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詭仙錄》第十二卷 上篇

2021-02-16 丁凡的奇妙世界

1

  一九七幾年的時候,用老仙們的話說是人禍的末端,要知道在這之前的半個世紀東北的仙家幾乎被人類屠戮殆盡,五大仙家除了常家全都損失慘重,但常家之所以沒有被屠戮的根本原因在於它們有冬眠的能力,又是人見人躲的物種,但是其他家就沒有這麼幸運了。

  等到人禍末端之後,白家已經消失不見,其他幾家就跟剛剛蹲監獄放出來一般,一面饑渴難耐,一面小心翼翼。

  要說這一天有人家生了孫子擺席,那個時候也沒有隨禮的,過來的全都是親戚,也就一桌子的菜,唯一的一個硬菜就是一隻雞,這隻母雞殺出來一肚子的蛋,給這家的老太太心疼的直罵娘。

  但這可是這家的大孫子,家裡的老頭子寶貝得不得了,親自下廚房燉了一大鍋,那個時候也就過年能吃上這麼一隻雞,更何況這是下蛋的母雞。

  東北那句老話怎麼說來著?

  開河的鯉魚下蛋的雞,這都是人間難得的美味。

  這隻雞燉出來那個香啊,香到什麼程度?

  就是平時沒有啥走動的鄰居不好意思進來,那也在得站在門口假裝嘮嗑,一面說話一面咽著口水。

  這家有三個孩子,老大就是這孩子的爹,然後有一個老姑娘,二十四五都沒有找個婆家,再然後是這家的小叔子今年二十出頭,不務正業,是農場的孩子王。

  老頭守在鍋邊生怕小兒子把兩個大雞腿給吃了,守著守著就感覺有什麼東西跑進來了,定睛一看是一隻黃皮子,這黃皮子瘦的就跟大耗子似的,它站在門口想要進來也不敢進,跟人一樣站著,探著頭咽著口水。

  老頭一看就知道這是有道行的東西,但他不怕啊,這個時候還是人禍的末端,老仙在東北的威望跌到了最低,基本上就是人人喊打。

  老頭一看這黃皮子進來,乾脆掏出一個柴火丟了過去,黃皮子受驚跑了,這面雞也出鍋了。

  老頭把雞盛好,在灶坑裡面扒拉出烤好的玉米跟土豆,旁邊的小鍋酸菜也出來了,沒有肉只能用葷油燉了,上面一層油花看起來就有胃口。

  老頭只管這隻雞,端在桌子上就坐在炕上哄剛剛滿月的大孫子,這面小兒子想要摸過去偷一口吃被老頭用菸袋鍋子打了一下。

  家裡還有一些親戚,看到小兒子這麼大了還跟個小孩兒似的打趣許久,說他以後長了一輩兒,不能這般等等,小兒子有點不好意思跑出去跟二姐端飯。

  那個時候東北還有個老傳統,就是家裡有客人的時候女人跟小孩兒是不能上桌的,今天老太太跟二姐只能在灶臺吃,但兒媳婦今天是功臣,所以可以坐在桌上。

  這個傳統大概是從山東移民那裡傳過來的,大家都習以為常,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老太太跟二姐端好了菜就帶著親戚家領來的小孩子去了廚房,灶臺上每樣都留下來點,不過就是沒有那隻雞,為了哄小孩子就把饅頭放在剛剛燉雞的鍋裡面轉一圈,但那個滋味也是極香的,幾個小孩子吃得直吧嗒嘴。

  不過剛剛吃了兩口就看到二姐身體一哆嗦,然後把筷子一丟說雞呢?剛剛燉的雞呢?

  要說二十四五歲沒有出閣在當時的東北真的算是老姑娘了,那個時候人也不上學,壽命也短,這閨女長成之後在家裡一待七八年,脾氣一個個都很臭。

  俗話說得好,姑娘大了不中留,留來留去留出愁。

  這老太太從小就慣著這姑娘,現在還把她當成小孩子,開口就說消停吃點,一會兒剩下的我給你燉豆角吃。

  老太太胃口小,此時坐在那裡吧嗒自己的菸袋鍋子,那姑娘在自己的腰間把自己的菸袋鍋子也拿了出來,這大姑娘抽菸袋也是東北四大怪之一,你看多大的小姑娘都能跟老太太一樣盤腿坐在炕上抽旱菸,這一點現在來看不可思議,但如果放在過去那是人人一個旱菸袋也就習以為常了。

  其實歸根結底還是因為那個時候東北的氣候惡劣。

  當時半年的時間人是不出門的,又沒有報紙電視,在家裡就這麼幾口人大眼瞪小眼,吃的是土豆白菜,人活得無聊自然就粗糙,而旱菸算是少有的娛樂之一。這二姐拿出來的是小菸袋,當時也算是時髦了。

  她吧唧一口皺了皺眉,過去一把將老太太的大旱菸袋搶了過來,放在嘴裡一頓猛吸,老太太知道自己這閨女脾氣太差也不計較,開始逗幾個孩子玩。

  玩著玩著就看自己家閨女站起來進屋了,她以為是拿菸絲去了,卻沒有想到二姐進屋直接推開了一人然後大咧咧的坐在凳子上。

  親戚都知道這老閨女脾氣古怪,在人家做客吃人家的肉也不好吭聲,這面老頭不樂意了。

  東北人是很要臉的,再窮的人也覺得自己是一個有規矩的大家族,當即一拍桌子說都是你媽慣的,一點規矩都不懂。

  那個二姐也不答話,伸手就去抓雞肉狼吞虎咽的往肚子裡面咽,三口兩口吃了兩隻大雞腿然後又去抓那肚子裡的蛋,這沒成型的蛋跟大雞腿本來是要給她嫂子吃了補身體的,桌子上的人都很默契的沒有碰,卻便宜了這個大姑子。

  一看這般,老頭子抄起自己的菸袋就打了過去,誰能想到這菸袋鍋子被二姐抓在了手裡一把扯了過來,然後反手就打在了老頭的腦袋上,還罵了一句老逼登。

  這一下子就亂了,老頭氣得要掀桌子,但這老頭的二弟見多識廣,一下子拉住了老頭,開口說:「我家辦喜事,你鬧一鬧就得了。別給臉不要臉。」

  二姐嘿嘿的笑,開口說:「早給我吃一口不就沒事兒了。」

  那老頭一看就知道是剛剛的黃皮子,開口問它想幹啥,二姐乾脆盤腿坐在凳子上說:「再給我殺一隻雞,二斤酒,大仙我帶走,否則折騰死你們家這個短命孩子。」

  大仙這個要求看似不多,也就是一隻雞二斤酒,但放在那個時候真算是獅子大開口了。

  老頭家一共三隻雞,現在已經吃了一隻。而二斤高粱酒是他一年的口糧,真的捨不得。

  老頭一看這樣不行,東北人鬥大仙早就鬥出了經驗,這麼多年各路大仙都被人連窩端了,現在一看這般自然也不怕,老頭假裝應了說出去殺雞,喊著小兒子拎著菜刀出去了,找了兩圈,就在雞窩上面發現一隻黃皮子,瘦的跟大耗子似的,正在呼呼大睡。

    這黃皮子翻著肚皮,跟做夢一樣,就是嘴角一直都在流哈喇子,估計是等著吃自己身下的雞呢。

  

  

  2

  老頭過去一刀就把黃皮子的腦袋給砍了,屋裡的二姐姐一哆嗦,在地上跟羊癲瘋似的抽搐半天,然後病怏怏坐起來,迷迷糊糊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老頭讓小兒子去把這黃皮子丟到河裡,小兒子二十多歲平時也沒有個正經事,玩心大起,站在那裡瞎出主意說:「爸,這黃皮子都是一窩窩的,這一隻你殺了,要是還有別的怎麼辦?要不然我們找出來吧。」

  老頭沒有應,這小兒子又說:「這要是將來禍害我大侄子可咋整啊。」

  這大孫子是老頭的命根子,老頭一想也對,黃皮子是惹不起的,這東西心眼太小,報復起來沒輕沒重,可能因為你踢它一腳都禍害你家好幾代,要說仙家也分三六九等,這黃家的脾氣看起來就像是五大仙家的地痞流氓了。

  正常人誰也不想招惹地痞流氓,老頭一聽太有道理了,連忙回屋子把所有的親戚朋友都叫出來了,到處去找這黃皮子窩。

  明面沒有找到,不過小兒子又出了一個主意,他把黃皮子的頭丟在了麻袋上,上面放了一個筐,筐裡面支了一個棍,棍上系個繩。

  然後又把黃皮子的身子倒了一杯剩酒點著了,一大家子的人都進了屋,就這個小兒子躲在暗處屏氣凝神,這其實是東北抓鳥的法子,小兒子平日玩得順手,果然一會兒就看到四隻小黃皮子在倉房下面鑽了出來,想來這黃皮子窩就在倉房的縫隙中。

  四隻小黃皮子吱吱的叫,跑到了筐裡去拱自己娘的頭,然後那筐罩了下來,小兒子用麻袋一兜將四隻小黃皮子翻到筐裡,用繩子把麻袋捆好,一大家子人樂樂呵呵又進去給大孫子吃席去了。

  這個插曲成了酒席見的笑談,誰也沒有當回事兒。

  當天晚上二姐做了一個夢,就夢到一個沒有頭的女人到自己面前,撲通一下跪下,好像是在磕頭,但沒有腦袋也發不出個聲,脖子上血呼啦的往外掉東西,二姐嚇壞了,第二天就跟老頭說了,老頭現在也有點為難,不知道那四個小黃皮子到底要不要放。

  不放吧,這個夢挺詭異的,放了吧又知道這東西心眼小,生怕將來報復自己的大孫子。

  這一猶豫一天就過去了,等到晚上二姐又做夢,還是那個沒有頭的女人,但這一次那個女人不磕頭了,而是過來抓二姐的臉,二姐躲開,那女人沒有頭看不清方向,亂撞了一圈,二姐又醒了。

  這一下真害怕了,在家裡就開始作,說那黃皮子就找她,不找別人,將來被報復的也是她。又說她爹就管大哥家,她死活都活該。

  老太太心疼自己閨女,老頭心疼自己的大孫子,一合計遭了這事乾脆找大神兒去吧,老頭摳摳搜搜去大商店買了一盒糕點兩瓶罐頭,在過去這就算是禮金了,請了大神兒到家裡把事情一說,大神兒也覺得事情不太好。

  仔細看了看這二姐,黑眼仁大白眼仁少,下巴尖臉無肉,窮酸短命的相,臉上也病怏怏的,也帶著出馬的相。要說出馬的人五弊三缺,這二姐這般年齡找不到人家,只要是差不多的人尋來總是各種原因就斷了,想來是犯了婚姻這一缺。

  大神兒說那個黃皮子道行淺,也就只能找到二姐這般體質的人託夢,但因果報應,無論如何斬草除根也不好,乾脆把那四個崽子放了,他做個法事,看看能不能談,要是不行再動粗。

  老頭慌忙點頭,出去打開筐一看傻眼了,裡面什麼都沒有。

  然後再派人去找小兒子,果然在河邊發現了這個敗家子帶著一大群孩子玩。

  玩的什麼?

