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人啟事
■ 楊小濱
法鐳,男,原籍烏託邦,短髮
無尾。柔情,會吹喇叭花。
一九八九年走失至今。
口音南轅北轍,穿一身迷茫,
喜唱反西皮。曾暗戀曼陀鈴,
冷出一臉月色,自此
青蔥不再。偶爾歪脖而登高
望遠,驚恐時狂奔出竅。
法鐳,身高如火,體重
如風。說是去太平洋
學抹香鯨豪飲。二十好幾了,
或是年屆半百,鐵了心,
想一口喝下一碗宇宙。
但背包裡只帶了三五顆
恐龍蛋,又能填飽幾次春夜?
法鐳,有家族病史,酷愛
夢囈。滿嘴飛機,滿眼
巫山雲。口頭禪是「去!」
愛看時間粉碎,常扮成自己,
等山鬼索吻。好心人
有提供線索者,必有酬謝
半斤蜂鳴,二兩水龍吟。
楊小濱簡介:
生於上海,耶魯大學博士,現任中央研究院文哲所研究員,政治大學臺文所教授,《兩岸詩》總編輯。著有詩集《穿越陽光地帶》、《景色與情節》、《為女太陽乾杯》、《楊小濱詩X3》、《到海巢去》等,論著《否定的美學》、《歷史與修辭》、《中國後現代》、《無調性文化瞬間》、《語言的放逐》、《迷宮•雜耍•亂彈》、《感性的形式》、《欲望與絕爽》等。
徐江:詩歌中的自我認同
刊物推薦群讀的這首《尋人啟事》,其實是「自敘詩」的一個變體。早些年,不少寫新詩的朋友愛借鑑西畫,管這類詩叫「自畫像」,以示「洋」或「雅」。
「自畫像」詩通常都比較嚴肅、正大,誇張得不多。偶爾有些作者不甘心被一本正經,想儘量俏皮一些。本詩就屬於後者。
在漢語裡用詩寫「自畫像」可不容易。有偉大的蔡文姬在三國的背陰處戳著呢!還有屈原、阮籍、陶淵明、李白、杜甫、陸遊,別看他們每首詩都在東拉西扯,卻無時無刻不在時間的深處,打造著自己的石像。這還沒算詞,從李煜開始,到李清照、辛棄疾,各位大爺大媽可都是要了人親命的形象展示高手——而且都是在一不留神之間。
如果硬要在前輩詩詞中找一個遙遠可供參照的鏡子,《尋人啟事》的鏡子恐怕不在英美詩(雖說「自畫像」詩裡幽默一端的大頭多數都在英美詩裡),最好的例子也許是「粗人」辛棄疾。辛詞慷慨,和本詩不像,但掉書袋愛好卻有親近。唯一的區別是,辛詞的書袋明著掉,典故之外,主旨倒不晦澀。本詩中的「一九八九」「反西皮」「曼陀鈴」「巫山雲」「山鬼」,雖然並非隱喻,但都處在一種若明若暗的心理暗示和文人趣味的潛用典狀態。這一點,與辛詞比,又像是反其道行之了。辛詞細膩處仍能見陽剛,沒有衰老感,本詩則更顯出藏不住的文人氣,趨於「私人化」詩寫屬性。
世賓:記憶和友誼的邀約
這首詩的標題是《尋人啟事》,但事實上是法鐳·楊小濱的自畫像。一般來說,尋人啟事的文體結構是什麼時間什麼情況下某某人如何走失,走失人外表有什麼特徵,最後是酬謝和落款日期。但《尋人啟事》這首詩幾乎沒有外部描寫,除了語義不詳的口音、頭髮和身高描寫,其他的都是關於性格、經歷和情感的描寫,這份《尋人啟事》找鬼也找不到。
楊小濱這首詩就是一幅自畫像,這是一幅關乎個人的經歷、喜好、夢想的自畫像。楊小濱基本上使用了象徵主義和隱喻的手法,對自己的一生中的特點——那讓他記憶猶新的經歷、難以忘懷的遭遇、自己確認的性格和某些似是而非的外貌,以詼諧、幽默的筆調呈現出來。他的自畫像即具有一代人的歷史記憶,又有個人的理想及其遭遇,這就使他的自畫像有了更廣泛的共鳴基礎。無論歷史還是記憶,他都是使用隱晦的表達,這無疑和現實的環境的要求達成了互動的關係:你可以理解為現實的反映,也可以理解為隱晦的抗議。
