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4年在新州開會後冼玉屏跟隊員們在西河橋旁的大榕樹下合影(後排右一為冼玉屏,左一為黃培廉)。□本報記者 陸照德 翻拍
7月25日,見到85歲的冼玉屏時,她剛出院4天。自相伴60多年的老伴黃培廉2018年去世後,兒孫忙,很少有空陪她,她一個人獨自住在寬大的房子裡,好久沒有人聽她聊70年前的剿匪往事了。
1951年3月,16歲的百色少女冼玉屏成為百色地委幹校培訓班第二批學員,一個月後,全員轉成百色地委剿匪工作團成員,配合解放軍四野53軍219師656團、657團到西隆剿匪,對於這段決定她命運的人生往事,很多畫面與時間節點,冼玉屏仍能不假思索地娓娓道來。
1935年,冼玉屏出生於今百色市右江區愛新街,家中8個兄弟姐妹,她排行第五。父母過世後,她寄養在阿姨家。阿姨家做皮革生意,有些錢財,不過自己也養育著幾個孩子,生活也不容易。冼玉屏看在眼裡,念完高小第三冊,她堅決不再去上學,儘管她內心很想讀完高小。「要讀完,阿姨也給讀,是我不好意思。」退學後,冼玉屏在家幫忙,給阿姨打下手。
1949年12月5日下午,大街傳來一陣陣爆竹聲與歡呼聲,驚慌失措閉門一天的市民才敢開門上街去看看。此後兩年,冼玉屏看到百色城一天天變化著,窮苦人可以昂首挺胸地走路和大聲地說話了。1951年3月初,百色地委幹校招生,指標派到各街,冼玉屏報名,成為所住街道唯一通過報名的人。3月14日,冼玉屏到地委幹校就讀,成為第二期學員,一個月後畢業,學員全部轉為百色地委剿匪工作團成員,準備前往西隆縣(今隆林)剿匪。出發前,每人發了兩套衣服,一張被子,兩張小桌布大小的油紙用於包裹衣物被子,口盅水壺洗漱用具等,每人一個背包,這對於沒父母沒房子不能上學的16歲女孩,是個天大的喜訊。「那時候去,不感覺怕,很高興的」,剿匪工作團下編5個中隊,冼玉屏在第三中隊第一分隊,分隊長黃文幹,一個分隊十幾二十人。
4月14日從百色徒步出發,第一天到永樂,第二天到那迷。到那迷那晚,晚飯後,冼玉屏跟隊友們準備打開背包鋪床睡覺,忽接軍宣隊員指令:發現匪情,立即轉移。這樣,大家連夜趕路到汪甸,已是半夜雞叫。
第三天走到樂裡,隊員們大多數是少男少女,第一次走這麼遠的路,都累了。大家在樂裡休息一天,再出發,過潞城,住板桃一夜,抵達舊州。
舊州土匪多,解放軍及剿匪工作團駐紮舊州一個月,冼玉屏所在小分隊駐紮板堅村。冼玉屏跟田東的韋發英、百色的何杏娥住一間。板堅村邊有一條小溪,工作隊員每天早上起床後,集體去溪邊洗漱。那天晚上下雨,天亮了雨也不停,黃文幹就通知大家,當天不去溪邊洗臉了。冼玉屏與何杏娥年齡相仿,見沒事做,就偷偷睡懶覺,韋發英卻按時起床,坐在門口。對面一名男子見到韋發英坐在門口,穿工作隊衣服,慌慌張張地快速衝進旁邊的一戶人家。韋發英見狀,大喊有情況。隊員們聞訊,迅速行動起來,黃文幹帶人衝進那家人的屋子搜索抓人。男子想翻牆逃跑,牆太高了,翻不過去,被抓了。「從他身上搜出幾塊法光、10多顆子彈、一份晌午飯、一份通知(內容為限期收集糧草到某地的土匪通知)。問他槍在哪裡,他硬說沒有,黃文幹讓隊員到牆外去搜,找到一把20響的駁殼槍,擺到男子面前,他不再吭聲。」「接著問還有槍枝在哪裡,男子帶工作隊去找槍,找到後民兵扛到駐點,清點有駁殼槍、步槍等武器一批。我們剿匪工作隊員出發時沒有槍,剿匪得槍後,哪個愛拿槍就拿,長短隨意。田東的韋發英年紀大些,她拿了一支左輪手槍,六發子彈,打一次退膛一次,不好用,也打不遠,自衛可以。」第二天,要押送土匪及槍枝去舊州大隊部,冼玉屏早早起來,穿好衣服,水壺灌滿水,拿著鬥篷,都準備好了。黃文幹對她說:「小冼,你還是不去了,在這裡守著。」「我聽了,很難過,眼淚在打轉。」「小冼,別這樣,不給你去是因為押送土匪,如果路上遇到什麼事,怕你跟不上。要去也行,你要跟上隊伍。」「我連忙下決心表態,一定跟上。」這樣她才得跟去舊州。
從板堅走到舊州,差不多2個小時,交接完,大家高高興興去街上吃粉,然後回來。不久,大隊集結舊州,向西隆進發。算起來,那時候從百色走到隆林新州,要走8天。到新州後,冼玉屏參與發動群眾,搜山守山,到10月,很多土匪已經被消滅或自新,唯獨苗王楊登鵬還沒有被抓。「我們到楊登鵬家,他家還沒蓋好,上面沒有瓦,大家拿茅草搭上去,在他家辦公。」冼玉屏回憶道。這次工作隊分三組,分駐卡達、蛇場、克長。10月30日,楊登鵬楊華榮兩父子被消滅後,冼玉屏他們作為下派的工作組成員,接到通知收兵,先去長發,再回縣城。
1953年,隆林各族自治縣成立後,冼玉屏被分配到距離縣城最遠的馬蚌區(介於縣、鄉之間的行政機構)工作,同被分去的還有長她1歲的黃培廉,2年後,他們結為夫婦,相伴60餘載。
1960年,冼玉屏調回距離縣城較近的者浪,1965年調到縣勞動局工作。1982年,她才調回百色,在右江日報社工作到1991年退休。從16歲參加剿匪工作到47歲調回百色,她離開百色已31年,如今,她又在百色定居了近40年。冼玉屏還想再去揮灑青春與汗水的地方故地重遊。□陸照德
來源:百色政協、右江日報