  就是玩四個黃皮子崽子,過去的時候已經用彈弓打死了兩個,這小兒子彈弓算是一絕,指哪打哪,剛剛拿著練手來著,兩個彈珠打碎了兩個小腦殼。

  現在換了個玩法,把黃皮子用繩子系住尾巴釣魚,魚沒釣上來,小黃皮子溺死了。

  這最後一個正琢磨怎麼玩呢,老頭拎著棍子跑來了,一看到死了三個,知道這事兒也沒有辦法談了,一狠心用棍子打死了最後一個,把這四個小黃皮子都丟到了河裡,然後回了家。

  等著的大神兒一聽也沒辦法了,但那個時候東北的仙家全都怕人,琢磨也出不來什麼事,就嘗試的談了一下,但那個黃皮子沒有出現。

  當天晚上二姐又夢到那個無頭的女人,她的身邊多了四個小孩兒,兩個小孩兒腦袋碎了,一個小孩兒一身溼漉漉的,肚子鼓鼓的,最後一個腦袋凹了進去,五官扭曲變形。

  二姐本來以為那個女人會對自己怎麼樣,但只看到了那個無頭女人領著孩子慢慢走了。

  還別說,自從這個女人走了之後,小兒子當年就找了個對象,然後分家出去,二姐也沒有出馬,而是在家又待了幾年,跟朋友出去做生意去了,後來找了個離異的,過的還算不錯。

  這一家的運氣並沒有任何的衰落,反倒有見好的趨勢,這一下都覺得黃皮子也就是那麼回事兒,大家也就不怕了。

  等到這家的男孩兒考上了二井子之後,更是覺得黃皮子當年或許真的克了他家的運勢,都說打的好。

  不過也就是在男孩兒上高三的時候,他在南方的二姑姑突然寫了一封信回來,大概的意思是她突然又夢到了那個女人,女人的頭已經長了出來,而且她的生意開始衰落,她的丈夫被抓了,她覺得一切可能有聯繫,希望家裡一切安好。

  這封信收到的時候已經三個月後了,家裡也沒有人在意,而這家的大孫子馬上就要高考了,學習還不錯,說不上能考上一個正經大學,將來當個大官。

  在這個時候,這麼荒謬的消息,家裡自然是不會告訴這家的男孩兒。

  而這個男孩兒更不在意,因為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提前回到學校這件事兒上。

  畢竟那個女孩兒也會提前一天回去,這是兩個人第一次共度一夜,這對於年輕人的誘惑可想而知。 

  

  

  3

  二井子還有個名字叫做北安局高中。

  這所高中在八九十年代是北安市最好的高中,全封閉教學,師資力量在當地是最好的,每幾年就能出一個清華北大的學生,所以在當地的觀念中考上北安局高中是考上大學的第一步。

  在農場裡面,上學其實沒有那麼重要,很多農民每年只有千八百塊錢的收入,真的要供一個孩子上高中還是有些吃力,而回家做農活也不用你多有文化,反倒是學習多了容易讓人笑話。

  所以雖然當時還有趙光高中跟北安二中這些還算不錯的高中選擇,但很多農場的孩子如果要衝不上北安局高中,基本上就回家種田了。

  今年的暑假剛剛結束,就有兩個小年輕提前一天回了學校,為了什麼?其實也沒有什麼特殊的原因,不過是想要早點回學校好好學習,至少跟家裡是這麼說的。而這個小男孩兒就是我們前文說到的那家的寶貝大孫子。

  當時的宿舍管得很嚴,兩個人只能去外面的小旅館,其實也做不了什麼,彼時的年輕人到底還是保守一些,兩個人就算在一個房間衣服都不好意思脫,更近一步的事情絕對不會去做的。

  也是因為太保守了,兩個人下午見面之後都不好意思在旅館裡面待,於是跑到了當時的戀愛聖地斷崖。斷崖其實就是二井子郊外的一個空地,因為空地正中有個圓柱形的土山被人起名叫做斷崖。

  這個土山形狀一看就不是天然形成的,應該是在四周挖土而成,造型神似一柱擎天,所以男生們都傳說這個地方帶著女孩兒去可以更進一步,慢慢就成了戀愛聖地

  在那土山下面兩個人開始吃完飯,男孩子在家裡帶了乾糧鹹菜,特意用肉絲炒的芥菜嘎達,女孩子在家帶了鹹鴨蛋,兩個人這頓大餐吃得甜甜蜜蜜,真的覺得感情更近了一步。

  要說男孩今天晚上住在了一起,肯定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都會去想,至少這晚上也應該把衣服脫了才好,但女孩兒到今天為止只能讓他拉拉手,連接吻都不肯。而這個原因說起來很可笑,因為女孩兒覺得接吻會懷孕,男孩兒其實也懵懂,也不知道到底會不會懷孕。

  這對小年輕在斷崖下一直待到了天黑,男孩兒死皮賴臉最終惹惱了女孩兒,女孩兒乾脆要回寢室,自己扭頭就走。男孩兒急忙去追,路上發現好多人都在十字路口燒紙,這才想起來今天是七月十五。

  七月十五鬼門開,東北有在十字路口給先人燒紙的規矩,家裡面準備好了一疊疊的黃紙,然後必須是女人,無論是閨女媳婦兒媳婦還是外甥女都行,用一個嶄新的大團結在上面按一下,就當做是印錢了。

  燒紙的時候也有規矩,地上有劃一個圈,喊著爹啊回來拿錢了這般的話,然後一定要拿出點紙錢丟在外面,再說,孤魂野鬼不要欺負俺爹啊,這些錢你拿走。等到紙錢燒的差不多了,用木棍把那個圈劃開,意思是大頭拿走了,外面的孤魂野鬼可以進去搶錢了。

  從這些細節來看,東北人其實是相當敬畏鬼神的,而且在東北人的觀念中鬼的世界也跟東北人的世界是一樣一樣的,做事都要留三分臉面,萬事不能做絕,無論是人是鬼給臉是最重要的。

  而且東北還有一個很大的燒紙規矩那就是在餘溫未了的時候,也就是紙錢上面還有火光的時候,千萬不能踩這些紙錢,因為你會踩到拿錢的鬼魂,會有報應。

  當時小情侶吵架,男孩兒哄不好女孩兒,眼看今天晚上這盼了無數個日子的夜晚要泡湯,真的是急了,一腳就踢開了一堆紙錢,這堆紙錢人家主人家剛剛燒完,雖然黃紙沒有什麼了,但黑灰上還有火星,小男孩兒這一腳踢得火星四濺,那個主人還沒有走遠,聽到聲音一回頭就衝了過來,拎著男孩兒的衣領子要打人。

  女孩兒聽到聲音回頭,一看自己的男朋友要挨打也顧不上生氣了,急忙跑回來連連道歉,那個主人一看是學生,也知道就是局高中的學生,當下也拉不下來臉打人了,但是還是警告說踢了紙灰會遭報應,讓他們小心一點。

  那個男孩兒不願意在女朋友面前沒面子,嘴硬說自己是四有青年,二十一世紀的社會棟梁,什麼牛鬼蛇神都不怕。

  那個大人也懶得跟小孩子計較,讓他們趕快滾,自己回家又拿了紙錢跑回來重新燒了一次,給自己的祖先賠不是。

  男孩兒感覺自己贏了,特別有面子,女孩兒有點害怕,跟著他去了小旅店,到了屋裡之後兩個人黑燈瞎火裡面亂摸了一氣兒,男孩兒想要脫女孩兒衣服但是女孩兒不讓,糾纏之中女孩兒有些生氣打開了燈,發現男孩兒也就穿個內褲。

  女孩兒羞得恨不得跑出去,眼睛一瞄卻愣住了,指著男孩兒的腿問你怎麼了,男孩兒向下一看,發現自己的腳脖子腫了,上面有黑灰,他活動一下感覺有點痛,但也沒有在意,說自己可能踢紙灰的時候扭到了。

  女孩兒本來就害怕,這一下跑過去仔細一看,發現正面腫的地方有四條,反面有一條,真真是五指的形狀,看起來就跟被人用力抓住之後留下來的痕跡一般。

  女孩兒嚇得渾身直哆嗦,她伸手碰了一下,男孩兒倒吸了一口冷氣,然後女孩兒顫抖著說:「這好像是被什麼東西抓的。」

  男孩兒突然啊啊的叫著,女孩兒抬頭一看,只看到男孩兒面目猙獰,他雙手捂住自己的脖子吐著舌頭,含糊不清的說:「有人,有人捏了我的脖子……救命……救我……」

  女孩兒嚇得一聲尖叫,然後縮到了牆角,男孩兒哈哈大笑,指著女孩兒說:「逗你的,看你那小膽子,哈哈哈。」

  但是女孩兒依然瞪大眼睛盯著男孩兒,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口中吐著哈氣,眼睛通紅,男孩兒一看女孩兒真的嚇到了,想要靠近安慰她,結果女孩兒一看他靠近,眼睛一翻昏死過去。

  男孩兒突然覺得頭上似乎有什麼東西,他哆哆嗦嗦的抬起頭,先入目的是溼漉漉的垂髮,然後看到一張猙獰慘白的鬼臉,這張臉低著頭正在看著他,四目相對的時候那鬼臉咧嘴笑了,血紅的舌頭跟散開的「大大卷」般在口中慢慢垂到了床上。

  

  

  

  

  4

  等到女孩兒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天亮了,在晨光中男孩兒早就不見了,床上留下溼漉漉的一片水漬,也不知道是什麼。女孩兒慌忙收拾好東西跑回了學校,他們兩個只提前回來一天,這一天同學全都陸陸續續的回來了,女孩兒去尋男孩兒的蹤跡也沒有找到。

  她不好意思去尋找的太迫切,悄悄拜託了他的鐵哥們要是回來之後讓男孩來找自己,但一天都沒有見到人,晚上的第一節晚自習就在老師點名之後男孩兒推門進來了,他的身上溼漉漉的好像剛從水裡鑽出來,本來已經遲到了但連招呼都沒有打,徑直的走到自己座位坐下。

  老師頓時怒了,開學第一天就這麼目無紀律,當下決定抓個典型,立刻讓他站起來去走廊站著,那個男孩兒站了起來,看了老師一眼,然後打開窗戶跳了下去。

  這都是一瞬間的事,教師嗡一下就亂了,老師慌忙跑了出去,本來只是三樓,想著或許也不會死,但過去一看真的斷氣了。而且死的也蹊蹺,大頭朝下摔死的,地上的磚也不知道怎麼翹起一塊,把這男孩子的腦袋撞癟了一大片。