雖然楊小濱用了大量篇幅對自我的描寫,答謝才用了兩行半「好心人/有提供線索者,必有酬謝/半斤蜂鳴,二兩水龍吟。」這短短的兩行半,卻使這首詩有了一個新的空間:報酬是那麼的單薄和虛幻,酬勞品只是一個象徵,它實際是一個記憶和友誼的邀約,能夠發現和深切理解法鐳的只有他的同道人,而這「半斤蜂鳴,二兩水龍吟」物輕意重有如清風明月,才是生死與共的友誼能夠擔當得起的。當然,作者楊小濱曾使用「法鐳·楊小濱」,法鐳的走失也是他對自我在歲月中過去的時光的呼喚,這個尋人啟事也可以看成楊小濱對自我安撫或者召喚。這樣的解讀的確讓這首詩在文字之外留下了無窮的回味空間。
西渡:查無此人
這首詩大概可歸於遊戲之作,它有一種機靈、聰明和活潑勁兒。但說實在的,我對於這樣的詩缺少欣賞的能力,它在情感和智力兩方面都難以引起我的興趣——我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太拙,太笨,太死性,對聰明和活潑的東西太無感了。作者的出發點大概是做一種語言的試驗。所以,你若想要從中獲得一種經驗上的共鳴大概是徒然的。這首詩的標題叫「尋人啟事」,但根據作者所描繪的那些人物特徵,打死你也找不到這個叫法鐳的傢伙。實際上,作者對法鐳的描繪全都是一些空洞的修辭。作為「尋人啟事」,它是百分百不合格。對這樣的「尋人啟事」,我們只能幹脆地回以「查無此人」。或許作者的用意並不在此,而是要通過語言試驗給我們帶來某種新的體驗。在這方面,它也難說成功。它的語言太像詩,太花哨。作者意圖大概是想消解詞語的現成意義。譬如「原籍烏託邦,短髮無尾」「口音南轅北轍,穿一身迷茫」「身高如火,體重如風/喜唱反西皮」「想一口喝下一碗宇宙」「半斤蜂鳴,二兩水龍吟」之類,都是有意要突破尋常語法,或者做出一種蔑視語法的姿態。但除了這一種姿態,它並沒有創造出一種新的意義,或者拓展我們的認知,或傳達出一種新的感覺——它頂多引起一種類似聽相聲的膚淺的快感。我必須誠實地供認,我不是一個相聲的愛好者。還有「冷出一臉月色」,更是最糟糕的詩語了,連那種突破的姿態也免了。那麼,從語言層面上說,它也沒有觸及語言創造的真正的奧秘,還是在語言的外面兜圈子,不得其門而入。歸言之,這首詩還是落入了舊語言的窠臼,用現成的語言寫了一首現成的詩。
吳投文:自畫像的另一種形式
在詩人楊小濱的筆下,一份尋人啟事實際上是自我形象的建構,或者說,他是以回溯的方式來呈現自己的生命歷程。詩中的法鐳就是楊小濱自己,他也確乎有這樣一個帶洋味兒的名字。這一點在詩中至關重要,意味著詩人對自我的尋找和想像。在此,自我形象的建構意味著某種信仰或價值皈依。詩中的情境是非寫實性的,這與法鐳的「原籍烏託邦」直接相關。一個來自烏託邦的人與現實隔著一層,因此,詩中似乎有一種強烈的晃蕩感,如同將眠未眠時的夢幻,一切都移向內心的某種神秘體驗,卻又並未與現實完全隔斷,折射出來自現實的壓抑和憂鬱。
由於楊小濱巧妙的處理,詩中的意象和境界帶有中西結合的特點,既有中國古代神話原型的某些隱微折射,又有西方文化情境的內在轉化。詩中包含一些特別的用典,詩中的陌生化情境就來源於用典的熟稔,然而又帶給讀者似曾相識的恍然感。就詩的審美效果來說,其中包含著詩人對詩藝的用心探索。
