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新番】立於盛滿惡意的大地之上,《多羅羅》

2021-02-18 言葉漫研

(這是一篇寫在看多羅羅動畫之前你應該知道的事情的文章。)

一開始拿到多羅羅的這個題目的時候,我是拒絕的,因為你不能讓我寫,我就立刻寫,那樣大家會說我作假打廣告,我得去看看他的原作。

哦,手塚治虫,好的。

但原作牛逼和動畫改變又有什麼關係呢,我得看一看畫面畫風和不和我胃口,我要聽一聽OP好不好聽……

Party is over~好,單曲循環啟動……

什麼,ED還是Amazarashi唱的?

從多羅羅開始

為什麼主角怎麼看都是百鬼丸,原作也好動畫也好開始的主視角掛在百鬼丸身上,第一集和第二集都在講多羅羅斬妖怪的事,鋪設定,可作品的名字要叫多羅羅呢?

首先要提到的是,漫畫原作中的百鬼丸並不是這樣完全喪失了感知器官和交流能力,並且跟個面癱白紙一樣是個無情的妖怪機器一樣的感覺,故事的主線是多羅羅和百鬼丸一起旅行拿回身體的故事,48個魔神改成了12個(雖然漫畫中也沒有寫那麼多),第二集萬代之卷的劇情也有了一定的改動。

而實際上,雖然主視角掛在百鬼丸的身上,但在原作中會用到大量的視角分裂、蒙太奇的技巧,比起中規中矩的一個視角固定到結束講故事的寫法,原作和動畫的第三集的壽海之卷都轉換到了更偏向於POV的多視角敘事法。

而想要真正理解到原作漫畫的含義,那就必須得從最重要的一個視角,小孩子的視角:多羅羅說起。

於惡的土地之中出生

多羅羅生於亂世之中,饑荒和戰亂使這世道變得人不人鬼不鬼,君不君臣不臣。他的父親是土匪頭子,母親一邊餵著多羅羅奶水一邊斬下了求救的武士的人頭。

「我娘,我兄弟姐妹,我之前生下的兩個孩子都死在你們的手裡。」
——多羅羅的母親,白夜。

在地獄之中成長

土匪們一開始只是報復那些在村子裡作惡的人,結果他們可以為了殺人掠奪而歡呼,自然也就會被繩之以法……自然,也是惡人的法。

父親在刑場上拼命救出了母親和多羅羅,卻雙足中箭,靠著母親打劫為生。年幼的多羅羅出生便是在戰亂之中,有一日實在是太餓了,四處覓食,然後在破舊的房屋之中看著母親抱著嬰兒的屍骨,然後,便有了以下這一幕。這紛亂的世界,和地獄也沒有差別。

善的種子

劇透的部分就聊這麼多,在這一頁之後,多羅羅的回憶就結束了,母親和多羅羅一起躺在蓆子裡,先於多羅羅被風雪凍死了。多羅羅說自己再也不多吃了,母親為了多羅羅付出了多少,也不需要過多的著墨了。

手塚治虫與原作爛尾

在聊到本篇文章的下一點之前,就必須要提到原作者手塚治虫。作為日本漫畫技法的奠基人,他有一個傳奇的人生,他和多羅羅一樣生於一個動蕩的年代,戰爭逼得他十六歲就要進入軍需工廠,雙手感染細菌差點壞死,然後又奇蹟般的治好了。

生活所秉持的惡意,戰爭帶來的動蕩,在大師的心中留下了巨大的影響並成為了大師寶貴的創作素材庫。

但就是因為大師太了解生活的惡意了,在晚年時期創作的《多羅羅》對於惡的描寫不管是宏觀還是微觀上都太過深刻了,而原作幾乎是留下了一堆坑沒填,就以一句『最後百鬼丸打敗了魔神,找回了身體』結束了,以現在的眼光對故事和敘事的評判,這樣挖坑不填的寫法完完全全就是爛尾。(至少找回身體這種設定基本就沒怎麼用,反而是在人性這方面本身寫得非常好。)