  警察來了,家長來了,這件事兒好多學生做證,老師被辭退,學校賠了一筆錢,這筆錢也不多,那個時候的人還是淳樸善良的,並沒有獅子大開口。

  這件事兒鬧得太大了,學校當時就放了半個月假,讓學生全都回家,專門處理這件事兒。女孩兒在這期間一直保持沉默,好多人都知道兩個人是男女朋友,以為是傷心過度紛紛安慰。

  半個月之後回來,這個女孩兒並沒有回來,誰都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當時也沒有個電話之類的,都傳說是受到打擊太大退學了。

  一個寢室當時住了八個人,這個女孩兒本來是在上鋪的,現在空著,下鋪這個女孩兒叫王淑芬,在東北是極其普通的女孩兒名。這王淑芬晚上睡覺,一閉眼就能聽到滴水的聲音,睜開眼睛就沒有,閉上眼還有。

  好容易睡著了,然後做了一個特別奇怪的夢。

  夢裡黑漆漆的,四周什麼都沒有,然後在王淑芬的背後背貼著一個人,王淑芬很清楚的知道就是自己上鋪的這個女孩兒。她轉身想要去看,但那個女孩兒還在她的身後,兩個人依然是背靠著背的姿勢,王淑芬甚至能夠感覺到那女孩兒身上傳來的潮溼冰冷。

  王淑芬問了一句你怎麼不來上學,就聽到那個女孩兒在背後說:「姐妹情深背靠背。」

  王淑芬一下就醒了,感覺後背已經溼透,王淑芬摸了摸那些冰冷的水,感覺自己的冷汗也不應該這麼多,放在鼻子裡聞了一下還有點臭。

  不過也不以為意,因為當時東北的條件太惡劣了,並沒有特別好的衛生習慣,冬天四五個月那麼長,可能也就過年洗一次澡,並不是人埋汰,實在是條件不允許。

  當時家家燒炕,外面零下三十多度,除了炕頭的室溫都在零度左右。柴火是要燒一冬天的,而且洗澡只能用那種鐵皮做成的大澡盆,這面燒了半小時的水倒在裡面可能五分鐘就涼了。

  因此燒一次水洗澡不光人容易凍病,更過於浪費柴火,乾脆就不洗了。

  冬天的洗澡習慣導致夏天洗澡也差不多一個月一次,這種問題一直到有了樓房之後暖氣普及了才有所改觀。

  王淑芬當時沒有在意,但是這個夢第二天又做了,依然是差不多的場景,王淑芬無論問什麼,那個女孩兒總是回答一句「姐妹情深背靠背。」

  再然後王淑芬就被某種原因嚇醒了,隱隱約約聞到了臭味,她有些奇怪明明自己白天特意花了半角錢去洗了澡,為什麼身上還醜?

  第三天晚上依然如此,四五天還是,王淑芬突然有些害怕了,不敢在自己下面睡了,乾脆跑到了空著的上鋪去睡,結果晚上剛剛睡著,依然是黑漆漆的一片,王淑芬感覺到自己的後背貼著另一個後背,這個後背溼漉冰冷還散發著一股臭氣。

  王淑芬猛然轉身,但那個女孩兒還是跟自己背靠背,那種感覺就好像兩個人黏在了一起一般。

  王淑芬咬牙身體不動,慢慢把頭轉了過去,然後她看到了那個女孩兒的側臉,那個女孩兒也跟她一樣把頭轉到了同一個方向,在王淑芬的餘光之中,她看到女孩兒的臉已經腐爛,又看到那顆眼珠在眼眶中掉出,神經連在上面,跟溜溜球般正在慢慢顫動。

  兩個人的臉因為這種扭動慢慢貼在了一起。

  王淑芬猛然坐了起來,她摸了摸自己的臉突然覺得有些痛,在月光下看到自己的臉上有血,王淑芬嚇得尖叫起來,寢室的人都被她吵醒,這幾日王淑芬夜夜噩夢引起了諸多不滿,黑暗中寢室的人紛紛罵她,讓她趕快睡覺。在罵聲中,突然傳來了一個顫抖的聲音說:「淑芬,你怎麼扒在上鋪睡覺呢?」

  王淑芬沒聽懂什麼叫做扒在上鋪睡覺,說自己跑到了上床,然後那個聲音又說:「那個在床板上扒著的又是誰?」

  王淑芬慢慢彎下腰,低頭向自己的床上看去,第一眼看到自己床上沒有人剛剛鬆了一口氣,然後猛然看到一張臉,這張臉已經開始腐爛,眼珠子眼眶掉出,被神經連著,正在慢慢顫動。

  而這個人並沒有在自己的床上,而是後背貼在自己現在睡覺的這個床板上。

  也就是說,她們兩個剛剛正在背對著睡覺……

  一個膽大的女孩兒跳過去拉開窗簾,外面的月光此時灑了進來,照在那個人的臉上,正是沒有回來上學的女孩兒,身體已經腐爛生蛆,皮膚早就浮囊,黃色的膿液中夾雜黑紫的血肉,看起來已經死去很久。

  寢室中尖叫聲一片,其他六個人全都跑了出去,王淑芬身體已經軟了,她坐在那裡渾身顫抖突然看到一隻腐爛的手抓住了床沿,王淑芬閉上了眼把自己蒙在被中,她感覺到那個屍體爬上了床,慢慢坐在自己的身後,用後背靠在她的後背上,兩個人就這麼坐在一起。

  然後聽到背後一個不成人聲的聲音慢慢念叨道。

  姐妹情深背靠背……

  

  

  

  

  

  

  5

  王淑芬感覺自己的後背都被沾上了,這個時候人已經嚇過了,突然就不怕了,嗷的一聲直接從床上跳了下去,腳脖子崴了也不在乎,連滾帶爬的往出跑,跑出去的時候自己寢室的人早就不見了,但是她們一面叫一面喊,一層樓的人都出來了。

  一看到王淑芬跑過來,這群人全都尖叫著往屋裡跑,門噼裡啪啦的都關上反鎖,王淑芬就感覺自己後背有東西,但哪裡敢回頭看?嗷嗷的跑到樓下,自己寢室的那群人還在哀求開門的大媽開門讓她們出去。

  全封閉教學,管的最嚴的可能就是寢室了,看門的大媽睡的迷迷糊糊,這群人又嘰嘰喳喳說不清楚,正在糾纏的時候王淑芬跑來了,那大媽一看到王淑芬嗷的一聲捂著胸口昏了過去,寢室的幾個人嚇得腿直哆嗦,坐在地上大聲的嚎,讓王淑芬不要過來。

  王淑芬也不敢動了,站在那裡顫抖著問自己的後背到底有什麼。

  那幾個同學捂著眼睛抖著腿,後面追下來的那些同學看到王淑芬也尖叫連連,王淑芬咬牙伸手向後背摸了過去,就摸到了一個骷髏骨架……

  王淑芬嚇的什麼也不管了,把衣服脫了丟在地上,挺大個姑娘為了活命臉也不要了,她光腚拉叉的也不敢回頭,跑到了門口,回頭就看到一副骷髏骨架就粘在自己的衣服上,上面粘著腐爛的肉,那個頭有一半的肉脫落了,但是另一半還連在上面,頭骨上面露出了一半的白牙,另一半嘴唇腐爛腫起,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個詭異的笑容……

  警察來的時候,這幾個女娃都要嚇瘋了,尤其是王淑芬打擊太重了,整個人傻了一般,你跟她說什麼,她都哆嗦一下,而且落下了大小便失禁的毛病,公安局裡面被她弄的臭烘烘的。

  這件事兒後來也沒有個讓人信服的結論,公安局認定是跳河自盡,因為屍檢出來是淹死的沒有任何的外傷,但如果說是自殺的話怎麼可能又自己跑到寢室?但公安走訪了無數人,沒有人看到過這個女孩兒,因為這個神秘者的存在無法認定是自殺,成了懸案。

  後來公安有了一個證人,說是看到這個女孩兒跟之前跳樓的男孩兒在一起過,這個證人就是那天被踢紙灰家的,他聽聞死了兩個人之後,生怕警察找到他的頭上,另外也覺得自己的祖先絕對不是這般的惡人,沒有必要因為踢一腳紙錢就殺了兩個人。

  所以這個人到公安局胡說八道一番,神神叨叨的,警察自然不信這是惡鬼殺人,不讓這人妖言惑眾,這個人出來正好碰到王淑芬剛剛從公安局出來。

  她幹什麼來了?

  她就是嚇破了膽,找人捎信兒讓家裡來接她,但寄信要好幾天,家裡過來又要好幾天,她別說回寢室了,就連進學校都感覺害怕,也就公安局能給她安全感,但公安局哪裡是她天天來的地方,最開始還客客氣氣,後來就往出攆了。

  兩個人因為一件事兒被公安趕出來,碰了面,這男人就跟王淑芬把這件事兒說了一下,他是認定一切都是因為那個男孩兒在七月十五踢紙錢引起的,王淑芬一聽更害怕了,哭哭啼啼,哪裡都不敢去,想要蹲在公安局外面賴著不走。

  那個男人一看這樣說乾脆你去我家吧,我家裡有媳婦有孩子請你放心,到底是碰到了一件邪乎事兒,大家一起商量個辦法。

  王淑芬也沒有地方敢去,再家上當時東北民風淳樸,走門串戶很尋常,就點頭跟他回家,到了家裡果然有媳婦又孩子,那媳婦一聽這事也熱情,招呼王淑芬吃了晚飯,又給收拾了外屋讓她自己去住。不光如此,這女主人還陪著嘮嗑,一直到九十點鐘都困的不行才走。

  王淑芬倒也因此睡著了,夢裡就看到這麼一個女人,披頭散髮的花白頭髮,她的身邊跟著四個小孩兒,這四個小孩兒有兩個有腦袋但是臉看不清楚,另外兩個腦袋是碎的,這倒是看得真切。

  王淑芬很害怕,不停的告訴自己是夢趕快醒過來,但就是醒不過來。

  那個女人走得很慢,慢慢到了王淑芬的面前,歪著頭仔細打量,王淑芬這個時候突然看清楚那兩個有腦袋的小孩兒的臉了,竟然是自己死去的兩個同學,尤其是那個女孩兒的臉她太熟悉了,天天上下鋪睡著,本來就是最好的朋友。

  這兩個人頭全都閉著眼,眼皮跟嘴都被麻繩縫住,王淑芬感覺腿軟想要喊卻喊不出聲,她感覺嘴上有東西,伸手去摸,居然也摸到了麻繩,那些麻繩密麻麻的針腳將她的嘴縫住,王淑芬開口想要出聲,感覺嘴角生痛。

