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入30萬的常州90後紋身師:他的刺青每一針都帶著靈魂…

「紋身的一定不是好人。」

嗯，是的。

在這種社會環境下，我開始對這個行業感到好奇，什麼人會去紋身？紋身師這個職業是種怎樣的存在？他們真實的生活狀態到底是什麼？

為此，我找到了大川，一個常州90後紋身師，聊聊他的工作日常，嘗試走近這個職業。

第一次見大川是在他的工作室，牆上掛滿了他自己的手稿，環境還算舒適。

一頭飄逸的長髮，一件復古花襯衫，勾勒出了一個充滿個性的93年大男孩，大川身上的紋身很矚目，似乎比他的言語更能表述著自己。

「我對紋身有點完美主義，出來幹之前身上還是一個紋身都沒有的。」大川笑著跟我講。

手臂上的紋身是他師傅給他紋的，而腿上的紋身則是他自己紋的。

當我問起他腿上的紋身有什麼含義時，他指著紋身告訴我說「表面看起來是一個佛，剖開來裡面是一個骷髏，再善良的人內心也有惡的一面。」

我採訪的這天，大川正好有個老朋友來紋身，他做的是拼臂，這條胳膊零零散散也做了兩年了，還差幾個小圖。

這位朋友因為紋身而結識，當初也是見證了大川沒有客人的低谷時期，到現在混的熟了，過來紋身可以賒帳，等有錢了再補上。

一番閒聊後，大川便準備開始紋身，先把圖案列印出來，再轉印到客人臂上。這裡大川跟我科普說，也可以徒手畫在手臂上，兩種方法都可以。

大川戴上手套和口罩，擺好文身機、針嘴、色料等工具，再放點音樂。客人在紋身椅上坐好，大川坐上工作椅，打開環形數碼燈，準備就緒。

他先給客人塗抹酒精，清潔皮膚。接著用文身機在手臂上按印好的圖案割線，帶有染料的針頭刺破表皮，讓染料滲進。描繪出整個圖案後，再打霧。

紋身用的針嘴都是一次性，用完後要剪針，防止被人二次利用，也避免傷害清潔工的手。

紋好後，塗一層藥膏，再包上保鮮膜隔離細菌，差不多一個多小時，這個小圖就完成了。

大川說每年都會有大量的人湧入紋身這個行業，因為門檻很低，大家都覺得能賺快錢，也導致了紋身市場的良莠不齊。好的繪畫、設計、刺功等都需要用無數次練習堆疊，紋身師的成長需要經歷大量重複、孤獨的日子。

把對紋身強加的各種標籤撕掉，我們會發現每個職業都一樣，都存在競爭、要努力。紋身更是，需要更多的熱愛去堅持。

成為紋身師之前，大川也跟所有按部就班的年輕人一樣，九歲開始學畫畫，畢業後在上海當設計師，月入過萬。做過唯一叛逆的事情大概就是那一頭不肯剪去的飄逸長發。

生活也算過得去，可大川就是不喜歡對著甲方爸爸言聽計從，一直想著辭職，也和家裡人吵過。「你這麼喜歡紋身，就去當紋身師好了！」媽媽的一句氣話，卻讓他動起了當紋身師的念頭。

大川便毅然決然辭去了上海的工作，回來學紋身。

和所有對紋身不了解的父母一樣，大川父母認為做紋身是不正當職業，強烈反對。當學徒的一年是沒有收入的，家裡人也根本不會給生活費，他每次都是下午跟著師傅學習，晚上去當兼職，做過大潤發也做過肯德基。