這是一首具有特別格調的詩。主題的嚴肅出之以戲謔與調侃,沉痛的內心體驗出之以輕鬆與幽默,對現實的觀照出之以荒誕帶來的歷史感。所有這一切的結合,呈現出一種恰到好處的張力結構,使詩的主題既具有發散性,又聚焦在自畫像的具體指向上。
敬文東:語言玩家的亂碼與失真
法鐳,楊小濱筆名的下闕,詩人在失落時代偶然誕生又不慎走失的分身。在一次訪談中,楊小濱透露了這個酷似某種化學計量單位的筆名實際來源於計算機的亂碼——收到來自臺灣的郵件時,繁體字的「楊小濱」在簡體中文系統中變成了「法 鐳」,他索性將「楊小濱·法 鐳」用作回信的落款。這種命名方式未免有些草率隨意,卻如讖語般暗示了語言的宿命性。義大利批評家帕特裡齊亞·隆巴多(PatriziaLombardo)認為,「面對失落,為了讓那些無法在說話的事物再次存在,除了命名,沒有其他方式能讓身體復生。」為了讓噤聲已久的喉嚨重新表達,楊小濱從亂碼的符號中辨認自己名字的化身,並將其作為新的命名。這無疑是對由符號所控制的世界的反叛。在楊小濱筆下,詩歌作為一種命名,也是如此從亂碼的語言中尋求秩序,尋找自我。這首名為《尋人啟事》的詩中,楊小濱以戲謔的語言,無序地描摹著「法鐳」的形象:「原籍烏託邦」、「口音南轅北轍」、「身高如火,體重如風」、「年齡二十好幾或年屆半百……」走失者的肖像顯然因這些模稜兩可的修辭而失真。如同匆匆拍下的快照,面容模糊,但感覺清晰。這種失真感不是痛而是癢。在楊小濱看來,癢感是比痛感更複雜的感覺,它有時甚至可以包含痛感。以詩歌去表達、呈現這種「癢」,意味著詩人與世界的關係是反諷的。這是長於享樂的語言玩家才能實現的坦蕩——「滿嘴飛機,滿眼巫山雲」,頹廢並且笑著。
趙思運:法鐳在尋找楊小濱
在閱讀楊小濱的《尋人啟事》的時候,我腦海裡一直盤旋著阿吾的那首《對一個物體的描述》。阿吾對於自我的介紹,以純客觀的物化描述、決絕的自我放棄的反諷語氣,表達了個體異化的悲劇。這種「自我走失」帶有80年代的表演性和遊戲性。而楊小濱的《尋人啟事》則是接著說:當20世紀80年代走到最後的端點,出現「驟然轉折」的歷史瞬間之時,個體才在真正意義上體會到「被放逐」的「走失」狀態。而楊小濱正是眾多被迫走失的「個體」之一。這時候的「尋人啟事」才真正帶有歷史的體溫和個體的心跳。
這則「尋人啟事」的主角是「法鐳」。法鐳是誰?作者的中文名字楊小濱,全名是「楊小濱-法鐳」,為什麼沒有使用本名「楊小濱」?作為現實生活中的楊小濱,生於上海,後離開中國大陸,赴耶魯大學攻讀文學博士,曾任上海社科院、北京師範大學、美國密西西比大學、威尼斯大學、美國加州大學(戴維斯)、德國特裡爾大學等教授、研究職務,現任中央研究院文哲所研究員,政治大學臺文所教授。對他來說,「楊小濱-法鐳」確實是最具「中西合璧」色彩的完整意義的命名。「尋人啟事」的主角的名字設定為「法鐳」,摒棄了中國大陸的本土性,而成為一個西方化符碼。這個符碼缺乏本土性,他的籍貫是「烏託邦」,於是他開始了尋根之旅。這首詩其實是西方化符碼「法鐳」在尋找本土性的「楊小濱」。他歷經「南轅北轍」,「西尋故鄉」,「學抹香鯨豪飲」,從「二十好幾」到「年屆半百」,但是仍然「一身迷茫」。他最終落腳中國的臺灣島,頗富深意,既有文化皈依的精神慰藉(那「二兩水龍吟」不正是中國傳統文化的象徵性載體麼?),又與大陸隔海相望。這種深情,誰人懂得?!