  那個女人看著她突然咧嘴笑了,大嘴裂到了耳根,面目猙獰,看起來可不像是一張人臉,這個時候腦袋碎的兩個小孩子相互推搡,一個被推在地上,另一個跳了過來。

  王淑芬拼了命的用手去打,就在這個時候感覺有人拉住了她的手,她一下醒了,看到那家的女主人一臉關心的看著她,問她是不是睡魘住了,王淑芬感覺嘴角生痛,慌忙用手去摸,倒是沒有麻繩,但上面感覺也不一樣,開口要來了鏡子,仔細一看,就看到上下嘴唇兩排小疹子對稱的長,就跟被人用針扎了一般。

  王淑芬半天也緩不過來,女主人一看她真的害怕了,乾脆抱了被跟她一起過了一夜。

  王淑芬這一夜真的是連眼睛都不敢合了,縮在牆角看著窗外,後半夜的時候雖然沒有睡著,就是感覺有什麼東西在眼角,你看過去的時候就沒有,不看的時候眼角就有東西。

  王淑芬裝模作樣的閉上眼假裝睡著,然後猛然一睜眼,就看到一隻黃色的東西站在自己的面前,這東西腦袋碎了看不出是啥,身上的皮毛掉得一塊一塊的,露出的皮膚乾癟烏青,整個看起來就是一具乾屍。

  這小獸乾屍一看王淑芬睜了眼,一晃就化成了一股青煙沒了。

  

  

  

  

  

  

  

  

  

  

  

  

  6

  王淑芬已經分辨不清到底是不是夢境,她想要尖叫,但是發現嘴已經粘上,上下嘴唇生疼,慌忙伸手去摸,雖然沒有麻繩,卻感覺真的被縫上了。王淑芬又覺得眼皮很重,好像有什麼東西去扯自己的眼皮,而且上下都生疼,用手去摸也摸到了那硬邦邦的小點,上下對稱就如同針眼。

  王淑芬眼睛剛剛閉上,在眼皮的黑暗中就看到了那個女人,那兩個乾屍碎頭的小獸本來在玩耍,卻同時停了下來,似乎也看到了王淑芬。

  這兩個小獸一步步的向王淑芬走來,這一次倒是不爭不搶,王淑芬看到那不成形的腦袋,又看到那些斑禿的皮毛,想要尖叫卻張不開嘴,她拼命抓自己的眼皮,兩隻眼皮抓不動只能抓一個,一隻手向上一隻手向下。

  上下眼皮合在一起真的跟被縫上一般,王淑芬痛得頭皮都炸了,硬生生的掰開了左眼,左眼睜開後左面的小獸消失不見了,但右面的小獸撲了過來,王淑芬慌忙又去抓自己的右眼,卻晚了。

  在右眼的黑暗中那隻小獸撲了過來,破碎的臉越來越大,漸漸籠罩了王淑芬的臉……

  王淑芬猛然睜開了眼,兩隻眼全都睜開,躺在她身旁的女主人還在熟睡,王淑芬慢慢下了炕走進了裡屋,男主人跟他的兒子正在熟睡,王淑芬仔細看了一圈,一聲不吭的抓起爐鉤子去刨自己的腦袋,動作不大但力氣不小,悶聲十多下,那好好的腦袋硬給刨碎,腦漿子順著鼻孔向外流。

  這樣還能動,她慢慢爬上了炕就鑽入了男主人的被窩中,男主人迷迷糊糊以為是自己老娘們回來了也沒有在意,翻個身又睡覺了。

  第二天一大早女主人著急忙慌回屋說那個女學生不見了,然後就看到自己男人的被窩裡面居然有個女人,嗷的一聲衝了過去,抓住王淑芬的頭髮就往出扯,但是王淑芬死沉死沉的一動不動,老娘們一面嚎一面罵,男主人起來一看嚇得連滾帶爬的到了地上,指著炕上說不出一句整話。

  女主人跑過去一看,王淑芬的確是躺在自己的爺們的別窩裡,但是腦袋已經碎了,面目扭曲,五官不成形,這一下真的顧不上問兩個人昨天晚上幹什麼了,連哭帶嚎跑出去喊了人,再然後公安就把男人抓走,轉天就判了刑。

  這個案子判的也潦草,說男人把女學生哄騙回家,半夜圖謀不軌,女學生反抗被爐鉤子打死了,然後男人是個變態,居然還摟了一夜。

  八十年代很多案件是不講究證據,只要有個結果,男人就這麼含冤入獄,女人自己在家帶兒子,被人指指點點。而這幾天這個兒子也不消停,一到晚上睡覺的時候就嚎,大半夜被噩夢驚醒,不停的說有個女人帶四個東西要抓他,有三個東西長了人腦袋,就剩下最後這個沒有腦袋,想要他的。

  這個孩子叫老成子,這個名字來的也隨意,因為不足月,剩下來的時候皮多人小,一腦袋的抬頭紋,看起來跟小老頭一樣,家裡乾脆就叫他老成了,後來長開了這個名字也不換了。

  老成子這個孩子從小就尖,沒少惹禍,自然也沒少挨揍。這幾天他爹被抓,女人本來就心焦,因為這件事兒打了他好幾次,弄到最後這孩子大半夜的不敢睡覺,也不敢吭聲,就自己在炕上坐著。

  但那個夢中的女人一直都在觀察他,每次嘗試捉他,但抓不住也就算了,似乎在等著什麼。

  就這麼過了四五天,老成子一天睡覺突然看到女人帶著那四個怪獸靠近了,他第一次看清了三個人頭的面貌,發現眼睛跟嘴都用麻繩縫住,膽子多大的孩子也嚇傻了,嗷嗷的跳起來,也不怕挨揍了,用腳就去踹自己的媽。

  那個女人這些日子真的是崩潰了,大半夜的起來也打不動了,想起這些事坐在那裡也開始抹眼淚,老成子開口想要喊媽,突然發現自己的嘴張不開了,他伸手去摸,感覺嘴上有硬硬的小點,然後又感覺自己的眼皮好重,拼了命的想要張開……

  老成子到底是孩子,在眼皮的黑暗中看到那個小獸的乾屍靠近自己的時候猛然開始蹬腿,那女人回頭看到自己的兒子閉眼閉嘴蹬腿,正在用手去扒自己的眼皮。或許是母子連心,或者是母親的直覺,她猛然衝過去扒自己兒子的眼皮,大聲喊你睜開眼,睜開眼。

  老成子的小眼皮被大人一扒,居然睜開了,然後他嗚嗚的喊,女人又去扒嘴,老成子感覺嘴上的麻繩斷了,哇哇的大哭,女人一開始以為自己兒子是因為看到家裡的炕上死人天天做噩夢,但是越聽越害怕,大半夜的抱著孩子就往外跑。

  老成子在自己媽的懷裡亂晃,又是凌晨就感覺很困,眼睛閉上突然就看到那個女人的身影在遠處出現,他嚇得睜眼,過了一會兒閉上,又看到那個女人離他近了幾分,慌忙又睜眼。

  但小孩子能有多大的自控力,感覺大腦一蒙,然後人就睡了過去,這個時候看到那個女人快速的向自己飛了過來,身邊帶著那四個小獸。

  老成子他娘一直都在跟他說話,告訴他不要睡著,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到底是聽過很多傳說,感覺這件事情還是跟夢有關。講著講著自己的兒子沒聲了,呼吸均勻,老成子他娘感覺壞了,根本顧不上思考,猛然將老成子丟進路邊的水溝裡去。

  大半夜的水也就幾度,老成子一下子就精神了,然後她娘說:「你在裡面待著,別動。」

  說罷自己閉上眼,一面嘴裡叨咕:「今天讓老娘看看到底是啥逼玩意兒讓老娘我家破人亡,出來啊,有種別躲……」

  連叨咕帶罵,然後就感覺在眼皮的黑暗中鑽出來一個女人,這個女人披頭散髮,渾身溼漉漉的,身邊帶著四個小獸,三個長了人頭,眼睛跟嘴都被麻繩縫上,最後一個小獸的獸頭破碎,五官扭曲不成樣子。

  這五個東西慢慢走向了大成子他娘,東北人的勇氣在這個時候被這個女人展示得淋漓盡致,她並沒有選擇睜眼,而是嗷嗷的喊著衝了過去,想要去打想像中的五個鬼東西。

  那個腦袋破碎的小獸撲了上來,女人伸手去打,卻被它穿過了手臂,然後那張破碎的臉貼在了她的臉上,兩張臉慢慢重合在了一起。

  

  

  

  

  

  

  7

  老成子在水溝裡看到自己的媽跟木偶一般站在夜色之中,他一身溼漉漉的,凍得上下牙打顫,要說這段日子他被鬼纏上,還真的跟名字一樣少年老成了,他自己從水裡爬出來,也不哭鬧,到了母親的身邊想要去拉她的手。

  結果母親身體一哆嗦,大踏步的就往前走。

  老成子這個小娃娃跌跌撞撞的跑,連滾帶爬的追,勉強能跟上自己的媽,可是無論怎麼喊她都不應聲,老成子就這麼跟著走一會兒哭一會兒,然後再跑一會兒。一直走到了天亮,也不知道走到了什麼荒郊野外,反正老成子的娘就跟中邪一般,一直向前走。

  走著走著早班的客車來了,開客車的就是老成子的二叔,一看自己的嫂子在前面走,大侄子在後面跟著急忙停了車,他大哥家這件事出來了,家裡一來覺得丟人,到底是禍害了一個學生,而來也真的擔心這娘倆。

  那女人被小叔子攔下還是不說話,悶頭上了車,大成子的二叔感覺嫂子很不對勁,以為生自己哥哥的氣,順便怨恨了他們家,嘆了口氣,他這個客車就是從北安到通北的,嫂子是通北人,當即問她是不是要回娘家住幾天。

  那女人也不吭聲,只當是默認了,就這麼稀裡糊塗的給她拉到了通北。

  這女人下了車,孩子拉著她的衣角,要說通北就是個小地方,在大街上轉了幾圈,也真的是認路,三拐兩拐走到一家門口,伸手就推門。

  屋裡面走出來一個黑社會,脖子上戴著大金鍊子,手臂上的紋了兩排字,這字還有裂痕,但大部分已經連在一起了。那個看起來跟流氓一樣的人一看有人來了,倒是熱情,讓在後面坐坐。這院子裡已經有了好多人,全都坐在那裡嘮閒嗑。

  這時屋裡面走出來一個大媽,出來之後其他人就說孫子的事情不擔心了吧,這個大娘眉開眼笑的小跑離開,本來前面的人要進去,哪裡想到那個女人直接闖了進去。

  進門的瞬間,門口的風鈴突然響了,要說這院子裡的風一直都不小,但是這風鈴來來回回的亂晃也沒有響過,這些人都覺得是一個擺設。

  但是這個女人進去的時候,風鈴響個不停,白一生抬頭看了一眼風鈴,然後笑嘻嘻的對其他人說:「各位鄉親父老,今天不行了,老仙累了,你聽這風鈴都響了。明天趕早啊,放心,都沒事兒的,有強子在呢,沒事的,這一塊罩得死死的。」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白一生,他笑嘻嘻的送走了一院子的大媽跟小媳婦,出去關上了門,把自己的金鍊子在脖子上摘了下來,小心翼翼的走進了屋。

