試圖幫助王珂度過難關,另一方面,她帶著丈夫滿世界的跑,從巴黎到瑞士,從法蘭克福到威尼斯,陪著他逐漸戒掉藥物依賴。
情形逐漸向好,然而家庭的重負,欠下的未知債務都壓在眼前,容不得她歲月靜好。
很快,劉濤便決定復出,重新拍戲。
甘苦與共
比起宣布暫退的盛大場面,劉濤的復出顯得悄無聲息。
2011年3月,她發了第一條微博:「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
此時距離她宣布退圈不過兩年。
為了加速還債,劉濤將日程排得滿滿當當,4年內連續拍了25部影視劇。作品質量良莠不齊,豆瓣評分4.1到8.4均有。
她也不得不突破從前白娘子與阿朱這樣的美人形象。《葉落長安》裡,她成了膚色蠟黃、穿著土氣的農村婦女蓮花。
劇組的工作人員回憶,哪怕拍夜戲到了凌晨,劉濤也會趕回去照顧孩子。到了第二天,她照樣能按時出現在劇組。
最忙的時候經紀人都看不下去,問她:「你現在真的有很大的困難嗎?」
劉濤頓了會兒,她不清楚丈夫的具體困難,王珂很少和她交流這些,但她隱約能感受到這是筆不小的數字。
她只能不停地去接戲拍戲,「我一直守著我一個家,我得到了我的家,得到了我一生最幸福的事情,這就好了。」
可惜的是,這些影視劇始終反響平平。
唯一造成盛大聲勢的要數2013年的《賢妻》,紅的還不是作品本身,而是宣傳期間,劉濤發的那條名為《底線》的長微博。
文章裡細數危機中的這幾年,丈夫王珂生意敗落,自己如何帶著他一步步走出泥潭,又如何一步步恢復生活的正常秩序。
她在末尾寫道:「我永遠會是他的妻子, 因為我守住了做妻子的底線。」
同甘者眾,共苦者寥。這條微博迅速登上熱搜,30萬次轉發,12萬人在微博下留言,素不相識的網友都感嘆:得此賢妻,夫復何求。
那幾年裡,「賢妻」成了綁定在劉濤身上的標籤。
也不僅僅是標籤,劉濤像是嚴歌苓筆下的傳統女性,看似柔軟臣服的姿態,無論遇到了什麼事兒,都能扛得住。
她有著較為傳統的價值觀,有些言論,看上去與當下獨立女性的婚戀觀相悖:
「我不在乎整個過程中你是否只愛我,只希望到了老的時候,需要人給你端尿壺的時候那個人是我,我覺得這就是完美的。」她擺著全盤接受的姿態,「婚姻真的是我所幻想的樣子,兩個人甘苦與共。」
或許因為受過生活的洗禮,又有三年的部隊經歷。相比其他女明星,劉濤多了些粗糲和真實。
小時候,劉濤家裡條件一般,買米買菜到洗衣做飯都得自己幹。
在部隊的三年裡,她去的還不是文工團,是普通的話務兵。別家小姑娘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年紀,她得在部隊裡養豬種菜。
這讓她對所擁有的一切有很強的緊迫感,牢牢地抓住每一個來之不易的機會。
當年,《還珠格格3》裡慕沙的角色,光是試鏡就要背五六頁的劇本,背的還不是流暢的人物臺詞,全是散亂菜名,和劇情關聯不大。
試鏡的演員有200多位,最終只有兩個人順利背了下來,其中一個就是她。
導演曾透露,最終選中她的原因,正是因為她的認真。
相輔相成
專業、專注、滿懷熱情,見過劉濤的人,多數都會對她留下這樣的印象。
2014年,真人秀《花兒與少年》播出後,普通觀眾也有了同樣認知。共同參與的節目嘉賓還有鄭佩佩、張凱麗、許晴、張翰、李菲兒、華晨宇,年齡跨度極大。
出發前,多數嘉賓都將這檔節目看作一次旅行。
鏡頭轉到劉濤家中,她坐在地板上,井井有條地將每套衣服疊進一個透明袋子,同時列印出上身示意圖,找衣服時不會翻亂行李箱。
她還有個萬能急救包,從洗臉巾到熱敷眼罩,應有盡有。
劉濤的細緻很容易被察覺,節目組第一次和劉濤見面時,她是唯一主動定了酒店,並且買了水果飲料招待他們的明星嘉賓。
監製夏青還記得,劉濤當著節目組的面告訴助理。「記得把治療便秘的藥帶上。」她從沒見過生活感這麼強的女明星。
之後的正式旅行中,劉濤也展示出了她的「全能」。
某次,所有人都離開房間後,劉濤負責收拾殘局,時而擦桌子,時而搬箱子。年長的張凱麗感嘆:濤兒啊,你能不能坐會兒?