04年的PS2遊戲《多羅羅~還我身體》中則補上了一個結局,多羅羅的身體中寄宿著最後的魔神,百鬼丸會打敗那個魔神,並且不傷到多羅羅……當然,戲說不是胡說,改編不是亂編,這樣的結局也是有理由的。

萬代之卷中,多羅羅鑽進了萬代的枕頭中,用意念和百鬼丸傳話,百鬼丸要找身體,這裡也算是伏筆,只是到最後大師完全沒有收。

在作品中,花了多大的筆墨去描述惡,那筆墨的分量就會在讀者的心中留下重量,而如果,要通向那光明的結局,就在用多大的重量在讀者心中的秤的另一頭把惡給壓下來。筆者個人認為深知惡意的至深黑暗的大師恐怕已經不相信有讀者心中存有這樣的光明,因為那桿秤不是由作者決定的,而是由讀者決定的。

故而,能夠看到還有其他的創作者拿起大師的作品,用自己的理解去重新描述這個故事,於筆者本人是很興奮的,因為多羅羅和百鬼丸這兩個同是生於惡意的人,互相扶持著前進面臨困難解決困難,是這個故事中最重要的組成部分,用全新的方式重現也好,甚至是重構也好,能夠做到怎麼樣都非常值得期待。

當然……原作太強了太難以超越,這點對改編者來說也會很頭疼。

惡意/妖怪

在了解到原作的大前提還有講故事的模式之後,就一定要停下來講一下什麼是惡意。我們每個人都會作惡,都會傷害別人,而惡是什麼呢?

於人而言,惡的本質便是在作惡的時候,過分關注自己的需求同時忽視對方的需求和感受,甚至把人當成物品。

但妖怪不是,在作品之中,妖怪的設定就是和人產生最極端的衝突,妖怪要吃人,妖怪要掠奪人的資產,妖怪生來如此。

雖然那句話很老套,但如果作品能把人的惡寫得夠好,妖怪的惡,反而成了比較,會讓人的惡更加毛骨悚然。

在《多羅羅》的原作中,大師非常喜歡玩的套路就是去到一個村子,百鬼丸拔下了手臂,用手刀解決了妖怪,卻得不到村民的尊重,理由是多羅羅是小偷,百鬼丸和那些妖怪一樣都不是人。有用的時候就好言好語,沒用了就一腳踢開。

在萬代村中的錢不多,會被妖怪盜走,但萬代接濟了村民,最後卻發現村民們的錢是被萬代盜走的,多羅羅幹掉了萬代,發現萬代的真身是人面瘡,拯救了村子的他卻被他們趕出了村子。

惡意的土地之上的善之花

現實的經驗會告訴我們,窮山惡水只會出刁民,但,如果在這片惡意的土地之上,結出了善良的花朵呢?

這個故事最重要的精神內核就是無論經受多大的苦難,也要保持著善良。大師在故事中通過多羅羅和百鬼丸描繪出的善良也並不是聖母一般的善良,而是更接近於莎翁「愛所有人,信任少數人,不負任何人」的更經得起考驗的善良。

百鬼丸殺過人,多羅羅也是一個盜賊。動畫的OP在筆者補完了原作漫畫之後再重新看,那真是嗨得不行,多羅羅的原作也並不像現在的作品一樣,反而更接近於傳統文學作品,每一個段落都是超大信息量高度濃縮的故事,讀懂了,自然會感覺到其中的重量。

但是,本篇文章也就只能到這裡了,原作並沒有給出在惡意的土地上結出善良的花朵的過程和方法,只是輕描淡寫的結束了。而要再過多的探討這個問題,不僅會超高強度的劇透,而且也不會有個結果。

因為,那個方法在每個人的心中都有。而動畫版,能不能給出屬於它的解答,這點也值得期待。

作者:春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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