睡覺、起床洗漱、吃飯、畫畫、練習扎皮，兼職。這些是他當學徒時，每天在循環的事情。

終於熬到出師之後，考驗也才真正開始。

大川一開始問爸爸借了6萬塊錢在南大街開店，前提是籤了一份長長的合約，整整一頁紙。

簡單來說就是「一年內，要是還沒做出什麼成績，就全聽爸爸的，包括剪掉那一頭長髮。」

剛開店的時候，店裡連個沙發都沒有，只有最簡單的紋身設備。最慘的時候一個禮拜都沒有客人，一個月收入只有2000塊，每天去了店裡就坐著發呆，實在無聊就畫畫。

因為不是每個新手紋身師，一出來就能擁有大量的客源。我好奇的問大川那你的第一個客人是怎麼來的？

「是我騙來的，在網上放幾張紋身圖，再放幾張自己的自拍，價格標的低一點。」說完這句話，大川大聲笑了起來。

就這樣幹了兩年，大川也有了些錢，但店裡來的大多是社會人，他們來紋身追求的就是大、便宜、快，大川也懶得應付了，就想著換個地方，搬到了現在這個工作室。

到現在搬來也有一年半了，紋身都是提前預約的，慢慢穩定下來一個月收入也在3-5萬，像大川現在做一個花臂，價格在1w5-2w之間。大川有錢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把欠爸爸的錢還上，但爸爸又自己貼了點錢，給大川首付買了套房。

「那現在你父母對你有改觀了嗎？」

「穩定之後，他們開始慢慢認可了，畢竟也做出了點小成績。」大川說之前父母接受不了的時候，在外面都是說兒子是教人畫畫的，現在會主動拿他的作品給親戚朋友同事看，他的每個朋友圈媽媽都會點讚評論。

畢竟紋身不是主流文化，也怪不得許多家長，極力反對兒女踏入紋身的行業，但紋身師也只是三百六十行裡普普通通的一個職業而已。

很多人會覺得，紋身師是很賺錢的工作，一兩個小時就能賺幾百塊，甚至是幾千塊。也有人以為這個職業很自由，能夠自己安排時間，隨心掌控。

但這過程也沒我們這些門外漢想的那麼簡單，畢竟是在人的皮膚上作業，花費的精力不亞於一場小手術。

大川說他扎過時間最長的一次是連續21個小時，那是一個外地客人過來找他紋身，當時也不好意思讓客人多跑幾次，就一次性給他做完了。從上午9點做到了第二天的凌晨6點，累了就歇會，抽口煙提提神。

往往注意力決定一個成品的好壞，一點錯都不能出，講得嚴重點，這是關乎一輩子的事情。雖然可以休息一下，但集中精神，一個姿勢固定坐著，久而久之，身體也跟他抱怨了起來。

大川告訴我各個紋身師發力的位置不同，但腰和肩膀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傷害。別看大川年紀輕，肩周炎、腰肌勞損也是老毛病了，現在定期都要去做推拿，來緩解疼痛。

服務行業，你會遇到各種形形色色的人，但並不是每個客人大川都會接待，例如未成年人，畢竟身心還沒成熟，對自己的行為無法負責，確實不建議紋身。甚至還有性工作者要求在私密部位紋身，也被大川一口拒絕。

大川也見過一些很有意思的客人，有個客人就想要把他夢到的東西紋在身上，有張著嘴的大腦，滿背紋身的兔子....

還有一個來紋身的客人也讓大川記憶深刻，孩子53天流產了，這位父親來紋身紀念。大川設計了一個小天使擁抱父親的感覺，小天使的手臂上還有一個53的紋身，代表時間的紀念，客人故意選擇比較疼的部位紋身，就是為了體驗妻子的痛苦。

遇到暈針的客人更是措手不及，之前有位客人過來紋女朋友的名字，剛扎第一針的時候，就吐了一地，四個字母，硬生生扎了5個小時。

大川說他紋過年紀最大的一位客人是68歲的退休公務員，對紋身始終有著執念，老了來彌補年輕時沒完成的心願；還會有客人生了一場大病痊癒後，來紀念重獲新生的日子；又或者因為各種原因在身上留下傷疤，過來找大川遮疤的.

紋身的原因各有不同，不一定每個人都非得給紋身硬湊故事，有時候，存在就是意義。

但千萬不要因為自己一時的頭腦發熱，去隨便紋一些圖案。畢竟紋身是一輩子的事情，它會成為你皮膚上面的一部分，跟隨著你一起慢慢變老。

對於紋身或者成為紋身師這件事，其實別人說什麼都沒關係，

只要你能不在意旁人看法，just do it~

而如果接受不了異樣的目光，就請再三斟酌咯。

不知道大家看完大川的故事，對紋身師這個職業有沒有一種新的認識？

編輯｜錢凱麗         攝影｜盛江陰 帶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