  林小強在屋裡坐著,那個女人在他的面前站著,林小強四肢跟純潔最後一戰的時候全都碎了,雖然說異於常人,但傷筋動骨一百天,他這一個多月恢復得就算再快出門也要柱個拐。

  在通北鎮這一塊,因為林小強這個出馬的太彪了,什麼事兒都敢管,其他老仙解決不了的全都介紹他這裡來,一來二去就成了個中的翹楚,這給他贏來了不少的名聲。又因為真的是在林小強這裡折了不少大妖,平日裡碰到小來小去的老仙,一聽到林小強的名字全都給點面子,那也就萬事好談了。

  要說東北出馬的碰到事情,真的是靠談,沒有幾個虎了八叉的大神兒像林小強這般處處硬剛。

  林小強眼看這個女人進來,身後跟著一個小男孩兒,然後他聽到門口的風鈴在響個不停,這個風鈴是他師父送給他的禮物,說白了就是一個門鈴,林小強現在也不光管人間的事兒,晚上偶爾也會有孤魂野鬼過來求點什麼事兒,這都是積德行善的工作,林小強能幫就幫。

  他倒是能看到鬼,但其他人看不到,這個風鈴能夠感覺到不屬於人的髒東西,放在門口就當是一個預警。

  林小強倒是客氣,抬頭很委婉地對那個女人說:「你在我眼中已經死了,你可知道。」

  白一生剛剛進屋,一聽嚇了一跳,仔細看了看這個女人領著一個孩子,又聽到林小強有點哀怨開口就是你在我眼裡已經死了,難不成是碰到前女友了?這是帶著孩子過來尋親來了?

  白一生一下子熱情了,過去招呼著:「寶貝,來,讓媽媽跟叔叔先說話,叔叔這裡有糖,拿給你吃。」

  老成子被白一生拉開,這面林小強看著那個女人的臉突然厲聲道:「該死的不死,還等什麼?」

  林小強這聲音頗大,中氣十足,那個女人身體一哆嗦,突然就轉頭就去撞牆,好像是要把自己的腦袋撞碎。這面白一生急忙大金鍊子一抖,將女人拉了回來,這個女人在捆仙繩之中手腳亂蹬卻掙脫不開,最終一閉眼就死了。

  林小強急忙報警,警察來了,這個女人死的也沒有外傷,也就眼皮跟嘴唇上有很多紅色的硬點,送到醫院解剖也沒有查出什麼來,暫時按照心臟病處理了。而老成子這個孩子因為姥姥家就是通北的,被送到了姥姥家。

  林小強當天晚上就給放了出來,為了息事寧人破了一筆財給了這家人,白一生怎麼看都不像是好人,被關起來,但林小強拿錢的時候已經說好了,先給一半,明天就要這家人跟自己一起進公安局把白一生領出來再給另一半,。

  因為這件事兒被定性為心臟病突發,也就不屬於刑事責任,民事糾紛的話賠錢了事,也不會有其他的麻煩。

  林小強回家的時候一身疲憊,不過他自己有仙家保著,只要不做虧心事,這冤獄是落不到他的頭上的。回到家裡燒了香,去水缸裡看了一眼蓮露,她還是那顆種子沒有一丁點的回應,這面大金子已經做好了晚飯,跟雷青坐在一起的時候兩個人很近。

  雷青到底是經過純潔調教過,就好像是身體裡面關於愛情的水龍頭本來關閉,然後被打開了一般,反正雷青現在對大金子也不是冷冷冰冰的好似石雕,似乎也挺喜歡跟她在一起。

  而大金子受到了鼓勵,天天往這裡跑,說是照顧林小強這個殘廢,但卻一直都圍著雷青在轉。

  

  

  

  

  8

  不得不說,大金子絕對是十裡八鄉最好看的那個女孩兒,到底是精挑細選出來的人間極品。

  也不得不說,看別人成雙成對,而這面白一生還關在公安局裡,林小強的心裡的確有點不爽,自己跑到堂口燒了四炷香,燒過之後又在地上的盆裡面燒了不少紙錢,再然後林小強安神靜坐,遍請八路野仙,想要問問這個女人到底為什麼死在自己堂前。

  林小強半夢半醒之間,請來了無數的野仙,這些野仙沒有正經堂口,因為林小強這面功德多,人也大方,所以都聚集在四周,碰到事情爭先恐後的撈點功德,當然全都是小事,大事的時候這些野仙是指不上的。

  這上百個野仙聚集在林小強的夢中,大部分是畜生所變,七嘴八舌的沒有個重點,好容易有幾個清風卻貪財,光顧著拿紙錢也不肯說話。

  林小強被這群嘰嘰喳喳的鬼仙弄得頭大,就在這個時候,夢境之中突然出來了一個女人,這個女人一身溼漉漉的,滿頭花白的頭髮,身邊跟著四個小獸,林小強一眼就知道這四個小獸是黃皮子,但是三個上面長著人腦袋,這三個人腦袋看起來全都是小年輕,也就是十幾歲的孩子,眼皮跟嘴都被麻繩縫住……

  可第四個小獸就有點獨特了,它也長了一個人腦袋,但是人腦袋在獸身上長的不穩,左右亂晃,當人腦袋離開的時候能夠看到裡面還有一個腦袋,這是個破碎的獸頭。

  林小強看到最後這個腦袋就是那個死在自己堂口的女人的,一下子站起來,上百個野仙也感覺到了這個侵入者的敵意,同時把頭轉了過去。

  那個女人本來面露猙獰,好似獵人碰到野獸,帶著嗜血的愉悅從虛無中快步的進來,抬頭看到這般景色突然就停了下來,顯然是嚇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三步,開口道:「走錯門了。」

  轉身就要走,林小強一抬手說:「抓住她,我一會兒燒四炷血香。」上百個野仙一聽樂壞了,一個個化成原形,什麼動物都有,天上地下蓋滿,呼啦啦的向女人衝了過去。

  那個女人掉頭就跑,四個小獸跟在身後,眼看就要被抓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個哈欠聲。

  這個聲音蒼老沙啞,就好像是什麼人從熟睡之中醒來一般,也就在哈欠聲出來的時候,那個女人跟四個小獸憑空消失,就這麼不見了。

  林小強猛然睜眼,坐在那裡心狂跳不已。

  就在剛剛的那個瞬間,他似乎在自己的夢裡看到了什麼,但他又實際上什麼都沒有看到,這種感覺很恍惚偏偏很真切。

  要是硬讓林小強去形容的話,那就是自己的夢中剛剛還有一個人在做夢……

  這種感覺太奇怪了,林小強已經可以肯定那個女人的死跟夢中的女人有關,就是為什麼一定要死在自己的堂口?

  林小強不明所以,但他知道這件事兒僅僅是一個開始而已……

  而在公安局裡面關著的白一生正在給自己同監的人吹牛逼,說自己有多猛,見過多少美女,碰到過多少野獸。同監的人其實是喝多打架進來的,也就是關一夜,看到白一生這流氓頭子的樣子真的是覺得害怕,無論他說什麼都隨聲附和。

  白一生吹了一通,然後就講自己的情史,說得眉飛色舞,別人只能捧哏,問大哥你到底有過多少女人啊。

  白一生呵呵冷笑,一擺手說:「女人?我告訴說你,女人什麼的老子已經玩膩了,女鬼才刺激。你信不信,就今天這裡要是有個女鬼,老子都給她按在這裡,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麼叫做真正的男人。」

  這話說出來,神經病才信,別人實在是受不了白一生無邊無際的扯犢子了,乾脆翻身裝睡,反正也喝多了,還真的睡著了。

  白一生自己說一會兒也沒有意思,靠在牆邊也困了,迷迷糊糊之間就感覺眼角有東西,然後看到一個渾身溼漉漉的女人慢慢走了進來,她的身後似乎跟著四個什麼東西,但是這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有一個渾身溼漉漉的女鬼出現在白一生的春夢中,白一生下意識的轉頭看了看,那幾個聽自己吹牛逼的小弟可沒有跟過來,但這似乎不妨礙白一生證明自己的勇敢。

  那個女鬼剛剛在林小強那裡死裡逃生,這面咬牙切齒跑過來找白一生,她不信一個男人會比那幾百個野仙更可怕,她面目猙獰的看著眼前這個男人,卻沒有靠近。

  她恨不得將眼前這個男人的腦袋給擰下來,因為自己最小的兒子很痛苦,那個最後的頭顱因為沒有碎掉,所以無法真正的安在自己孩子的身上,而自那之後,每一次頭顱掉下來,自己的孩子都會重新遭受頭顱破碎的痛苦。

  作為一個母親,這種痛苦她恨不得是自己來承受。

  但是她必須要等待,她毫無選擇。

  女人冷眼看著白一生,在她的心目中白一生已經是一個死人。

  但是她絕對沒有想到,這個死人居然沒有逃也沒有怕,而是吊兒郎當的走了過來,一步三晃,還特意顯擺自己脖子上的大金鍊子。

  兩個人頃刻間已經面對面了,同時開口說道:「送上門了可別怪我。」

  女人沒有想到白一生居然會這麼說,一愣神間就被白一生撲倒,她嚇傻了,不知道人間怎麼會有這種人,她就算是鬼,那也是個女鬼,在這種情況下手忙腳亂,連聲尖叫,那四個小獸鋪過來咬白一生,白一生吃痛放開,地上的女人已經被捆仙繩來了個五花大綁。

  從這個捆法來看,白一生對這捆仙繩的研究路線似乎有點偏。

  女人動彈不得,看著這個男人站在自己的面前不懷好意的打量自己,她顫聲說:「你……你想幹什麼?」

  白一生嘿嘿的笑著說:「你覺得老子想要幹什麼?」

  女人說:「我可是女鬼。」

  說完就看到白一生眼睛一亮,頓時後悔,急忙說:「我還不是人,我是黃皮子。」

  這句話說完,似乎觸碰到了這個流氓什麼興奮點,只看到他老臉通紅,好像要炸了一般,那大眼睛瞪得跟電燈泡一樣,腦袋上面都要冒白煙了。

  女人徹底嚇傻了,拼了命的喊著:「老姨奶,老姨奶,救命啊……救救我……你不要過來……救命啊……」 

  

  

  

  

  

  

  9

  那個女鬼拼了命的喊老姨奶,白一生的夢境開始抖動,黑暗中隱藏的另一層黑暗破裂,就好像是打碎了一瓶玻璃罐頭般,然後那個女鬼帶著四個小獸消失,白一生有點失望幽幽醒來。

  他的肩頭趴著一個紙人,見四周無人醒來,在他的耳邊悄悄的說:「抓到了嗎?」

  白一生搖了搖頭,這個小紙人就是小白菜,林小強做了怪夢擔心白一生,又不可能跑過來劫獄,只能想辦法將小白菜丟了過來,還別說,幸好白一生吹牛吹得忘我,睡覺比較晚,小白菜把夢中出來的女鬼告訴了白一生,說林小強讓他抓住。