向衛國:人一旦亂碼
據說「法鐳」兩個字是「楊小濱」三字在繁簡轉化中出現的莫名字符,這應該也算是某種亂碼。換句話說,作為詩人的「楊小濱-法鐳」其實是一個亂碼人?或者說,詩人一旦將自己化身為詩中之人,就可能消失於亂碼的迷霧中。於是,一則「尋人啟事」張貼於詩歌的語符世界,好比某種古人用於招魂的靈符,穿行於現代語詞的密林。
但另一方面,即便是亂碼,也是由既定的程序自動生成的,因而必定有跡可查。既然有「跡」,便有依序逆推的可能。也就是說,最終「法鐳」還是有可能還原為「楊小濱」,至少是楊小濱自身的一塊塊碎片,因為從語符與語義關係的角度看,詩歌的每一句(作為互不關聯的一個個語符串,其次也是一個個「意義」碎片)都是這個「有跡可查」的「跡」,它們都可以進行還原性的逆向翻譯。
正當中國經歷著一場前所未有的由新型冠狀病毒所引起的肺炎疫情的大恐怖,並已向世界漫延的嚴峻時刻,我們讀楊小濱-法鐳的這首詩,我更傾向於將此「亂碼」現象歸結為某種「病毒」的生成。語符世界的病毒,本質上不過是某種暫時不受控制的自動程序的出現,在更高的意義上,人目前還可以通過切斷其能量供給,瞬間予以終結;但生物世界的病毒就沒有這麼簡單了,每一個感染病毒的生物體都意味自身成為一個新的病毒源,既可以傳播也可能發生變異,於是,「尋人啟事」變得異乎尋常的急迫。
這個類病毒的人在哪裡?他可能存在於全世界。
韓慶成:中西合璧的自畫像
楊小濱有一個中西合璧的筆名:楊小濱·法鐳,所以,這首《尋人啟事》尋的其實是自己。從因尋人而對被尋者內外特徵的刻畫中,我們看到,這幅自畫像也有著中西合璧的特點。
但這種中西合璧顯然並不成功,故而整首詩中時時透出迷茫、疑問、失落的情緒,這可能就是作者要尋找自己或者說要找回自我的動因所在。
進一步看,詩中的中式特徵要多於西式特徵。如「原籍烏託邦,短髮」「會吹喇叭花」「一九八九年走失至今」「有家族病史,酷愛/夢囈。滿嘴飛機」等(「烏託邦」、「飛機」詞面看是西式的,內裡指稱卻打著中式烙印。「飛機」在西方是科技成就,在詩中卻被用成貶義詞;「烏託邦」細細一想也是如此,這就是為什麼說中西合璧並不成功的原因)。第二段表現作者由中往西的「合璧」努力,「學抹香鯨豪飲」「想一口喝下一碗宇宙」的雄心受限於「背包裡」的外因局限而遭遇挫折。此時再回看第一段「曾暗戀曼陀鈴」一句,這個過去式的「曾」字,就構成了對某種宿命的暗示,這個宿命當然不僅僅屬於這幅自畫像。
這幾天在網上搜讀了楊小濱一些作品,感覺他也是一位敢言的「幹預詩人」。
周瑟瑟:枯燥、嬉戲與消解的先鋒實驗
