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草原那亙古不變的呼呼風聲,唱著颯爽英姿,唱著萬丈豪情,亦在漆黑的夜裡唱著無邊的落寞。
即便是千裡共嬋娟,卻不知千裡外的襄陽城是否是風雨大作。
華箏只能默默地仰望著星空,與心中的人永世不得相見。
他奮不顧身地從豹口中救下她,當成吉思汗問他想要什麼賞賜,他只是說:「求大汗不要把華箏嫁給都史。」他只是傻,只是不希望她嫁給壞人受苦。她卻怦然心動,試探著問他:「不嫁都史,那麼我嫁給誰?」郭靖傻傻地搖頭:「我不知道。」
她只是一味的痴心不改,從小時候,從第一眼就認定了他。他反應遲鈍,自幼便從未對她動情,乃至把兩人的婚姻之約當作痛苦不堪的責任。
英姿颯爽的華箏儼然是另一個李文秀。
「如果你深深愛著的人,卻深深地愛上了別人,有什麼法子?」
就算李文秀少年時不用江南女子的心思去揣度哈薩克人的習俗,就算她一直一直和蘇普膩在一起,當阿曼長得亭亭玉立,又對蘇普情根深種,李文秀也未必留得住這個少年的心。
想通了這一層,便沒必要替李文秀不值。同樣,即使是有了婚姻之約,即使她的良人堅定地接過了金刀,承諾要做她的駙馬,最後他要變心,她也一樣沒有法子。
原著裡華箏最出彩的便是那一段誓言。
華箏緩緩地道:「你不用這麼說,你知道我是永遠想嫁給你的。你去找她罷,找十年,找二十年,只要我活著,我總是在這草原上等你。」
郭靖心情激動,說道:「是的,找十年,找二十年,我總是要去找她。找十年,找二十年,我總時時刻刻記得你在這草原上等我。」
華箏躍起身來,投入他的懷裡,放聲大哭。郭靖輕輕抱著她,眼圈兒也自紅了。兩人相偎相倚,更不說話,均知事已如此,若再多言,徒惹傷心。
後來黃蓉真的平安無恙,郭靖卻沒有再回來。他對拖雷說:「你叫華箏妹子多多保重,另嫁他人,勿以我為念。」拖雷卻是最了解華箏的:「華箏妹子是永遠不肯另嫁別人的。我瞧她定會南下找你,那時我自當派人護送。」
郭靖卻終是不願她來。
她也終是沒有來。
即便是如此,她也永遠是想嫁給他的。寒風凜冽的營帳或是金碧輝煌的行宮,對她來說都只是一間了無生趣的牢籠。十年,二十年,只要她活著,就會一直等下去。
不知當她哥哥的兵馬令得他戰死襄陽的時候,她還在等麼?她聽到這個消息,又當如何?
願得長巧笑,攜手同車歸。縱使有千般心願,她亦沒有機會與他白首偕老,抑或是共赴黃泉。她與他青梅竹馬十幾年,卻比不上那如江南燕兒般嬌俏可人的黃蓉與他相識一時一刻。
故事叫做《射鵰英雄傳》,那兩隻白雕都是她從小養到大,滿以為是至真至貴的定情信物,卻被他隨手送了人。而她自己,卻連那白雕都不如,明明是青梅竹馬的小戀人,卻成了他心裡的負擔,連寥寥的幾次出場都是乏善可陳。
如果她愛上的不是木訥老實的郭靖,而是自負的陳家洛,也許這光景會大不相同。但她即便不輸給黃蓉的聰明能幹,也未必能勝過她的傾國容色。
看來真的是沒有法子了。
她不是周芷若或者趙敏,並不願意用手段或者強權來使郭靖就範。
惟有遠赴西域,痴痴地等上一生一世,明明心知將與心愛之人老死不相往來,卻還是給出最好的祝福。
「願君善自珍重,福壽無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