  白一生一聽甚是興奮,他捆仙繩研究的花式綁法正愁沒有用武之地,但沒有想到這個女鬼居然能夠逃出捆仙繩。白一生這大金鍊子用了這麼久,處處都靈,但是最近碰到邪神就一直不太靈了。邪神的能力似乎在嚴格意義上並不能算法術的變化,他有些失望,真的挺希望林小強能夠看看自己剛剛的花樣。

  小紙人也有點失望,但天生都是樂天派,轉瞬又笑了。

  白一生又低聲問這是不是又是邪神。

  白一生的懷疑有道理,他已經知道邪神有了七個,上一個過來的愛欲女王小水缸真的是差點把他們團滅了,一個刀槍不入可以隨意操控男人的女王,到最後白一生也不清楚怎麼冰火五重天就能對付得了。

  而這一個月他們時時刻刻防備還有別的邪神上門,哪裡想到也沒有個動靜,這一次在夢裡碰到的詭異東西自然而然想到了邪神。

  小紙人輕聲偷笑,然後說:「我其實對他們並沒有過多的了解,每日清醒的時候很少。不過這麼多年時時刻刻想著救大哥,也是能收集多少就記多少。行走於夢境的能力,應該是他們那個總睡覺的,人人都叫老姨奶的老太太的能力。」

  白一生一拍手說剛剛就是喊老姨奶救命了,小紙人輕聲說:「那就很麻煩了,她是懶惰,可以隨意穿梭在夢中,其他的能力我不清楚。但,你如何打敗一個在夢中的邪神?」

  白一生這腦袋也不樂意想那麼多,反正他剛剛是打敗了,這證明捆仙繩這個東西在夢中也能用,他說了兩句閒話翻身又睡,真的是打算去夢裡再會會那個女鬼,玩一下捆仙繩的花式綁法,很可惜讓他失望了,這一夜連個夢都沒有。

  小紙人飄回去把這事兒告訴了林小強,林小強皺著眉,就算知道這是邪神懶惰的能力,但林小強還有好多事情弄不懂。首先就是那個女人為什麼會死在自己的堂前,其次就是為什麼一個多月才動手……

  反正很多事情越想越弄不明白,轉瞬間天亮了,外面傳來了孩子哇哇大哭的聲音,門差點被人拍碎了,雷青出去開門,一大家子人進來,正是昨天那個女人的家屬。林小強心裡一顫,心說這是反悔來找茬來了?

  林小強別看能鬥大妖,但對於人類還真的沒有任何的好辦法,打也不能打,罵也不能罵,但這一家子進來之後沒打沒罵,而是到林小強面前說大神兒救救我外孫。

  林小強一看昨天那個孩子眼睛閉上,上下眼皮一圈的紅疹子,嘴倒是開著的,卻一直都在哭,嘴的上下也長了一層紅疹子。

  林小強讓他坐好別哭,那孩子斷斷續續的把自己之前怎麼碰到了女鬼的事情說了出來,一直說到自己的媽把自己丟水溝裡衝過去要跟女鬼拼命,再然後就著魔一般死在了林小強這裡。

  過去的事說完,老成子這孩子昨天晚上又遇到鬼了,還是那個女鬼,依然帶了四個小獸,這女鬼找到老成子的時候氣喘籲籲衣冠不整,一臉的恐懼哀傷,似乎被什麼流氓欺負過,到了老成子這裡也不客氣,撒氣一般抓住老成子,然後老成子就感覺自己的眼睛與嘴都被麻繩縫上了。

  這一切做完的時候老成子突然聽到了雞叫,再然後女鬼就不見了,他在夢中醒來拼了命的抓自己的嘴,到底是有經驗了,忍著痛硬把嘴撕開,然後哇哇大哭,這可把姥爺家嚇壞了,怎麼問都說女鬼殺了他媽又來殺他,他死了,姥爺全家都要一個個的被索命。

  這一家人知道林小強是大神兒,昨天跟他有糾紛,真的挺害怕是林小強派女鬼報復,所以帶著一大家人找來了,看似苦求幫忙,可能下一秒就把堂口給砸了。

  林小強一聽,推算了一下時間,從衣冠不整上看,肯定是女鬼找到白一生之後。

  這個女鬼先找了林小強,然後又找白一生,最後找到了老成子,三個人之間唯一的聯繫是什麼?

  那個女人死的時候只有他們三個在場!

  林小強一把抓住老成子,又問他們家到底是怎麼碰到這個女鬼的,是不是之前碰到了什麼死人?

  老成子小孩子說不清楚,他姥爺抽了半天大菸袋才勉強說自己女婿禍害了一個女學生,然後還給殺了放在炕上,當時老成子就在身邊躺著……

  林小強再問,這家人就不清楚了,不過想起來有個人清楚,就是開客車的二叔,這面找人按時攔了客車,把二叔帶了過來,二叔是二井子人,這接二連三的死了這麼多學生,還跟他家有關,知道的自然都多。

  當即把那個男生怎麼跳樓的,一個女生怎麼淹死的,還有那個女學生怎麼死在自己哥的炕上的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林小強越聽越肯定,也就是說這個夢中的女鬼是近距離傳染的,她附身的人死前接觸過的人會成為下一個攻擊目標,知道這一點之後林小強在堂前點香燒紙,然後把香灰跟紙灰用水混在一起塗在了老成子的眼皮上,過了一會兒洗掉,老成子的眼睛睜開了。

  全家人都一陣歡呼,林小強看著老成子的眼睛突然愣了。

  在瞳孔中,他似乎看到了有個人影一閃而過,躲到了看不到的角落中,灰白的破爛衣裙跟長發,似乎就是那個女鬼,原來她一直躲在眼睛中。

  難怪要把眼皮縫起來,因為鬼本來就是怕光的。

  老成子閉眼這麼久突然看到有光感覺不舒服,剛剛要閉眼,林小強猛然扒住了他的眼皮,瞳孔中那女鬼的手指一閃而過,那眼球突然通紅,布滿血絲,好像受到了重擊。

  看來昨天有什麼事情激怒了這個女鬼,她不想再等了。

   

  10

  林小強已經大概明白自己對付的是什麼東西了。

  這是一個女鬼,夜晚會出現在夢中,白天會躲在人的眼睛裡,由於這樣的限制,所以那個女人才要死在林小強的堂前,因為她必須見過幾個人的眼睛,這是她的容身之所。

  林小強正思考間聽到那個孩子啊了一聲,原來是眼睛老睜著,剛剛閉上了大概幾秒鐘,林小強急忙去翻那個眼皮,眼睛已經流血了,林小強晃著手指問他還能不能看到,老成子一面哭著一面點頭。

  家裡人也嚇壞了,這孩子的眼睛莫名其妙就流血了,這不是碰到老仙又是什麼?

  林小強一看如此,急忙叫這家人跟自己自己去公安局籤了民事調解書把白一生撈了出來,這家人以為林小強趁火打劫,但沒有想到他倒是乾淨利索的給了剩下的一半錢。

  這一路上林小強一直讓人扒著那個孩子的眼皮,一直到眼淚流得不行才讓眨一下眼,等到白一生回來之後兩個人進屋中商量,把相互知道的事情全都說了。

  要說有邪神來報復也在意料之中,本來以為再硬也就是純潔那般的了,哪裡想到居然會出現在夢中,而且為了報復他們之前就殺了幾個無辜的人,這樣林小強頭有點大,商量一番之後定了個辦法。

  白一生身上的紋身大部分已經好了,還是有個別的字破碎,勉強能用。林小強出去讓這個孩子坐在院子中,幾個大人扒著眼皮儘量去看太陽,一直看著,不要閉眼。

  這家人不明所以,但是大神兒做事就是這般神神叨叨,家裡碰到這種事當然是有病亂投醫,一大家子人連哄帶騙把孩子的腦袋衝向了太陽。

  而這面白一生躺在自己的火炕上吃了兩粒安眠藥,小紙人趴在他的印堂上,陪著他呼呼大睡,過了一會兒小紙人突然立了起來,說了一句好了。

  林小強一拍白一生的胳膊,龜甲陣罩住火炕,他有些擔憂的看著熟睡的白一生,但他還要留在外面照顧那個孩子,萬一兩個人推斷失誤他再睡去,那麼這孩子的命沒了不說,恐怕這一大家子都要死在這了。

  白一生恍惚之間進入了一片竹林之中,竹林中陽光斑駁,他有些迷糊,已經想不起來到底是怎麼來到這個地方,但這裡讓他感覺很熟悉。

  竹林中有一間竹屋,白一生慢慢走近,那個門推開了,一個女人站在門口,臉上帶著溫柔的笑,目光中全都是愛溺,那溫柔的目光好像溫泉一般,瞬間就讓白一生的身上暖洋洋的。

  她站在門口笑著說:「你回來了,我們晚上吃兔子嗎?」

  白一生低頭看到自己的手上拎著一隻兔子,他點頭,歪頭想著她的名字,那麼熟悉卻叫不出來。

  那個女人走過來拉住了他的手,笑著說:「怎麼了?今天回來奇奇怪怪的,連自己的媳婦都不認識了嗎?對了,我今天用了胭脂,是不是太好看了?」

  白一生再看這個女人,真的是越看越好看,他有些慌,感受著那溫柔細軟的小手,恍惚間想起了很多事情。

  但是這些事情很恍惚,全都是一個片段連著一個片段,白一生被她拉進了屋子,裡面跑出來三個小孩子,圍繞著白一生喊著爸爸。

  白一生抱起了一個,想起的事情更多了,他說:「大娟子?」

  那個女人噗嗤一下笑了,對白一生說:「自己媳婦的名字都想不起來了啊。行了,你喜歡叫我大娟子,那就叫我大娟子吧。你的心在哪裡呀我都不在意,你的人在我這裡就好。」

  白一生有些茫然,在竹屋中轉了一圈,看到有一個梯子,通上了上面的閣樓,但閣樓上著鎖,那個女人看到白一生抬頭,隨意的說:「那是放雜物的啊,我老說收拾一下,等過段日子吧。我們先吃飯。」

  這種家的感覺真的讓白一生茫然又迷戀,他一面吃著飯一面想著自己今天到底怎麼了,不過記憶似乎越來越多了,他怎麼跟這個女人認識的,兩個人怎麼隱居的,這三個孩子出生的點點滴滴全都慢慢進入到腦海之中。

  白一生吃著吃著一拍桌子,然後說:「黃姍姍……」

  黃姍姍噗嗤一下笑了,她說:「你呀,就是忘不了大娟子,但是我真的沒有生氣啊。男人有個三妻四妾又算什麼,更何況現在你不是我的嗎?我們的孩子都三個了,也不怕你不要我們。而且你的腦袋為了救我受傷啦,所以我真的不會生氣啊,就算你把我忘了,也不要忘了孩子好不好?答應我。」