我還沒有見過楊小濱,俗話說吃了雞蛋並不一定要見到那隻下蛋的母雞,我與他偶爾微信或郵件聯繫,他來京時好像我們也約過,總有一天會在一個什麼地方碰到。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呢?他的本名後有時會帶一個後綴「法鐳」,我沒有想過是何意,名字是名字,他多了一個特別的符號。我印象中楊小濱長著一雙大眼睛,是對詩人同行直接做出真實判斷的那個人,他並不生活在大陸,看人看事簡單明了。在他的寫作上,則是高度的自我實驗。楊小濱在詩歌美學上一意孤行,甚至頑固不化,相對於中國當代詩人的油滑世故與左右逢迎的寫作習性,在我的判斷裡楊小濱保持了應有的尊嚴。
楊小濱迷戀枯燥、嬉戲與消解的詩歌美學,不是什麼都可稱之為「詩歌美學」,形成自己的詩歌美學是需要付出代價的,首先是走路不要走同一條大路,大家走向同一個目標的寫作其實好蠢的,楊小濱走的是當代詩歌高速大路之外的小路,當然他走的是另外一條後現代的大路,其次是要有自己的真興趣,寫作與其他事情一樣,與一個孩子玩泥巴沒有區別,你喜歡玩泥巴才可以玩上一整天。楊小濱就喜歡這樣玩,《尋人啟事》是他典型的玩法,看似枯燥的電報密碼似的語言外衣下,隱藏著他一貫的嬉戲與消解,這是後現代的特徵之一。楊小濱早就不在當代詩歌的抒情、意象的大路上玩了,他的寫作與他的「後攝影」應該可以混為一談,反正都是出自同一人,不是楊小濱就是法鐳,記得他曾在北京搞過一次「後攝影主義作品展《塗抹與蹤跡》」,他給出一個觀點:「塗抹既消泯了蹤跡,又產生了更多的蹤跡」。《尋人啟事》這首詩印證了他的觀點。
如果我把楊小濱的寫作看成是當代藝術的一部分,那麼最有價值的並不是語言,雖然他出版過《在語言的迷宮裡》這樣的詩集,最有價值的是楊小濱看待世界的方法與觀念。《尋人啟事》這首詩就是他的「塗抹與蹤跡」的方法與觀念,即他的詩歌美學。
徐敬亞:不安份的靈魂
這是一首詩,也可說是一個遊戲。
從語言角度,遊戲玩得很溜、很嗨——機靈、俏皮、痴妄……楊小濱盡用了戲謔的手段,明暗相間,虛實迭幻。好幾個不著邊際的意象,被他輕輕一拉便轉意假借,顯示了楊一貫異眾的語言天份。
從人文角度,遊戲玩得很偏、很刁——身世迷茫、舉止癲狂、夢病交加……活脫脫一個不安份的靈魂。這畫像,是楊,其實也是所有詩人的內心圖景。正如楊自己所說:「我對這個世界的關係是反諷的」。
遊戲的意義大多儲藏在表層,它不追求詩歌美學的深度。不能要求一首詩這樣,又要求一首詩那樣。
尋人是遊戲,畫像卻不是遊戲。
我注意到,在飄乎不定的詞語中,一個明晃晃的、實實在在的特殊年份格外醒目!——因此可以斷定,這則《尋人啟事》的緣起,一定是出於自我「丟失感」的突然湧現。這是一個漂泊者的自畫,暗含一絲辛酸。這使我在閱讀它的時候增加了很多啞然失笑後的痛惜。
我喜歡的是「身高如火,體重如風」這樣既飄逸又實感的句子。不喜歡「冷出一臉月色」那種做作而蹩腳的臺灣式語感。
忽然想起2016年7月德令哈的荒山上。楊小濱迎風而立,吼了幾嗓現代京劇,有板有眼半專業。可為詩中「喜唱反西皮」作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