和劉濤形成對比的是許晴,「45歲的少女」許晴似乎始終幫不上什麼忙,正如她說的那樣,只想活在自己的小世界裡。
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中年女性,許晴出身優越,事業談不上大紅大紫,但也始終順坦,保持著少女的純真一面;劉濤一路坎坷,這讓她更懂得察言觀色,考慮在場每個人的感受,似乎更符合人們對中年女性高情商的期待。
那段時間裡,劉濤頻繁參加這類節奏輕緩且更接地氣的綜藝節目。劉濤的賢妻形象也因為這類節目深入人心。
和精心打扮的女星不同,她常常在鏡頭下素顏為大家做早餐,絲毫不像熠熠星光的女明星。
這樣的節目讓她收穫了更多粉絲,事業也逐漸迎來小高峰。《琅琊榜》中的霓凰郡主為她帶來口碑,《歡樂頌》中的安迪和《羋月傳》中的羋姝則給予了她極高話題度。
同年,她上了春晚,又獲得白玉蘭和金鷹獎這兩個電視劇領域舉足輕重的獎項。——據說,在《羋月傳》中,劉濤每集的片酬高達40萬,有人計算,整部劇拍完,她大約能有3000多萬收入。
「賢妻」這一身份為劉濤帶來實質好處的同時,也為她帶來質疑。
《花兒與少年》和《親愛的客棧》都是真人秀類節目。「秀」指一種虛構和遊戲,更像一種擬態真實。
有人認為劉濤有些「裝」,刻意表現照顧人的那一面,許晴曾說,「佩佩姐和劉濤就是喜歡幹活,喜歡去呈現她們的這種功能性的能力。」
這句話很有意思,劉濤未必是裝,但她的確事事求全。甚至連她本人也有過相似疑惑:
「我挺羨慕能夠活在自己世界裡的人,我突然覺得我一直這樣,總是在想著別人會不會怎麼想,就很世俗。」難以把控
保持與作品裡相似的形象並沒有錯,但其中尺度難以把握,有時,劉濤有些用力過猛了。
2016年之前,她始終在走賢妻路線。但在《歡樂頌》播出後,她的形象開始發生轉變。
劇裡,五個經歷生活全然不同的年輕女性住在同一所公寓,劉濤飾演美國歸來的投資公司高管安迪,對比設定虛榮的樊勝美,蠻橫的曲筱綃,單純無腦的邱瑩瑩和乖乖女關雎爾,安迪身上幾乎挑不出缺陷。
安迪不作也不裝,說話直白,做事高效。雖然零星有幾條質疑她「不太像精英」的評價,但多數觀眾都對她抱有好感。
現實中,劉濤的穿衣風格也逐漸安迪化。上雜誌時,她梳大背頭,穿硬挺西裝,私下裡也常常和蔣欣曬貼臉合照,互稱老公老婆。
她調侃自己「在總攻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近幾年,影視劇中正流行這樣的獨立職場女性形象。劉濤的熒幕形象一改從前的隱忍柔弱,更傾向英氣強勢。
比如《愛情萬萬歲》中「高顏值、高學歷、高薪酬」的金娜,和《琅琊榜》中巾幗不讓鬚眉的女將軍霓凰郡主。
這時,雖然劉濤屢屢被質疑拗總攻人設,倒還沒有在觀眾心裡形成實質性的負面評價。唯一一次翻車,是在綜藝《親愛的客棧》第三季。
節目剛開場,劉濤像是職場領導,擺出一副六親不認的姿態,「記住了,叫老闆,不要叫濤姐。」
員工看到咖啡臺太興奮,她顯得有些不近人情地強調:「儘可能地要服務客人」。技能考核時,她的評價帶著很強的打壓色彩:「營養也就這麼回事,色彩也就那麼回事。」
有位豆瓣網友點評,「劉濤在開場的種種話語,表情,姿勢,拿的範兒,都讓我想起以前的領導們,引起極度不舒適。」
讓人不禁聯想到以「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翻車的黃曉明,明學猶言在耳,有人問:劉濤是女版黃曉明嗎?
好在爭議聲越來越大時,劉濤及時遏止住了這個苗頭。她轉眼間又成了那個回歸家庭的小女人形象。
她重新用長發造型回歸,呼籲保護動物,穿富有女人味的溫柔紅裙,連代言也換成了益生菌、護膚品等更為溫和的產品。
包括最近的帶貨直播裡,她像是鄰家姐姐那樣,誠心為觀眾推薦好的產品。
現在電商帶貨是大勢,明星帶貨本不稀奇,可他們對待帶貨的態度卻截然不同。前段時間楊冪在李佳琦直播間裡,始終不去接李佳琦的話茬,幾連懟「我沒有問你啊」。
到了帶貨環節,楊冪也只傲慢地對著鏡頭說了一句:「大家好,我是楊冪,買吧。」
而劉濤呢,她在直播間裡認認真真地介紹口紅,顯然是有備而來。另一場直播裡,她還承諾「觀看人數破2000萬就倒立」。
當觀看人數超過2000萬時,她二話不說地實現承諾,在直播間裡就著瑜伽墊開始倒立,也不在意表情是否失控。
距離千禧年出道,劉濤的演藝生涯已經到了第20個年頭。總攻也罷,賢妻也罷,劉濤的形象是流動的,但誰也無法否認她的敬業。
20年間,正如她評價自己的那樣:「我覺得我不剛強,也不軟弱、不柔弱,但是我很柔軟。」
跌入過低谷,又戰戰兢兢地從谷底爬了起來,劉濤仍然在摸索著那條更適合自己的路。
2.三聯生活周刊《演員劉濤:我願意為我的人生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