  白一生那種感覺就跟偷情被自己的老婆抓到一般,再厚的臉皮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這頓飯吃得其樂融融,然後就過了一個多月。

  白一生其實也沒有弄明白這一個月多到底是怎麼過來的,在他的回憶之中,自己因為救黃姍姍掉落山崖,腦袋受傷,經常的失憶。

  就在他習慣這種失憶的時候,突然看到了一個影子,這個影子出現在他的面前又閃走,是一個矮胖的好似地缸的女人,這個身影一閃而過,然後出現在遠處,斷斷續續……

  白一生感覺自己是見到女鬼了,但很奇怪,他並不害怕,他默默回到了家裡,把這件事兒告訴了黃姍姍,黃姍姍聽完臉色大變,隨後又淡然說這世上怎麼可能有鬼。

  白一生也覺得世上不會有鬼,但接連幾日全都看到這個女人,這個地缸一般的女人在他的世界進進出出,瞬間出現又瞬間消失,每一次都鬼叫一般,說不了一句整話。

  白一生最終怒了,這一天他在自己的床下翻出了那塵封已久的箱子,箱子裡面放著的是他成名的武器,這是一把黃金鑄造的鞭子,白一生拎著鞭子走到門外一抽,然後大喊一聲是人是鬼給老子滾出來。

  說罷鞭花連閃,空氣發生了扭曲,白一生聽到了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然後驚奇的發現這竹林的景色中被自己抽出了一個黑漆漆的洞。

  那個女鬼在洞裡面鑽了出來,對白一生說:「你快點醒過來,快點,這只是個夢。」

  白一生一鞭子抽了過去,女鬼被他抽得散開,半天才在遠處現形,她顯然已經受傷,顫抖著說:「你去閣樓看一看,看看那鎖住的秘密。」

  白一生鞭子又抽,女鬼鑽進了黑洞之中,逃得無影無蹤,白一生回頭看向那個竹屋,又看到世界上突兀出現的黑洞。

  這裡到底隱藏了什麼秘密?

  

  

  

  

  

  11

  白一生站在那裡半天,猛然轉身抓住梯子爬上了閣樓,突然聽到聲音,那個女人帶著三個孩子抬頭看著他,女人把劍放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後對白一生說:「你要打開了鎖,我們就死在你的面前。這裡不好嗎?你不是一直想要一個家嗎?不管是真是假,你感受到的溫暖不是真真切切的嗎?不要拋棄我們,你不是答應永遠你跟我們在一起嗎?」

  白一生站在梯子上,看著這竹屋,想起這段日子他所感受到的溫暖,這裡真的給了他家的感覺,家是溫暖,是親情,是責任,更是任何時候你都知道一家人無論碰到什麼都可以同甘共苦一往無前的擔當。

  白一生從來沒有感受過這麼多讓冰冷人間溫暖的感覺,他突然開口說了一句謝謝。

  黃姍姍聽到這一聲謝謝臉色都變了,她的唇顫抖著說:「一家人,我不要你說謝謝,我要你說你不會拋棄我們?下來吧,我們永遠在一起,只有我們一家人。」

  白一生站在那裡半天,然後說:「你並沒有改變我的名字不是嗎?知道我為什麼要叫白一生嗎?其實並不是要我平平安安的過一生,我母親給我這個名字的時候希望我白白的過一生。她腦袋不太靈光,但是很多人比任何人看的都透徹。我的家有詛咒,喜歡上誰家的閨女,只會給人帶來死老公死兒子的痛苦。所以,我媽不讓我結婚。」

  黃姍姍仰頭看著白一生,她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白一生笑著說:「這段日子我唯一想起來的就是這個,我想原因也是你並沒有改變我的名字吧。我不可能去禍害別人家的閨女的,我覺得任何一個女人都不應該遭受老公跟兒子先後死去這般殘忍的事情。所以,很早我就懷疑你是假的,懷疑這個世界是假的。因為我的世界太冰冷殘忍了,所以我貪戀這裡。不過真的謝謝你,只是我也應該醒了。」

  白一生的金鞭抽斷了門鎖,他翻了上去,看到自己的屍體躺在地上,一個小獸趴在他的身上,那個小獸頂著一個人頭,來回亂晃,白一生用金鞭抽跑了小獸,走到自己的屍體面前,看到自己的眼跟嘴都被麻繩縫住。

  那個女人出現在白一生的面前,她不再是端莊賢淑,變成了那猙獰女鬼,白一生腦海中那些記憶如潮水般退卻,一瞬間他想起了無數的事情,白一生低頭看到自己的金鞭變成了大金鍊子,他的手中一抖,對那女鬼笑著說:「是不是上次沒有玩夠?」

  那女鬼一哆嗦,掉頭想跑,白一生在夢中以為自己是個武林高手,還別說,那些招數也被印入了他的腦海中,頓時鞭影如龍,籠罩了女鬼的四周,女鬼一看跑不了,嘗試碰了一下鞭子,被抽得魂魄不聚,差一點魂飛魄散。她嚇得蹲在地上,抱著頭,瑟瑟發抖。

  白一生看著這個女人,想起這段日子的溫暖,雖然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但感覺卻是真的。

  其實人有的時候就這樣,好多人明明知道對方一直都在欺騙自己,卻因為貪戀那些假象帶給自己的溫暖,一次次的去原諒,與其說是對方騙自己,還不如說是自己騙自己。

  白一生就是如此,他的心突然軟了,他本也不是無情的人,這個如同臭流氓一樣的男人也恐怕是這人間最重情重義的那個人。

  白一生嘆氣說:「答應我不要再傷害別人,我今天放你走。」

  那個女人慢慢抬起了頭,一句話也沒吭,掉頭就跑。

  竹林跟竹屋全都消失,白一生的屍體也消失了,他站在一片黑暗的世界中,小白菜站在自己的面前甚是開心的說了一句你醒了,嚇死我們了。

  白一生點頭,看到小白菜身上一條巨大的傷口,黑色的血汙胡滿了全身,小白菜順著他的目光低頭一看,笑著說:「告訴你個秘密,我可是死人了啊,根本不知道什麼叫疼。哈哈哈,嚇壞了吧。」

  白一生卻知道,靈魂受傷要比身體疼上無數倍,但是他並沒有去說,只是說了一句對不起。

  小白菜喲了一聲,然後又說:「這咋的,夢裡結個婚,整個人都變得深沉了呢?果然啊,婚姻是笑容的火葬場。行啦行啦,走吧,小強都嚇死了。」

  說完拉著白一生的手,黑暗中出現了一處光明,兩個人慢慢的走了進去。

  白一生醒了,看到自己還躺在炕上,但是身上打著點滴,他想要起來,一丁點力氣都沒有,想要說話卻發現連張嘴的力氣都不足了。

  林小強一看白一生醒了,急忙大聲喊大金子拿粥,大金子端著粥跑了過來,林小強接過來一勺勺的餵了進去,白一生頓時覺得腹中溫暖,嚷嚷想要吃雞腿,但林小強只給喝粥。

  喝過粥之後白一生力氣恢復了一些,一問嚇了一跳,自己居然睡了四五天,怎麼叫都叫不醒,林小強怕他餓死,天天找人給他打葡萄糖。

  白一生還有點迷糊,半天才說:「我也沒有抓住那個女鬼,怎麼辦?」

  「你沒死就行,我們再想辦法。」

  白一生嗯了一聲,爬下了炕,活動了許久才重新感覺到四肢的力氣,他走到屋外深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刺痛了他的鼻子。

  這才是人間應該有的感覺。

  白一生突然感覺夜色之中有東西,一個地缸一般的女人出現在他的面前,一閃一閃的,白一生一哆嗦,抓起脖子上的捆仙繩丟了過去,並沒有套住那個女人,但她還是現身了,果然就是小白菜。

  「你身上的傷好了?」白一生有些狐疑。

  小白菜開口卻沒有發出聲音,而是在白一生的腦海之中響起,她說:「你快醒醒,沒時間了,你會死的。」

  白一生一個哆嗦,他轉過了頭,林小強剛剛從屋裡出來,白一生一抖手中的金鍊子,對林小強說:「怎麼?媳婦當夠了,現在改成兄弟了?」

  林小強端著飯碗呢,笑著對白一生說:「那咋在夢中還有媳婦了?你這是春夢啊。」

  白一生大金鍊子化成金鞭,劈頭蓋臉的抽向了林小強,這一次似乎不打算給這個女鬼第二次機會了,抽死她,然後打破這夢境。

  

  

  

  

  

  12

  林小強被抽傻了,不過幸好白一生幾天沒吃東西,這鞭子輪起來也沒啥力氣,林小強速度快,輕鬆躲過,一面跑一面問你是不是瘋了。

  白一生也不答話,抽得自己氣喘籲籲,但為了抽碎這夢境,還是硬挺著去幹林小強,雷青在他的身後出現,雙手抓住他的太陽穴,手中電光一閃,白一生腦袋一蒙,眼前一黑,緩過來的時候被五花大綁丟在炕上。

  林小強跟雷青站在地上,一臉戒備的看著白一生,,林小強一看白一生醒了,對雷青說:「電他,電他,這肯定是被女鬼上身了,抽死我了,真疼啊。」

  林小強剛剛到底是被抽了幾下,那可是大金鍊子,打在身上的力度可想而知。

  雷青上前,白一生剛剛被電怕了,人其實是最怕電的,哪怕你被靜電打過幾次一冬天都要小心翼翼的,而其實對於電的恐懼是所有生物共同的,起源於對天雷的恐懼。

  白一生嗷的一下,跟大蛆似的往炕梢蛄蛹,雷青一看他怕了也就停了,林小強捂著自己臉上的紅腫對白一生說:「你到底還是不是我大哥?」

  白一生靠在牆上看著這兩人,他認定這是夢境,但也覺得有點奇怪,上一個夢境的女鬼似乎沒有這麼厲害,他咬牙切齒的說:「我知道這是夢,趕快讓我醒過來,否則老子還抽你。」

  林小強臉正疼呢,一聽就炸了,東北人這暴脾氣是受不了當面叫號的,他一腳踩在炕沿上說,來啊,抽我啊,抽我啊。

  白一生罵罵咧咧,林小強這面上躥下跳,眼看兩個人犟顧上了,就跟瘋狗式的要咬起來,然後林小強感覺渾身過電,眼前一黑,也昏了過去,醒來的時候也被捆起來丟在炕的另一頭。

  雷青說:「你們兩個好好談,和好了再起來,否則就在這裡過夜吧。」

  白一生跟林小強一起罵雷青是沒有感情的畜生,雷青也不生氣,轉身走了。

  兩個人又對著罵了一通,白一生說你是夢中女鬼,林小強說你是鬼上身,最終罵得累了,這才能好好說話。

  這一說話,就覺得有點奇怪了,白一生因為看到了小白菜的鬼魂出現,覺得還是在夢中,這不過是第二重夢境。而林小強一聽,就說小白菜受傷了,他給放在鬼堂裡面療傷去了,根本不可能出來,白一生肯定是鬼迷心竅了。

  兩個人也說不明白,白一生一咬牙說:「你證明這不是夢。」

  林小強說:「你咬自己看疼不疼。」

  白一生說:「這個夢跟我平時的不一樣,我在上個夢中也能感覺到疼。你說只有我們知道的事情,不對啊,要是我做夢的話,我知道的事情你也會知道。這樣,這樣,你說一件我不知道的。」

  林小強有點懵,他說:「你不知道的,怎麼確定真假。」

  「你就說一件,我肯定不知道,而且我也絕對想像不出來的事情來。說,趕快說,否則今天老子撲過去咬死你。」白一生跟老虎似的,看來真的是在夢裡面關出心理陰影了,林小強看他的尖牙都有點害怕,現在五花大綁也躲不開,碰到這麼一個彪子真把自己耳朵咬下來,自己去哪裡安啊。

  琢磨了一下,然後對白一生說:「還真有這麼一件,但說出來別急眼,證明一下你就忘了。」

  白一生嗯了一聲,林小強說:「你還記得上個月你喝剩下的半瓶啤酒,說開的時間太久了,味道都不對了。」

  「記得,那個味道真上頭,要不是怕浪費了,我也真不喝了。買點啤酒不容易,都不記得自己啥時候打開的了。怎麼?是不是你小子偷著喝我啤酒了?」

  林小強點了點頭,白一生咬牙切齒的說:「行啊,一次喝半瓶,你怎麼不都喝了呢?老子買點啤酒多不容易?」

  林小強沉默半天才說:「我的確喝了一瓶,然後半夜尿急,又……倒回去半瓶。」

  白一生一哆嗦,林小強慌忙又說:「最開始我想阻止你來著,但後來看大哥你直吧嗒嘴,我也沒敢說啊。另外,想著大哥你可能需要點童子尿補一補,童子尿,沒關係的,沒關係的。」

  白一生嗷的一聲撲了過來,張口就去咬林小強的臉,林小強拼了命的躲,但是被捆住呢,兩個人正肉搏的時候,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一個聲音說:「這傢伙幾天沒見啊,還親上了?」

  林小強二人保持著尷尬的姿勢去看,發現大金子站在門口,林小強尷尬的說你不是回去了嗎?

  大金子其實不是通北的,但現在已經搬過來了,要說當年曼曼的邪教其實還有不少後遺症,那些教徒過於相信,到現在這個宗教其實還存在,雖然已經沒有神跡跟神力了,但卻被解釋成為神聖教主對人類失望,所以去挽救別的星球去了。

  於是這些教徒更加的虔誠,希望靠自己的懺悔能夠把神聖教主找回來,但是也有另一部分教徒因為對於1999年世界末日的恐懼,選擇了自殺。

  大金子的父母就死在這個自殺潮中,她也沒有地方可以去,於是就到了通北算是投奔雷青來了,林小強他們也不好意思問,也覺得她可憐,不方便住家裡就在外面找了個房子。大金子的家裡之前有點錢,靠這點錢勉強度日,不過大部分都是在林小強家吃喝,也就這麼過了。

  不過為了避嫌,大金子吃完晚飯一般就回去了,今天這大半夜的卻過來了。

  白一生招呼大金子放了二人,繩子剛剛放開,林小強翻了後窗就跑了,白一生氣了個半死,但也確定了自己就算做夢也做不出這麼噁心的事來。

  那為什麼又出現了一個假的小白菜?

  他喊了半天,發誓不弄死林小強,又要了一箱啤酒這事兒才算過去。

  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白一生小心翼翼的檢查了一下啤酒,然後灌了半瓶這才把自己怎麼看到的小白菜說了出來。

  

  

  

  

  13

  林小強這身體還有殘疾呢,白一生入夢這幾天倒是好點,結果讓白一生這頓抽,又覺得眼中。

  他扒開白一生的雙眼往裡面看,並沒有看到女鬼,不過這東西也會躲起來。現在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個女鬼還沒有走,剛剛並不是小白菜出現在了院裡,而是女鬼影響了白一生的眼睛,這也是為什麼白一生是在腦海中聽到的她的聲音。

  所有的事情放在一起,大概知道這個在夢中殺人的女鬼是一個黃皮子,有四個孩子,她應該是在尋找這些孩子的頭,至少最後一個孩子的人頭還沒有安上。

  而這個在夢中的能力並不是她的,而是邪神懶惰的,不知道兩個人到底有什麼關係,只是這個黃皮子的能力其實並不強,對付普通人還行,對付林小強二人的確有點吃力。

  所以最麻煩的他們沒有進入夢中抓鬼的能耐,而這個女鬼不知道還要殺多少人,商量一番,又問大金子到底為什麼大半夜的跑過來。

  一問嚇一跳,大金子居然也做噩夢了,夢到了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帶著四個小獸。

  但,夢這個東西也有好多種,無法肯定大金子到底是因為聽多了,夜有所思夜有所夢,還是因為進進出出太多了,被那個女鬼盯上了。

  無論如何,現在大金子也有被襲擊的可能,她可沒有自保的能力,只能帶在身邊。

  這面林小強一聽是黃皮子,既然是大仙應該就能談,當即點菸去請黃仙當說客,香點起來剛剛叨咕幾句,一瞬間青煙變成了黃煙,那些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瞬間燒到了底,林小強感覺自己的整個房子全都被罩住了,四周的空氣散發著黃蒙蒙的光,這種壓迫力讓他無法呼吸。

  但並沒有請來。

  林小強一咬牙,再點四根香,點燃火後咬破自己的舌尖噴了出去,這血香算是童子最高規格的禮遇了,那香又瞬間燒完,還是沒有請來。

  這面白一生已經開始罵了,剛說一句給臉不要臉,瞬間舌頭打結,要說他大金鍊子護體不可能有老仙能入體,但舌頭就在嘴裡系了個活扣。

  林小強急忙對白一生搖頭,低聲說你們坐好,又點香,依然是血香。這一次香燒的還算正常,不過也比尋常快不少,等到香燒到正中,林小強感覺身體一顫,被拉入靈海中,本來是黑暗的靈海此時有一層黃霧,然後他感覺一座大山從天上砸下。

  林小強狼狽的滾開,看到那高山之上有宮殿,宮殿大門打開,祥雲做了樓梯,延伸到了林小強的面前,林小強踩著祥雲而上,進入那宮殿,就看到黃家的二爺爺坐在大殿之中的寶座,頭頂牌匾寫著黃天當立,兩側立著文武百官,這文武百官雖如人,卻是黃皮子的臉,擠眉弄眼的看著林小強。

  林小強在百官之中穿過,沒等靠近二爺爺就被帶金甲的侍衛攔下,二爺爺在龍座之上正襟危坐,儼然一副皇帝的模樣。

  林小強可沒有想到居然請來了二爺爺。

  自從二爺爺這一支打敗了黃玲瓏代表的大爺爺的那一支之後,他跟黃家仙的關係也到了冰點,雖然請人家也來,但大多數就是禮貌性做一點事兒。

  林小強看到二爺爺的龍座背後掛著兩面旗子,這兩個旗子都是天地至寶,一名杏黃旗,能夠將意識與現實的界限打破,一名焰光旗,能夠顛倒五行陰陽。這兩面旗子都是天地至寶,與捆仙繩相當,現在看起來甚大,就跟軍旗一般。

  林小強不卑不亢的喊了一聲黃家堂主好,引得眾仙不滿,二爺爺冷哼,對林小強說:「黃姍姍為我族下苦命女子,遭受天大不幸,今日我來便是告知,你知我黃家做派。若敢對她不公,莫覺我黃家無人。」

  林小強一聽頭就大了,黃家仙護犢子那是死命的護,這種生物報復心重,出手沒深沒淺,東北人都知道五大家仙之中得罪了誰也別得罪黃家人。但同時,黃家其實也是最受歡迎的保家仙,為什麼?

  因為其他的老仙當保家仙,做事情還要考慮一下自己,但黃家仙護犢子那是往死了護,它們是真的敢拼了自己的道行不要也要去保家護院。

  林小強站在那裡不知道說什麼,半天才說:「她殺人了,不應該有報嗎?」

  二爺爺正色道:「她殺人了,自然有天地的規則懲罰她,讓她無法修行,永墮輪迴,這還不夠嗎?你是出馬的童子,這件事你只能說和,收鬼的話,並不歸你管吧。」

  「你的意思是讓我放任她殺人,一直到天地規則懲罰她?」

  二爺爺嗯了一聲又說:「我可以讓她離開你家,但僅此而已,這件事從今天開始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林小強咬牙道:「怎麼沒有關係?我不管天地規則什麼時候去收她,既然讓我看到了她殺人,那就把我當成天地規則好了。」

  二爺爺冷笑,一抬手,文武百官瞬間將林小強圍了起來,林小強在靈海之中沒有任何的武器,咬牙切齒看著烏泱泱圍過來的黃皮子,這個時候一朵蓮花在林小強的腳下盛開,蓮花中林小夏伸了個懶腰,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二爺爺說:「喲,老逼登,你欺負我哥哥嘎哈?」

  一聲老逼登讓四周的黃皮子瞬間暴怒,二爺爺罵了一句小丫頭,林小夏笑嘻嘻滿不在乎,這個時候突然一個聲音自遠處傳了過來:「黃家這是要對我們灰家宣戰嗎?」

  一聲鳳鳴,林小強的靈海瞬間變得燥熱,然後看到一隻火鳳凰自遠處而來,頃刻間落在林小強的身旁,林小強喊了一聲小姨,看到她身上的傷口還在,臉色蒼白,灰小妹低聲說:「你怎麼把它請來了?感覺堂口有事,我破關而出,你這孩子能不能讓我省點心?」

  灰小妹的烈焰震出了一個空地,然後空中灰影連閃,無數的灰家仙從四面八方而來,頃刻間林小強周圍密密麻麻站了三層,二爺爺冷笑,問了一句灰家就這麼點人嗎?說罷一抬手,宮門打開,外面站了上千個黃皮子。

  林小強一看這樣也不怕撕破臉了,開口念道:「弟子名叫林小強,從小命苦沒了娘。我視仙家如父母,虔心拜師立四堂。一堂灰家門丁旺,二堂散仙來幫忙,三堂清風與悲王,還有一個小四堂。今日弟子遭了難,懇請眾仙來一趟。三堂已經到一堂,四堂穿山在路上,剩下散仙跟悲王,再不現身弟子亡。」

  話音剛落,空氣之中鬼哭狼嚎,四面八方妖氣縱橫,無數的老仙幽鬼闖入林小強的靈海之中,天上飛的地上跑的空中飄的水裡遊的什麼都有,瞬間包圍了黃家的金鑾寶殿,嚇得黃家仙步步後退,站在了二爺爺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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